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民國）霸王花（1）
寧寧離開之後，空間重新歸於清冷。
元昭一到這裏，看到的就是萬千星辰之中，斂眸沉思的白衣仙人。
元昭在旁邊呆了半天，沒等到好友回頭看他一眼，沉不住氣喚道：「玉宸。」
玉宸沒看他：「你來做什麼？」
「要不是你非要住在這裏，你以為我愛來這鬼地方？虛無之中很容易迷路的好嗎！」元昭被他一句話激得炸毛，「你倒好，正事不幹全都推給我，自己跑來這破地方陪那小金烏！要不是看在你傷還沒好的份上，我早把你現在的位置透露出去了，看你會不會被那群傢伙煩死！」
玉宸斜了他一眼，「無聊。」
元昭相信，如果不是自己跑到他面前抱怨，他還是會假裝沒聽見，就像他之前自囚於神殿中時一樣。任自己扯破了嗓子，這人也不聽不看不問。
……這麼一想，突然有種詭異的欣慰感是怎麼回事？
元昭神色扭曲了一瞬，連忙將雜七雜八的念頭驅逐出腦海，嘆氣：「話說你什麼時候回天界。」
「有事？」
「那倒沒有。」
玉宸不理他了。
元昭碎碎念道：「我真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非得攬下空獄島的事，吃力不討好！」
「問你西一區那位到底什麼來頭你也不說。這下好了，犯人都被那魔頭攛掇走了，想找人都沒有頭緒，只能一個世界挨着一個世界的盲找。」
「偏偏總有些自以為是的蠢貨到本君面前瞎比比。拜託！我就是個窮煉丹的，哪裏會抓人啊！這些混蛋，不敢打擾你就天天來騷擾我！要是仍和千萬年前一般，由你坐鎮空獄島，哪裏還會——」
喋喋不休的抱怨戛然而止，元昭猛然驚覺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說到底要不是因為玉宸修為強大，當初也不會被人把空獄島那燙手山芋扔給他，結果如今一看，空獄島經年累月的孽障竟然連玉宸也扛不住。
玉宸閉關之後，大部分人都擔憂空獄島該如何處置，但也有少部分短視之人暗地裏嘲笑玉宸的現狀。有時候聽到那些個扎心的話，元昭真想撂挑子不幹了，他倒是想看看，空獄島沒人管束，那些在天界生活安逸，幾乎連戰鬥本能都忘了的蠢神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深吸一口氣，元昭憋回一肚子怒火：「我也就是隨便說說，你別真聽我的話回去了。傷勢還沒好全，你就好好待在那小金烏身邊，權當養老了。」
玉宸涼涼瞥了他一眼，養老？
元昭手一揮，玄光術呈現出一處殿宇的畫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殿中厚如蒼穹的威壓，在場的兩個男神卻已經習以為常。玉宸眸光從幾處明滅不定的魂火掃過，眸光微凝。
「也不能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吶，你看這幾個。」元昭指向空白的幾個地方，「這裏本該有魂火燃燒的，然而最近卻接連消失了。」
這魂火就類似於修真界的本命燈，一個人若死了，其本命燈會熄滅，但人死魂魄仍在，就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但是如果連代表靈魂核心的魂火都消失了，那就說明魂火的主人已經……
「魂飛魄散，徹底消亡。」玉宸補充道，「是不是在魂火消失之前，還在不斷地減弱？」
元昭愣住，「你怎麼知道？」
玉宸眸色深沉如冰：「因為我也有這種感覺。」
「什麼？！」
元昭大驚失色，抬手就想看看玉宸的情況，卻被他避過了。
元昭怒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在彆扭什麼？讓我看看你身體情況怎麼樣了！」
丹醫兩道不分家，天界眾神之中，元昭神君的醫術若論第二，無人敢爭第一，也就那位東方青木神帝敢於與他一較高下。
看他是真急眼了，玉宸無奈搖了搖頭：「我沒事，有事的是我的分魂。」
