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1章 藏起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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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破裂讓拉奧迪塞籠罩在戰爭的陰霾中，焦慮的羅爾夫忙着做戰前動員，騎士團成員們忙着演練戰法，市政廳官員則忙着儲備物資，每個人都很忙碌，唯獨趙不凡顯得很輕鬆。

他甚至有閑心背着卡特聖劍去海邊的巨崖練習戰技。

儘管這是他歷來就有的習慣，可在這種時候就讓人有些難以接受，神聖騎士團的成員們更希望他這個大團長待在作戰室里，好好思考怎麼打贏即將到來的戰爭，特別是那些神聖騎士和騎士扈從們，整日都在議論和發表意見。

很快，他們認為趙不凡如今的做法是種錯誤，讓第三團長羅爾夫作為代表來提意見。

「里洛，大家認為你應該待在作戰室，而不是在這陡峭的巨崖下邊。」

「戰爭開始了嗎？」

趙不凡赤著健壯的身軀，古銅色的皮膚泛著奇異的光澤，體內神力流轉，每次揮出卡特聖劍，都能帶起激烈的勁風，而他的對手就是不斷湧來的海水。

羅爾夫看得眼睛一亮。

他是個強者，看得出來趙不凡的戰技已經很不錯，只是現在沒有心情去談論這些。

「暫時還沒有爆發戰爭，但應該快了，我們的人探到消息說鮑德溫國王已經快集結完畢。」

「既然還沒有，那去作戰室做什麼？」

趙不凡隨意地回復一句，繼續練習著武技。

羅爾夫對於他的淡定感到難以理解：「里洛，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感到擔憂？」

「擔憂？為什麼要擔憂？」

趙不凡似笑非笑，漸漸收回自己的劍勢，任由海浪沖刷自己的雙腿。「鮑德溫最多也就只能召集起十萬人，而其中有六、七萬人常年深陷在與塞爾柱帝國的戰爭泥潭，再扣除必要的留守力量，他可以集結來打我們的人最多一萬，甚至我懷疑他連一萬人都湊不齊，畢竟不是每個貴族都支持他與我們打仗。」

羅爾夫嚴肅道：「不管你怎麼說，總之他們來的兵力會比我們多，我們應該保持足夠緊張，不是嗎？」

趙不凡笑着看向他：「重要的是我以前指揮過一場攻防戰，雙方的兵力對比是十幾萬對四十萬，那也是我今生遭遇過的最大規模攻防戰，坦誠地說我當時確實很緊張，可現在是我以六千對戰一萬敵人，你讓我怎麼……」

「我明白了！」

羅爾夫及時打斷他的話，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很高興跟你站在一邊，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做噩夢！」

「不用很快，他們的噩夢從昨夜就已經開始！」

趙不凡笑了，笑得有些詭異。

他輕輕把卡特聖劍用粗布纏裹起來，愜意地扛在肩上，踩着海水漫步走向拉奧迪塞的方向。

有些愣神的羅爾夫反應過來，急忙追着問說：「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想知道？」

「當然！」

趙不凡眉毛一挑：「把你那把花了大價錢買來的騎士劍給我，卡特聖劍雖然好，但終究是雙手劍，攜帶不便，而且也不適合馬戰，我需要一把足夠好的騎士劍。」

羅爾夫瞬間抱住頭，煩躁地抓扯著自己那頭金黃色的長發：「里洛，你賺的錢最多，整個拉奧迪塞恐怕就你最富有，為什麼不自己買一把？總是要殘酷地剝削我？」

「我要組建一支自己的遠洋船隊。」趙不凡悠悠笑說。

羅爾夫瞬間怔住，腳步也停下來，目視着趙不凡漸漸走遠的背影，他難以置信地說：「你要回自己的國度？」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趙不凡笑着轉過頭來。

這一刻，羅爾夫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就是噩夢，情緒立刻激動起來。

「不，你不能走，你不能拋棄我和查理，更不能拋棄那些追隨你的人，你有責任和義務！」

猛烈的海風襲來，掀起了兩人的長發，他們一前一後，靜靜站在海邊默然凝視，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執著和堅定。

許久過後，趙不凡深吸口氣，轉過身去再度邁開了腳步。

「我會在給你們一個穩定的國度以後再走。」

羅爾夫激動地搖頭：「不，東方拋棄了你，你屬於神聖騎士團，屬於這個新興的城邦，你是……偉大的里洛城主，你已經不是東方的趙不凡，不是宋帝國的親王！」

剎那間，趙不凡渾身巨震，猛地回身望過去，目光如電。

「你怎麼知道我叫趙不凡？」

羅爾夫被他那駭人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側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趙不凡感到非常憤怒，幾個大步跨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他衣領，急聲質問：「你究竟有什麼瞞着我？」

「里洛，我很抱歉，我們也只是害怕失去你而已，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羅爾夫滿臉歉意，現在的他可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趙不凡鬆開了他的衣領，緩緩退開兩步，盯着他的眼睛說：「你應該告訴我更多事實。」

