060 小公主（29）

「蘇寒」的特殊之處就在於，他是脫胎於蘇寒本身意志的完整意識體。

真要說起來，如今站在寧寧身邊原本的蘇寒才是個異類，如果不是他用手段保留自己的意志，眼下這會還有沒有蘇寒在世界上存在的痕迹都不一定。

嚴格來說，把兩者看作是同一人也沒什麼問題。

但，麻煩的關鍵在於——儼然已經遁入魔道，看上去神經兮兮的「蘇寒」如今佔據了靈魂大部分的生命力。寧寧不是沒辦法將他除掉，可這等同於生生挖掉人大半靈魂的行為，真的不會導致原本的蘇寒魂魄不穩，進而徹底煙消雲散嗎？

要知道，沒有了穿越多次強悍的靈魂之力保護，魂魄殘缺的蘇寒比剛死不久的普通魂魄還要脆弱的多。

而寧寧在靈魂方面並沒有過研究，也並不懂得如何保養人的殘魂。

寧寧將其中關係厲害告知了蘇寒。

如果僅僅是滅殺一個魂魄不算什麼難題，不論是雷系法術還是大日炎煌都對陰魂有着本質上的剋制，但她如果真毫無顧忌下手了，蘇寒這個無辜之人很難說能不能活下去。

在不知道後果的情況下，做出對自己不負責任的決定，寧寧覺得這對蘇寒來說是不公平的。

尤其是，這樣的不公平他早已體會了不止一次。

「你……你還真是……」蘇寒微微睜大了眼睛，眼神中難掩訝異，隨後，他神色緩和下來，語氣柔和道，「其實，就算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的。」

黑髮女孩立刻搖頭，果斷道：「不行！這對你不公平！」

「公平？」

蘇寒聽了微微搖頭：「天真。那根本就不是我這樣活動在階級最底層的平民有資格享有的，我早已對不該擁有的東西不抱希望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不論是所謂的世界支柱，還是西……呵，我蘇寒一介凡人，哪有多嘴置喙的餘地呢。」

他望向滿臉不贊同的女孩，認真地端詳着她，忽而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不過還是多謝你，願意尊重我的意願。」這足以說明，他選擇和她攤牌是做了正確的決定。

哪怕不止一次穿越，蘇寒也從沒覺得自己成了多麼偉大的人物，他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度過一段平靜幸福的人生罷了。

「至於那個『蘇寒』……」

蘇寒思索后迅速說道：「我還是要他死——他不死，我早晚會死。他要是死了，我說不準還有一線生機。」

寧寧手指動了動，輕而易舉地粉碎了「蘇寒」放置在她身上的禁錮：「如你所願。」

對事關自己生死的大事都能放在天平上衡量，他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冷靜得多。

別說什麼生前哪管死後事，蘇寒他不是普通人，經歷過萬年牢獄甚至一度失憶的他，比誰都在意輪迴轉世的事。

人死之後，才知道能活着呼吸自由的空氣有多麼可貴。

恰在此時，不知道那邊繞着空氣團團轉的「蘇寒」看到了啥，他張開雙臂眼神灼灼地盯着空氣，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語氣說道：「哈……哈哈，你真是太有趣了，我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早點把你帶回來。我說寶貝兒啊，你就別管深淵那邊兒了，反正他們很快就會變成我的手下，不如……你嫁給我如何？整個大陸都是你的，包括我。」

寧寧沉默了會兒說道：「你黑化之後還挺像變態的。」

「大概是平時忍耐得多了，難得有機會爆發就變成這樣的吧。」蘇寒扭頭看着那邊的黑化版「蘇寒」，看起來頗為……滿意，他摸了摸下巴，惋惜道：「如果他沒有毀滅世界這種中二大魔王的設定，我還挺滿意這種性格轉變的。黑化哎，多帶感！」

寧寧……寧寧竟然感覺他說得挺對？！

縱觀各類影視劇小說，黑化確實能讓一個角色魅力大增，諸如花x骨，周x若，元x公主、練x裳等等等等，長得好看的美人，黑化版本確實比單純善良更具有吸引力。

但如果是「蘇寒」這樣時而蕩漾時而神經的屬性……還是算了吧，惹不起，惹不起。

「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寧寧望着那邊的「蘇寒」，眼神有些不解，「我似乎也沒做什麼啊，他卻看起來對我……對我……」該說是執念還是迷戀呢……