分魂與本體之間是有所感應的，或許不會那麼及時，但魂魄削弱這種事，玉宸本人是第一時間能感受到的。
一次、兩次可能是意外，是巧合，可若是十次、二十次，甚至……
至於動手做出這一切的到底是何人，玉宸心裏也有了懷疑對象。
只不過……
「其他的事先往後放一放，我需要你幫我查清那些魂火泯滅的凡人，他們是在何處消失的。」玉宸的聲線溫雅柔和，嘴角甚至牽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然而他這模樣卻讓元昭背後泛起一陣涼意，猶記得當初上次玉宸這樣笑的時候，大半個天界都被他給毀了。
「如此大規模的異狀在同一段時間發生，說明他們很可能遭遇的同一件事，甚至根本就是發生在同一個地方。」
「追究逃逸的那些散兵游勇毫無意義，那個傢伙恐怕正是以此分散天界的注意力。」
「我們只要順着魂火這條線索往下查，相信很快就能抓住他的尾巴。」
玉宸直接展露了自己的手腕，毫不掩飾，明明他只是一個人站在這裏，卻讓元昭彷彿重新見到他千萬年前立於神殿之巔指揮千軍萬馬，意氣風發的姿態。
元昭眼眶一熱，他掩飾住心頭的潮湧，嘴角下意識勾起：「好，我這就去辦！」
這樣自信驕傲的好友，真是久違了。這一刻，元昭竟然有些感謝那偷偷搞小動作的人，要不是因為那個人，他也無緣得見玉宸一如從前的模樣。
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他的丹道雖然能治癒玉宸身體上的疼痛，但是對他心底的創口卻無能為力。玉宸又始終對過去的事情避而不談，元昭也只能等他自己想開。
不過感激歸感激，等把那人抓回來之後，在空獄島慢慢「感激」也是一樣的。
元昭眼睛亮閃閃地盯着玉宸。
然而玉宸看到這一幕，只覺得眼疼。還說別的神蠢，元昭這傻小子也聰明不到哪裏去。就因為他有事沒事喜歡黏着自己，天界漸漸都以為他對自己有傾慕之心。
不認識他們的人越猜越離譜，認識他們的人一個個都守口如瓶看好戲，誰讓元昭小時候實在是熊，那些無聊的神帝神君們巴不得多見識他的黑歷史。
所以……這事兒可不能讓寧寧知道了。
他是知道寧寧有多喜歡美人的，看到兩個美男子走在一起只會讓她更興奮，要是讓她在喜歡上自己前就認定自己性取向不正常，那……
玉宸深吸一口氣，那簡直是災難。
玉宸正要說話，眉宇間一動，察覺到又一枚孽珠歸來的氣息，然而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了。
他算出前因之後，眼眸劃過一絲異樣。
「異數。」
*
寧寧睜開眼睛時，眼前是一片通紅。
她感覺有些奇怪，動了動自己的身子，隨即她就發現一個問題。
她的手……被繩子綁住了？
寧寧當即就有些蒙圈，她也是穿越過古代位面的人，當然知道她頭上蓋得這塊布學名為紅蓋頭。可是，哪家新娘子是被綁着拜堂成親的啊！仔細一看，她腳底下踩着的甚至不是紅繡鞋，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布鞋，綴著些許泥點子，一看就是新鮮製造出來的。
莫非這新娘子還是隨手抓來的不成？
身邊兩個人駕着她飛快地往前跑，看體格應該是兩個青壯年，就是不知道跟這具身體是什麼關係。
周圍一圈還有不少人在保護……或許是監視？寧寧倒也不着急，反正現在這狀況不適合梳理劇情和記憶，她先靜觀其變。
就是這個時候，駕着她跑的男人之一發現她動彈了，喊了一聲：「二爺，這娘們兒好像醒了！」
被他稱作「二爺」的男人低聲咒罵了一句，寧寧沒聽清是什麼，便感到有人飛快地靠近，一個手刀劈了過來。
寧寧不敢躲，她也不知道宿體是身嬌體弱還是武林高手。
意識消失之前，她隱約聽到那二爺嚷嚷了一句：「醒了就弄暈，還要老子提醒你？趕緊，耽誤了良辰吉時，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
此時寧寧唯一一個念頭就是，就是這個聲音！
二爺是吧，本姑娘記住你了！等我知道你是誰，看我不整死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