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棉裏刀
皇帝聽到舒貴妃如此說，面上不顯，可是眼眸漸漸深邃起來。這樣的表情舒貴妃太熟悉了，這是皇帝十分滿意才會流露出的眼神。顯然，舒貴妃很了解皇帝，她的表現着實讓皇帝十分受用，這些全都要歸功與旬燁教得好。
旬燁回宮的時候才十二歲，自入皇城以來就無時無刻的綳著一根神經。他自幼跟母親獨居，雖年歲不大，卻異常老成。在認祖歸宗前就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所以才能韜光養晦這麼多年。
七年來旬燁無時無刻都在觀察著皇城中的所有人，大到家世背景，小到習慣癖好，他通通了如指掌。所以才會培養出舒貴妃這樣一個能魅惑皇帝的可心人來。
原本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在舒貴妃獲得無上榮寵中就這樣過去了，皇帝除了照例下令徹查外，再無半點動向。這讓後宮眾人着實詫異，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皇帝自遇刺后便顯少入後宮，除了到皇後宮中用膳休息，別的嬪妃那裏很少踏入。就連剛晉封的舒貴妃也只侍過兩次寢。而皇帝每次去皇後宮中，都是溫柔繾綣，柔情似水。這讓皇后一把年紀的半老徐娘，都開始穿上了明艷的衣裳。
這樣的情況，讓後宮眾人不得不猜測，皇帝否要冊立大皇子為儲君了。後宮和前朝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皇後母族的胞弟，剛被皇帝指派到邊關去督軍。要知道皇後母族雖煊赫，可是在軍中卻沒什麼出類拔萃的人才。
況且自皇帝登基以來，軍隊就被他牢牢的把握在手裏。一方面是皇帝有意不許他們把手伸到軍隊里。另一方面也是皇后怕皇帝疑心重，就算軍中有幾個心腹，也都是暗箱操作，見不得人的。所以後宮之人都知道，如今皇帝允了皇后的人進入軍營，那就說明皇帝徹底對皇後放下了戒心。
昱國始終是小國，不僅怕大國的覬覦，更怕本國的內亂。若是哪日真如大齊一般群龍無首，興許還沒等別國行動，自個兒就先亂起來了，所以立儲君之事早已刻不容緩。可是皇帝遲遲不表態，誰也不敢拿草根去戳老虎的鼻子眼兒去。
昱國和別的國家不太一樣，自古以來哪位皇子登基，生母不論位分，就必然會登上太后之位。至於皇后，無非就是佔着個母后皇太后的位子，安生頤養天年，別的一律插不上手。所以，皇后和她的母族才會這樣急切的想要她的養子登基。
可如今這般狀況，對於皇後母族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皇後母族原本最大的心病就是皇后無子，可若是大皇子今後能順利登基，他又沒有生母和強大的母族可依靠，那皇後母族今後的榮華就是十拿九穩了。
在一片猜疑之中，昱國皇城迎來了皇后的千秋節。往年的這日雖也熱鬧，可是比起今年來可差遠了。早在半月前，昱皇就親自下令內務府定要好好準備皇后的生辰。依著最近立儲的傳言，明眼人哪個看不出來皇帝的態度，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生怕惹了帝后不滿意。
因着舒貴妃得寵，而她又是皇后的人。就連宮外的一些親王和王妃，最近都上趕着進宮來巴結皇后，一時間皇後母子可謂是春風得意的很。
到了千秋節的正日子，皇后早早便起來梳洗打扮，先去太後宮中請安，之後便是回到宮裏等著各宮妃嬪和皇子公主們來拜壽。
太后就是先帝的皇后，可卻不是皇帝的生母，沒有兒子可依仗，早在皇帝登基就不問世事了，所以在後宮基本上沒什麼存在感。可皇后畢竟是一國之母，雖心中對太后沒有什麼敬畏可言，可是面子上的事情還是做的極好，對待太后也並無半分怠慢。
回到宮中時，各宮妃嬪都等候多時了，皇後身邊的王姑姑一邊攙扶著皇后往正殿走，一邊悄悄的說道：「娘娘瞧瞧，這宮裏的人一個個猴精似的，知道咱們大皇子要當太子了，看這差事辦的真叫一個漂亮。」
