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014】季瑤和莫言雨的番外篇十四

莫墨兩家人匆忙趕到醫院的時候，莫言雨已經被推進了醫院急救室，手術室外更是亮着手術綠燈。

他們就只能夠在手術室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因為是半夜，莫小晴又快久個月了，他們不停地勸着她回去等消息。

但，事實上，莫小晴又怎麼可能會聽他們的？

手術外面倒是熱鬧非凡，十幾個人圍在外面，誰也不肯先回去。

季瑤一個人坐在離他們比較遠的長椅上，一句話也不說，低垂著頭，誰也捉摸不透她心裏面在想些什麼？

背影看上去有些說不出來的蒼涼孤獨，彷彿陰影都籠罩在了她的頭頂上。

事實上，季瑤自己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心裏面一團亂麻，腦子裏似乎想了許多的事情，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就是一團剪不清理還亂的線團。

手術整整進行了將近十三個小時，一直維持到第二天的下午三點多才結束。

當手術室門被推開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被吊到了嗓子眼，眼睛定定地盯着手術醫生。

那醫生按理來說應該是習慣了這種被注視才對的，可架不住這一次的陣仗，人數太多了，一時間，醫生下意識的脖子往後收了收。

墨詩急忙的問，「醫生，我的兒子情況怎麼樣？」

中年男醫生一臉疲憊的將口罩取了下來，「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將病人身體裏面的子彈便全部都取了出來，但因為失血過多，病情嚴重，現在還不能夠確定是否已經脫離了危險。」

「如果病人在二十四小時內能醒來，接下來只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好生休養著就沒什麼大礙了，若沒醒來，就要看病人自身的意志了…」

墨詩眼眶微紅，聲音微顫，「什麼意思？」

男醫生很歉疚的低着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救死扶傷確實是我們的本職沒錯，可有的時候，醫生也是很無奈的，我們確實已經儘力了，接下來的情況就要盡人事聽天命了！」

「病人進醫院的時候情況就已經很危急了，身上多處槍傷，刀疤處處都有，失血過多，這是我這麼多年了，做過最棘手最艱難的一台手術。」

墨詩身子搖搖欲墜的晃了一下，莫清見此，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阿詩。」

墨詩脆弱的不堪一擊，彷彿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緊緊抓住了莫清的袖子。

「救救兒子。」

這段時間她的神經都快被折磨的崩掉了，好不容易言言失而復得了，醫生又給了她這麼一個結論，叫她怎麼受得起這個打擊？

莫清心裏面又何嘗不急，但他不得不穩住自己，安撫她道，「你別着急，醫生不是說了嗎？只要24小時你可以醒過來的話，就沒什麼大礙了。」

季瑤神情晦暗不明，眼睛酸澀，儘管她再怎麼努力的去隱忍，可是那眼淚…不受控制的一串串熱淚掉了下來。

莫小晴嗚咽聲不大，很低很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了孕，現在的她情緒容易激動，多愁善感，不像以前那樣子能夠保持鎮定冷靜，特別的感性。

季慕晗眸子沉了沉，他們出來的太急，莫莫身上只穿着一身單薄的外套，他不假思索的從自己身上脫下來外套，攏在了莫小晴的身上。

將她納入自己的懷中，動作溫柔繾綣，輕輕地，像是對待一個易碎的水晶娃娃。

莫小晴宛如一個不小心走失路的孩子，無助得緊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

她低低的啜泣，竭力的壓制着自己的聲音不被別人聽出來，可是她消瘦的小肩膀一串一串的模樣，讓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的彷徨無措與難過。

季慕晗耐心的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莫莫，別急。」

如果莫言雨二十四小時內不醒，

就算是調用季家所有的財力物力，他也一定會將莫言雨救醒的！

「那醫生，我們現在可以去看看我兒子了嗎？」

醫生好脾氣的一一解答，「由於病人的傷情過於嚴重，你們暫時還是不要打擾她休息了，就在重症監護室外面走廊上等著，若是病人脫離了危險，等將他轉到住院部時，你們便可以去看他了。」

