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靈異妻（42）

席父本名席清潭，少年時接手家業成為最年輕的黑手黨教父，到如今已經有二十幾年了，威勢極重，可無論表面再如何溫和，也掩蓋不了他眼睛裏的冰冷殘獰。

只消簡簡單單一個眼神，周圍的客人霎時背後一涼，一點看熱鬧的心也不敢再有了。

席家的保鏢們訓練有素的請客人離開，宴會終止。

史密斯叔侄自然也不例外。

寧寧雖然並不想離開，不過形勢比人強，席清潭再怎麼對史密斯另眼相看，也不會讓她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女孩留在這裏。

她一步三回頭，時不時看向低垂著頭不說話的小席堯，隱隱流露出擔憂之色。

寧寧跟着史密斯往別墅大門外走，一隻腳才邁出去，就感覺自己猛地撞上一睹厚實的牆壁，下一秒就把她整個彈了回去，等她回過神來，定睛一看，一大一小兩個熟悉的背影漸行漸遠，並且她又變回了魂體的狀態。

「……怎麼突然變回來了？等等，剛剛難道是結界？這個別墅有結界？」

寧寧試探著伸出手去，指尖彷彿觸摸到一層軟軟的膠質，用力越大，反彈回來的力量越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棟別墅里似乎有一些令她感覺不太舒服的東西，就連唐宓的護身符都沒給她產生這樣的感覺。

「不管了，先去看看席堯吧。」

既然陸判說只是來旅遊，又說讓她按著自己的心意來，就說明這件事對她無害。

再者說，雖然她的實力夠強，但她的身體終究只是個凡人，生魂離體時間過久，就算是她也是吃不消的。

這趟回到過去之旅，註定時間不長。

路過溫泉時，她再次低頭打量了自己的樣子，瞳孔猛然一縮，她能感覺到自己是實體化了的，但是在清澈見底的泉水裏，她卻看不見自己的影子。

她這才發現自己沒有實體，只是一團具有人形輪廓的白霧，要不是她的靈力沒有絲毫削弱，她也不會這時候才發現。

這是……穿越時空的副作用？

她都看不見自己的影子，那席堯呢？他現在能看到她嗎？

寧寧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再次看向別墅的方向，忽然想起席堯能看見她的一雙眼睛。

以前是她沒往這個方向想，如果在這個位面上，席堯曾經見過未來的自己，那麼就能就是他為什麼會對她莫名的熟悉，以及他眼睛的來由了。

那麼那個香囊呢？也是出自她自己的手筆嗎？

這時，一個不明物體猛地砸了過來，穿透她的身體飛到門外，因為她思考的太專註，這個狀態時也沒什麼防備，抬起頭就看到之前那斷了一根手指的二少爺崔斯塔坐在床上，一隻手還維持着投擲的姿勢，惡狠狠地瞪着面無表情的小席堯。

看旁邊那醫生的表情，就知道診斷結果不盡如人意，恐怕他那手指是裝不回來了。

那也正常，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醫療水平，就算席家家大業大，也不可能連斷肢重生都能做到。

除非……試一試某些非常規的手段。

顯然會這樣想的不是一個兩個。

「父親……」崔斯塔抬手扯住席清潭的袖子，語帶哀求，「我聽說，昨日你招待了來自日本的陰陽師藤……」

「住口。」席清潭抬手制止他，眼眸微微一沉，「都下去。」

看小席堯也和醫生等人一起離開，他把目光放到小兒子身上，沉吟片刻道：「阿堯，你留下。」

小席堯一言不發地停下腳步，轉身，默默回到沙發上坐下，從始至終彷彿都沒感覺到床那頭充滿惡意的視線。

崔斯塔見自己一時衝動的懇求，竟讓父親將這小狼崽子留下來了，臉色變了變，微微垂下眼瞼，掩下流露出的嫉恨之色。

崔斯塔今年已經十九歲，已經接觸了一部分家族核心事物，對父親的心思不說了解個十成十，最起碼能猜出四五分。

席清潭才四十歲，算上年紀最小的席堯，已經有九個孩子，這還是已經找回來記錄在冊的。

對於他來說，他們這些孩子只是用來培養發展家族的工具，他樂得看他們彼此競爭，哪怕是手足相殘也只是適者生存的一種手段。但如果只會一味地嫉賢妒能，在父親看來拿就是心胸狹隘不堪大用，是沒有資格成為家族首領候選人的。