「事實就是你的家鄉有人來找過你，他們發現了宋紙的存在，歷經艱險尋到拉奧迪塞，以商人的名義造訪我們的紙廠，並與查理有過深入的交談，當查理意識到他們是來找你的時候，他很害怕你會跟着他們離開，所以瞞着你把他們都扣下了，軟禁在南邊的馬爾加堡。」

羅爾夫看到趙不凡巨變的臉色，急聲解釋：「我們沒有傷害他們，只是軟禁起來，我們這麼做的原因也只是不想失去你，沒有任何惡意。」

趙不凡氣得嘴唇顫動，狠狠一拳捶到羅爾夫的臉頰，把他打得摔在海水裏，近乎歇斯底里地破口大罵：「沒有惡意？你們這還不叫惡意？你們就是一群自私鬼，騙子，背叛朋友的混蛋，低劣到令人髮指！」

羅爾夫沒有反抗的意思，輕輕擦掉嘴角溢出的血絲，滿臉歉意地站起身來。

「我感到很抱歉，可這一切只因為我們不想失去你罷了，神聖騎士團不能沒有你，拉奧迪塞也不能沒有你，你才是大家實質上的領袖。」

「這不是你們欺騙我，甚至是扣押我朋友或家人的理由！」

趙不凡憤怒地吼了一聲，沒有再管羅爾夫，匆匆邁步向著拉奧迪塞趕去。

很快，他在市政廳取了兩匹自己的馬，心急火燎地去往南方的馬爾加堡，對於他來說，目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如今駐守在馬爾加堡的是第一千人大隊，隊長就是最早跟隨趙不凡和查理的小傭兵隊長拉姆，如今當然已經成為拉姆騎士，也是馬爾加堡的城主。

馬爾加堡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獨立小城堡，而是擁有市集等完善體系的小城市，存在的歷史已經很久，早在古羅馬帝國統治時期就已經存在，可惜幾度在戰亂中廢棄，從而衰敗了。

這兩年趙不凡在原有基礎上把他打造為一座新興的小城市，同時也承擔着防備的黎波里的任務。

趙不凡抵達這裏的時候是傍晚，拉姆正在城主石堡的餐廳里與家人享用晚餐，怎麼也沒想到趙不凡會突然造訪，驚得放下碗筷就跑到石堡大門外迎接，嘴角甚至都還掛着殘渣。

「偉大的里洛團長，這是戰爭爆發了嗎？」

此時的趙不凡一身騎士打扮，內穿重型連體鎖子甲，外披金色的神聖騎士團修士袍和披風，威嚴而肅穆。

他看了拉姆一眼，翻身從馬上下來，任由那些士兵遷走戰馬。

「來自東方的客人在哪裏？」

拉姆瞬間臉色一變：「這……」

「你這是沒有把我這個大團長放在眼裏？」趙不凡冷聲質問。

拉姆急忙行禮：「這是無稽之談，在我的心中，您是我最敬慕的領袖，我為自己是您的騎士而感到驕傲，您就是我們騎士團所有成員的明燈，是我們最偉大的團長！」

「那就帶我去見來自東方的客人！」

「如您所願！」

拉姆不敢違背，很快就帶着他來到馬爾加的南部的一所大房子。

單說環境的話，這裏非常不錯，精美的圓頂，露天的花園，三層的小樓，面積也不小，唯獨就是有很多騎士團的精英兵士在看守，顯示出這處居所的主人受到一定限制。

趙不凡跟着拉姆來到大門處，看着那緊閉的大門，拉姆笑着解釋道：「大團長，查理團長和羅爾夫團長雖然要求我們把他們軟禁，但他們有絕對的私隱權，我必須先去敲門才行。」

趙不凡點點頭，竭盡全力壓抑著激動的情緒。

會是誰呢？

從離開大宋的時間算起，差不多已經快四年了，真的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璉兒還好嗎？扈三娘還好嗎？耶律余里衍是否還在恨我？

雪玲小師妹找到了嗎？

朝廷局勢怎麼樣了？

金國有沒有打過來？

…………

太多的期待和疑問在他心中縈繞。

片刻之後，弧形的大門徐徐打開，滿臉憂愁的魏乘風出現在趙不凡眼中，他顯然沒有認出變化極大的趙不凡，只是打量了他一番便看向拉姆，以波斯語問說：「拉姆城主，閣下前來造訪所為何事？可是打算讓我見見趙不凡城主？若是他將來知道你們軟禁我，他肯定會很生氣！」

拉姆尷尬地看看身邊的趙不凡，還沒來得及說話，情緒異常激動的趙不凡已是急聲接道：「乘風，你什麼時候來的？大宋怎麼樣？朱璉還好嗎？金國有沒有打過來？」

這番話說得有急又快，用的還是古羅馬語，即便拉姆聽起來都費勁。

魏乘風當然是直接就懵了，看着眼前這個威風凜凜的騎士，滿臉詫異地問拉姆：「這位是誰，他在說什麼？」

趙不凡在拉奧迪塞待了兩年，多少也能聽懂些波斯語，瞬間醒悟過來，迅速取下帶着護鼻的圓頂頭盔，等著大眼以宋語調笑：「乘風，如果你再認不出我來，我就讓他們關你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