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人財兩空【一更】

第259章：人財兩空

冬日的青山，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峻秀的山峰層巒疊嶂，山間纏繞着如煙似紗的霧氣，猶如仙境。四季常青的樹木鬱鬱蔥蔥，絲毫看不出蕭條的景象。

山間小路上，秦建國小心翼翼地扶着陸悠的手，將她當成了易碎的玻璃品。

「建國，我真沒事，你不用這麼提心弔膽！」陸悠無奈地看了秦建國一眼，臉上帶着甜蜜的笑意。

跟往常一樣，只要陸悠在家，她就一定會堅持做一件事——每天上山進行「人工降雨」。

冬天的青山，比其他季節更加缺水，冬日少雨，山林間也很乾燥。

陸悠每日的「工作」，給這片曾經受過大火摧殘的山林帶來生機。

數不清的植物如饑似渴地吸收着陸悠降下的甘霖，也給予她自然界能夠給予的回饋。

冬天的菌菇最養人，尤其是野生菌菇，味道更為鮮美，營養也特別豐富。

像之前夏天採的傘菌和塔菌，那是夏天獨有的特產，冬天沒有。

但冬天也有特產，陸悠讓秦建國采了很多。

「這菌子真香，回去就讓媽殺一隻雞，給大丫好好補補。」陸悠往秦建國身上的背簍看了一眼，裏面滿滿地鋪了一層菌子，清香撲鼻。

秦建國仔細看着腳下的路，頭也不抬地說：「殺，多殺一隻，你也得好好補補。咱媽說得對，你看你都瘦了。」

陸悠：……

她捏了捏腰間的肥肉，很想問睜着眼睛說瞎話的秦建國，他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說到殺雞，前面的草叢裏就有了動靜。

「撲騰」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裏掙扎。

陸悠和秦建國對視一眼，都不用誰說什麼，兩人自發地行動起來。

作為孕婦，陸悠自知她想幫忙秦建國也不會同意，所以她乾脆找了個石頭坐上去。

而秦建國呢，他動作輕巧地放下背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衝向草叢。

「咯咯！」不一會兒，裏面就傳來野雞的叫聲。

跟家裏養的雞不一樣，野雞的叫聲沒那麼高亢明亮，更偏向沙啞一些。

想到野雞湯的美味，陸悠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媳婦兒，快來！」野雞叫過之後，又傳來秦建國的叫聲。

陸悠趕緊背上竹簍，走了過去。

這片區域挨着山崖，再加上被一大片荊棘擋住，很少有人到這裏來。

要不是剛才聽到那聲動靜，陸悠和秦建國也不會注意到這裏。

扒開草叢，迎面就是密密麻麻的荊條。鬧出動靜的那隻野雞，就是深陷於荊條中無法自拔，才會被秦·獵人·建國逮住，給秦家的飯桌上增加一道菜。

「小心點，走這裏。」秦建國從旁邊伸出一個腦袋，「我在這裏弄了個通道，你試試好不好走？」

陸悠彎著腰，從秦建國剛剛用手憑空折出的通道，跟着他往裏面走。

走了大概有幾分鐘，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綠意湧入眼裏，呼吸之間儘是沁人心脾的香氣。

「這是……咱家對面？」

看着山腳下熟悉的房屋，廚房的煙囪里冒氣裊裊白霧，以陸悠的眼力，她甚至還能看到在自家院子裏跳房子的大丫，以及正在摘菜洗菜的張鳳霞。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趕緊低下頭，就見筆直光滑的山壁之下，王奶奶的大瓦房彷彿就在眼前。

「我還從沒到這裏來過，原來從這裏往下看，就能看到整個大隊。」陸悠感慨了一句。

秦建國笑了笑沒說話，他本意不是讓陸悠看風景。不過，媳婦兒喜歡看，就讓她多看看。

懸崖峭壁上，山茶花的樹枝延伸出去，就像是懸在半空中一樣。

白色的花瓣，淡黃色的花蕊，在枝頭傲然開放，散發出陣陣幽香。

陸悠深吸了一口氣，美麗又溫柔、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的植物，真是讓她愛不釋手。

見媳婦兒一直盯着山茶花不放，秦建國從背簍里拿出一片芭蕉葉，走到旁邊的山茶花林里。

捧著幾十朵山茶花，秦建國的脖子都快染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看到花，突然就想起以前隊長向他傳授的經驗。

