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詭異茶話會

371.詭異茶話會

老李終於找到了傾聽者,話匣子就打開了,「誰說紅樓的作者是曹雪芹了,從哪找到的依據?一個脂硯齋,身份都搞不明白,男女都沒有定論,生活時代也鬧不清楚,憑這人三兩句評語,就斷定有曹雪芹這個人了?那個胡適,純粹就是牽強附會,自造證據,胡說八道!從民國到如今,多少人靠這個胡說八道吃飯?還什麼大家,狗屁不通!我已經寫出了一部專著,就是論述胡適之流胡說八道,其後那幫假文人為一己之私,牽強附會,無恥之極!

紅樓乃當時才子所作不假,然才子寫白話,當時要被人罵,是不恥之舉,故而隱去真名,就這麼簡單。從文筆、手法逐一分析,無非就那麼幾個人能寫如此才情之文,但到底出自誰之手,恐怕就是個永遠的謎了。與曹雪芹何干,又與脂硯齋何干?這麼清楚的道理,那些文人們豈有不知之理?把簡單之事搞如此複雜,其心可誅!

再說其意義,當真便是反映明代之官宦生活?當真就勝過考古研究?我已經找到了八百餘處與當時生活不符之謬誤,可以說,臆造成份居多。

然為何還有人奉之若神明?我觀紅樓不下十遍,唯一可圈可點者,敘事手法,節奏,獨別於他國,獨樹一幟。自古文人捧之者,源於此耳!

自己浸淫於文風而托以更高尚之借口,文人之臭,莫過於此!」

徐潔聽的稀里糊塗,劉萬程父親卻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老李,你這專著一出,那可要鬧十級地震哩!」

老李就哈哈大笑,笑完了說:「文風尚且如此,其餘豈不是更亂?所以我說,外面的世界亂的很,還是這裏,方是一片凈土!」

看徐潔一臉迷茫地望着他,就沖她一笑說:「生活,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理解法,你認為是樂趣的東西,我不見得認為好。反之亦如此。我在這裏,學術上沒有人與我爭吵,也不用顧忌半輩子名聲,想到什麼就寫什麼,直率而隨意,活的性情。你說,這算不算是一種樂趣?這樣的樂趣,外間的世界裏,能有么?」

劉萬程卻明白,這老李估計是在外面學問上和別人不一致,又怕在多數人維護的傳統文學觀念上動刀,引起眾怒,壞了自己名聲。可又時常忍不住心裏的觀念,實在活的壓抑,這才跑到這裏來,總算可以暢其所言。待有朝一日自己去了,把自己的觀點一發,從此不計身後之毀譽了。

可這些深刻的感悟,以徐潔的文化素養和理念,是體會不到的。

當下就對徐潔說:「李伯伯的意思,是人活在世上,貴在自娛自樂。不去冒犯別人,損了別人的利益,又讓自己生活的愉快,心裏安逸,這就是快樂了。」

老李就看一眼劉萬程說:「你小子有如此感悟,孺子可教。只是,你滑頭的很,這是在把我比作縮頭烏龜吧?」

劉萬程急忙說:「李伯伯您別誤會,我不敢有這樣的隱喻,是您自己想多了。」

老李就哼一聲說:「明日都早起來,跟着我修行入定,你們就知道這裏的好處了。」

第二日天放亮,劉萬程和徐潔出窯洞,但見山下一片濃霧。

那霧一直蔓延到窯洞前的平台上來,山下什麼都看不見。

昨夜老李和劉萬程父親把大窯洞讓給他們倆住,兩人去了東面的小窯洞。

這時候,兩個人已經起來,盤腿坐在平台上,下半身被濃霧包裹,宛若置身仙境。

徐潔就問劉萬程:「他們也不穿大衣,不冷嗎?」

劉萬程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着徐潔也去那平台上。

徐潔要回窯里拿大衣,被劉萬程硬拉回來,也如他們一般去平台上坐着。

老李不睜眼,卻扔兩個蒲團給他們,便繼續打坐。

劉萬程和徐潔將蒲團墊在身下,卻都不會打坐。徐潔跟着禮儀司的劉經理練過形體操,身體還算柔軟,勉強可以將雙腳壓在腿下。劉萬程直接不行,乾脆兩腿交叉,來個軍人坐姿坐下來。

放眼望去,滿山的大霧,遠處雲海一般,霧氣翻騰。平台上沒有風,坐下了也沒有感覺到有多冷。

劉萬程便教徐潔打坐:「把意念集中在丹田,什麼也不要想,感覺氣流從鼻腔進來,一路走到丹田,再慢慢呼出,自然呼吸,全身放鬆,什麼也不要想。」

徐潔的好處就是聽話,不問為什麼,劉萬程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置身於這雲海之中,只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很快就忘掉了自我,彷彿軀體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靈魂,在這如水般的霧氣里自由徜徉。

