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是一個春天

第1章 那是一個春天

錢塘城西,淘寶城。

一家小酒吧里,一男一女正在對峙攤牌。

女方:「我們分手吧。」

「行,你果然還是看不起我的學歷。」碼農顧驁答得雲淡風輕,似乎並不意外,「就算我25歲在支付寶升到主管,在你眼裏還是個杭電二本生,高攀不上浙大碩士。」

既然三觀不合,就分吧。君子交絕,不出惡聲。

可下一秒的反轉,立刻打擊了他。

旁邊一個戴大金鏈的斯文油膩男,大搖大擺走過來,一把摟住女生的腰:

「小子,別太看得起自己:小萍甩你跟學歷無關。老子沒讀大學沒工作,她照樣舔我。」

「那就是為了錢?」顧驁的臉色冷了下來,「方萍,『莫欺少年窮』這話咱都聽得耳朵起繭了吧,你就這麼篤定我一輩子不如這肥豬?」

「嘴巴放乾淨點!信不老子廢了你?」油膩男指著顧驁鼻子,差半寸就戳到了。

方萍見場面要失控,連忙解釋:「顧驁,好說好散,何必撕破臉呢。魯哥是附近的農民,快拆遷了。扯了證我就值300萬補償,懷上又是300,再扯獨生證翻倍……

嗨,沒空跟你解釋,我們是偷看了內部文件,趕時間差領證呢。我就直說了:你是有潛力,但你子子孫孫都是『居民』的命了。」

方萍的口氣,像是恨不能瞬間把崽下下來。

顧驁曾經在她身上看到的「浙大女碩士」傲氣,似乎在金碧輝煌的爵位面前,瞬間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魯哥很滿意方萍的表現,也就懶得再跟顧驁一般見識,摟着妹子閃了。

他的內心充塞著志滿意得:「這是屬於農民的時代!尤其是尊貴的釘子戶!只聽過華人跟美人結婚拿美國籍的,沒聽過城狗跟農爺結婚變農戶口的——哪個更珍稀一目了然!」

相比之下,顧驁被打擊得着實不輕。

他有前途又如何?既不能一人拆遷,仙及雞犬;更不能世襲罔替。

嚴格來說,方萍不是「拜金女」,只是「拜爵女」。就像鍍金時代的美國富婆,不圖男人有錢臉帥,就想嫁個落魄的歐洲伯爵後裔。

這種無法通過後天努力跨越的鴻溝,讓顧驁迷茫、鑽牛角尖、三觀崩塌。

一杯接一杯,顧驁點了十幾杯黑方,全喝完了。

他徹底陷入了幻覺:要是投胎前存過檔、能讀檔當農民就好了。

……

隨着一個粉筆頭砸在額角,顧驁驚愕地醒來,摸摸腦殼,依言站了起來。

面前站着個30來歲的女人,四周是一排排油漆快掉光的課桌椅和年輕的同學,所有人都穿着樸素。

那女人不依不饒地責備:「顧驁你給我站着清醒清醒!都快畢業的人了,還上課睡覺!」

顧驁卻反而鬆了口氣,樂得趁罰站的機會整理思路。

僅僅花了幾秒鐘,他就欣然接受了現實:「握草!穿越了!」

之所以這麼乾脆,只因他是魂穿,並且融合了肉身本尊的記憶。

而且肉身本名也叫顧驁,怪不得剛才班主任楊老師沒有喊錯。

現在是1977年3月,肉身本尊是個真.中二少年,這學期就要畢業了。

穿越的地點,是錢塘八中,二年三班的課堂上。(PS:十年期間學制縮短,很多地方都有兩年制的初高中。)

「莫非是我對『做不了農民』這個怨念的業力太深,所以給我穿越到了這個農民還比較苦逼的時代?讓我體驗體驗?」

顧驁內心,自然而然總結出這麼一個邏輯非常自洽的瀆神解釋。

科學研究表明,人迷信的概率,跟其職業成功對運氣的依賴度,是成正比的。

而顧驁前世是碼農,碼農的生活都是必然組成的,代碼對了結果肯定對,沒有任何運氣和偶然。所以他從來不敬畏任何神秘力量,哪怕被安排穿越了,心態照樣敢日天。

自以為找到穿越原因后,顧驁馬上開始想其他更有建設性的問題。

「今年是1977年?那不就是恢復高考么?」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作為一個對學歷自卑的二本撲街,他前世不知跟難兄難弟們意淫過多少回「穿越回高考初年,神擋殺神考上北大」。

畢竟高考初年的題目出了名的簡單,學生的水平也出了名的「淳樸」。

可惜,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肉身太年輕:「干!要是穿到高中生身上就好了。眼睜睜看着這麼好的機會,卻沒報名資格……」

這個怨念像針扎一樣,刺激着他的大腦飛速運轉。

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一部前世看過的電視劇劇情,像幻燈片一樣躍入了他的腦海。

這部電視劇名叫《歷史轉折中的鄧偉人》,是央視拍的紀錄片。

「《歷史轉折》裏好像有個情節:77年高考是臨時決定恢復的,為了彌補十年期間被耽誤了的知青。即使是初中畢業生,只要畢業後下過鄉的,一樣有資格報考!

