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歲月可知父母的煩惱（兩更合併）

但是，到最後，她還是會顧及到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看着穆如風，有些失落，「那孩子……還在生我的氣么？」

穆如風側過臉，看着牆壁，「我想煙煙更應該生我的氣？」

依僑嚇壞了，「如風，你……你做什麼了么？」

穆如風面對面地望着依僑，神情帶着一絲懺悔和無奈，「實在沒有辦法好好地同那孩子說，所以我說得話有些重？」

「有些重？」依僑聽明白了，自己的老公一定為了自己的事兒，訓斥孩子了。她甚至擔心，對方上了手。於是臉上現出一絲惶恐，「你……你打她了么？」

「哦？」穆如風垂眸。

「哦什麼，如風，你動手打煙煙了么？」依僑着急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那孩子會不會……」

「還好，我忍住了。」穆如風悵然地嘆了一口氣，「依僑，實在不好意思，我只覺得那孩子太任性了，看到她如此誤會你，我很心疼。」

依僑聽了，眼神莫名驚詫，她無法想像，對方竟然這麼說。自己的老公，寵愛自己到這步田地了么？

「所以……」她在等待一個結果。

「所以我只是給她提出了一個警告，並聯繫書成同學，告訴了她真相。」穆如風承認自己的做法非常殘忍，是以在依僑面前承認錯誤非常誠懇，「依僑，抱歉，事先沒有同你商量。」

視頻中的依僑是垂著臉的，她很感動，抬起眼睛，同穆如風的雙眼對視時，含着淚，嘴角卻笑着，「孩子他爸，你說什麼呢，教育孩子是我們大人的責任。當然，我的教育模式也並不是十全十美的，它出現的後遺症，也只有靠爸爸你了。」

她溫柔地以孩子他爸來稱呼穆如風，因為她覺得，老公所做地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家好。

遲疑了會兒，依僑又說，「那麼，如風，現在煙煙明白我們的苦心了么，她還是不是之前……」

穆如風手指觸著下巴，「我也不知道，不過為了讓她的心情能夠得到轉變，我已經給老湯打了電話，讓他好好照顧一下我們的女兒？」

「你的意思是說，煙煙去了香譚村？」依僑吃驚地笑了，「呵呵，還是爸爸有辦法。這次煙煙去到那樣的環境中，一定能有所改變的，我只期待旅遊回來，能夠看到女兒的笑臉。」

「恐怕不行！」穆如風捂着眼睛，不敢看依僑。

依僑納悶，「怎麼了？」

「我給煙煙請了一個月的假期！」穆如風實話相告。

「一個月啊？」

「對。」

「可是煙煙現在是高中，一個月……會不會太久了。」

穆如風搖搖頭，向妻子依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正因為是高三。所以我才請了一個月的假期。依僑你知道么，在學校，煙煙一直心不在焉，精神極差。大概是因為心裏有心結。所以我讓她去到香譚村，換一個環境，說不定會收到意想不到的結果。而且，我在想，這次度假，說不定會有奇緣等著女兒？」

依僑聽說奇緣，立馬期待萬分，「哎，如果咱們女兒喜歡的是老湯的兒子，說不定還真是奇緣？」

「算了，緣分這種事情可不是期待就能期待得了的。」

「說得倒是！」依僑也點了點頭。

夫妻倆聊了三個小時后，大概十點左右，穆如風就催促着依僑睡覺了。

依僑雖然有些捨不得，可想到老公明天還要去部隊，就果斷掛斷了電話。

回頭，閨蜜田甜立在門口，戲謔依僑，「呀呀，這麼甜？」

依僑坐起來，撐著腮幫子，「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閨蜜田甜抱着雙臂走進來，「一字不差。全聽到了。」

