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小知青（16）

趙秀雲倒是想跟着程衛華走，她還是不死心想在程家撈些好處，但是程蓉和寧寧這倆姑娘一個比一個機靈，前者牽着自家哥哥們的手，後者不著痕迹地將幾人的身影融入茫茫人海中。

不過是與高文爭執幾句的功夫，再抬頭時趙秀雲已經看不到程家人的影子了。

她氣得狠狠跺了跺腳，問趙家大哥：「程家人呢？」

「不知道啊，剛剛還在這呢。」

趙秀雲又氣又無奈，暗自安慰自己，算了，大不了快些買完東西，趕緊回縣城門口等著。

要不是大嫂特意吩咐了買些紅糖回去，趙秀雲都想直接在原地守着了。

至於高文這人的意願，根本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縣城比程家村要繁華得多，路面相對平整了不少，來往的行人穿着也更時髦，不像鄉下人，一年到頭都是那身灰撲撲的衣裳。一路逛到了百貨大樓，寧寧饒有興緻地看了一圈周圍琳琅滿目的商品，路過一個排著長隊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問之下，才知道那地方是收購站，大多是來自地方公社、大隊的農村人，各自提着些禽蛋或是其他物資，用來交換一些錢。

寧寧盯着收購員手中的稱，若有所思。

寧溪在家裏嬌生慣養，她父親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女兒，但到底是親生的，怎麼都不會短了她吃穿，按理說她的日子應該不至於太難過。然而問題就在這，寧寧來到這個位面兩個月，之前寧溪更是已經留了一個多月，可是除了第一個月寧溪收到了京城寄來的食物和票，后兩個月，京城那邊就像是完全忘了鄉下還有一個女兒一般。

如果站在這裏的不是寧寧，而是普通的十七歲小姑娘，別說養的容光煥發了，能不能健健康康活到現在都是個問題。

寧家出了什麼問題寧寧並不關心，可她總得找個正當的收入來源，不然她要怎麼解釋每天吃的用的都是從哪裏來的？

山裏的野雞蛋可比普通的雞蛋營養價值高多了，就算是用白水煮也更美味，正好她吃雞蛋吃得有些膩了，拿一些來換錢正好，唔，再想想有什麼別的可以用來換的……

思及此，寧寧乾脆就停在收購站前不走了，仔細觀察著內部的收購流程和物品。

程蓉看了眼寧寧，又瞄了眼排成長龍的收購站，也就明白寧寧在想什麼，然而她今天是要「買」清神符的啊，一直耗在這裏可不行，而寧寧就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不等她開口，就直接道：「我就站在這邊不走，蓉蓉你想買什麼東西就去吧，買完了回來這裏找我就行。」

程蓉摸著口袋裏的手機，笑道：「好吧寧寧姐。我剛才路過一家店，看到裏面的頭繩可漂亮啦，你別亂跑啊，我買完了立刻就來找你。」

程蓉一邊說着，一邊憑感覺點開了紅包群，下一秒手心就出現一枚質地細膩溫潤的玉符，她還特地請毛茸茸幫她做舊，免得一看就很昂貴以至於人家不敢收。但讓她驚喜的是，毛茸茸這下一下子給了她十幾枚清神符，足夠他們家人手一個都綽綽有餘了。驚喜之餘，程蓉不禁有些傷腦筋，該怎麼報答毛茸茸呢？

這時，程蓉目光掠過路邊的國營飯店，心頭微微一動。

但是這點障眼法可瞞不過寧寧，事後從程蓉手中接過清神符的時候，她一眼就看穿表面刻意做舊的痕迹，但她體貼地沒有說出口，而是將對方的心意珍藏起來。不管用不用得上，這都是程蓉對她的關心，讓人感覺心裏暖暖的。

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程蓉隨意找了個櫃枱，挑了三條精緻而不花俏的頭繩，正在猶豫要不要找大哥要些票去買白糖的時候，二哥程衛國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蓉蓉，買頭繩吶？」

程蓉警惕地睨了他一眼，捂緊口袋，「我錢已經用完了，要錢你找大哥要去！」

「哎，瞧你說的，你二哥我還能跟妹妹伸手要錢不成？」程衛國故意拉着臉，嘩啦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零錢，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這是我昨天打牌贏的！吶，別說二哥不疼你啊，拿了你一塊，還你兩塊！怎麼樣？賺了吧！」

程蓉撇撇嘴，你還好意思說，前幾天摸走我一塊錢跑去打牌的時候也不跟她說一聲，害她還以為錢丟了，心情低落了好一會兒。在這個八分錢就能買一包廉價香煙的年代，一塊錢能買不少東西了。

她毫不客氣地拿過程衛國手裏的零錢，仔細地一張一張數過去，末了收進口袋滿意道：「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家二哥平時對她就很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都念著妹妹一份，但她看得沒錯的話，二哥手裏大概也就三塊錢，這一下給了她兩塊，要說他心裏沒鬼，村口的大黃都不信！

程衛國肉痛得瞅了瞅手裏瞬間少了一大半的零花，捂著堅強的小心臟擠出一個笑容，「蓉蓉，你跟寧溪同志關係那麼好，知道她喜歡什麼嗎？」

聽這話，程蓉不由靜默了一瞬，隨後抬眸看向他。

程衛國被妹妹打量的視線看得有些不自在，強忍住摸自己臉的衝動，瓮聲瓮氣道：「怎、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程蓉誠實地搖頭，她心裏暗自嘆息，故意岔開話題，「二哥，你沒事打聽人家姑娘家喜好做什麼？」

她發現自家二哥的小心思后，不是沒有過幫他牽紅線的想法的，然而看看他都做了什麼？逃避上工，遊手好閒，一提書本就想上廁所，一說打牌比誰都來勁，就這樣哪家姑娘能看得上？

程衛國沒發現自家妹子的恨鐵不成鋼，他撓了撓頭，小麥色的膚色微微泛紅，「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只管告訴我答案不就行了？」

「……你不會是喜歡寧寧姐吧？」程蓉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故意道。

果不其然，程衛國下一秒就跳了起來，炸毛道：「別別別、別胡說！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了對人家姑娘名聲多不好。」

然而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這明顯是少年人的口是心非。

程蓉搖了搖頭，沒有戳穿他，但也不想繼續放任他下去了，她道：「不是就好，二哥你不知道，咱媽可喜歡寧寧姐了，一心想要她做咱們的小舅媽。你要是也喜歡寧寧姐的話，恐怕會把她給嚇跑的。」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程蓉定定地注視着程衛國，一言不發。

「你、你說什麼……」

少年人原本泛著羞澀紅暈的臉龐，在聽到後半段話事，霎時變得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