那我豈不是可以6月份一畢業就去申請下鄉、等9月底恢復高考的通知下來之後,我就能以知青身份、而不是初中應屆生的身份報考!」

電視劇里提到的這個政策,確實是真的。

因為十年不可描述期間有很多初中畢業就下鄉務農的知青,一待就是好幾年。

考慮到這些人在農村也可能有刻苦自學(當然放羊的更多),而且年紀都大了,國家才給了這個優惠報名條件,

而這種優惠只適用了兩年,到79年之後,就不允許初中畢業的知青再考了。還想考的話請乖乖讀完高中。

這也是為什麼77、78兩屆,歷史上確實出了極少數年輕大學生——因為有一小撮76、77年才剛下鄉的知青,只下了一年半載,就回來碰運氣高考,而且還真考上了。

顧驁被自己的腦洞折服了。

……

剛腦補完如何在高考中把老三屆殺個人仰馬翻,楊老師終於想到讓罰站的顧驁重新坐下。

「顧驁,你先坐下。班會最後給大家介紹一個轉校來的新同學,大家要好好相處——你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顧驁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周一、楊老師在開班會。

她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眼窩深陷、骨骼精奇的瘦小少年,顯然是轉校生。

少年鞠了個躬:「我叫馬風,很高興跟大家成為同學。」

一聽這名字,顧驁就斯巴達了:「握草!不會是同名同姓吧?嗯,這麼丑,應該不會錯。」

與此同時,顧驁隱約聽到後排幾個男生在竊竊咒罵,似乎很有意見。

「就是這小子!在二中把翁老大的表弟打得吐血、挨了處分才轉我們這來!一會下課修理他!」

楊老師顯然沒聽見,她還在想如何安排座位:「馬風,你就坐……」

「老師,我旁邊空着。」顧驁立刻主動舉手。

楊老師有些驚訝。

顧驁這人平時比較內向老實,不像是愛交朋友的。

不過既然顧驁有所改變,她也不妨試一試:「馬風,你就坐顧驁旁邊吧。」

馬風謹慎地坐到顧驁旁邊,兩人簡單相互介紹了幾句,然後開始上課。

……

一上午很快過去,顧驁基本沒聽課,精力全花在熟悉現狀上、以及跟馬風攀交情上了。

初中知識對他而言太簡單,聽了也沒意義,還不如按自己的節奏安排。

隨着放課鈴響,學生都鬨堂而散,各回各家吃午飯。

只有馬風這種轉校生回家不便,才帶盒飯。

只見他從書包里掏出飯盒,問了顧驁水房怎麼走,便準備去熱飯。

顧驁平時也是下課就閃。不過剛才班會上,他聽到幾個男生討論要給馬風下馬威,所以就存了賣人情的念頭。

他也假裝要熱飯的樣子,遠遠跟在馬風後面暗中觀察。

學校的開水房是泥坯的平房,豎了個綠漆的大鐵皮水罐,十幾個同學在那兒排隊打熱水悟飯。

馬風剛排到隊伍末尾沒半分鐘,三個男生就暗暗圍了上去。

顧驁看得分明:為首那人叫翁得臣,長得瘦弱,打架也不行,卻在班裏頗有凶名。

只因十年不可描述期間,他全家以斗人為業,混到很滋潤。他在誣告陷害方面家學淵源,所以別人不敢跟他來真的。

另外兩個,都是他的馬仔。

「呦呵,小子敢插隊?要不要教教你規矩?」

馬風正排在隊伍里,就被翁得臣從背後猛然推倒,飯盒裏的糙面饅頭和醬瓜散落一地。

排在前面的同學們聽到打鬧聲,紛紛回頭查看情況。

但翁得臣的馬仔們,卻配合默契地作證:「看什麼看!我們都看到是這個轉校生插隊!翁哥是在教他校規!」

圍觀群眾一看是翁得臣,知道他難纏,又沒親眼看見剛才的情況,紛紛不再開口。

翁得臣和馬仔趁機把馬風橫拉硬拽拖到拐角,手法很是熟練。

馬風被潑了午飯,眼珠子有些紅。不過他似乎有些顧忌,捏得拳頭青筋暴凸,卻沒馬上還手:「你們幹什麼?我不想惹事!」

翁得臣此時已遠離人群,倒也懶得演了:「呦呦呦。小癟三,打得我表弟縫針的時候,怎麼敢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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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80當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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