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看朕心情
見陸成萱乖乖聽話，高厲這才滿意的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在陸成萱小心翼翼的吃着東西的時候，高厲竟還會心情很好的去替陸成萱布菜。
那樣威嚴又霸道的眼神根本不容許陸成萱抗拒。
一頓晚膳吃的膽戰心驚。
好在高厲除了最開始有在言語上恐嚇陸成萱之外，之後便默不作聲了，陸成萱也不敢貿然說話，生怕哪句話沒說好，一下子惹怒了高厲就麻煩了。
杜總管命宮人撤走碗碟的時候，陸成萱也想要跟着一起離開，可那些宮人像是提前就安排好了一般，說什麼不肯讓陸成萱跟着一起，到了寢殿的大門的時候更是直接被宮女給架著帶回到了內殿。
「你們這是做什麼！？」
「放開我！」
「我是膳房的典膳，我該是回去六尚局了，你們為何要攔着我？！」
陸成萱有些慌了，不知道高厲到底要幹什麼。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他什麼也不說，就只是將陸成萱關在寢殿，像是貓抓老鼠一般一直都在戲虐的挑弄着陸成萱，讓陸成萱膽戰心驚，總不能是真的想要自己侍寢吧？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大，但高厲是什麼人？！
他是皇上。
他想要女人直接動手就好了，何必兜圈子到現在。
何況他心中還懷疑自己是寧家後人，怎麼也該是斬草除根才是，高厲雖然好色，可卻不糊塗。
但凡遇到誰威脅皇權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心慈手軟過。
正因為這樣才讓陸成萱糊塗了。
「陸大人，對不起，沒有皇上的准許奴婢們是不敢隨意放陸大人您離開的。」
「陸大人您還是好好的待在寢殿裏面吧。」
說完，這些人便不由分說的將陸成萱塞了回去，重新關上大門。
「哎你們……」
陸成萱到了嘴邊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
眼見着外面天色漸漸沉了下來。
陸成萱瘦弱纖細的身影卻和這座華貴奢靡的寢宮格格不入，寢宮被長明燈照亮。
橘黃色的燭火微微晃動，將陸成萱的身影拉的老長，又顯得她格外的瘦小。
高厲在宮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之後又重新躺在了床榻上，目光疲憊的看着手臂上的紅疹。
蕁麻疹雖然不像其他的急症需要一直都躺在床上修養，可那些紅疹短時間之內不能去掉，且又有着諸多忌口，還需要好好的休息。
這一番折騰下來的確是累的緊了。
高厲蹙眉目光看向陸成萱所在的方向。
杜總管十分有眼色的小跑着的到了陸成萱的身邊，壓低聲音催促着，「陸大人，您瞧瞧您，您在這裏蹲著做什麼！」
「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被誰給欺負的傷心難過了！」
「快！」
「皇上那便還等著您呢！」
杜總管說起來就心疼，「您可沒瞧見，皇上這次過敏的真的不輕，身上起了好些疹子，太醫說了，想要治好那些疹子不只是需要內服湯藥，還需要外服藥膏。」
「奴才是太監，粗手粗腳的，萬一弄疼了皇上就更不好了，還是勞煩您過去幫皇上塗抹一下吧！」
陸成萱不想過去。
杜總管跟着着急，「陸大人，您別怪奴才要說的話難聽。」
「高昭華的這件事情您是絕對拖不了干係的，要不是皇上誠心袒護，別說是您了，就連整個膳房也逃脫不了干係。」
「謀害皇上是什麼罪名？高家的例子就在前面，誅九族的大罪，不用奴才再幫您分析分析了吧？」
能跟在高厲身邊的人到底是聰明人，杜總管所說的這些陸成萱不是不知道，但卻是被杜總管戳中的厲害。
「雖然您陸家頗為受寵，又有大司馬和陸貴妃這一層關係，可皇上九五之尊之體有所損傷才是至關重要的大事，您明白嗎？」
陸成萱點了點頭，杜總管臉上總算是看見了點笑容，「過去做的事情皇上明顯是不想和您計較的，但您總也要將皇上給照顧好到痊癒吧！」
「奴才說的可一點都不過分！」
陸成萱又點了點頭。
於情於理的確是，高厲這一場急症也算是她陷害高溫玉所來的無妄之災。
高厲沒有和她算賬，她去照顧高厲痊癒也是應該的。
