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章 機場偶遇（二更）

要回家了？

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反正在哪兒都是一樣治病，回家還有蕭神醫在，而且在照顧雲老虎的同時，還可以兼顧孩子和母親，何樂而不為呢？

米香兒表示同意，「王院長，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我想請你儘快為我丈夫和父親辦理一下出院事宜！」

院長略微沉吟了一下，「陳耀忠同志倒好說，如果你們家屬堅持出院，我們院方也沒有任何立場阻攔，不過事情得說在前面，萬一路上出了什麼事兒，我們醫院不承擔任何責任，畢竟他現在有傷亡，不適合長途奔波。」

「……」

「至於雲景庭同志嗎？這個我們說了不算，還是得等到部隊下通知，我們才能放人。」

許靜雅一聽這話，直接站起了身。

她是一個爽快不磨嘰的人，既然打定主意了，馬上就要做，「那麼，我現在夏忠誠打一個電話，讓他安排一下我和部隊領導見面！我作為一個母親，對組織沒有什麼特殊要求，就想把兒子領回去，難道這還不行嗎？」

米香兒知道也勸不了她，只能由她去了。

從王院長的辦公室出來，去了父親的病房，人妖中翻來覆去的還是問，「什麼時候我可以回家呀？不是說24個小時嗎？現在也差不多了吧？可以買一張夜間飛機的票，直接就回去吧？」

米香兒差點氣笑了，揚著下巴搶白，「爸，你能不能講點理！我和我老婆婆現在都忙着老虎那一頭呢，哪兒有時間出去給你買機票啊？再說了，我們倆總要安排個人和你一起回去吧？這邊的事情還沒辦完，你自己說……我們能脫開身嗎？」

陳耀忠像個理虧的孩子似的低着頭，「那，我自己走也行的。」

「你自己走？誰能放心呢？先不說你在國內待的時間不久，情況和地形都不熟，就只論你現在背上還有傷，不管傷得怎麼樣吧？大小也叫個傷員吧？我得多沒心，能讓你自己回去？」

陳耀忠遭了女兒這頓搶白，暗自還挺高興……這至少說明女兒擔心他，把他放在心裏的重要位置上了。

米香兒見他低着頭，那個樣子極為「可憐」，渾沒了以往的飛揚跋扈和霸氣，又覺得有些心疼了，輕輕地嘆了口氣，「爸，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今天不是已經給我媽掛過電話了嗎？騙她說過兩天就回去的！她也沒多說！還有，你放心吧，我已經問過師父了，媽的身體挺好的！胎兒也穩定！」

陳耀忠點了點頭，「話雖然這麼說，可我還是想自己親眼看一看！」

這是必須的了。

米香兒只能同意了，「那好吧！明天早上我就去幫你看機票，這樣總行了吧？」

陳耀忠沉吟了一下，「既然我要回家了嗎？走之前，總該看一下老虎吧，不然我不放心！」

米香兒只能搪塞道，「醫生不是囑咐你少活動，會影響到傷口的恢復嗎？你要回省城，人家王院長都已經跟我說了，如果路上出什麼事，醫院可不負責任！」

陳耀忠嗤之以鼻，「我用他們負責任？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說了算！還有，你也別敷衍我！既然我都可以回省城，老虎和我就在一個住院部里，難道我就不能見他，你推個輪椅來！」

邊說着話，邊在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皺着眉，也開始有點懷疑了，「你越是不讓我見姑爺，我越是不放心，這中間有什麼貓膩兒吧？」

事已至此……

米香兒知道攔不住了！

有些事情，也隱瞞不了了，乾脆坐到了他的床邊，壓低了聲音說，「爸，老虎是有點兒……怎麼說呢？小意外！」

不敢說得太嚴重，怕父親擔心，「他的耳朵暫時聽不到聲音……」

陳耀忠「嗷」的一嗓子，「什麼？你再說一遍？」

米香兒只能哄她，「不是什麼大毛病了，你自己也當過兵，上過戰場，槍炮在耳邊響的聲音太大會震壞耳膜的！過一段時間，用點葯，恢復一下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

陳軍長定定的看着女兒的臉，彷彿想讀出背後真正的故事……見米香兒雲淡風輕的連眼睛都沒眨，既沒哭哭唧唧的，目光也沒有躲閃，完全就不是撒謊的樣子。

他只能相信了……畢竟人都願意相信好的一面，「那要多久才能恢復好？」

「這個不敢打保票！不過，我婆婆已經準備帶着老虎回省城了……」

陳耀忠點了點頭，「這主意好！回去讓蕭兄給姑爺好好瞧瞧病！真不是我說，這個醫院裏的庸醫，哪能和蕭神醫相提並論呢？」

他脾氣也急，馬上就一拍大腿，定板兒了，「不宜遲，治病不能拖延，這樣吧，你明天買兩張飛機票咱們一起走！」

「老虎和你的情況不一樣，他是部隊上的人！既便是想回省城，也要向組織上打報告的！」

陳耀忠撇了撇嘴，「打什麼報告啊？這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我們想把老虎帶回去，難道還會害他？不也是從他病情的角度考慮的嗎？部隊憑什麼不批准？在哪兒看病都是看，我們家屬自己選個醫院？有什麼不對嗎？」