兩軍對壘之際，一方boss卻把另一方王后擄回自己的大本營，總不會真像那個「蘇寒」所說的那樣是忌憚她的力量吧。要知道，他要是一旦擄劫不成玩脫了……要面對的可是寧寧和雷諾的混合雙打。

她怎麼不知道還有吸引變態的體質？

「這個么，他畢竟是在我的靈魂基礎上衍生出來的意識……就算是黑化版本，那也有很大一部分與我的喜惡是一樣的。」蘇寒摸了摸鼻子，狀似有些尷尬，平和的淺褐色眸子裏卻盈滿笑意，「我是很喜歡你的，如果你能幫我脫離苦海就更喜歡了。」

他表情一本正經地補刀：「而且你別看他現在喜歡你到骨子裏的樣子，真要對你下手，他是不會手軟的。如果要用好感度來計算的話——」他裝模作樣地捏了捏指節，逼出兩個數字，「……我估摸著也就25吧，不能更多了。」

寧寧：「……」

會不會說話吶？誰就25了？

「我跟你講，你性格要是長成那樣，是不會有女朋友的。」

寧寧反嗆了一句，又拍著蘇寒的肩膀，真誠道：「女孩子都喜歡溫柔體貼有安全感的男人，而不是變態痴漢又神經質的男人。」

蘇寒：「我長得這麼帥，還怕找不到女朋友？」

寧寧：「然而你現在的身體不是女人嗎……」→_→

蘇寒微笑：「找不到女朋友，我還可以找男朋友……我看深淵巨龍就不錯。」

都說了節操在過去萬年內就已經丟光了，只要他想，性別相同照樣能戀愛，跨物種都沒問題。

寧寧眼神驚悚，觸電般收回手，一瞬間連自己想說什麼都忘了，只結結巴巴道：「小、小龍也不會喜歡變態的……你死心吧！」

嘖嘖，是在下輸了，告辭，告辭。

這邊寧寧和蘇寒聊著天，那邊自言自語疑似發神經的「蘇寒」似乎已經準備帶她出去了。

寧寧掐准了時間，望向了建立起短暫友誼的聊友：「我走了，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好。」

眼見着「蘇寒」和寧寧先後下線，蘇寒這才將目光放在美好得有如仙境的心靈世界中。

突然，眼前溫暖明媚的場景支離破碎，目光所及之處，四下一片荒蕪。

這寸草不生的冷寂世界，才是蘇寒真實的心靈狀態，之前的畫面，不過是「蘇寒」專門製作出來欺騙寧寧的眼睛罷了。不過看寧寧在這裏自由來去的樣子，就知道「蘇寒」的幻境從一開始就沒騙得過她。

站立原地許久的蘇寒突然眨了眨眼睛，喃喃了一句：「說起來，我是不是忘了什麼話沒跟她說？」

是什麼來着，他想想啊……空獄島……亡靈魔法……巨龍……龍……？！

「啊！」

他想起來了！

「我忘了告訴她，黑化『蘇寒』已經召喚出遠古巨龍的亡靈了！」

蘇寒沉默了片刻，撓了撓頭：「應該沒關係吧，她那麼厲害……」

*

寧寧從幻境中出來的時候，入目就是華麗空曠的宮殿。

周圍侍立的……咦？仔細一看，那些不都是活生生的人類嗎？

她還以為，莫蘭帝國已經沒有活人在了……不過，看她們空茫的眼神，就知道這些人都沒有自己的意識在了。

寧寧轉頭看着旁邊熟悉的金髮碧眼美人，第一反應就是戲精無比地往後縮了縮，精緻的眉眼微不可查地皺了皺，一副雖然我很不高興但斟酌形式還是態度好一點的模樣。

金髮少女像是見到自己病重許久的親人突然蘇醒一般，激動地小臉微紅，她聲音婉轉如鶯，柔糯甜膩：「寶貝兒，你終於醒過來了，你都睡了三天了！」

看來「蘇寒」對自己的身體也做了手腳，寧寧不動聲色地檢查了一下身體狀況，發現只是並不難解的昏睡魔法，就沒有立刻解開。

想了想，自己面對這種情況該說什麼台詞，寧寧思索一下后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樣：「別用我妹妹的表情說這種話。」

「蘇寒」有點不高興，自然而然地嘟著嘴道：「為什麼不行？你可以把我當成妹妹啊，反正這具身體從血緣上來說跟你是相近的。」

這話倒是沒錯。

然而，只要想到這副小女孩外表下，住着的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變態男人的靈魂，眼前撒嬌的可愛臉蛋一瞬間在腦海里替換成「蘇寒」嬌嗔的樣子……

