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到家就好了(1)

六、到家就好了(1)

此後我去PHall找愛麗絲,時而能遇到在DudleyHouse見過的鄧輝。一次她坐在lounge,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化妝盒,對着照鏡子;一次她在廚房炒完菜,端著盤子回自己屋。還有一次我從她門口經過,不經意看見那個瘦臉男人在屋裏和她一起吃飯。鄧輝依舊大聲說笑。走到lounge,徐國強正端著杯咖啡看報紙,我坐下來跟他聊了幾句。此時已經入冬,窗外一片肅殺景象。「徐國強,上次看你在廚房教鄧輝炒菜,有時間也教我一手。」「當然。不過你有女朋友,幹嗎不讓她做點美國菜?」徐國強在取笑我。這兒誰都清楚美國菜有多麼難吃。「你好像跟鄧輝挺熟的,」我笑笑說。徐國強搖了搖頭:「這個女生前年來的。那時我去飛機場接新生,就認識她了。剛來的時候,她碰到件小事就要別人幫忙,有時挺煩人的……」雖然煩人,徐國強肯定照樣幫她,我心想。「沒料到她剛來幾個月,就跟男朋友分手了。那天RHall地下室有個聚會,中國人一起喝酒看電影——一個武打片。電影正放着,突然有人哭起來了——原來就是她。兩三個人趕忙把她領到另一間屋裏,問她怎麼回事,問了半天才明白是失戀了。她昨天晚上跟國內的男朋友打電話,人家直截了當地說不要她了。」「她男朋友也不說什麼理由?」我問。「有什麼理由好講?說分手就分手,」徐國強聲音有點抖,「大概是另有新歡。這年頭你跟別人講真情,人家不稀罕……然後她整天很消沉,有一次碰到我還說:『我一個弱女子,他為什麼那麼對我!』接着又哭了,怎麼勸都不行,旁邊的人看着還以為我欺負她了。」「她那個男朋友心眼可真壞。後來仔細一問才知道,她剛來時,她男朋友還說要考托福和GRE,準備也申請出國;又說考試要錢,他還想買個筆記本電腦,也要錢,就要她寄。」「她就寄了?」「也不知怎麼回事——有一次好像聽她說,不寄錢人家到不了美國,只好跟她分手,她就寄了。現在還是分手了,人家也不還她錢。」「這麼可惡的男人!」我皺着眉說。「她自己也不爭!我勸她理直氣壯地把錢要回來,她直哭,說『算了,算了』。哭過以後又抱怨,說『他一直說喜歡我,為什麼突然不要我了呢?』我還勸她:『你太單純了,怎麼能那麼輕易相信別人!』(徐國強一聲苦笑。)當時我還沒想到自己也是一樣的。」沉默了一會兒,徐國強繼續說:「她現在這個男朋友我看也不怎麼樣——他叫威廉。那次我跟他聊了兩句,他看人眼睛直打轉。我問他是哪個系的,他說是化學系的;過了兩天碰見他和另一個人聊天,他又說自己是甘迺迪政府學院的。這人也小氣。有一次我帶他們去買東西,兜里沒零錢,向他借了五十美分——停車好用。結果第二天看見他,他寒暄了兩句就跟我要錢……」「你應該向他要汽油費!」我說,「分明是你好心帶他們去買東西!」「當時我覺得很不對勁,找了個機會勸鄧輝,說這個男人可能有問題,叫她小心,她也不聽。」「她怎麼這樣?」「看她的樣子,好像不太信任我。」這時鄧輝說笑着和威廉走過來。我們住了口,勉強跟他們打了招呼。威廉轉頭對鄧輝說:「我特別喜歡你的髮型——我認為這種髮型最能體現東方美……」兩個人走了之後,我心裏不暢快。徐國強說:「小明你低着頭幹什麼?人家的事,外人沒法管,勸也勸了,也只能這樣了。」「徐國強,」我衝動地說,「你回去相親,可千萬看準了,找個可靠的人!」此後我沒注意過鄧輝。整個學年,研究、論文、考試像山一樣壓在我肩上。第一學期將盡,我和愛麗絲也不在宿舍見面了,改在圖書館約會,我們一起看書。我對愛麗絲又怕又愛。我怕惹她生氣,離開她我又形單影隻。看書時,我數着頁數,心裏想:再看五頁,我就大膽親她一下。看完第五頁,我抬起頭,發現她正專心看書,又不忍打擾她。有一次我把鄧輝的故事講給愛麗絲聽——只講了國內的男朋友騙她的事,省去了威廉。愛麗絲說:「我早跟你說過,看人要冷靜,不能輕信別人。」「我有時挺擔心——你這麼天真,會不會有人起歹心騙你?」愛麗絲笑道:「騙我?老實說,我不認為有人能這樣騙得了我。」「我也知道,你表面上孩子氣,心裏其實很謹慎,凡事都有個計劃,三思而行,從不衝動……可我還是有些擔心。」「孩子氣?」愛麗絲臉色一沉,「我怎麼孩子氣了?你說話不講道理。」第二學期開始,正是冬天最冷的時候。這年冬天特別長,雪一場接一場。一天晚上,我無力地坐在公共汽車裏,腦子空空的。忙了一整天後,唯一想的事就是回家好好睡一覺。車內人們也都疲憊不堪,一言不發。突然,前面有人用漢語大聲問:「這車是去哪兒的?這車是去哪兒的?」聲音有點熟。仔細一看,我嚇了一跳——是鄧輝在問她身邊的一個中國女孩。鄧輝完全變了。她控著身子坐着,卻高仰著頭,臉上凍結著一種痴獃而痛苦的表情。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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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我的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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