可是等等——
這件事情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呢？
她又不是太醫也不是宮女更不是嬪妃，算的哪門子照顧！
可杜總管卻沒有給陸成萱反悔的機會，而是直接將陸成萱推搡著的到了高厲的床邊，臉上堆笑討好的說道，「皇上，既然陸大人在這裏，那奴才粗苯也幫不了您什麼忙，奴才便退下吧！」
杜總管腿腳極其麻利，說完了話還沒等高厲反應便直接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將寢殿裏面的其他宮人也給帶走。
陸成萱拿着被杜總管強行塞過來的藥膏身體僵硬。
高厲卻很是自然的解開了裘衣。
「皇上……」
陸成萱被嚇得閉上了眼睛。
高厲聲音疲憊道，「還愣著做什麼，難道真的要朕癢死了嗎？」
「替朕上藥。」
「啊……」
陸成萱後知後覺，見高厲雖然褪去了衣裳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趴在了床榻上並未有其他出格的動作這才試探著的上前。
在高厲的後背上，那些紅疹密密麻麻，這種過敏的感覺陸成萱曾經經歷過，深知高厲的痛苦之處。
抓又不能抓，忍又忍不住。
但他活該。
固然當年是因為那幾位大臣背叛，陷害寧家謀逆，可和高厲這個皇上有着脫不了的關係。
判罪的人是他，下令滿門抄斬的人也是他，甚至可能這些大臣們的謀逆也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他要麼是背後主使，要麼也是從犯。
他受些苦也是活該。
從最開始突然被高厲察覺到了身份的時候，她的確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陸成萱也算是做好了些許的準備，知道究竟該如何去和高厲相處。
方才杜總管在說話的時候可真的是給她提了個很好的醒兒。
她現在的背後還有陸家和趙祗令，又有着官職在身，高厲不能去明面上定她的罪。
若想殺她可以隨便找個借口處置，但現在在這敏感的時刻，他反而不能下手，否則便是要置趙祗令和陸成音以及四皇子於危險之地了。
陸成萱的手指尖微涼。
塗抹上來的藥膏也是冰冰涼的，高厲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劍眉鷹目間難以掩蓋的疲憊。
「皇上，好了。」
陸成萱正欲退下之時，高厲卻陡然伸出手來抓着陸成萱。
陸成萱眉心緊蹙，「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嗎？」
「還是癢的厲害，你去讓杜總管找柄擅自，給扇。」
高厲擰眉，生生的剋制着了自己想要抓撓的手。
「是，下官這就去吩咐宮人去做，皇上您稍等。」冷靜之後的陸成萱又恢復了從前的聰慧機靈。
當真是忙中生亂，容易讓人做錯事，冷靜下來就會恢復狀態了。
「好。」
「很好。」
高厲察覺出來了陸成萱的態度變化，不由得薄唇微抿起一抹弧度，「你到時候轉變的快。」
「是知道朕拿你沒辦法嗎？」
陸成萱淡然的笑了笑，「下官不敢。」
「只是下官的身上畢竟是有着官職的，這次您高昭華害了您的確是和下官有着不可推脫的責任，下官也願意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您怎麼懲罰下官下官都毫無怨言，但請恕下官不能隨身侍奉您。」
陸成萱身體挺得筆直，「否則貴妃和大司馬那裏下官實在是不好交代，還請皇上您體諒。」
「很好。」
高厲突然笑了起來，尤其是在看着陸成萱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似乎心情不錯。
「陸大人所說的的確很有道理。」
高厲身影未動，就這麼隨意的靠在綉著藍天祥雲軟枕上，袒露胸襟，戲虐的看着陸成萱，「但是陸大人，有一件事情你是不是不知道？」
「什麼事情，皇上您說。」陸成萱站的很遠。
「當年朕登基之時，雖曾大開殺戒，卻不曾斬草除根。」
陸成萱倏地抬起頭，目光震撼的看着高厲。
高厲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些被判定謀逆的家族，還有人活着，當年是朕的發了慈悲的恩典，但是你也知道……」