「呵呵，你這麼回答，我臉都紅了。」依僑口頭上不好意思，但臉上卻全無尷尬的笑容，並且還睿智地反駁了一句話，「嘿，難道就允許你同你家那位秀恩愛，我就不可以啊？」

穿着睡衣的閨蜜田甜坐上依僑的床，掀開了被子坐進去，「呵呵，你說得對。我們呢，都是有好丈夫寵著的女人哪。」

「真是幸運！」閨蜜田甜躺下，望着天花板出神，「我以前一直想要追尋我想追尋的，卻忽略了那些我曾看不見的美好。」

依僑嘖嘖舌，「是不是覺得遇上傅夏教授真好？」

閨蜜田甜吐舌，「對呢，覺得這輩子受情傷都是我得到的幸福的基礎。」

「胡說？」依僑怒懟，「哪有這麼說自己的？」

「依僑，不怕你笑話，我心裏是真地這樣想的。你知道么，我喜歡穆舒銘的時候，一直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加上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被承認，那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總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女人。但後來快生孩子，再次遇上我家傅夏的時候，我才恍惚明白，什麼是幸福。」

在田甜的內心深處，她一直相信一句話。那就是愛情是脆弱的，如果兩個人不去保持善良，好好經營的話，那麼愛情就很難開花結果。即便是開花結果，到最後婚姻也會走到盡頭。

「所以你不後悔？」依僑也將被子掀開一個角，將兩腳放進去。側臉盯着閨蜜田甜，神情近似無奈，「甜甜，我們現在已經快奔四十的人了，你……難道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么？」

閨蜜田甜有些沮喪，手指抬上額頭，「雖然我保養得不錯，臉上並沒有想像得那麼多的皺紋。但是細細看着鏡子，我才發現，自己確實已經老了。我真地擔心，有一天，會走不動，牙齒掉光等等。」

依僑安慰她，「就算那樣，你也會有寵愛你的傅夏教授疼啊。所以，幹嘛難過。」

「你說得沒錯。我也正是因為有我家寵我的傅夏，所以才一直沒有對長老變醜感到難過。事實上，哪一個人不怕變老呢。就是他們男人，也一樣擔心自己變老。」閨蜜田甜說到這兒的時候，忽然立起來，很是驚恐地對依僑道，「那天晚上，傅夏回來，我幫他洗頭髮的時候，發現他長了幾根白頭髮。那個時候我嚇壞了，便試圖將這件事兒告訴女兒。女兒聽后，哈哈大笑，說我太敏感。還說，現在很多人，包括她們孩子，也會因為學習壓力大，而生出白髮，我呢，是杞人憂天了。」

依僑聽了噗嗤一笑，「你女兒說得一點兒沒錯啊，就算是小孩子，也有可能因為精神壓力而生出白髮。還有，年紀可以大，但心態不可以老。因為心態一老，我們人呢，就很容易失去信心。」

閨蜜田甜伸出手，摸了摸依僑的臉頰，「依僑，說真的，無論什麼，你都比我優秀。對孩子的教育，對愛情的專註，對看人的能力……」

「算了，別給我戴高帽了好么？」依僑吐舌頭，一臉地不以為然，「說真地，我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優秀到哪裏去。說起孩子的教育，我又想到我那女兒。甜甜，現在的孩子，早戀太嚴重了，十八歲就會因為愛情不得而影響心情。煙煙還因為這個，誤會我，生我的氣。若不是孩子他爸從中調和，我真不知道曾經同我那麼契合的孩子會變成什麼樣？」

「那現在煙煙好些了么？」

依僑雙手枕在腦袋下，悵然不已，「我也不知道，聽她爸爸說，他把孩子送到老湯那裏去度假了。」

閨蜜田甜驚魂甫定，「高三，度假？」

「沒錯！」依僑抱緊膝蓋，非常鎮定，「不過我相信他爸爸的決定。從這一點兒上，我覺得，同爸爸的教育方式相比，我簡直沒有可比性！」

閨蜜田甜吐槽，「依僑，怎麼這麼沒有自信，要知道，以往煙煙是最敬佩你的。」

依僑難過道，「可是敬佩怎麼樣，那也是小的時候，如今，女兒已經長大了，不再真切地屬於我們了，況且，過不了多久，她也要嫁人，她也會有自己的孩子。而我能夠倚靠的，也只有如風一人，我們才是真真切切，可以相伴到老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閨蜜田甜狐疑地看着依僑，「你真是太消極了？」

