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炮灰師妹翻身記（16）

寧寧一路上倒是乖巧，一聲不吭地任由明久陵將她帶回明府。

明久陵親手給她餵了醒酒湯，又擰了帕子認真擦去她額上細汗，忽然一隻小手搭上他手腕，他微微一怔，就在這失神的片刻，另一隻小手把他握在手裏的濕帕子奪了去。

寧寧騰地坐起身，小臉酡紅，粗著嗓子大吼一聲。

「請！開始你的表演！」

明久陵心裏一咯噔，還是發酒瘋了？

他倏爾側頭，沉聲喝道：「南星，退出去！」

南星下意識聽命退出。

只見寧寧咳嗽兩聲，忽然扯著嗓子開嚎，「大河向東流哇~天上滴星星參北斗哇~誒嘿~誒嘿~參北斗哇~」一遍嚎還一遍跟着拍子大力點頭，嚎一下點一下頭。

南星腳下一滑，哐當一腦門撞柱子上了。

他堅強地挺住沒嗷出聲，捂住額頭鼓起的打包，小心肝被嚇得直哆嗦。寧姑娘醉酒那次不是他值班，雖然事後聽暗衛兄弟說那效果相當震撼，不過他也沒想到是這麼個震撼法。

今日有幸一聽，只覺的——

寧姑娘這歌喉，可真是……驚為天人。

想他南星也是歷經風浪的暗衛統領，不想有朝一日差點被小姑娘的嗓門給嚇成鵪鶉。

……還是缺乏鍛煉了。

南星統領這樣想着，挽着手臂迎風默默憂傷。

腦門上一個大腫包格外亮眼。

屋裏寧寧依然堅持不懈地用噪音荼毒她師兄的耳朵。

明久陵深深扶額，腦門上一根小青筋歡快地蹦躂著。

他也沒想到，師妹喝醉之後的畫風竟然如此，如此清奇。

這廂寧寧嚎完了又換了一首，深情又憂鬱，「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這下明久陵整張臉都黑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詞，又是情又是愛的，這是一個女孩子家家該說出口的嗎，從哪學來的？

明久陵不禁深深懷疑，他是不是不該放任師妹和謝昭解除？

聽說他還讓師妹看春宮冊，簡直胡鬧！這些不知所謂的歌必然也是從他那裏學來的！

宮裏憑空被扣一口黑鍋的謝昭：我冤枉啊。

明久陵輕吸一口氣，命令暗衛，「再離遠一點，退到院子外面去，不，退到聽不到這裏的聲音為止！」

眾暗衛如蒙大赦，不一會兒就跑了個乾乾淨淨。

好在過了一會兒，醒酒湯發揮了作用，寧寧漸漸安靜下來。

她醉意猶存，人還有些懵，眼神空茫地不知落在半空何處，忽然她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可還有哪裏不舒服？」明久陵探身捉住她手腕給他把脈。

「我覺得現在好累哦。」寧寧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也沒看他，彷彿在自言自語，「師兄，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呢？」

還是因為這件事。

明久陵心下暗嘆，想說他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師妹想要的明顯是男女之情，而他對她只有兄妹之情。

又想算了，跟一個喝醉的人也說不通，如果她明天醒來還記得這件事，就跟她好好說說。

然而寧寧卻不管不顧地堅持要一個答案。

「師兄，你說呀，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呀？你怎麼不說話？師兄，你說話呀，師兄……」

明久陵的手一頓，眯起眼看她。

她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明久陵聽她翻來倒去的念叨這兩句話，他看着對面女孩暈生雙頰的模樣，帶着平日裏不曾有過的嬌媚，心裏突然生出幾分壓抑。

「寧溪，你真的覺得你了解我嗎？」他沒有叫她師妹，眉眼從未有過的冷厲，凝視着她，「你喜歡我什麼？容貌？地位？性格？還是能力？就憑這些淺顯的東西你就如此輕率地決定喜歡一個人，不覺得太可笑了嗎！你的喜歡又能持續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

往外說一句話，他的臉色就冷上一分。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疲憊，「回藥王谷吧，寧溪。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以我的……我永遠不會娶你為妻！」

「原來在你心裏，寧溪就是這樣一個淺薄無知的女子。」她沉默許久，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笑，「我為什麼要留在京都，為了不回藥王谷卻要在這裏辦什麼濟世醫館，你真的不知道嗎？」

明久陵看見她驀然變紅的眼眶，不禁怔住，「師妹？」

「你問我喜歡你什麼？你不如先問問你自己為什麼要裝成這樣？！」寧寧眼睛一眨，掉下顆眼淚來，「你為什麼要裝的這麼好？你容顏俊美，溫柔體貼，你家財萬貫，醫武雙絕，你彷彿是全天下女子夢想中的完美夫君，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假的？溫柔體貼完美無缺只是你的面具，金錢武功醫術是你的達成目的的手段，撕開一切的表象，真正的你比誰都冷酷果斷無情，在你眼中利益和價值大於一切！愛情又算的了什麼！」

「你……」明久陵注視着她的神情複雜，有幾分震撼，又有着困惑。

「我知道，我不是傻的。」她捂住嘴，眼淚肆意地流下來，「為什麼要讓我在喜歡上你之後才發現你表現出的一切都是偽裝？你讓我怎麼能接受我喜歡的人從來都不存在！他只是你偽裝出來的一個完美的人格！從頭到尾都是假的！假的！」

「讓我一直傻下去不好嗎？」她抬手按住心口，她哭得太急，忍不住輕喘幾口氣，壓抑著激烈的情緒，「師兄，你知道把心挖去一塊是什麼感受嗎？現在我知道了。」她看着他，眼底漸漸流露出隱晦的恨意，「既然決定了要偽裝，為什麼不裝一輩子呢？憑什麼在你不願意偽裝的時候，就想把我遠遠的丟開！憑什麼認定當感情發生變故的時候，我會是率先放棄的一方！憑什麼自以為是地擅自為我做決定！你以為你是誰！」

她鼻尖通紅，哭地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彷彿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都永遠失去，再也回不來了。伸手抱住自己，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倒在床榻上。

「可是，更讓我痛苦的是，明知道你表裏不一，可我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你……」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我好累……真的太累太累了……」

她哭聲減止，沉沉睡去，白嫩的臉頰哭得通紅，遍佈淚痕，看起來脆弱至極，也孤獨至極。

他用指腹幫她擦去眼淚，輕輕蓋上被子，神色沉鬱難辨。

－－－－－－題外話－－－－－－

明久陵：我表裏不一？自以為是？

無憾：有什麼不對嗎？你還說永遠不會娶我家寧寧呢，希望你掉馬之後還能堅持這麼說。

明久陵：……

無憾：嘴炮一時爽，從此追妻火葬場啊兒砸。

明日少主心態轉變，吼吼，追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