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奪取雁門關

激烈的追殺整整持續了三天，直到西部鮮卑的主力逃過了陰山，步度根、柯比能、莫護跋、泄歸泥等人這才傳令守軍，各自押著無數俘虜的牧民牛羊興沖沖地返回彈汗山。

田豫卻沒有參與這場追殺，他手中此時僅只三千漢軍騎兵，當夜殺入鮮卑主帳，無意間找到了竇賓與辛毗訂立的借兵協議，當時便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當下田豫命韓龍領兵二千南下封鎖彈汗山至雁門的道路，盡量延遲曹魏探知草原情況的時間。

隨後田豫傳信剛剛抵達代郡的鄧艾、姜維、石苞、李嚴等人，叫他們立即整備兵馬，出塞前來會合。

此時步度根等人大勝而歸，盡皆獲利頗豐。田豫卻並未與眾人慶功，反而立即派人將眾人召集了起來，宣佈漢軍將會立即南下攻打雁門，並請眾鮮卑人相助。

眾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要知道西部鮮卑如今大敗，正是眾人趁機痛打落水狗，發展壯大的良機，若是陪着漢軍南下，這不是讓別家撿便宜嗎？

遲疑了片刻，就聽柯比能道：「不知田都督要用多少人馬？」

田豫道：「數千人足矣！我軍僅只需要你們為我詐開雁門關即可。隨後你們是願意隨我軍繼續南下還是返回草原都由得你們。」說着，田豫轉頭看向步度根道：「你的部眾就在雁門關外，而且你以前也曾聯絡過魏國，此次便要煩請你務必隨我軍南下了。當然，作為回報，我可在此保證，彈汗山王庭是屬於你的。此外，此次攻打雁門奪取的軍械可分你一半。若是願意隨我南下，除不可抄掠漢民之外，烏桓、匈奴部眾隨便你們攻打。」

此言一出，眾人都頗為意動。西部鮮卑已經跑遠了，且不說不一定能夠追得上。即便是追上了，但西部鮮卑雖在在昨夜一戰中折損了近兩萬戰士，並被步度根等人俘獲了十餘萬牧民和近二百萬頭牛羊，可謂是元氣大傷，但各部加起來仍舊有十七八萬騎兵，實力不可小覷。

若是不依不饒地深入追擊的話，未必能討到好處。最好的辦法是趁著西部鮮卑的牛羊損失過多，生活必將陷入困頓之中的有利時機，不斷招誘西部鮮卑的部眾前來投奔，用軟刀子割肉的辦法壯大自己，削弱對方，而不是與對方硬碰硬地決戰，希圖短時間內解決對手。

當下步度根聞言，慨然道：「田都督既有所命，我豈敢不從？我願親領五千精騎，隨同田都督一起南下攻打雁門。」

軻比能聞言，也道：「我也願意率領五千精騎，隨同田都督南下。」莫護跋、泄歸泥見狀，也聲稱願各出三千騎兵。

如此一來便湊齊了一萬六千騎。步度根見其餘眾人都紛紛出兵，當下想了想，復又道：「如今在魏軍之中的蒲頭原本是依附於我的小部落，如今他的家眷牧民都在我麾下。我願派人聯絡他，讓他反了曹軍，助漢軍得勝。」

田豫聞言大喜，當下看着步度根寫了書信，命親信跋韓且帶着，與田豫分派的一名信使一道星夜兼程往冀州而去。

隨後深知兵貴神速的田豫當即率領聯軍南下，轉道前往雁門。步度根所部五千騎兵和田豫所部做鮮卑人打扮的三千漢騎為前鋒，大軍急速前進，一日夜疾行三百里到達平城。此城如今已經被曹魏放棄，原本就是步度根的勢力範圍。當下眾軍在此休整了一夜，隨後大搖大擺地列隊往南而去，一邊前行還一邊放出風聲，說是奉了單於之命，從并州借道前往冀州去增援魏軍作戰。

消息傳到雁門關，守將蘇尚頓時大為疑惑，當下一邊遣人打探究竟，一邊派人向并州長史畢軌報訊，請示是否接納鮮卑人。

因并州刺史梁習率軍前往冀州對陣漢軍，因此并州事務此時都是長史畢軌在處理。而因梁習帶走了絕大部分兵力，故而此時并州極為空虛，各郡都無兵。只有最關鍵的雁門關處有千餘兵馬，壺關處有五六百兵馬，并州治所晉陽處有三千餘兵馬，合計不到五千人。

