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低頭一看,一隻肥碩的貓正沖着他叫。

「雪球?」葉明修不確定地叫了一聲,雪球立刻蹭了蹭他的衣擺,葉明修俯身把牠抱起來,沒想到時隔多年,雪球竟然還記得他。

朱翊深微微皺眉,這東西整日對他愛理不理,倒是主動對葉明修示好,養不熟的白眼狼,明天就把牠扔出王府!

葉明修還記得當年在蘇家族學旁邊撿到牠的時候,明明是一副瘦小孱弱的樣子,沒想到現在這麽沉這麽胖,看來新主人當真是把牠養得很好的。

他入朝為官之後,也沒閑暇再去養那些貓貓狗狗了,人總是會在世俗的忙碌之中,忘記初心。

「雪球,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若澄扶著素雲找過來,看到葉明修把雪球抱在懷中,笑道:「葉大人也在,看來雪球還沒忘了你。」

她聲音如同清風,葉明修循聲望去,只見年輕的小婦人頭頂盤髮髻,插著翠葉金花釵,還有幾朵鑲珍珠的花簪子,耳朵上掛着珍珠耳環,身穿捻金織花緞的對襟比甲,官綠的花緞馬面裙,於細節處透著一股雍容華貴。此外,她的神情之中,還透著被男人充分疼愛的那種嬌氣。

葉明修心中一動,忙躬身行禮,掩掉目光中的驚艷,「下官見過晉王妃。」

「你怎麽過來了?」朱翊深迎向若澄問道。

若澄笑着說道:「素雲說看到雪球跑到這邊來了,我擔心牠搗亂,才跟過來看看。沒想到這小東西挺有靈性的,還記得自己當初的救命恩人。」

葉明修把雪球抱還給素雲,素雲接過雪球,連忙就退到一邊去了,連看都不敢多看這個人一眼。

「我表姊的事情還沒有謝過葉大人,既然葉大人都來了,不如留在府中吃一頓便飯吧?」若澄邀請道。

朱翊深立刻一個眼神過去,葉明修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那件小事,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舉手之勞,何況下官那位朋友也到了娶妻之年,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女子,王妃的表姊秀外慧中,與他剛好是一對佳偶。下官家中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他向若澄和朱翊深分別行禮,而後就告退了。

朱翊深在心裡冷哼了一聲,算他識相。

若澄見葉明修走遠了才問道:「葉大人來找王爺,還等了那麽久,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沒什麽,就是關於今日朝堂上的一件事,他拿不定主意,所以來問我的意思。」朱翊深攬着她的肩膀,轉移話題,「澄兒,今天晚上吃什麽?」

若澄不答反問:「王爺以前說與葉大人有舊怨,不讓我與他接近,事實並不是如此吧?葉大人出身寒門,一直生活在江南,王爺乃是天潢貴胄,住在紫禁城裏,他那時剛來京城不久,你們二人怎麽會有交集,產生恩怨呢?」

朱翊深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都是陳年舊事了,還提來做什麽。」

若澄停下腳步,抬頭望着朱翊深的眼睛,「你跟葉大人根本就沒有恩怨,對不對?你就是怕我跟他走得太近,才胡亂編了個理由……難道你怕我喜歡他?可你那個時候也不喜歡我呀。」

朱翊深輕咳了一聲,按着她的肩膀說道:「澄兒,別亂猜了,我真的餓了。」

若澄覺得朱翊深在這個問題上總是避重就輕,而且對葉明修有種莫名的敵意,她也是現在才回過味來,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關係,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可朱翊深那個時候為什麽一定要她遠離葉明修呢?

她實在想不出個中緣由,又被朱翊深拉着用晚膳,這件事也就暫時揭過不提了。

過幾日朝議,朱正熙就決定任命徐孟舟為西川行軍都督,即刻率領四萬京衛前往蜀中平亂。

這個決定一下,朝堂上立時議論紛紛,覺得皇帝太草率了,徐孟舟太過年輕,四川情況又複雜,只怕搞不定蜀中之事。

但是朱正熙以國家需要多培養年輕的將領為由,將諸位大臣的反對全都壓了回去,他平時看着溫和,但到了重大決策的時候,卻是個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