慢慢地,徐潔就當真忘卻了自己,她彷彿感到自己的軀體慢慢地離開地面,升入了天空。

陽光漸漸從雲海的遠處散發出來,接着,一輪耀眼的紅日噴薄而出,射出萬丈光芒。

周圍的群山,漸漸顯露出自己的頭頂來,開始是黑越越的,慢慢地,就披上了霞光,一片金黃。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散了,露出黃土高原下面縱橫的溝壑。

這不應該是站在平台上能夠看到的景色,這應該比這平台要高許多,在飛機上看到的景色。但飛機上看到的景色,絕對沒有這麼清晰,沒有這麼波瀾壯闊。

徐潔一驚,睜開眼來,一抹金色的陽光,已經照耀在平台上。平台上的霧已經散去,山下的霧也已經稀薄,只在山腳邊上,有一絲一縷的痕迹。

其餘三個人早已經起來,站在窯洞跟前看着她。

待她醒來,老李才對劉萬程父親說:「你這媳婦有慧根啊。心地越是簡單純潔的人,才越容易入定。我已經好久沒有入定了,你多久了?」

劉萬程父親慚愧說:「額一年能入定一次就知足哩。萬程第一次領這娃回來,額就看她生的不凡,果然有仙根,一次就入定咧。」

劉萬程給徐潔拿了大衣來披在身上,徐潔卻沒有感覺到冷。

老李就問劉萬程:「感覺如何啊?」

劉萬程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冷。」

老李就「噫」了一聲說:「凡夫俗子,難入正途。你看你夫人,整整坐了一個多小時。」

徐潔就吃一驚說:「啊?我坐了一個小時?可我就感覺坐了一會兒,也就十來分鐘啊?」

老李問她:「感覺如何?」

徐潔想想說:「太舒服了,就跟在天上飛一樣!」

老李就嘆息一聲說:「知道嗎孩子?你這種感覺,是好多人一生都在追求的,你慧根不淺啊!」

徐潔就迷惑地看着老李問:「李伯伯,啥意思啊?」

老李說:「你比我們所有人都適合修行。若當真在這山裏修行下去,功德無量,必能修成正果。」

劉萬程就拉着徐潔進窯洞說:「你別聽李伯伯瞎說,他的思想太深邃,咱們凡夫俗子,聽不明白的。」

老李看着小兩口進窯洞,就對劉萬程父親說:「看着沒,他急了,怕我把他媳婦拐跑了。」

劉萬程父親卻面色凝重說:「她已經感覺到那個境界了,說不定真要跑到這裏來修行。額就不該帶她來!」

小兩口在屋裏弄些早飯大家吃了,劉萬程父親把給老李的東西留下。老李又弄了些干蘑讓他帶給別人。

收拾垛簍的時候,老李就說:「你可以將這些東西留在這裏,空手去尋他們,讓他們自己過來去。」

劉萬程父親說:「額怕你忍不住嘴饞,把額帶的東西都吃咧。」

老李就嘟囔說:「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世上啊,最難得的,就是信任。」

劉萬程父親說:「額信任你,你的嘴不見得信任你。」

兩個人對付幾句,還是父親在前,徐潔在中間,劉萬程在後面,一起告辭了老李,再去下一個修行者隱居的地方。

有了凌晨的那個感受之後,徐潔一天的心情竟然說不出來的開朗,話也多起來,走路快了不少。最讓她感覺不一樣的,卻是大腦的理解能力和反應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許多,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好像是豁然開朗,又好像是突然耳聰目明起來的感覺。

邊走路她就邊思考那個感覺,和劉萬程討論那個感覺是怎麼來的。

劉萬程只是聽父親說過入定的感覺,自己從來也沒入定過。可是,他隱隱覺得不妥。按父親自己說的,一年才能入定一次,這就吸引得父親再也離不開這大山。要是徐潔這麼容易就入定,那她還不和父親一樣,甚至變得比父親還邪乎啊!

父親當然明白入定的魔力,這是一種令人慾罷不能,說不出的感覺。那些隱者,之所以在這無人居住的荒山裏留戀,大多都是有過這種經歷,再也捨不得離開。離開這裏,便再也沒有如此安寧的,入定的環境了。

一路往前去,父親聽着小兩口討論徐潔的感受。劉萬程明顯是不想讓徐潔明白是怎麼回事,故意胡說八道,胡亂解釋,識圖把徐潔從對那個感受的回憶里給拖出來。他就暗嘆一口氣,這種感覺只要有了,就似乎是有了超脫凡人的覺悟,搗亂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這一次他們從老李那裏出來,走過一個山谷。半個小時左右,前面赫然出現一塊不大的平地。平地上有開墾的痕迹,還有些田裏,則種著小麥,已經被不知什麼時候下的雪覆蓋在下面。只在地頭有陽光的地方,雪融化了一些,露出些深綠色的麥苗來。

在平地不遠的山坡上,有些洋槐樹散亂地分佈着。在洋槐樹中間,有兩間石屋。這屋子的屋頂,都是用片狀的石頭壘就,遠處看,從上到下泛著青白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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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下崗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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