當下畢軌接到蘇尚的消息，頓時心下開始權衡起來。要知道畢軌出身曹丕幕府，乃是曹丕的親信。如今身為并州實際上的最高官員，是知道許多消息的。他深知如今中原戰局對曹魏極為不利，極度需要外援。同時曹魏也確實與鮮卑人達成了從并州借道增援的冀州的協議。

然而當日彈汗山大變，雖然鮮卑人立即封鎖道路，嚴查漢使刺客，魏使辛毗及其隨員也同時遇害，但畢竟事隔多日，草原上的消息還是以流言的形勢傳了過來。只是流言多樣，難免誇張失真，難以辨別真偽，故而畢軌也難以確定而已。

原本以為鮮卑人出了大亂子，應該不會履行出兵助魏的協議了，不想如今卻又有大隊人馬南下。

當下畢軌不敢擅專，一邊將情況寫成表文，上報曹丕，請令定奪，一邊又點起麾下僅有的三千兵馬往雁門關而去，準備暫時先將鮮卑人擋在關外。

等到畢軌趕到雁門關時，步度根已經率領着八千大軍到了關下。步度根先遣人上關通報，客客氣氣地要求守軍打開關門，放鮮卑大軍南下。

守關的蘇尚自然不敢開關，正緊張不已間，就聽畢軌來到。當下蘇尚急忙將畢軌迎接進關，又將情況詳細說了一遍。畢軌聞聽領兵而來的是步度根這個熟人，當下放了一半的心，隨即來到關牆之上，高聲請步度根過來搭話。

步度根聞訊，即率領着數十騎上前，對着關牆之上拱手道：「畢長史，步度根在此有禮了。我奉單於之令，南下助戰。長史何故將我卻之門外？」

畢軌聞言，問道：「我聞前些日子彈汗山發生了變故，有傳言說鮮卑單於竇賓已經遇刺身亡，不是消息是否屬實？」

步度根面色一變，隨後在身後做鮮卑人大半的田豫指示下，開口答道：「不錯！先單於的確已經被漢使田豫、韓龍刺殺。如今彈汗山主事的乃是先單於竇賓之長子竇速侯。」

畢軌聞言，雖然心下早有準備，卻也仍舊吃了一驚，隨即問道：「田豫、韓龍刺殺竇賓，如今生死如何？我家使者辛毗呢？為何沒有消息傳回來？」

步度根道：「那田豫、韓龍在祭壇之上以天火神雷刺殺單於，隨後用繩子墜下山崖，逃進了彈汗山中。這些日子我鮮卑大軍都在圍山搜查田豫、韓龍，目前暫未抓到他們。至於魏使辛毗等人么，當日因跟隨在單於身邊，那韓龍刺殺了單於之後，復又隨手一劍將辛毗給殺了，只有三名隨員僥倖逃過一劫。」

畢軌聞言震驚不已，當下沉吟道：「那三名隨員何在？」

步度根道：「那三人也都受了傷，目前都在後軍之中養傷。」

畢軌追道：「何時能到雁門關？」

步度根道：「若是加緊趕來的話，三日可到。」

畢軌沉吟了片刻，復又道：「既然先單於竇賓已死，繼任的竇速侯為何不上表向我家陛下說明情況，然後才出兵南下？何況此時田豫、韓龍尚且在逃，竇速侯難道不應該先全力捉住田豫、韓龍，為竇賓報仇嗎？」

步度根道：「先單於死於漢使之手，此仇不共戴天！豈是區區田豫、韓龍等的性命便能洗雪的？田豫、韓龍已經被困在彈汗山中，插翅難飛，被捉住是遲早的事。然而漢使僅只是劊子手而已，真正刺殺單於的主使者乃是漢朝天子。竇速侯單於心急報仇，因此命我先領兵南下，去中原助戰，好好教訓一下漢軍。」

畢軌聞言，心下頓時信了幾分。不錯，漢使刺殺竇賓，繼任的竇賓之子自然與漢朝不共戴天，心急之下派兵前來助戰也是有可能的。

當下畢軌權衡了片刻，還是決定再謹慎一點，當下道：「這樣吧！既然我魏國使團尚有三人活着。你可立刻將這三人帶來雁門關，若是使者所言與你說的一樣，我便做主放你過關。」

步度根聞言不滿地道：「我大軍輕裝而來，每日耗費糧草甚多，若不能進關，隨軍的糧食能吃幾日？」

畢軌笑道：「這個無妨！你們這幾日的糧草自然由我軍提供。每日從關上將糧草吊出關外即可。」

步度根聞言，這才不再言語，當下便領兵在雁門關外安營紮寨。

至夜，畢軌派人來請步度根入關飲宴，意圖試探步度根是否真的無詐。步度根得了田豫指示，當下只帶着三名親信隨從坦然進入雁門關赴宴。畢軌見狀，心下大為放心，當下安排酒宴舞樂，好生款待。

