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小知青（42）

沒過幾天就是除夕夜，作為程家已內定的新家庭成員，寧寧一大早就到程家幫忙打下手。

做飯她是不行的，在她嘗試了一把簡單的煮飯差點給燒成鍋巴之後，宋向英就禁止她再踏入廚房。

於是寧寧便走到程家男人幹活的區域，展示了一把自己得天獨厚的力氣。

目睹這瘦弱嬌小的姑娘一手拎着水桶，穩穩噹噹把滿滿兩桶水送進廚房，包括程蓉在內的所有人都詭異地沉默了一下，不由懷疑起寧寧的技能樹是不是點錯了地方。

哪有姑娘家不會做飯，不善家務，干起力氣活卻比男人還麻利的？這是投錯胎了吧？

說說笑笑間，一轉眼就到了晚上，宋向英和程蓉合力做出一桌子飯菜，犒勞過去一年的辛苦，期待來年日子更加幸福。

吃過晚飯，兩個長輩給小輩們發紅包，未免厚此薄彼，就連已經二十齣頭的程衛華都拿到了一份。

宋向英咕噥：「也不知道陽子到哪兒了？他那份紅包我都準備好了，可惜沒拿着。」

「我想應該快到了。」分開還沒幾天，寧寧就有些想念那個人了。

坐了兩天的火車回到部隊，宋向陽推開辦公室門就看到韓衛東推門走出來，對方微微一愣，立刻來了精神：「老宋……團長！你怎麼才來？我還以為你早就回來了呢？」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這位宋團長就是個鐵面無私兢兢業業的工作狂，這一次的緊急任務剛好是韓衛東和他搭檔，幾乎是同一時間收到的電報。就這樣韓衛東還是在家裏多留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回到部隊，沒想到宋向陽竟然比他回來得還要更晚？！

「剛訂婚，推遲了一點時間。」

宋向陽隨口應付他幾句，隨手把背包放心，打開抽屜拿了張紙，轉身又出了門。

「哦，原來是訂婚啊，那就難怪——什麼？！訂婚？！」韓衛東的嗓門陡然拔高，一抬頭就只看見發小匆匆離去的背影，連忙喊道：「哎，不是，你去哪兒啊？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啊？」

宋向陽頭也不回：「去政治部找首長。」

「找首長？做什麼啊？」

宋向陽腳步不停，轉身走上樓梯，嘴角悄悄勾起，遙遙傳來的聲音多了幾分溫情，「打結婚報告。」

「結婚？！」韓衛東左腳一崴，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他連忙扶住扶手，目瞪口呆道，「卧槽！這小子不會是來真的吧？」

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領導放心手中的筆，直起身姿，沉聲道：「請進。」

宋向陽進來后先是敬了個禮，然後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報告的報告遞給領導。

等領導面色微訝地接過報告，見到紙上萬分醒目的四個大字，饒是以他的氣度都沒忍住手一哆嗦，聲音不自覺高了些許，「結婚報告？你……是不是拿錯了？」

不怪他會這麼想，宋向陽進入部隊才不過七八年時間，就已經在軍中獲得了不菲的成績，對於肯上進有責任心的年輕人，領導自然十分喜歡，甚至隱隱有着將他作為自己接班人培養的意思。

正因如此，領導對宋向陽還是十分了解的，深知這個得力愛將是個多麼和女人絕緣的體質，領導倒是不覺得結婚晚點有什麼不好，但耐不住隔三差五地就傳來一遭宋向陽的緋聞，不管過程如何，反正宋向陽的應對一向都是拒絕、拒絕、拒絕。

而這樣一個人，今天放假回來第一件時竟然不是交給他新的訓練方案，而是萬分鎮重的申請……結婚報告？

領導沒忍住看了眼窗外，想看看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然後他就看到得力愛將身姿筆挺地看着他，一字一頓認真道：「請領導批准我結婚。」

很好，他沒眼花，宋向陽竟然真的要結婚了。

領導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拿下了這麼一顆百年老鐵樹。

他忍了忍，按捺住蠢蠢欲動地八卦心，一臉嚴肅地將報告翻到下一頁，目光飛快地掠過一大堆不必要的信心，精準地捕捉到女方姓名，「寧……溪？」

中年男人的笑容微微一滯，沉默了片刻，他抬手虛虛攏住口鼻，「程家村去年十月下放的知青？咱們京城的姑娘？今年……十八歲？」

得到宋向陽肯定地答覆后，領導的眉間不由緊皺。

站在對方的宋向陽將領導異樣的態度盡收眼底，他眸色深了些許，不動聲色地輕聲問：「是的，報告上都寫了，有什麼問題嗎首長？」

領導驀然回神，他搖了搖頭，收斂起複雜的神色，平靜道：「沒有，我只是問一下。」緊接着他把那份報告翻過來扣在辦公桌上，說道：「你先回去吧，回頭我派人去你家鄉考察一下你對象的政治背景，沒問題的話，你的結婚報告就可以通過了。」

結婚報告的流程宋向陽也清楚，他早在追求寧寧的時候就去郵局打電話問過部隊里的同伴了，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領導這麼說有別的原因在裏面。要不然，以領導和他私下裏的關係，道一聲恭喜很難嗎？

宋向陽沒讓自己懷疑的情緒太過外漏，他又敬了個禮，沉聲道：「是，我這就回去了，等您通知。」

領導點了點頭，「嗯，別想太多，一般這種事都只是走個過場。你好好去做任務，等你回來，結果應該也下來了。」

眼看宋向陽即將走出門，領導突然開口道：「我在你的報告上似乎沒看到女方的家長啊？這是怎麼回事？」

宋向陽腳步微頓，微冷的聲音隨之傳來：「從理智上，我會告訴您我們這裏已經通知到了，只是對方一點回應都沒有。從私人感情，我對我未婚妻的家屬只有一句話想說，既然從前對她的生活狀況漠不關心，那麼以後也不要再插手了……他們沒有資格！」

背對着領導的宋向陽沒有看到對方一瞬間不忍的神色，然而他嘴唇蠕動了片刻，最終只是長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

等宋向陽離開后，領導拉開抽屜里的座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后，對面迅速接起。

「……」領導揉了揉眉心，沖對面說，「咱們抽時間見個面，這件事我覺得有必要通知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