話雖然如此說，他也知道軍隊上的紀律嚴格，有些事情不能強求，索性就不說了，「香兒，你去陪陪老虎吧，我這兒挺好的！不用人照顧你，你婆婆也別來了！」

米香兒沒說話，低着頭為他削了個蘋果，切成了6瓣，放在小盤子裏，紮上了個牙籤，遞到他的面前。

陳耀忠覺得心裏美滋滋的，笑呵呵的取過了一半放到嘴裏咬一口……

哎呦！

真甜！

蘋果一經過女兒的手，彷彿像抹了蜜……

他的眼睛都笑成月牙了，漫不經心的一揮手，「去吧！」

定定的望着女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這才一邊享受起了蘋果，一邊輕輕地哼起了歌。

他是過去的老人兒，哼的是周璇的歌：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米香兒出了房門，並沒有急着走，站在走廊上側耳聽着病房裏的歌聲……抿著嘴笑了。

再回到雲老虎病房的時候，嘴角的笑意還沒散去，許靜雅立刻好奇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爸！他一聽說要回家了，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

「唉！你爸也挺不容易的。」許靜雅帶着幾分感慨，「以前我總覺得你媽傻，為了一個分開20多年的男人，又是偷渡，又是偷着給海外寄信，甚至不惜連累你和老虎，她自己也吃了不少的苦！現在一看，每個人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像你爸這樣的男人，這麼有錢卻又長情的……真不多！」

尤其是他最近的所作所為，更讓人刮目相看！

陳軍長真不是一個玩嘴的人，玩命的護著老婆和孩子，真是什麼都豁得出去！

米香兒順勢接過了話茬，「是啊！我爸的心裏都是我嗎？所以他提出明天要回去，我也沒攔著，攔也攔不住，明天我就去買機票，媽，到時候你和他一起回去吧，就按咱們倆說好的辦！」

許靜雅沉吟了一下，「香兒，你明天直接就買四張機票！你和老虎也跟着我們一起走！」

「這不好吧，部隊上還沒同意呢！」

許靜雅挺了挺肩，「沒什麼不好的，如果出了事，就由我負責！我明天早上就去和侯軍長談，老虎要回省城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治病！不能再拖了！我以一個傷員母親的名義強烈要求……現在就走！如果有什麼違反紀律的地方，就算在我頭上，讓他們處分我吧！」

她也是個不怕事兒的主，關鍵時刻，非常有主意。

米香兒一想，也對！現在最重要的是丈夫的耳朵，只要耳朵能治好，處不處分？倒不那麼重要了，「那好，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還就不信了，辦不下來這件事！」

「不用你！我一個人可以！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好消息？

果不其然！

第二天午飯的時候，許靜雅由軍區回來了，一進病房，正趕上米香兒喂老虎吃餛飩呢。

雲景庭不好意思的耳朵尖紅了，「媽，你回來了？」

瞄了一眼媳婦兒，「我跟香兒說了100遍了，我的傷真沒有那麼重，完全可以自己吃飯，她非不聽，非要照顧我……我一個大老爺們，又不是孩子，這是幹嘛呢？」

話雖然說成了埋怨，語氣卻是甜的。

許靜雅撇了撇嘴，「老虎，你娶了一個這麼好的媳婦兒，偷着樂去吧！」

快步走到床邊，在米香兒手裏接過了碗，「你別管了！我來吧！」

雲老虎趕忙擺了擺手，「媽，你要這樣，我就不吃了！」

媳婦兒喂一口飯，也許是兩口子的情緒。

老媽也上陣了，那就不一樣了！

他還沒那麼矯情。

許靜雅只能把碗塞到他的手裏，「那你自己吃！」

定定的瞧著兒子的一舉一動，確定沒有問題了，這才轉向米香兒，「丫頭，事情已經辦成了！侯軍長已經答應我了，為了老虎能夠更快的恢復傷勢，咱們可以把他帶回省城去，另外，也准許他住在家裏養傷！」

她興奮的推著米香兒，「你快去！趕緊去買機票，咱們馬上回家！」

雲老虎讀著母親的唇，「媽，那組織上有沒有說……我以後的工作安排？」

「這個……」許靜雅猶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這要等你恢復一段時間再談吧？反正，你現在是肯定沒法工作了！老虎，先別想那麼多，咱們一步一步的來！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嘛！」