「媳婦兒，給！」他舉起盛放在芭蕉葉里的山茶花，直愣愣地將這份禮物遞了出去。

「給我這個做什麼？」陸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只覺滿臉發燙，心跳加速。

她的腳尖在地上輕輕點着，好像要靠這個動作來緩解自己的不適。

秦建國幹啥送她山茶花，怪不好意思的……

其實她也就是這麼一問，等她抬起頭，準備接過那片芭蕉葉時，就見秦建國火速收回，將芭蕉葉連同山茶花一起放進背簍。

「算了，這玩意兒還是放背簍里，等會兒我來背着，你不好拿。」秦建國有點懊惱，他幹啥要摘花啊，他應該折兩根帶花的樹枝才對，這樣好拿！

陸悠：……呵呵呵呵呵，誰稀罕他背！誰稀罕要他的破花！

秦建國可不知道他為媳婦着想的行為已經觸怒對方，他拉着陸悠，來到懸崖邊。

「你看，那是啥？」

陸悠簡直不想給秦建國好臉色看，她故意沉着一張臉，「看什麼，有啥好……」

一句話沒說完，陸悠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什麼，她看到好多好多的蛋！

「哇！這是什麼蛋？怎麼這麼多蛋？」看到吃的，先前的不愉快早就被她拋之腦後。

只見另一邊的懸崖上，好幾株藤蔓纏纏繞繞，中間的位置好像被什麼東西佔據，直接在上面做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窩。

而窩裏，正躺着密密麻麻的蛋。

這些蛋跟雞蛋差不多大小，顏色更深沉，有黃色綠色白色，顏色有深有淺，蛋殼透著油潤的光澤。

「這是野雞蛋，應該有野雞在這裏做窩。」秦建國邊說邊伸手，將藤蔓窩裏的野雞蛋拿出來，放進背簍里，「你看剛才的荊條林就知道，這裏平時肯定沒人過來。野雞在這裏長年累月地下蛋，或許還不止一隻野雞在這裏下蛋。」

陸悠激動地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裏沒人過來，就連她也不會過來。

畢竟，這裏不僅有荊條林攔著，前面還有一片荊棘。

「我估計最下面有不少蛋都壞了，真可惜。」看着鋪在最下面那層野雞蛋，秦建國拿起一個對着太陽光看，又上下搖了搖，感受着裏面的蛋液情況。

「壞了就別要，這麼多雞蛋，夠吃很久了！」陸悠卻不覺得可惜，她看着裝了小半背簍的雞蛋，心裏儘是滿足。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嘈雜聲。

陸悠順着聲音看過去，就見離秦家不遠的大路上，有十幾個人正罵罵咧咧地往大隊走。

陸悠仔細一聽，好像聽到什麼「忘恩負義」、「拋妻另娶」、「不要臉」之類的字眼。

突然，她眨了眨眼，往人群中定睛一看，「建國，你快看看，那人是不是於迎娣？她咋又來了？」

如今，住在清泉大隊的人家誰不知道，於迎娣偷偷賣了余忠明的家當，拿着錢跑了！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人盡皆知，雖說成了不少八卦婦女飯前飯後的談資。不過，就算有人說閑話，那也是說於迎娣。

大隊里不是沒有女人跑過，還有男人跑了呢！

清泉大隊這附近的民風還算純樸，就算誰家媳婦兒跑了，也沒人帶着異樣眼光看待那個倒霉男人。

更不用說，余忠明做事還挺靠譜，大家對他的風評還都挺好。

等余忠明跟楊芳辦事的時候，大隊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祝福居多，很少有人說風涼話。

眼看着余忠明跟楊芳就要過上好日子了，這會兒，於迎娣又跑回來，還帶了一幫子人過來……這事兒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來者不善啊！

「於迎娣？看不大出來！」隔了這麼遠，秦建國確實看不大清楚。

不過，就算他能看清楚，也堅決不能承認。

有那麼好的眼力，他看啥不好，非得看其他女人，更別說這個其他女人跟他還能扯上點關係。

他要是真敢說：「是，就是她！」

他敢保證，下一秒鐘，他媳婦兒立馬就得問：「隔這麼遠你都能看清那是誰，秦建國，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一直想着她？要是沒想着她，你怎麼能夠一眼認出她？」