「朕一向聲名在外，可不在乎手中要不要多添幾條人命和多沾一些鮮血，朕只是在乎朕到底高不高興。」
「若高興，便容許他們那些逆賊之後還活着又如何？！」
「可若朕不高興了……」
高厲頓住聲音，眯了眯眼睛，「那便覺得他們活着實在是太……」
「皇上！」
陸成萱倏地打斷了高厲的話，「請您稍等片刻，下官這便去命宮女取了扇子過來替您扇風。」
高厲的話說的很明白。
不管陸成萱承不承認，只要她沒有聽話去按照高厲所說的話去做，那麼，寧家還有其他當年一起被抄斬的那些人的後代便徹底沒了活路。
可若陸成萱聽話，高厲還可以向從前那樣視而不見。
能活還是不能活，全在陸成萱一人的態度。
陸成萱只覺得頭皮發麻。
該死的。
她被誰認出來了身份不好，偏偏是要被高厲這個完全沒收沒擋毫無章法的人給認出來。
若是旁人認出來，憑藉她現在的身份，想要處置她總歸是要拿出來確切的證據的，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可認出來的人是高厲。
高厲想處置她需要什麼借口。
不一會兒，陸成萱便認命的又回到了高厲的身邊，輕輕煽動扇子。
恰逢窗外竟飄起了雪花。
屋內地龍早就燒的旺盛，杜總管又悄無聲息的舔了幾個炭盆。
將寢殿裏面燒的暖洋洋的。
高厲漸漸沒了聲音，寢殿中便只剩下了陸成萱煽動着薄扇的聲音，以及眉心緊皺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陸成萱。
夜色漸漸沉了下來。
寢殿內一片安寧。
可寢殿外面。
——
「哎，你們聽說沒有？！」
「那個高昭華好好的寵妃不做，竟然會想着要去謀害皇上，結果不慎被查出來，人直接就被一杯毒酒給送走了，就連高家也跟着受牽連，迅速被奪官下獄，聽說很快就要問斬了！」
「可不是嗎，誰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連膳房都跟着吃瓜撈，險些影響了咱們的伙食，聽說那個典膳大人被皇后處置到現在還沒有回膳房呢！」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她的手藝可是真的好，要是換了個人的話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厚待我們御前侍衛！」
「你可知足吧，咱們身為皇上的侍衛還算待遇不錯的，甚至一些冷宮不受寵的嬪妃都不如咱們的伙食好。」
「就算膳房的那些人跟着被處置也是輪不到咱們挨餓的，趕緊吃你們的少說話吧！」
常懷遠忍不住低聲喝斥這些沒事八卦的侍衛。
昨夜不是陸成灝當值，宮中發生的事情陸成灝只知道個大概，只知道是高昭華出了事情。
那膳房的典膳是什麼人？！
被他們大人看成是眼珠子一樣的人，要是她生死不明的事情要是被他們大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那不是天都要被捅出來一個窟窿？
「多做事少說話，免得給自己惹麻煩！當心禍從口出！」
常懷遠狠狠的敲了敲這些人的腦袋。
可誰知，就在他剛剛說完話之後，身邊的這些侍衛卻突然變了臉色。
「你們這是幹什麼，什麼表情？」
常懷遠下意識的問出口，可話說出來才覺得事情不對勁，猛然回頭之間，剛好看見陸成灝震驚的站在自己的身後。
他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徹底揚起就那樣生生的僵硬在唇邊。
「大人……」
常懷遠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可還未等着他起身，陸成灝便直接轉身向著六尚局的方向跑了過去。
「都怪你們，這下好了，可是要出大事！」
常懷遠顧不得還未吃完的飯菜，忙不迭的跟着陸成灝追了過去。
「大人，您先冷靜下來，陸大人可能沒事，您先別着急……」
常懷遠不敢聲張，更追不上陸成灝。
轉眼之間陸成灝便衝進去了六尚局，直奔膳房，眼神在膳房眾多人群中掃視了一圈並沒看見陸成萱的身影之後，隨意抓起了一個女史，「你們陸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