「我沒有覺得消極，而且這不是事實么？」依僑承認這點兒，同時，內心深處的敏感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那生孩子不就是以後有個依靠么？」

「什麼依靠，錢？」

閨蜜田甜枕着腦袋，「差不多！」

「那你錯了！」依僑也雙手枕着腦袋，「我們老了又能花多少錢，再說了，我們自己也能照顧我們自己，孩子他們結了婚，不給我們添亂就好了。」說完這句話，她趴在田甜的胸膛上，「甜甜，你可比我好，有個一一那麼乖巧的兒子？」

「哈哈，你不也是孩子乾媽么！」閨蜜田甜拍拍依僑的肩膀。

「就是因為是乾媽，所以才難過啊，到底你是親媽嘛！」依僑彆扭，「是你把孩子生下來的。」

「我說依僑，別不知足，你家那陽陽也不十分乖巧么？」

陽陽？依僑聽到這個名字愣住了，是啊，因為女兒穆煙的事兒，有多久沒有問候兒子，關心兒子了。平日裏，他的成績都比妹妹好，所以理所當然地忽略了他。總覺得他聽話，他不會找麻煩。可是陽陽也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等到閨蜜田甜走後，她還在自責這件事兒。兩個孩子在一起，總是容易忽略其中一個比較省心的。

可是省心的孩子和不省心的孩子，不一樣需要關懷么？

想到這兒，她果斷給丈夫穆如風發了一條短訊。

短訊上這樣寫着。

【如風，既然煙煙已經度假去了，那麼我們也關心關心兒子吧。你看看他最近有沒有什麼要買的，又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我回來好準備。】

原以為對方第二天才會看到，不想大晚上也回了短訊來。

【放心吧，我知道。】

依僑又快速打字。

【這麼晚了，還不睡？】

【睡不着？】

【不要想我哦，失眠了可不好。】依僑在這邊繼續打字。

穆如風看了眼手機，自拍了一張照片。黑夜裏迷茫的眼睛。

依僑接過短訊，一打開，被暗淡的房間嚇了一跳。

【小心，孩子他爸，熬夜變醜了可別怪我？】

【那麼，孩子他媽，我們在睡夢中相會吧！】

就此談話戛然而止，依僑也將手放在床頭櫃睡下了。

但是時不時地，依僑會想起家裏的人來。做了妻子和母親的女人，總是不一樣。無論去哪兒，都會想念家中的人。

他們吃好了么，他們睡好了么？

——

清晨，穆如風難得等到八點半。

今天，他這個父親，要送自己的兒子去上學。

兒子穆陽帥氣地出門時，被他叫住了。

穆陽繼承了他的高冷淡漠，看到他截住自己，有些迷惘，然後淡然地問了句，「爸，你做什麼？」

「陽陽，今天我送你上學吧？」

「不用，我可以。」穆陽繞過他，自己走過。

「那我今天下午開車去接你！」穆如風又耐心地詢問。

「也不用，我自己可以。」穆陽仍然堅決拒絕。

穆如風想到，可能是孩子擔心害怕。所以才不願意，是以他又重新說了句話。

「如果陽陽擔心開車被人笑話，那爸不開車便是了？」

穆陽很懂事，「跟這兒沒有關係？」他難得仰起那張同他爸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我只是覺得爸今天很奇怪。」

穆如風聳聳肩膀，「我……哪裏奇怪了？是……是因為以前沒有送過陽陽上學？」

穆陽斜眸，「沒錯。」

「那爸爸今天就打破常規，送你一次，不好么？」穆如風期待地問。

「真不用了，你趕緊去部隊吧，別遲到了。」兒子穆陽說完這句話，將書包一提，迅速地離開了家門。

步伐迅速，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這個時候，穆如風才恍惚明白，其實自己已經老了，就像妻子依僑說的，大了的孩子內心世界跟他們不一樣。

自己很難再走進孩子的心。

孩子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黏着他們。

他們漸漸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依僑，你說得都沒錯，是我太自負了？」看着剛剛觸碰到兒子的手腕，卻沒能抓住的手，他的內心也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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