別看陸悠表面沉穩，其實，自從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她對秦建國的態度，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拎得清」。

當一個人無法在感情中保持理智時，這就說明，她在這段感情中投入的心思，越來越多。

陸悠的無理取鬧，對她來說是「矯情」，是「不理智」。但在秦建國看來，這些全都是她越來越愛他的表現。

他樂意至極，也願意配合！

再有一點，陸悠現在懷孕了。

都說懷孕會讓女人越來越敏感，心思也越來越細膩，也就是俗稱的「多愁善感」。

比方說，以前的陸悠完全無法理解秦建國一心追求的浪漫有什麼用。

送她鮮花，不如送她一缸麵條！

送她漂亮的寶石，不如一桶小藍魚！

誇她漂亮，不如誇她「你黑了，也壯了」！

而現在呢？

現在的陸悠，她甚至比秦建國更懂得追求浪漫。

秦·心理學家·建國不愧是最了解陸悠的人，他將陸悠的心態摸得一清二楚，並作出了滿意的答覆。

果然，聽他這麼一說，陸悠頓時眉開眼笑：「也是，你跟她又不熟，估計就連她長啥樣你都忘了，肯定看不出來。」

「其實我也有點忘記她長啥樣了，就是看着有點像。建國，咱們走吧，回去正好趕上看熱鬧。」

陸悠絕不承認，她是想看於迎娣笑話。

說是笑話，其實也不太準確。她就是想知道，當於迎娣和楊芳對上時，究竟誰勝誰負？

當陸悠和秦建國匆匆趕回家時，就見家裏只剩下秦江河一個人，張鳳霞準是帶着大丫去看熱鬧了。

人來人往的大路上，於迎娣以及她帶來的娘家人，總算將回家過年的余忠明和楊芳堵在路上。

見兩人手裏拎着大包小包，裏面鼓鼓囊囊，肯定都是好東西，於迎娣的娘家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於家窮，於迎娣的媽一口氣生了四個女兒，分別叫招弟，來弟，迎娣，盼弟，最後才生下兒子於寶來。

招弟和來弟早早嫁人，都被於家父母以賣女兒的方式，收了高額彩禮錢，賣到了隔壁公社。

這兩個女兒長得一般，嫁過去之後呢，也是一個接着一個地生女兒，很不得夫家喜歡，於家父母也就不指望她們幫襯家裏。

到了於迎娣這裏，因她長得漂亮，於家父母可是卯足了勁兒，想要給她找個好人家。

對於前頭那兩個女兒，於家父母是真沒把她們當人看。可對待於迎娣，於家父母還是有幾分疼愛的，畢竟女兒漂亮嘛，小時候也是玉雪可愛，誰不喜歡？

為了給她說親事，於家父母可是愁壞了。

以於家的條件，想要攀高枝那是沒可能。但是要像對待前頭兩個女兒一樣把她賣掉，父母還是有點不舍。

於迎娣的年紀漸漸大了，再留下去可就不好說親了。就在這時，隔壁大隊有人上門說親，男方的年齡有點大，又死了老婆，實在有點晦氣。

不過拋開這幾點不談，男方的條件也是真好！

男的今年三十二歲，喪妻無子，他自己呢，原先是當過兵的，聽說還是什麼營長。現在已經轉業回來，正好趁這個機會在家說親，把婚事給談了。

男方那邊說了，只要同意結婚，就給一千塊彩禮錢，不要陪嫁。

天啊，一千塊的彩禮錢，這可比當初大女兒和二女兒的彩禮錢還要多很多倍啊！

於家父母本身就很心動，再聽到這個條件，那還有啥可猶豫的呢？

立刻同意！

媒人歡歡喜喜地回了家，卻不知道於家因為這事，鬧得天翻地覆。

於迎娣的妹妹於盼弟，長得比姐姐還要水靈些。但也許是父母先入為主的印象，也許又是在她之後很快就有了弟弟，總之，於盼弟並不受父母待見。

前有漂亮姐姐，後有寶貝弟弟，於盼弟的生活甚至比大姐和二姐還要不如。

要不是於迎娣還沒結婚，說不定她也要被賣掉。

在不小心偷聽到父母和媒人的談話后，於盼弟找到於迎娣，告訴她，父母要將她嫁給一個老鰥夫，並着重提到一千塊錢的彩禮錢。

她只說對方三十二歲，死了老婆，又願意花一千塊彩禮娶老婆。卻並沒有說對方今年剛從部隊轉業回來，即將有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

