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小知青（11）
說真的，程蓉並不看好這倆人。
知青早晚會回到城市裏是一方面，這兩個人在生活習性和人生觀念上就天差地別，同樣是初中畢業就不念了，程衛國跟小舅舅宋向陽可不能比，在學校里那也是出了名的吊車尾。
不是她貶低自家二哥，除非他轉性認真學習，否則人家一個要學識有學識、要長相有長相的大美女拼什麼看上一個鄉下小痞子？
程蓉搖了搖頭，默哀了一番自家二哥註定要夭折的初戀。
倒也沒當着二哥的面提點，而是鑽進廚房洗了個野果啃起來，順口和宋向英說起了這事兒，隨意道：「媽，你覺得我二哥看上寧寧這事兒，能把人娶回來嗎？」
宋向英當即搖頭：「基本沒希望。」知子莫若母，自家兒子是個什麼德性她能不知道嗎？與其說是看上了人姑娘，倒不如說是看上人家長得好，在加上性子也好，這才動了心。
可要是一般好看的女知青也就罷了，寧寧那丫頭不是啊，別以為她宋向英是個村婦就沒見識了，平時寧寧和閨女聊天的時候她也聽了一耳朵，每個字都聽得明白，可放在一起就是聽不懂。就她兒子那文學水平，能跟得上這種程度的聊天。
再說，程懷山是家裏最反對和知青交往過密的，因為那些人心思都不在農村，看在寧寧是宋向英救命恩人的份上，對於人家小姑娘偶爾來家裏玩一玩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可要是程衛國想娶她做媳婦，那是堅決不可能的！
哎……
這時候宋向英就有些恨自家兒子不爭氣了，你說你讀書的時候多用點功多好，但凡這兩個兒子有一個能有點讀書的天分，她厚著臉皮把小姑娘拉拔到自家碗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聽說人家家裏人對她並不好。可惜了，她還挺喜歡那丫頭的……誒？等會！
宋向英突然想起某個人來，正色看向自家閨女，「蓉蓉，要是寧寧做你小舅媽，你覺得怎麼樣？」
「噗——咳咳咳咳！」
一口果肉全卡在嗓子眼，程蓉驚天動地地咳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瞠目結舌道：「媽，我跟你在說二哥的事兒？」您老人家是怎麼拐到小舅舅身上去的？
「那也得看兩人配不配啊！」
程蓉張了張嘴，無語道：「寧寧喊你嬸兒，小舅舅是你弟，您不覺得這兩人扯在一起差了輩兒了嗎？」
「那有什麼？寧寧又不是我親侄女。」
「那我二哥咋辦？」
「你二哥才多大，誰年輕的時候沒幾個初戀？再看看你小舅舅，現在都多大了？一天到晚待在軍隊里，周圍住的都是男人！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懷上你二哥了！」
說起這事兒，宋向英就覺得怨念，去年年前的時候陽子來信說要出任務，沒辦法回家過年，她特地曬了一批地瓜干，買了一堆東西去軍營里看望他，好巧不巧看到一個文工團的姑娘站在陽子身邊跟他搭話，那濃眉大眼的，看着可精神了。
正當宋向英以為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弟媳婦，她眼睜睜地看着陽子冷臉站在姑娘三米之外，公事公辦地接過人家手中的文件，隨即毫不客氣地關上門，差點沒撞到姑娘的鼻子，直接把人家氣得臉色都變了。
想起弟弟宋向陽，宋向英就想嘆氣，今年都快奔三了，當年跟他一起念書的同學，有的回了鄉下種地，有的直接在縣城裏娶妻定居，速度快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可他呢？連個成家的想法都沒有，送上門的漂亮姑娘都往外推，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總不能真當一輩子孤家寡人吧？
這可不行！
宋向英不在乎宋家香火傳承的問題，可要讓她眼睜睜看着弟弟到老都沒個人陪伴，那她就算是在地底下都不能安心。
從前的話，那是她也沒找著合適的人選，心想村裏的姑娘跟陽子談不到一塊去，也不想一輩子把弟弟拘在這小山村裏。再說他在部隊里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家幾次，讓他娶村裏的姑娘，那不是耽誤人家嗎？
可眼下就不一樣了，寧寧那姑娘多好啊，比以往任何一個都合她心意。小姑娘生得白白凈凈，還是城裏來的知青，性子溫和可親，又不至於過於內向懦弱，她曾經見過的那個文工團的姑娘都比不上寧寧模樣好。
又懂醫術，對家裏人也好，這樣好的人選，臭小子要再不同意，她非得跑部隊里把人抽一頓不可！
眼看就要過年了，這次說什麼也得把人叫回來相親。
宋向英奮力地攪拌起鍋里的野菜粥。
程蓉看着陷入臆想中的母親搖了搖頭，重新洗了個果子啃起來，同情地看了眼程衛國屋裏的方向，抱歉，二哥，妹妹我儘力了，是媽不同意這樁婚事，你還是死心吧。
但有一點她和親媽的看法是一致的，程衛國看上寧寧無非是少年慕艾，可結婚和戀愛不同，想要組成一個家庭，不是憑藉一時衝動的戀愛就可以解決的。
二哥他啊，還有的學呢。
寧寧還不知道任務目標即將踏上回村的路途，她正琢磨著用什麼方法能進部隊呢？當女兵自然是不靠譜，先不說這個時代有沒有女兵，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和男兵部隊一起訓練。
那麼，最靠譜的方法也就是通過高考，考入京城大學醫學系，再調入軍區醫院了。
但是這件事耗時實在是太長，即使她天資聰穎連跳三級，想要達成目的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更別提她根本不知道宋向陽在哪個部隊。
那麼，要不要派阿三去打聽打聽？
寧寧在知青點吃完飯就往田裏走，一個多月時間鍛煉下來，她的身子骨總算結實不少，不看那依舊白皙的肌膚，端看她揮舞鋤頭的架勢，還真有幾分農村姑娘的爽利。
「寧寧，好久不見了，我好想你啊。」
一個年輕的男人擋在前面，刻意表露出驚喜的聲音聽得寧寧不適地皺起眉。
她抬眼打量了一番神色難掩憔悴的男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面無表情地望着對方，淡淡道：「高文？你找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