一連兩日，雙方連續飲宴，十分歡洽，簡直有歃血結拜的趨勢。關上的曹軍見狀，都認為步度根不可能有詐，於是巡視城防多有鬆懈。

至第三日，步度根復又率領大軍來到雁門關下，對關上的畢軌道：「畢長史，我的好兄弟，魏使已經帶來了。不過因為其中二人傷勢較重，長途跋涉之下不小心感染了疾疫，如今正在昏迷之中，恐怕是回不了你的話了。幸好還有一人，你可帶上關去仔細詢問。」

當下步度根命人帶上來了三人，其中兩個都被擔架抬着，果然是病的極重。另有一人雖然形容憔悴，不過好歹能夠自己騎馬，並無大礙。

於是畢軌命人放下吊籃，準備將那魏使成員用吊籃吊進雁門關中再問話。

此舉是為了防止對方身處鮮卑人軍中，可能會被脅迫而說謊。若是帶上了關牆，到時候身死就都在自己手中了，說的話自然更加可信。

卻見步度根坦然放那魏使上了雁門關。畢軌於是仔細盤問了那魏使一陣，見其對答如流，全無半點問題，當下點了點頭，轉而見步度根率領的數千騎兵仍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關外，沉默地等待着自己的答覆。畢軌不由沉吟了片刻，回想了一下這幾日與步度根交往的情景，覺得步度根助魏之心定是真實無虛的。

於是畢軌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當即傳令開門放鮮卑騎兵過關。

守將蘇尚遲疑道：「是否要等陛下的旨意到后再做決定？」

畢軌搖頭道：「刺史不在，我為長史代行刺史之職，有權臨機決斷。再說這幾日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步度根率兵南下相助，甚為摯誠，出入關上都是輕車簡從，對我們全無防備，況且又有魏使成員佐證，絕不會有假。步度根已經在關下帶了三天了，如今大軍就在外面，若是我們再借故推搪，只恐反而惹怒了步度根。現在冀州、兗州、豫州的戰局都極為不妙，滿朝上下都指望着鮮卑騎兵前來助戰。若是那步度根含恨離去，不再南下，我等豈不成了國家罪人？」

蘇尚聞言，沉吟了一下，覺得畢軌所言也極有道理。這幾天的情況蘇尚自己也看在眼裏，他也認為步度根乃是真正想要南下助魏的，如今又有畢軌這個留守長史做主，蘇尚自覺自己不必做這個惡人，當下點了點頭，揮手命眾軍打開城門。

眼見城門洞開，步度根當即將手一揮，率領着大軍進關。畢軌親自來到城門之後迎接，步度根見狀當下催馬上前，與畢軌站在了一起，兩人言笑晏晏地看着大軍進關。

雁門關在勾注山以西，並非單指一處隘口，而是由東西南北一共十八個主要的險峻隘口組成，崎嶇的山道延綿六十餘里，乃是屏障南北的天險之地。

當下步度根看着騎兵一隊隊進關，前軍縱馬前行，后軍在關門處卻擠在一處，進來的極慢。直到兩個時辰之後，全部八千兵馬才進了關城，此時預計前軍應該已經把住南面的隘口了，當下步度根大喝一聲，迅猛地拔出腰間短劍往身旁的畢軌當頭一劈，那畢軌當即被砍破腦袋，瞬間倒地身亡，至死都不知道為何步度根會突然翻臉刺殺自己。

一眾鮮卑騎兵見步度根發動，當下吶喊著往關內的魏軍殺去。一眾魏軍猝不及防，被殺的大敗。不過半個時辰整個雁門關便全部落入了田豫、步度根之手。

四千餘魏軍戰死千餘，余者全部投降，守將蘇尚被韓龍臨陣斬殺。

田豫收整了關城，又將早先放進關上的那名魏使找來，好言安慰了一番，當場將承諾的百金之賞發給了他。併當面記下他的功勞，上報劉賢，為其請封士爵之中最高等的熟長和相應的田宅之賞。

隨後田豫領兵迅捷南下，準備趁著并州空虛之機，迅速南下并州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