於迎娣一聽，果然炸毛，氣沖沖跑回家，質問父母。

等她得到肯定答覆后，不哭也不鬧，只用怨恨和憎惡的目光看着父母，並甩下一句話：「你們可別後悔！」

然後，她偷了家裏的錢，跑了！

那時候的她一心認為，身為重生者，又擁有神器的她，肯定受到了上天的眷顧。

她篤定自己能夠嫁給秦建國，併當上將軍夫人。卻沒想到，事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等她故技重施，又從余家跑了，去駐地尋找秦建國時，不僅沒能心想事成，反而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這還不算，因為她的貪心，在取回從空間掉落的東西時，她被人發現，最後竟然引起了某個實驗室的注意。

最近幾個月的時間，她一直待在實驗室，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

當然，實驗室也沒有在她身上進行什麼慘絕人寰的研究。在發現她一切正常，就跟個普通人一樣，並沒有任何異常之後，把她給放了。

出來之後的於迎娣不知該何去何從，她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娘家，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

反正於家父母欠了她的，現在就該無怨無悔地養着她，就當贖罪了。

但是，她根本沒有想到，回到家后，就聽到一個讓她睚眥欲裂的消息！

不，還不止一個，是兩個！

她的妹妹於盼弟結婚了，對象就是當初那個讓她避如蛇蠍的老鰥夫！

她當時就意識到了什麼，追問父母，老鰥夫是幹啥的？

等知道真相后，於迎娣差點把一口牙齒咬碎！

她恨！她恨於盼弟！更恨父母！

於盼弟搶了她的老公，父母嘴上說着疼她，結果卻還是把最好的留給於盼弟那個賤人！

她哭過鬧過，卻改變不了結果。

男方那邊對於盼弟非常滿意，在兩人結婚後，男方父母就收拾東西，跟着兒子兒媳婦去城裏過好日子去了。

至於於家？他們家可是有賣女兒換彩禮的習慣，誰還搭理他們？

更別說於盼弟嫁過去之後，就聲淚俱下地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這些年來受過的苦和委屈，一一說了出來。

並且她還表示，從今以後，她會把婆家當成自己的一切。至於娘家，反正都把她賣了，她也不會再把自己當成於家人。

於盼弟的所作所為得到了除於家以外所有人的稱讚，更是讓婆家人對她刮目相待。

大家都說，於盼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這麼一鬧，於家人想要去男方家討說法都沒辦法。剛進隔壁大隊，就會被人指指點點，更加不可能有人告訴他們於盼弟的去向。

這樣一來，於迎娣想要搶回老公的計劃，還沒成型就已經破滅了。

上輩子她逃走之後，再也沒有回過那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更沒有聽過於盼弟的消息。

想來，上輩子的於盼弟，應該也幹了跟這輩子相同的事，搶了原本屬於她的老公。

這個賤人！等她發達以後，一定要狠狠地報復回去！

將軍夫人當不了，前程似錦的老公也被親妹妹搶了，於迎娣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挽回余忠明。

雖說余忠明當不了將軍，也當不了大官，但他挺能掙錢，那方面的能力也很強。跟他在一起，也不算虧。

於迎娣在上輩子，經歷過太多男人，她受夠了短小卻不精悍的不幸生活！

回想起以前跟余忠明在一起的生活，於迎娣突然覺得，她有點空虛。

她迫切地想要去找余忠明，她要他！

於迎娣把自己的想法跟父母說了，誰知道，她又聽到一個晴天霹靂！

余忠明，他再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饒是於迎娣再自信，也不由慌了神。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於迎娣立馬帶上娘家人，浩浩蕩蕩地闖入清泉大隊。

「忠明，她是誰？」看到楊芳的第一眼，於迎娣就知道，她來對了！

楊芳的長相頂多算清秀，要跟自己比，那就是丫鬟和公主的區別。

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在她看來，余忠明只是被自己氣狠了，所以才會隨便找個女人過日子。但其實，他心裏想着的人，還是自己。

這可不是於迎娣自戀，她很了解男人，余忠明每次看到她的臉，她的身體，眼裏的炙熱光芒是騙不了人的。

他喜歡美女，他喜歡她。

「她是我的妻子。」再次看到於迎娣，余忠明的心情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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