雲老虎不問了，放下了手裏的餛飩碗，默默的也不說話……他是一個要強的男人，現在突然間要回家養傷了，工作崗位不再需要他了，心裏就覺得自己好像是沒用了，一時間難免有些失落。

他有好些心理活動都沒說出來，就這麼一點點日積月累的壓在心裏，早晚會有爆發的一天。

米香兒當然理解他的心情，可不知道該怎麼勸……病人的心情本來就是極為敏感的，說多了也不是，說少了就沒用，這個尺度極難把握。

尤其是對待雲景庭這樣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一輩子都是他在開解別人了，現在反倒需要別人來安慰他，這種落差極為明顯，話說不好了，也許就能傷了他。

不由得把視線投向了婆婆。

許靜雅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去吧，你買飛機票去吧，這邊交給我！」

一語雙關了！

米香兒感激的一笑，再沒多說，都是聰明人，也不用說那麼明白了……轉身出去買機票去了。

許靜雅眼瞧著媳婦走了，這才轉向了兒子……伸出手摁了摁他的肩，「老虎，媽知道你從小到大都自立，一下子生活上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變，你可能有些不適應！如果你有什麼憋悶的地方，那就說出來，家裏人總有傾聽的耳朵和愛你的心！」

本來不想給兒子增加負擔的，可沉吟了一下，還是說了，「香兒也挺不容易的！才20歲，就要擔當這麼多事兒，這邊是你，那邊是他父親，心裏還想着省城裏的孩子！哪邊兒都放不下，為了寬大家的心，臉上還要一直笑嘻嘻的，裝着沒心沒肺！老虎，真不是我說，媳婦兒做到她那個樣，反正，我這個婆婆是挑不出來什麼了！你多體諒她一些！她最想要的，無非就是你一個笑容！」

真的！

米香兒千里迢迢的由省城趕過來，為了兒子，連拚死越邊境的決心都有了，這份心意……

許靜雅看在眼裏，當然感激了。

她給兒子鼓勁兒，「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堅強起來，把自己的傷養好！以後好好的跟香兒過日子！媽說句不好聽的話，即便是你耳朵不好了，部隊上要求你轉業了，我相信，香兒那丫頭也一定會守在你身邊的，你們兩個人也一定會有幸福的未來！」

雲景庭嘆了一口氣，目光移到了窗外，彷彿是低聲的自言自語，「如果我耳朵不好了，還能給她幸福嗎？會不會從此以後，就拖累她和這個家呢？」

這才是他真正擔心的……他只想給媳婦兒幸福，不想讓對方有一絲一毫的負擔。

他是個極其好勝的人，自尊心不允許自己露出軟弱的一面……這幾話一出口，馬上就不再說了，這已經是他表達心裏感情的極限了。

許靜雅最了解兒子，從他緊抿的嘴角里已經看出了幾許挫敗，雖然心裏擔心，可也沒法再勸了，雲老虎都不瞅她，那個意思就是不想再「聽」了……雲景庭現在也不用出言拒絕誰，只要視線一調開，就算是「消極抵抗」，不聞不問了。

許靜雅輕輕的嘆了口氣……

慢慢來吧！

總有一天會好的。

**

第二天一早……

米香兒為父親和丈夫辦理了出院手續，部隊上不但派人來了，也派了兩輛車，把雲家這幾口人送到了飛機場。

侯軍長的秘書也在，親自出面和航空公司交涉，一直把雲老虎和陳耀忠的輪椅推到了機艙，安置妥當了，這才說了幾句客氣話，「雲團，你要保重啊！侯軍長今天有一個重要會議，不能親自來，不過，他囑咐我一定要交代你……回去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才能更好的完成組織上交給你的革命工作！」

握了握雲老虎的手，又正正式式的敬了個軍禮，這才下了飛機。

起飛了……

四個人坐在機艙里，心情各異，陳耀忠雖然覺得後背的傷口依舊絲絲拉拉的疼，可心裏卻挺興奮，拉着女兒沒完沒了的說。

雲老虎將視線定格到窗外的雲朵里，神色間淡淡的，也瞧不出來什麼，很顯然，是沒有攀談的意思。

許靜雅也沒打擾他。

一路無話。

下了飛機。

米香兒把輪椅推到了一邊，「媽，你陪着老虎和我爸，我去取行李！」

雲老虎插言道，「我跟你去？」

米香兒體貼的答，「不用！人多！再擠了你！你頭上還有傷呢！」

也沒等丈夫回話，轉身就奔著行李處去了。

許靜雅怕兒子多心，覺得自己無用，立刻聊天打岔，「老虎，陳軍長，你們覺得怎麼樣？這一路飛行，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哦，對了，我已經通知了雲墨城，他應該會在外面接我們的！」

雲司令雖然沒去雲南，卻也想第一時間見兒子。

正在說話之際……

忽覺得有人在背後撞了自己一下。

許靜雅扭頭一看，不禁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