莫清點頭，「好好好，麻煩醫生了。」

醫生和護士幾個一起離去了。

莫清頭疼的按了按眉心，老了，不過是一個晚上沒睡覺就已經感覺特別的頭疼疲憊，精力不足。

才想起來自己女兒還揣著個大肚子呢。

趕緊對女婿道，「慕晗，你和莫莫也在這裏等了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

季慕晗是無所謂的，他以前在部隊裏面幾天幾夜沒睡都嘗試過，可耐不住身邊還有個嬌氣包，現在還揣著個大肚子，讓他實在難以放心。

他禮貌道，「那爸，媽，舅舅舅媽，爺爺奶奶，我先送莫莫回去休息了。」

莫小晴知道自己在這裏幫不到什麼忙，更何況現在哥哥已經從手術室裏面出來了，接下來還是乾等，她不可能再待在醫院裏面給爸爸媽媽他們添麻煩了。

「那爸媽，我和晗晗先回去，如果有哥哥的消息的話，你們立刻打電話給我！」

莫清勉強的笑笑，「你照顧好自己就行，醫院這邊有我和你媽他們看着，要是有什麼事我一定會通知你們的。」

莫小晴在季慕晗的小心攙扶下，回去了。

整個過程中季瑤不說話，只是低垂著頭，固執的站在那裏。

莫清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小姑娘，身上散發着沉沉的悲傷氣息。

唉，

他們老了，年輕人的世界他們看不懂！

想說讓她先回去吧？

但他們兩個人之間確實沒怎麼正式的打過交道，也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以前是沒有什麼交集，有交集卻是因為兒子的事情，墨詩上次對她那樣子差勁的態度，讓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目光不經意間的掃了她身上難以忽視的大片鮮血，從她天藍色的襯衫一直到下面的粉紅色裙子都沾滿了。

還有手上早已經乾枯的鮮血。

唉，

想來，應該她才是第一個發現言言的人吧。

算了算了，

這些事情等到兒子脫離危險之後，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反正他們老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至於，當初兒子瞞着他自己入伍的事情，他也不想要再去計較了！

為了這麼一件事，他們父子之間置氣了這麼多年，兒子以前回來的那兩三次都被自己強勢的隔絕在外，如今想想都覺得無比的後悔。

如果…

如果那個時候知道現在會這樣子的話，他根本就不會浪費那些時間和兒子之情，如今想想還真是悔不當初。

其實，他的心裏面還是為自己兒子感到驕傲的，沒有靠家裏面就混到了這一步，確實難得，也確實大有作為。

作為一個男人，能夠去部隊鍛煉，這可是終身都難忘的回憶，作為男人，能夠進入特種部隊，更是所有男人都會有的夢想。

他又怎麼會不為兒子驕傲？

只是，不願意低頭罷了！

如今想想最幼稚的莫過於自己。

沒過一會，有護工就將莫言雨用病床推了出來，推到了和手術室同在一層樓，隔着一堵牆的重症監護室裏面，旁邊就是一台測量生命線的儀器。

季瑤一直摩擦着手中的那些乾枯了的血液。

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了下去，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滴在了手背上，滾燙的似乎能夠將皮膚都灼傷。

莫言雨…

我該拿你怎麼辦？

心裏面那一團壓抑到了極點的疼痛，令她淚水難以控制。

你告訴我好不好？

時間一點點的在指甲裏面流逝，可躺在重症室裏面的莫言雨一直都沒有反應。

季瑤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閉了閉眼，兩行清淚在眼角順着臉頰邊滑落。

她雙手合十，彷彿祈禱般的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莫言雨，我求求你。

不要這麼殘忍！

以後我再也不逼你，問你愛不愛我？再也不會黏着你，再也不會…在你的世界裏面打轉。

只要你醒來我什麼都不求，哪怕只是陌生人，但他只是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那樣就好。

「病人的生命線急速下降，醫生，醫生…」

就在他們一個個都不由自主的在心裏面祈禱著莫言雨能夠醒來的緊張時刻，重症監護室裏面突然衝出一個護士，大聲的在走廊上面邊跑邊叫着。

「何醫生，快教和醫生重症監護室的病人生命突然快速下降，可能快要熬不住了！」

這無疑就是一個晴天霹靂，墨詩臉色煞白。

莫清也快要熬不住了，莫家一個個的神情凝重到了極點。

看着裏面的醫生不停的對莫言雨做着心臟復甦的動作，季瑤死死的咬着下唇，淚流成河。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悲傷是無法避過，

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人是你無力抵抗，

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事情是你不得不承認。

但，莫言雨，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終生的遺憾，更不希望你成為記憶裏面的黑白定格的過去。

所以，只要你醒來。

我會放過你，也會永遠的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