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小知青（38）

回到知青點的時候，寧寧還有些恍惚，沒從方才的告白事件中回過神來。

腦海中都被他執著溫柔的眼神，以及那一句堅定低沉的「嫁給我」給刷屏了。

該說宋向陽不愧是軍人嗎？在日常生活中溫水煮青蛙讓她習慣他的存在，然後找準時機選好地點告白，一擊即中絕不拖泥帶水。

——啊啊啊，虧她還以為這一時的人魂是個悶罐子，原來他不止悶，他還悶騷啊！

想到臨別前那一記輕柔的臉頰吻，寧寧就無法平靜下來。

怎麼回事？明明一開始是她拿話逗他的，可發展到後來，她整個被他牽着鼻子走。

腦海里只有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她突然有些後悔剛才沒拿錄音錄下來。怎麼辦？以宋向陽的性格，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情話！

以後就再也沒這個機會了哇！

寧寧在這邊後悔不迭地撞桌子，程家那邊，從弟弟口中「審問」出實情的宋向英簡直快高新瘋了。

她也沒揪著問弟弟告白的細節，心知問了他也不會說，只反覆向她確認人家時不時答應了。程蓉搬了個小板凳坐下，支著腦袋光明正大的偷聽。

「她同意了？她真的同意了？」

宋向陽第N次點頭告訴她沒錯。

「太好了！」宋向英拍了下手掌，一邊碎碎念一邊在屋裏走來走去，「我想想啊，結婚的話要準備的事情可就多了，尤其是現在還在準備過年……雖說寧寧那邊長輩都不在這兒，不過該準備的東西，咱們家都得準備全，傢具床櫃三件套，別人結婚有的，你們也要有。置辦傢具這類的事就交給你姐夫了，要是你還想多添些其他東西，你就自己去一趟縣城，這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不能馬虎了……」

說着說着，宋向英就有些感慨，沒想到她還沒辦兒子的婚禮，就先幫弟弟辦了。

想起之前大兒子和趙家的那樁婚事，宋向英就覺得糟心，那個趙秀雲算個什麼事兒啊？還沒進門就鬧出那麼多事，一點也不檢點，想來嫁進來也是個攪家精。

還是寧寧好，她一眼就相中的，看着就合眼緣，難得的是弟弟也喜歡，看來她還是挺有做媒人的潛質的嘛。等陽子結了婚，衛華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總不能為了趙秀雲那麼個女人耽誤了結婚吧？

桌子旁一無所知的程衛華猛地打了個寒顫。

程蓉托著腮，視線隨着宋向英走動的動作轉來轉去，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小舅舅，我記得你的假期似乎沒幾天了吧？」

宋向陽點頭：「嗯，最遲大後天凌晨，我一定得走了。」想起明明才確定關係，卻連個約會的時間都沒有，他不由抿緊嘴唇。

宋向英腳步頓住，猛地回過頭盯着他。

「這麼快？」程蓉驚呼道，她忽然皺起眉，「可……不對啊，我記得你不是說可以在家裏過完年嗎？現在連過年還有七八天呢啊？」

程家人的目光全都望了過來，屋裏方才的喜氣頓時有些凝滯。

沉默了片刻，才傳來宋向陽低沉的聲音：「臨時通知有任務。」

這……就難怪了。

程家人心下都有些不好受，難得有次全家團聚的機會，竟然還是沒能過完年。雖然知道這樣想不應該，可他們還是忍不住覺得，要是宋向陽不是令行禁止的軍人該有多好。

感情是需要時常加溫的，實際上，他一連兩年沒回來，與家人的感情看似一如既往的融洽，到底還是有些生疏了。

這時宋向英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這樣的話，咱們也沒時間再拖了，婚事還是越早定下約好，明天我就去知青點商量結婚的事！」

宋向陽忍不住提醒她：「姐，我還得回部隊打結婚報告。」

「那就先訂婚！」宋向英不假思索道。

轉身時又叨咕了一句，「陽子你回去可得好好跟領導說說，這有事沒事出任務算怎麼回事啊？為國奉獻也不需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連軸轉，連個好好休息的時間都得趕着吧？最起碼這結婚一定得好好準備，可別剛進洞房，都熄了燈準備睡覺了，結果被一個任務叫走了！」

宋向英隨口一說，也帶着點調侃的興緻，當事人卻是聽進去了。

想想到時要是眼看就能洞房花燭了，結果卻來了任務，他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理智上他清楚作為一個軍人，理應令行禁止，可感情上，請容他拒絕。

就沖這一點，結婚的時候他也一定要跟領導拿到假期，禁止任何人打擾！

吃了晚飯，宋向陽回屋裏打開筆記本，可惜卻沒有另一個自己出現的痕迹。上一條記錄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了，宋向陽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出現，這讓原本想找人一同分享喜悅的心失望了些，他想了想，拿起筆在紙上寫下：我要和寧寧定親了。

無論他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不出來，至少自己這邊心意到了就行。

第二天一早，宋向英算著時間趕在上工之前來到了知青點，寧寧趕緊把她帶進屋裏，和宋向英談了一會兒，包括作為談論過的結婚事宜，只不過臨時改成了訂婚。

寧寧沒有異議，在這個年代，定親和結婚也沒什麼兩樣了，至少在別人看來已經是合法夫妻。

「那就好，那就好。」宋向英面帶喜色，又說，「寧寧啊，跟我們家樣子在一起，將來的日子就要辛苦你。我知道你是想着大學畢業後到軍區醫院工作，可誰能保證你被調去的醫院就是陽子部隊的那個呢？這事兒得看上頭的安排，不是你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的。其實這事兒我跟陽子打聽過，他說，以他如今的職位是可以申請家屬隨軍了，這不是正好？就算你去了別的醫院，也不會和陽子分開太遠了……哦，對了，差點忘了說，寧寧你這都要結婚了，不通知一下你的長輩嗎？」

照常理說是應該通知的，可寧寧家裏的情況就不符合常理，畢竟誰見過像寧溪父親那樣的男人，為了二婚老婆的拖油瓶女兒，把自己親生女兒推出去頂鍋下鄉的？

若不是當事人是自己，寧寧還真想給他豎一記大拇指，道一句父愛如山。

……只是，他父愛的對象不是自己就是了。

不過，她結婚這樣一世只有一次的好日子，還是不要請這些長輩來給自己添堵了。

理由都是現成的——反正我寄信過去了，你沒看到那可不關我的事。

以自己過去遵循宿體習慣，每七天寄一次信，卻無一例外石沉大海的情況來看，這不是沒可能的事。

雖是如此，她卻不能這樣對宋向英說，否則在別人看來未免太過涼薄了些。

她抬頭看向宋向英，眉間黯淡地皺着：「我想，他大概是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