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四章：可以認錯，但不能認輸
秦芝穎沒想到沈眉會忽然問起這個，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沈眉又問：「顧瓊依和宮凌遠分手，是不是因為你？」
「不是。」這一次秦芝穎回答的很乾脆。
她確實想過要讓宮凌遠跟顧瓊依分手，只不過，這些年她對宮凌遠做的那些事情都沒有什麼用。因為宮凌遠的心一直是向著顧瓊依的，是顧瓊依不懂得珍惜。
沈眉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登機時間越來越近，她不能再耽擱了。
拿起病床上的包，起身往外面走。
秦芝穎拉住她的胳膊，還不肯放棄，說：「媽，你聽我的，我不會害你的。」
「放開我。」沈眉試圖將胳膊扯出。
秦芝穎直接抱住沈眉，就是不讓她走。
沈眉氣惱，怒道：「芝穎，你存心氣我是不是？」
「不是，媽，你別激動。我是真的擔心你。」秦芝穎見自己攔不住，她也很着急。
不知道盛天澈對媽媽說了什麼，讓她這麼難說服。
沈眉看到秦芝穎眼眶有些紅，她嘆了口氣。對秦芝穎說：「你要是實在不放心，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能回去。」秦芝穎撇開臉。
「人一輩子都會做錯事，關鍵要知道自己做錯了。該道歉就道歉，能補償就補償。」
「怎麼補償。」秦芝穎想到自己這些年籌到的那些錢，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就算把她賣了都還不清。
「我知道你做的很多事都是為了我，你回去跟那些人道個歉，錢我們一起想辦法還。」沈眉語氣緩和了一些。
秦芝穎搖搖頭。她不會道歉的。再說了，就算道歉別人也不見得會接受。
五年前，沈眉剛住院那會兒，她去秦家求過，可不管她說什麼，秦家都不願意出一分錢。
沈眉從包里拿出來一張卡，遞給秦芝穎。
「這是什麼？」秦芝穎接過來，看到是一張銀行卡。
「當年老盛給我的，本來是當做醫藥費，只是後來我失去記憶，忘記了。這裏面有五千萬，我本來準備回去還給他。現在給你，你拿去還給那些人。就當是我欠老盛的。」
「五千萬。」秦芝穎無奈地笑了。五千萬還不夠塞牙縫的。她光是從顧瓊依和盛天澈那裏，就弄到了兩個億。
看到秦芝穎臉上的表情，沈眉有些擔憂，問：「你到底借了多少錢？」
「數額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輩子都還不清。
「這怎麼能不重要？還不還得起是能力問題，你記不記得住，就是品德問題。」
聽沈眉這麼說，秦芝穎心道：她還不知道這些錢是怎麼弄到手的？
只以為是借的。
借？現在這個社會，誰還願意借錢給別人，而且這麼大的數目，借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再拿回來。
眼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沈眉再也不能跟秦芝穎多說了。
她拉起秦芝穎的胳膊，說：「本來我還準備自己回去的，現在看來，你必須跟我一起回去了。」
「我不去。」秦芝穎的胳膊從沈眉手中掙脫出來。
「隨你。」沈眉邁步走出醫院病房。
秦芝穎站在病房裏，有些愣神。
她想到自己的這五年，感覺像是一個噩夢。
原本以為，只要媽媽能好，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可是現在，連媽媽都覺得她做錯了。
口袋裏手機響了起來，秦芝穎沒有理會。
她站在病房的窗口，朝樓下看去。
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媽媽的身影。
她想到自己小時候，想到媽媽還沒有生病的時候，想到爸爸還在的時候。
那時候，她也可以像顧瓊依一樣，被身邊的人寵愛着。
只是，那樣的溫暖的感覺，已經太久未曾擁有了。
這些年她每日每夜活在恐懼之中。隨時都在防備自己被警察抓走。也一直在擔心媽媽是否還能健康如初。
她以為沈眉恢復健康之後，自己就能夠從噩夢當中解脫了。
可直到剛才她才發現，黑暗之路永無止境。
調香配方到現在為止還下落不明，顧瓊依和盛天澈又對媽媽心懷鬼胎。她完全猜不透媽媽回到中海市之後，會面臨怎樣的危險和傷害。
她想阻止，想勸服。可自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她好累，好累……
好想睡一覺，再也不要醒來。
秦芝穎站在窗口，望着醫院外面人來人往。她在想，倘若自己邁步一躍，是不是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芝穎。」身後忽然響起沈眉的聲音。
秦芝穎轉頭去看，見媽媽又回來了。
沈眉提着包包走到秦芝穎面前，伸開胳膊將她抱在懷裏。
「芝穎，媽媽剛才太着急了，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你不要介意。」沈眉親了親秦芝穎的額頭，再一次將她抱在懷裏，柔聲說着：「這次回去，真的不是天澈的主意。雖然這些年我忘記了那場大火的事情，但是其他的事情我都記得。當我知道自己五年前做了錯事之後，我才決定要彌補。不是為了讓別人原諒，只是為了讓自己內心好過。」
秦芝穎安靜地趴在沈眉的懷裏，只覺得有些無力。
沈眉鬆開懷抱，溫柔地幫秦芝穎理了理耳邊的碎發，說：「我不強求你認這個哥哥。就好像我不奢望你的嫂子會原諒我一樣。我尊重你的感受，但是我也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這是跟其他人無關的，你懂嗎？」
秦芝穎點點頭。
沈眉又道：「我的確希望你也可以看到自己曾經做錯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勇敢面對這些事情。你才二十多歲，你的人生還有很長。不要總覺得這輩子只能是這個樣子了。你可以認錯，但是不能認輸。」
秦芝穎看向沈眉，她從來都沒有聽媽媽說過這樣的話。
也或許是因為，五年前她剛剛大學畢業，還是一個沒有經歷過世事的小姑娘，所以沈眉沒必要說這種話。而這五年，沈眉自己的精神狀態都不好，自然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這一刻，秦芝穎覺得，站在面前的沈眉，有些陌生。並不是讓人討厭的那種陌生，而是讓秦芝穎感覺到一份安寧。
沈眉的話很有力量，讓秦芝穎在心底暗暗決定，她也要成為媽媽這麼勇敢的人。
秦芝穎和沈眉一起去了機場，一路上，秦芝穎和沈眉說了這些年來她做過的那些事，也將秦靳前幾天的電話內容告訴了沈眉。
沈眉沒有一句指責的話，只是謝謝秦芝穎這些年的付出，願意與她一起承擔所有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