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小知青（35）

寧寧看了宋向陽一眼，那人眼神飄忽，一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模樣，顯然他並不知道宋向英會這麼問。

寧寧抿了抿唇，壓下嘴角泛上來的笑意，想着要說一點也不知情的話未免也太傻了，但眼下宋向英都這麼問了，她也不能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只能羞澀一笑，低下頭小聲說：「知、知道，宋向陽同志他大約、大約對我是有那個方面的意思的。」

這麼說就對了！這姑娘家要是不同意，就不會是這種反應了。

宋向英拍著寧寧的手，笑得見牙不見眼，「沒錯，寧寧，姐跟你說啊，像陽子這樣的軍人，他是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下地的，咱們家業不需要他掙這點工分。」宋向英相當自來熟地改口自稱姐，瞅著寧寧低着頭研究地面的小模樣，越看越滿意，「這小子都二十多了，姐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對哪個人這麼上心過呢？哎，不得不說，這媳婦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樣啊？」

她也不含糊，直接問道：「寧寧，你跟姐說說，你到底是咋想的？你是不知道，昨兒你們從縣城回來，陽子就被你相親那事兒給刺激到了。姐就想着，如果你們倆在一塊，以後哪裏還會有這樣的麻煩？如果你同意……那，那姐以後就拘着他，再也不讓他來煩你！」

寧寧明知這是明晃晃的激將法，可她偷眼看了宋向陽一眼，他正滿眼期待地望着自家，心下無奈地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聽他親口說呢，但長輩都問了，她也不好不表態，只好側過身不讓宋向陽看到她的表情，白瓷般細膩的臉頰飛起兩抹微紅，紅唇微啟小聲說：「我覺得……他挺好的。」

宋向陽耳力何等敏銳？她聲音再輕也能分辨的出來，當即腦袋一懵，表情一片空白地看着姑娘美好的側顏。

「那就好、那就好。」宋向英面帶喜色，又說：「你放心，我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就是單純問問你要一句準話。陽子之前怎麼做的之後還怎麼做，你要是有不高興地就直接提出來，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行了，我回去做些準備，你要累了，就讓陽子幫你幹活！這小子別的不說，一把力氣還是挺大的。」

寧寧輕聲笑了下，「謝謝宋嬸兒。」

「哎，怎麼還叫嬸兒？你……算了，等那一天到了，再改口也不遲。」

宋向英意味深長地看了下宋向陽，卻發現自家弟弟就跟眼睛長人家姑娘身上了似的，一動不動地瞅著人家，算了，等晚上回去再教教他什麼樣才是正確地追求姑娘的方式，都已經從寧寧那兒得到準話了，這倆人在一起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我走了，你們忙。」宋向英又看了寧寧好幾眼才不捨得往回走，這姑娘她真是越看越喜歡，當初她病發的時候還沒睜開眼就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現在她已經能做些強度大的活兒了，這多虧了寧寧！

這緣分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這兩人一個是常年不回家的軍人，一個是下鄉支援的京城來的知青，本該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卻因為種種緣由湊到一塊兒去，這可真是上天保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樣子對姑娘這麼上心呢。哎呀，也就是他還小的時候，控制不住脾氣，她才見過臭小子這麼毛躁的樣子，想想還真是懷念。

這兩個人吶，男的俊，女的美，將來要是生個孩子，豈不是跟觀音菩薩身邊的金童玉女似的招人稀罕？哎呦，沒想到她還沒當上奶奶，就要先抱上小侄兒了！

哎，不對，等等！

宋向英忽然想起弟弟好像跟他說過，部隊要是結婚那是要打結婚報告的，那豈不是說沒辦法儘快結婚？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次是陽子放假才回來的，等他下一次放假都要等明年了！這可咋整？

宋向英當時就想往回走，問問宋向陽是怎麼想的，可到底還是忍住了，現下他肯定在和寧寧交流感情，還是等晚上回去再問吧。

只是繼續幹活的兩人卻沒有她想像中的相處熱烈，依舊是以前怎樣現在還怎麼，只是宋向陽看寧寧的頻率明顯變高了，那雙漆黑眸子裏的柔軟和歡喜藏也藏不住。

漸漸地，全村人都知道了，宋向英果然是撮合了宋向陽和寧寧，兩方似乎已經確切交流過了，這其中王嬸兒被幾個知情的婦女明裏暗裏一頓擠兌自不必說，另一個變化比較明顯的就是李冬梅了，時不時看着寧寧和宋向陽站在一起的畫面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

寧寧只當不知情，相處這麼久，她能看得出來李冬梅是一個目標相當明確的人，對於知青點某些人因為吃不了苦就找戶農民依靠的行為相當不以為然，在李冬梅看來，知青在這鄉下結婚，其實是對雙方的不負責，每個知青最大的夢想都是能早日回城，可本地土生土長的老鄉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看着自家的女婿或是兒媳拋下一家子離開，矛盾爆發是遲早的事。

事實上，就在高考消息恢復的這段時間以來，那些在本地有了牽絆的知青前輩們，已經有許多都爆發了家庭矛盾，程家村還好一些，她聽說有些偏僻的鄉村家庭，為了不讓知青去參加高考，直接一把火把書都給燒了，高考報名表也不給，手段更狠一點的乾脆直接把人弄生病。

這讓李冬梅對知青家庭的感官並不好。

這一天看着寧寧笑盈盈地抱着一堆果子回知青點，李冬梅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寧寧把果子放到炕上就拉着她坐下來，沉着臉問道：「你真的和那個宋向陽處對象了？」

「嗯。」

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事，寧寧也不會否認，她知道李冬梅不能接受，可她不會因為她不接受就和宋向陽保持距離，但她也不想就此和這個知青朋友有了隔閡，於是拍著李冬梅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會的，宋向陽他不是那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了？是，他是軍人不是什麼眼光短淺的鄉下人，可那更糟糕，你知道做軍人家屬有多困難嗎？不管你是留在程家村，還是考上大學去別的城市，到時候他一有任務，你們又能團聚幾天？長此以往下去，這段感情還能長久嗎！」

李冬梅忍不住搖晃着寧寧的肩膀，「你醒醒啊，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