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安內三策

第六十三章 安內三策

龐統道:「此事易爾,只需脫離曹操,結好孫權,挑撥孫、劉兩家不睦,我軍自可退保荊南,與孫、劉兩家在荊州地區鼎足而立。」

劉賢道:「脫離曹操固然容易,孫、劉兩家本來也有些不睦。只是我軍目前與孫、劉兩家份屬敵對,如何才能與孫權結好?」

龐統看了看劉賢,嘆了口氣,從頭說道:「我聽你詳述了這年余的形勢,目前我軍在益陽有兩萬餘人,在巴丘有一萬人,在羅縣有三千人,在武陵有兩千人,在桂陽有五千人,合計近四萬人,若再加上雖不直屬但能調遣的零陵郡五六千郡兵,裴潛、郭攸之所部三千人,歸附的賴恭所部千餘人,以及長沙韓玄的三四千郡兵,總兵力達到了五萬五千人左右。對不對?」

劉賢道:「對。」

龐統又道:「再看劉備,其本部加上南郡關羽、江夏糜芳、下雋劉磐所部,總兵力有四萬五千人左右,經過多次征戰,頗有折損,但其奪了金旋的基業,又增添了數千郡兵,因此算來,總兵力還能保持在這個數字上。」

劉賢道:「不錯。」

龐統續道:「此外就是周瑜,奪取江陵之後,周瑜本部加上黃蓋和甘寧的兵馬也不過兩萬四千人,如今他又從江東帶了萬餘兵馬來,總兵力合計三萬四千左右。對不對?」

劉賢道:「大致是這樣的。」

龐統道:「以此算來,我軍兵力最多,又有四郡錢糧支應,若是上下一心,當足可穩守才是。然而將軍卻日日憂心,所謂者何?我想除了擔心外敵強悍之外,更多的還是擔憂內部不穩吧!」

劉賢嘆道:「軍師所言甚是!這年余以來,我雖多次戰勝孫、劉聯軍,手中實力也越發壯大,但心中的憂慮卻也是與日俱增。每當與劉備、周瑜對戰的時候,即便兵力與之相等,甚至略有超出,也總還是覺得底氣不足,不敢與之野外決戰,只敢倚城堅守,看準時機才敢出擊一回。」

龐統道:「將軍可找過原因?」

劉賢道:「我原擔心四郡生出異心,故尋機取了桂陽。后金旋被叛賊鞏志所殺,我又派兵佔了武陵南部。如今四郡之中,只有長沙尚未真正掌控,我想這應該就是我底氣不足的原因了。」

龐統笑道:「不止如此!以我觀之,將軍內部有三大隱患:長沙未附,此其一也!蠻夷眾多,叛服未定,此其二也!士卒疲憊,不如孫、劉聯軍戰意高昂,此其三也!有此三患,將軍如何能夠心安?」

劉賢聞言,霍然起身道:「軍師所言,正是我所憂慮之處,還請軍師為我解憂。」

龐統道:「三患之中,當先振奮軍民之心。將軍可知,當年呂布禍亂兗州,曹操逐走呂布之後,為何能夠迅速安定州郡,最終掃平各路軍閥,稱霸中原么?」

劉賢道:「可是因為屯田制度?」

龐統笑了笑,道:「屯田制度固然安定了流民,積蓄了軍糧。但這也僅只是安穩了軍心和流民罷了,真正讓中原百姓心甘情願尊奉曹操的,是曹操重新確定了賦稅制度。漢初,糧稅三十稅一,一頃地征芻稅三石、稿稅二石,又有成年人的算賦年百二十錢,七歲以上未成年人的口賦年二十錢。此外還有車船稅、更役錢、占租稅、算緡稅、市稅、關津稅、六畜稅、酒稅及其他各類假稅,至後世皇帝,也屢有加稅,百姓一年所入,半入公門,所余僅夠溫飽而已。至黃巾喪亂,中原凋敝,流民四起,百姓難以安定,於是曹操在屯田之外,改革賦稅,將稅項統一為田稅和戶稅兩類,確定田稅每畝四升,戶稅每年絹二匹、綿二斤,以為定製,除正常賦稅之外,絕不加征。其他如關津、市租等稅,該免的免,該降的降。於是百姓欣悅,人人安居樂業,中原才能迅速安定下來。」

劉賢道:「原來如此!軍師的意思是要我也在荊南實施減稅政策?」

龐統點頭道:「方今亂世,百姓困苦,賦稅應該越簡明越好!將軍在稅收上可學曹操,罷去各類繁雜的稅種,只收田稅與戶稅,商業稅也只收關津稅和市租,如此一來,必能盡收荊南民心。」

劉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只聽龐統又道:「民心既附,當再收軍心。將軍可知孫策以數千之眾,為何能在數年之間,建立江東基業么?」

劉賢道:「孫策勇猛,將士用命,故而戰無不勝,打下江東。」

龐統搖頭道:「孫策雖勇,未必能比得上呂布!之所以呂布敗亡,而孫策成功,是因為孫策能得全軍拚死報效。當年孫策過江之時,先擊敗劉繇,立下威名之後,隨即發佈命令:各方勢力來投降者,一概免罪。願從軍者,不必自帶兵器鎧甲,並免除其家賦稅徭役。不願從軍者,絕不強行徵兵。此令一出,江東軍上下人人喜悅,從軍者極多。因此孫策能迅速壯大,最終平定江東。將軍若要保守荊南,激勵士卒,也當如孫策一般,免除士卒全家的賦稅徭役。如此,必能盡收士兵之心。」