寧寧雙手環胸，默默抖了抖雞皮疙瘩。

想到從前蘇寒就是這樣頂着女人的殼子，在這個位面一待就是幾十年，一個大老爺們整天學着淑女溫聲細語，規行矩步，數十年如一日，寧寧就感覺哪哪都不對勁。

看習慣了自己女人的身體，他還能看上別的女人嗎？難怪那傢伙輕而易舉就說出了男女不忌的話，丟掉的節操真是追到深淵都找不回來了。

換做自己，她簡直不敢想像自己要是那一世變成男人會怎麼樣！

如果她變成了男人……

變成了男人……

男、人……？

誒？等等，似乎……還挺有趣的？

至少，玉宸的分魂心理承受能力再強大，也不會對同性下手吧。若是將來哪天她再也不想幹了，倒是可以試試這個辦法，反正她也不在意自己的宿體是男是女。

說起來，禽類似乎一向都是雄性比雌性外表更美麗呢，想來金烏應該也不例外。

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雄性金烏呢。

皮皮烏·寧寧搞事的心思蠢蠢欲動。

天界某處正閉關的玉宸大佬睫毛微顫。

他緩緩睜開眼睛，冰雪般澄澈的眸子裏染上些許疑惑，他方才……似乎聽到了寧寧的聲音？

沒有得到寧寧的回答，「蘇寒」也不在意，就是看到寧寧竟然在他面前走神，他似乎聽不高興的。不過這點不高興，在他看到寧寧研究了幾天亡靈就能生疏的進行控制時，瞬間轉為驚喜，連連說自己撿到寶了。

然後將皇宮的守衛又加了十層。

但在寧寧看來，「蘇寒」這樣的態度與其說是將他當做未來的王后，還不如說是合他心意的玩偶來得更貼切。

好在她也不在意這些，她只是一邊光明正大地向「蘇寒」討要亡靈進行研究，一邊默默尋找「蘇寒」的破綻，伺機解救出蘇寒。

……

就在寧寧失蹤三天之後，格羅薩帝國領土的亡靈出沒事件數目激增，伴隨着民眾的恐慌無措，有關遠古時期亡靈再現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處處可見吟遊詩人出沒的身影，帶來種種詭異的亡靈傳說，給不知所措的平民們心頭染上了沉重的陰影。

而這一次騷動，帝國上層根本無力闢謠，他們連夜調動了各大城市上報的分析，最終得出的結論卻是——

亡靈出動了！

為什麼這麼快？深淵那邊至今還沒傳來消息，帝國騎士精英在邊塞巡邏未歸，如今帝都空虛，上層貴族家屬還沒有完全轉移，若是此刻遭遇亡靈，對帝國造成的損失將是無法估量的！

最要命的是，大多數攻擊根本無法傷害到亡靈，再強大的物理傷害落在骨頭身上都不痛不癢。即使辛辛苦苦斬斷，亡靈就著骨頭斷裂的地方上下一接，斷裂之處瞬間恢復如初。

一旦有人類死去，只會成為亡靈大軍的新預備役，為此，許多痛失親友的人們不得不含淚將屍體當場火化。

如此詭譎，如此恐怖。

教廷的牧師們上上下下都忙成了陀螺，他們加大了工作量，配合軍隊的部署保護數個城市聚集起來的百姓，同時夜以繼日地翻閱古籍、再三實驗，務必找出更多針對亡靈魔法的弱點……

戰爭在終於在此時全面爆發。

龍穴禁地深處，空寂無人。只剩下一排寶石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

不知從何處傳來若隱若現的哀嚎，洶湧澎湃的黑暗力量自洞穴中席捲而出，一個遮天蔽日的龐大身影從黑霧中走出，翅膀與石壁相撞的地方發出了金屬摩擦的聲音。

漆黑的洞穴中，黑龍本就緋紅的龍瞳因為足足一百年的戰鬥紅的越發透亮。

－－－－－－題外話－－－－－－

發了月票紅包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到，第一次發也沒個數，好像有點少了。

下個世界放鬆一下寫年代文，一連三個世界都是打打殺殺的，喘口氣再說。

2018年還剩三天，剛好把這個世界完結。2019年得加快進度多更了，不然快穿文還得過個一兩年才能完結，收益不好，又沒膽子雙開，太心焦了。

嗯，希望flag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