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小知青（49）

寧寧把背包放在一邊沒管，握住他的胳膊搭上脈搏，一邊診脈一邊分神問他：「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你是不是受傷了？」

玉墜只能抵擋致命傷害，大傷小傷是不會管的，雖然受傷不會死，可當事人還是會痛的啊。

宋向陽下意識想抽回手臂，沒抽動，他眼神漂移了一瞬，抿了抿唇混不在意道：「只是小傷，不礙事的。」

「小傷？」寧寧挑了挑眉，忽然抬起手迅疾如電地在他左肩按了按，成功聽到對方溢出喉嚨的呻吟，堅毅的劍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小傷哦？差點造成貫穿傷的小傷？」

無論經歷多少次，宋向陽還是會為她這摸一下手就知道他傷在哪裏的神奇技能驚嘆不已，就是……不要老是用來拆穿他就好了，他臉色略微窘迫，嘴角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道歉：「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寧寧斜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你還想有下次？

寧寧眼底赤裸裸的不信看得宋團長窘迫不已，看來他自己也清楚，在這方面他的信譽已經跌破負值了。

只要他還有一日是軍人，他就必須無條件聽從國家的命令執行任務。

只要是執行危險的任務，他就無法保證自己毫髮無損，或者說，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這時，突然有人打了個噴嚏。

正執手兩兩相望的寧寧和宋團長齊齊回頭，就看到捂著鼻子一臉尷尬的韓衛東。

「那個什麼……中午好？」韓衛東舉起手搖了搖，一邊尬笑一邊往角落裏縮了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好意思，沒忍住，你們……繼續？」

宋向陽終於想起車裏還有另一個人，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隨後立刻看向寧寧，一迭聲地問道：「你也是，怎麼這個點才下班？是不是又做手術了？累不累？餓不餓？本來想帶你去逛百貨商場，要不吃了飯再去怎麼樣？」

寧寧鬆開他的手，還不等他失落一下，就又挽住他的胳膊，拍了拍方向盤示意他開車，「不累，只是個簡單的小手術，我看你比我更需要休息，要不吃完飯咱們就回家……」

宋向陽很慎重地在陪未婚妻逛街和回家享受二人世界中斟酌了片刻，萬分艱難地選擇了前者。二人世界有的是機會，但他上一次陪寧寧逛商城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作為一名合格的十佳未婚夫實在是太失職。

於是他方向盤一轉，吉普車離開醫院門口，奔向了——百貨商場旁邊的飯館。

豎起耳朵偷聽的韓衛東對寧寧話中那個所謂「簡單的小手術」的說法表示強烈懷疑。天知道上次他親眼看到有一個難倒了醫院所有專家的腦部腫瘤病人，在這個小姑奶奶嘴裏也是個「有點難度」的小手術。

而事後他才知道，這種高難度手術成功案例在當今世界都是獨一份，絕對能寫進教科書的經典案例！從那一刻起，韓衛東就明白，天才口中的困難事件，跟他們這種普通人認知里的壓根不是同一種定義！

他沒忍住插了句嘴，「寧小姐，能問一下你做手術用了多長時間嗎？」

寧寧不假思索地答道：「三個半小時。」

韓衛東一句「那你覺得換做其他人要多長時間」差點脫口而出，好在他反應及時，硬生生剎住了話頭。這話問出來，寧寧可不好答。畢竟她的成績擺在這裏，無論她怎麼答，都不免給人以炫耀的嫌疑。

到了飯店，韓衛東就把吉普車開走了，他還要回部隊代宋向陽彙報任務，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再夾在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之中當電燈泡了。

這個飯館距離京醫大很近，寧寧上學的時候就喜歡來這家吃飯，老闆娘也認識他們，笑容滿面地引他們兩人去了空包廂。

熟門熟路點好了菜，寧寧將服務員送到門外，關了門走回來。

宋向陽的視線一直牢牢鎖定在寧寧身上，看她嫌棄他身上有傷還亂動，看她點菜時特意避開了不利傷口癒合的辛辣菜，宋向陽心裏真是軟得不行。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眼神一直粘著寧寧的笑容，漆黑的眸子溫柔地彷彿能滴出水來。