崔斯塔閉了閉眼，努力壓下心頭熊熊燃燒的火焰，這次是他大意了，沒想到一個剛回家的狼崽子小小年紀這麼狠，丟了一根手指不算什麼，可若是讓他好不容易招攬來的部下因此事對他失去信心，那才是得不償失。

如果他能說動父親為他請來高人為他治療，哪怕不成，能讓那些人看到父親對他的看重，至少也能稍微挽回一點名譽上的損失……

崔斯塔心思急轉，再次睜開眼時，他又是那個咋咋呼呼粗魯蠻橫的席家二少，他狠狠剮了眼那默不吭聲的小狼崽子，恨恨道：「要不是吉阿尼突然衝上來咬我，我也不至於丟這麼大一個人，父親，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狠狠地罰他！」

小正太纖長的眼睫毛微微一顫，吉阿尼，是母親給他取的名字，席堯是他來到席家之後席清潭給他取的新名字，他不想要新名字，卻無力反抗父親的決定。

母親說，吉阿尼是上帝賜予她的禮物，可對於席清潭來說，席堯不過是他無數個孩子中的其中一個，想不到，第一個叫他吉阿尼的，居然會是一直惡意相對的所謂兄長。

「阿堯，你怎麼說？」

席清潭已經從二兒子那裏聽說了事情經過，撇去對方添油加醋的部分，他沒費多大勁就理清了事情真相。

他不僅沒生氣，反而感覺到意外之喜，沒想到這個才撿回來的小兒子竟然是所有孩子中最像他的，看着一整天一句話不說，像個鋸嘴的葫蘆似的，小小年紀卻有一股狠勁。

哪有五歲的孩子被兄長欺負了，不聲不響伺機而動，還能趁其不備咬下對方一截手指的？

這份眼力、忍耐、狠勁，實在是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不動聲色地開口：「原本你襲擊親兄長，按照席家家規，理應受刑懲戒，但念在你是出於自衛，也還沒學過族規，便罰你關禁閉三個月，你服不服？」

小席堯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畢竟年紀還小，還不會妥善管理好自己的情緒，難免在臉上露出一兩分來。

只消看一眼崔斯塔的表情，就知道父親對他的懲罰絕對是輕了，不過他不覺得自己有錯，父親願意寬容自己，小席堯也樂得輕鬆。

「我知道了，父親。」

等說完這件事，崔斯塔再度提起了請高人來看他的手，席清潭這回沒再遮掩，和他商議起治病的事。

崔斯塔畢竟是他的兒子，手指唄弟弟咬斷了這種事，傳出去也不好聽，席清潭對他的傷還是關心的。

說起這位藤原大陰陽師，據說還是日本平安時代的皇室貴族後裔。藤原雖然是個大姓，卻那位和普通的貧民百姓不同，他放在如今也是血統高貴的貴族，據說在日本神道也有些顯赫的地位。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不是普通的陰陽師，不是他們說得罪就能輕易得罪的，一定要客氣。

寧寧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小席堯身上，考慮著要不要讓他看見她。

「要是你再長大一點就好了，現在告訴你，要是把我暴露出去會很麻煩的……」她可不想和這個時代的玄門高人起衝突，萬一回不去了可咋辦？

還沒考慮好這件事，小正太突然轉過頭來，黑瞳里滿是警惕和狐疑，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寧寧嚇了一跳，隨後才想起來他應該看不見，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或許是因為比較……敏感？

都說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小席堯也看不到，但他能感覺的到。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有人在他身邊，注視着他。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