下朝之後,朱正熙特意把朱翊深叫到偏殿,「關於四川一事,九叔不會誤會朕吧?」他的笑容還是如當初一樣和煦,只是目光里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坐在龍椅上的人,隨着時間推移,會變得越來越難相信別人,這點朱翊深有切身的體會。

他行禮,想了想還是說道:「臣怎麽敢怪皇上?只不過蜀中的情況複雜,蜀道又難行,就怕平國公世子不了解當地的情況,於平叛反而不利。貴州這幾年也一直不太平,四川的事情擴大,貴州到時也難以倖免。」

朱正熙點了點頭,「這些朕都想到了,所以也派了一個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臣做他的副將,國家正在用人之際,不能因為他年輕沒有經驗,就不給他鍛鏈的機會,所有的老將也都是這麽過來的。其實這件差事本來派九叔去最好,可是朕剛收到了這份密報,九叔看看。」

朱翊深抬頭,從朱正熙的手裏恭敬地接過一個捲軸,攤開來看。

根據密報上所載,瓦剌的阿古拉可汗在前往使鹿部談判的路上遭遇伏擊,身受重傷,現在已經返回瓦剌的王庭,生死不明。

朱正熙說道:「因為中間隔着一個韃靼,瓦剌如今對我們不構成威脅,阿古拉可汗也算是個英明的君主,自與我國修好之後,一直遵守條約,未再犯擾邊境。可是瓦剌內部本就不統一,阿古拉可汗若是有個意外,這繼位之人恐怕會產生很大的變數,如今瓦剌的王庭戒備森嚴,朕的人無法再探聽到更多的消息。」

朱翊深原本聽了葉明修的話,認定朱正熙跟前世一樣,是因為怕他功高震主,所以才不派他去四川平亂,沒想到瓦剌竟出了這麽大的事,比起四川來說,瓦剌跟韃靼離京城更近,一旦有異動,京城隨時會有危險,他這個時候的確該留在京中坐鎮。

如此說來,倒是他們誤會了朱正熙。

「臣出使瓦剌的時候,瓦剌王庭就出過事,想必他們內部的爭鬥已經隨着時間越演越烈,臣會試着聯絡呼和魯王子,問問瓦剌的情況,同時開平衛等地也要加強守備,防止北方生變。」朱翊深說着接下來的行動。

上輩子瓦剌沒有這件事,在他登基以後,阿古拉才病逝的,這輩子許多人的命運都隨着他的重生而改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終點究竟會在哪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這件事朕就交給九叔了,若阿古拉可汗需要我們的幫助,九叔儘管告訴朕,畢竟開平衛一戰,瓦剌也幫了我們的忙。另外這次徐孟舟去四川帶走四萬京衛,京城的守備可能會有所鬆懈,切不能掉以輕心,還要提防瓦剌和韃靼的探子。」

「臣明白。」朱翊深聽到朱正熙說話頭頭是道,與從前當真是判若兩人,看來以前他也是故意藏拙了,也或許是根本沒將心思用在政事上。

前生他們在端和帝駕崩之前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他也沒有擔任京衛指揮使這樣的要職,所以對朱正熙的了解並不深。

朱正熙溫和道:「那九叔去忙吧,朕這裏無事了。」

朱翊深行禮告退,朱正熙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朱翊深一出皇宮,馬上就把蕭佑叫到面前,「這件事讓別人去我不放心,你替我跑一趟開平衛,找當地一個叫……」

上一回,呼和魯來開平衛幫忙的時候,特地留了一個線人,並說朱翊深以後若要跟他暗中聯繫,可通過此人。

蕭佑聽了連連點頭,立刻回去收拾行李啟程。

朱翊深回到留園的西次間,他將皇上給的捲軸放在炕上的案幾,獨自出神,連若澄進來他都沒有發現。

若澄安靜地坐在旁邊,隨手拿起那個捲軸看了一眼,小聲道:「咦,這個東西好奇怪。」

朱翊深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來,「澄兒,你說什麽?」

若澄乾脆坐到他的身邊,展開那捲軸說道:「王爺是為了這捲軸上所說的事情煩心?我看這捲軸上所述,應是前線的密報,可瓦剌最邊境的城池到京城,快馬加鞭也需要半個月以上,這捲軸卻是最近幾日才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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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養嫡女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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