許是剛從醫院出來的關係，宋向陽看得出來寧寧情緒並不怎麼高，直到兩人在一塊的時間長了些，她周身縈繞着的低氣壓才緩和了許多，直到點了她喜歡的菜，情緒才徹底回溫。

想到這裏，宋向陽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還是他今天碰巧回來看見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是不是寧寧經常會不開心？想想也是，醫院那種生老病死的地方，能有多少開心事？

寧寧聽到他嘆氣，就坐直了身子，捧起未婚夫的俊臉仔細端詳，看得他心裏越來越緊張，喉結都滾動起來，寧寧卻忽然笑了起來，「做什麼又嘆氣？我們在一起，不是應該開開心心的嗎？」

「跟你在一起當然開心。」宋向陽伸手覆住她的手掌，臉頰往她手心蹭了蹭，「只是我覺得，醫生這個行業似乎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好。」

寧寧一開始沒明白他說這話什麼意思，聯繫起他方才嘆氣時的表情，腦海中靈光閃現，忽然就想通了，「你以為我是因為工作上的事煩心？」見他抿著唇默認的模樣，寧寧一下子笑倒在他懷裏，「唔，說是工作，其實也差不多吧，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將調任軍區醫院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看着男人眼底的光芒越來越亮，笑嘻嘻地揉捏着他的臉頰，「宋向陽同志，下個月初十，我就要和你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啦？怎麼樣，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驚喜，開心。」宋向陽難以自持地將人擁進懷裏，撫摸着她柔亮的長發。

兩人相擁著，靜靜享受了一番溫馨寧靜的氛圍。

「寧寧，我想跟你結婚。」

「我隨時都可以啊，但……求婚呢？婚禮呢？你的假期呢？一樣都沒有，你拿什麼來結婚啊？」

宋向陽鬱悶了。

寧寧悶笑兩聲：「前幾天你姐還來問我，我們倆的婚期什麼時候定，可關鍵是我也不知道啊。哦，對了，我聽說蓉蓉好像有喜歡的人了，似乎也是個當兵的，可惜當時你姐離得遠沒看清長什麼樣。」

就在一年前的時候，程蓉也順利考上了京大。如今宋向英的心絞痛已經徹底治癒了，程家少了病人的負擔，家裏都富裕了不少，但長久以來的習慣讓程家男人們依舊不允許宋向英乾重活。

有一次程蓉放假回家，看到閑得發慌的親媽，無意中發現她做飯手藝不錯，便拿着紅包群里的滷製品方子，讓宋向英在京城開了家滷味店，生意如今也蒸蒸日上了。

程衛國重新撿起課本考上大學之後，有事沒事也會來幫把手。

程蓉似乎在這件事上嘗到了甜頭，開始將目光轉移向至今還守着家裏一畝三分地的大哥程衛華。

按照劇情發展，寧寧是知道她會建議程衛華去種果樹的，然後一步步擴大生產規模。想想前幾天程蓉收到的紅包，都是關於果樹養殖技術的資料，想來距離程蓉正式開始行動已經不遠了。

宋向陽抓住她的手讓她回神，「蓉蓉那邊你幫我看着點，如果真是哪個當兵的，告訴我，我去查，保證非身家清白品行正直的人不能靠近我們家。」

寧寧笑着點了點他的下巴，「喲，宋團長好大的官威啊。」

兩人說笑了一陣，等菜都上齊了，一邊吃飯一邊聊些分別後的瑣事。

吃完飯也沒多耽擱就走了。

寧寧能看到宋向陽眼底的紅血絲，知道他八成又是超過二十四小時沒睡，雖然對於出任務的戰士來說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但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要不是宋向陽堅持要來一趟百貨大樓，寧寧都想直接打車回家了。

抱着半是高興半是心疼的心情，寧寧和宋向陽走進百貨大樓，剛上三樓，正好和一家三口碰了頭。

寧寧挑了挑眉。

竟然是寧家……唔，這麼說總覺得把自己和爺爺奶奶也算進去了。

準確來說，是寧成業、蔣紅、李思薇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