皇后看着合宮上下張燈結綵的喜慶勁兒，想着皇帝最近的態度，心中就不由的舒暢，可嘴上卻說：「別渾說，皇上到底還沒下旨呢，你們別一個個都喜形於色的，反倒顯得小家子氣。吩咐宮裏的人都勤謹著些，這關鍵的時候，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王姑姑聽后，笑着回道：「娘娘放心，奴婢都省得！」隨後便扶著皇後進了殿。
今日，皇后穿着一件綉鳳穿牡丹的明黃色宮裝，帶着一整套上好的紅藍寶石赤金頭面和一支鳳冠，竟顯得人都年輕了幾歲。這樣的裝束，也只有皇后才能穿戴。可是因着皇帝之前一直心思未明，皇后甚少打扮的如此張揚。
眾妃看着皇后如今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中更加堅定了猜想。如今舒貴妃是眾妃之首，帶着一干嬪妃率先拜了壽，呈上壽禮后便笑着開口道：「皇後娘娘今日真是好氣色，這樣一打扮，竟是比公主們都嬌艷，連這正殿都被您襯著明亮了幾分呢！」
皇后看着舒貴妃年輕嬌艷的小臉，心中一陣不得勁，可卻還是含笑說道：「就你這小嘴巴巴的會哄本宮，本宮多大歲數的人了，哪裏還嬌艷的起來……」
不想舒貴妃笑着說道：「臣妾說的可都是實話呢，皇後娘娘春秋正盛，正是儀態萬千之時，臣妾們雖年輕幾歲，可是哪裏能有您半分氣勢呢……」
舒貴妃說完，一眾妃嬪都紛紛附和起來，一時間殿內氣氛熱絡異常。快到正午時，皇帝身邊的李公公親自來請道：「皇後娘娘，皇上御駕已經到了祥瑞宮，還請各位主子們移駕！」
因着最近邊關的戰事，皇帝最近好似忙得很，不想今日早早便到了壽宴所在的祥瑞宮，這樣的體面，也只有皇后如今可享。
皇后聽后，面上雖不顯，可是眼眸中怎麼都遮擋不住笑意的帶着眾妃趕去了祥瑞宮中。
剛一進宮門，就看到皇帝笑容滿面的站在正殿外說道：「孤來討皇后的壽星酒趕了個大早，不想正主兒還沒到，這是什麼道理？一會皇后要是不自罰三杯，孤可不依啊！哈哈哈……」
皇后聽到皇帝這樣說，一時間紅了臉笑着說道：「皇上這還沒飲酒就醉了，這麼多人看着呢……」
不想皇帝攜起皇后的手邊向里走邊說道：「你我數十年的結髮夫妻，就是言語有些不當也不打緊，索性今日都是自家人，無妨的！」
看着帝后如此恩愛情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有多深的感情一般，舒貴妃有眼力，帝后說完，便笑着說道：「臣妾可知道，皇後娘娘酒量甚佳，今日是娘娘的好日子，不多喝幾杯怎麼成呢！呵呵……」
眾人隨着帝後進殿後各自落座，宮女一邊給主子們斟酒，一邊宣上了歌舞助興，真是一派喜氣洋洋。
皇帝看着皇后低頭淺笑着跟下手的大皇子說着話，一邊頗有深意的看了眼李公公。在看到李公公微微頷首后，徹底放下了心，隨後便和一側的舒貴妃說起了什麼。
席間，眾人輪番跟皇后敬了酒，皇后雖酒量不錯，可一輪下來也不由得面色酡紅，心跳如鼓。隨後便跟皇帝告了罪，出去更衣。王姑姑一邊扶著皇後向偏殿走去，一邊說道：「娘娘今日高興，喝點子酒還上頭了，奴婢已吩咐人去太醫院要醒酒飲了，娘娘歇一會子再回正殿吧！」
皇后甚少出現這樣的情況，此時已是頭暈目眩，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子，王姑姑揮退了身邊的宮人，便扶著皇後進了偏殿。服侍著皇后歇下后，又喚了秀荷去催醒酒飲，不想卻遲遲等不到她回來。看着皇后秀眉緊皺的樣子，王姑姑輕聲出了偏殿，吩咐皇后的兩個貼身宮女守在外面，自己親自去了太醫院。
且說正殿之上一片歡聲笑語，大皇子看到皇后似有醉酒，心中有些疑惑，不想伺候他的小和子在他耳邊說道：「主子，皇後娘娘此時不舒服，主子若是不去探望一二，想來會惹娘娘不快啊……」
皇后雖比較寵愛大皇子，可是他也知道，那不過是面子情分，到底隔了一層肚皮，兩人不過是各取所需。如今在立儲的關鍵時刻，他還要多多依仗皇后的母族，不得不擺出一副孝順異常的樣子來。
想到此，主僕二人便悄悄出了正殿。不想剛繞過正殿的迴廊，兩人便被人襲擊了，大皇子還沒看到背後之人的模樣，就被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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