劉賢聞言,激動的連連踱步,道:「軍師所言,實乃金玉良言也!將士們征戰沙場,所牽掛的其實都是家中父母妻兒。今我免其家賦稅徭役,士卒皆知家中父老安好,其心自然安定。好、好、好,此策極好。軍師還有何良策,請快快說來。」

龐統笑道:「收了民心和軍心,長沙太守韓玄便不足為慮了,將軍可趁勢收之,如桂陽郡一般,別遣心腹大將鎮守。如此安穩了軍民之後,便可設法再結好五溪蠻夷了。」

劉賢道:「如今的五溪蠻精夫相煒是我表奏的,想必他不會輕易反我。」

龐統搖頭道:「自光武中興以來,五溪蠻叛服不定,究其根源,實是因為心中不平,非只是地方官吏苛待於他。」

劉賢訝道:「五溪蠻為何心中不平?」

龐統道:「我大漢周邊,蠻夷眾多。邊遠之地歸附的蠻夷並不繳納稅賦,只由其君長每年向天子納貢即可,這且暫不去說。只說在我荊、益兩州腹地,尚有三股蠻夷,最為勢大。其一為武陵五溪蠻,其二為巴郡、南郡的廩君蠻,其三為盤踞在大巴山、嘉陵江地區的板楯蠻。板楯蠻因曾助高祖奪取天下,故漢室待之極厚,特許其中羅、朴、督、鄂、度、夕、龔七姓不必向朝廷繳納稅賦,其餘蠻民,也只需每人每年交納四十錢即可。而與之緊鄰的巴郡、南郡廩君蠻,因秦時依附於秦王,當時約定,廩君蠻皆獲不更爵位,其君長每年向朝廷出賦稅二千零一十六錢,每三年再出貢賦一千八百錢。其普通民戶每年出幏布八丈二尺,可以用來製作羽箭的雞羽三十根,以充賦稅。我大漢建立以來,廩君蠻的稅賦也是照秦時數目收取的。」

劉賢訝道:「同是蠻夷,廩君蠻的賦稅居然重了這麼多?」

龐統點頭道:「將軍又可知五溪蠻的賦稅更比廩君蠻還要重。廩君蠻是以戶為單位收取賦稅,五溪蠻卻是以口為單位收取賦稅,成年武溪蠻民每年需繳布一匹,七歲以上未成年人也要繳布二丈。要知道,五溪蠻與廩君蠻相鄰,雙方聲息相聞,同是蠻夷,為何厚此薄彼?是故五溪蠻常常拖欠賦稅,一旦地方官吏稍有催逼,蠻夷便聚眾作反,實則都是心中不平之故。將軍若要安定蠻夷,便當重新與之約定稅賦。如此一來,蠻民必人人心悅誠服,不但不會再反,甚至還會拚死為將軍征戰,何樂不為?」

劉賢道:「原來如此!同為郡中蠻夷,而稅賦不一,這的確是取亂之道。方今劉備正與我爭五溪蠻族之心。既然如此,我這就傳令,今後五溪蠻的賦稅也與廩君蠻相同。徵召在軍的蠻兵,則比照漢軍之例,免其家賦稅。從軍所需的一切兵器鎧甲糧食等,皆由軍中供給。如此一來,想必五溪蠻應當會真心順服我了吧!」

龐統道:「將軍真英明之主也!」

劉賢笑了一笑,忽然想起一事,皺眉道:「軍師所說三策,第一策改革賦稅,是為收民心;第二策免去士兵家中賦稅徭役,是為收軍心;第三策降低蠻夷賦稅,是為收蠻夷之心。這三策皆是妙計,只是歸根結底,就是減稅,都使得官府所入大大減少,長此下去,我還能有足夠的錢糧養兵嗎?」

龐統笑道:「永和五年,全國清查戶口,荊南四郡共有二百八十餘萬人。這數十年來,荊南雖屢有叛亂,但總體來看還算安穩,計其人口,當還有二百五十萬左右。除去一百萬歸化的蠻民,還有一百五十萬人。以五口為一戶,計有三十萬戶。所謂三年之蓄,則有一年之積。以此算之,可以四戶抽一丁,而不至於影響民生。如此,則可徵兵七萬五千人。如今雖然減免了賦稅,但荊南之兵總計也才五萬五千人而已,其中還有一萬蠻兵,又怎麼會養不起呢?須知,以前郡縣收到的賦稅還需要上交朝廷,中間還可能會被各級官吏侵吞,運輸路上還有損耗。而現在將軍主掌荊南,收來的錢糧賦稅全部都可以自行留用,即便減少了賦稅,養活這五六萬兵馬和各郡官吏仍是綽綽有餘的。」

劉賢聞言,心下默默盤算了一陣。即便單算漢民,以三十稅一的糧賦,若每戶能有五十畝地(漢初,每名丁壯授田百畝,但此後人口漸漸增加,大都無法足額授田),畝產按最低的二石來算(中原田地畝產平均達到三石,但邊遠地區畝產會低一些),一年所收的糧稅也該有一百萬石。就算除去五萬戶軍戶的糧稅,也還能收到八十餘萬石。以每名士兵戰時每天吃四斤糧食計算,足以養活近七萬大軍。

這還只是漢民的糧稅而已,其他還有戶稅、商業稅等稅種,還有蠻民需要交納的賦稅。這樣算來,的確是足夠養兵而有富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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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之崛起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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