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小知青（56）

「要說為什麼，作為一個父親，他在有人危及到他女兒的性命時想要保護她，這個理由足夠嗎？」

走在人來人往的軍區道路上，李首長訴說的過往不斷在她腦海中回想，以至於她一直都沒有從方才驚訝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說真的，來到這個位面也有快四年了吧，她是真的沒有注意到宿體的父親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甚至，如果不是李思薇體內的人魂，如果不是因為宋向陽所在的軍區在京城，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來這裏，更不會知道那個冠以她父親之名的男人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危險的事情。

原以為寧成業是一個有了新人忘舊人的普通男人，和普天之下喜新厭舊的男子沒有什麼不同，也因此對前妻留下的女兒不聞不問，甚至放任繼女將下鄉的名額推給他親生的女兒。

如此薄情寡義的人，根本不值得她過多關注。

但是在李首長的口中，她聽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版本。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有些事情也沒有隱瞞你的意義了。不過我想即便我不說，你應該也猜出了一部分事實，沒錯，打從一開始，成業娶蔣紅為繼妻，就是接受了來自上級的命令，為的就是從內部打入蔣家，搜集這些年來蔣家犯罪的證據！」

「不可否認，成業在你還小的時候，確實忽視了你許多，以致於當他發現你有被蔣紅養歪的趨勢時，已經有些遲了。為了你的未來，他冒着暴露的風險，將你的現狀不經意間暴露給你爺爺奶奶，為此他事後做了好些昧良心的事，才重新贏得了蔣家老頭的信任。」

啊，是那件事啊。

寧寧從宿體的記憶中找到了當時的情況，那是在她一次意外受涼感冒，因為蔣紅故意忽視了她的病，導致她當晚發高燒幾近昏迷，結果正好被來看孫女的兩老逮了個正著。二老大發雷霆不說，原本在兒子二婚後就開始分居的老人又開始常駐寧家，為的就是保護唯一的小孫女，也是從這件事之後，寧溪在家裏的情況陡然轉好。

……她以為爺爺奶奶當晚來見她是巧合，原來竟是他特意安排的嗎？

「還有，你以為成業讓你代替李思薇下鄉是偏心嗎？不，他是為了保護你。」李首長當時就嘆了一口氣，他從辦公桌柜子裏拉出一個木箱，打開一看，裏面滿滿的是各種信封和照片。

「那個時候蔣家懷疑出了內鬼，你父親也是被懷疑對象之一，以免蔣家老頭子要求你父親拿你做投名狀，他乾脆先下手為強，在蔣紅調換下鄉名單時順水推舟默認了這件事。既消除了蔣家的懷疑，也讓你暫時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哦，還有。」

就在離開辦公室之前，李首長又叫住她，告訴她一件事。

「原本在我們的計劃中，是選中宋向陽做吸引蔣家火力的引子的，若是計劃順利實行下去，宋向陽無意是危險最大的人，但在三年前他提交了和你的結婚報告之後，你父親主動請纓，攬下了本該是宋向陽負責的那一部分計劃……代價你也看到了，宋向陽雖然受了傷，但好歹全須全尾地活了下來，而你的父親，至今還在監獄里，生死不明。」

寧成業雖然主動作證提供了蔣家犯罪的內幕，但他曾經為了取信於蔣老，也做下了不少錯事，這些事都被當做是他的把柄牢牢捏在蔣老手裏。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蔣家還沒到被逼入絕境的時候，想要對付區區一個寧成業，也不會是多困難的事。寧成業既然主動當了這個靶子，自然也做好自己過去犯下的錯事被曝光的準備，甚至……做好了上級施救不及，讓他死於獄中的心理準備。

寧寧能理解這些愛國人士的情操，也很敬佩他的犧牲精神，因為她覺得自己永遠也做不到像寧成業這樣，為了絆倒一個前科累累的大家族，潛伏多年，忽視了親生女孩，還讓老父親老母親……

對了！爺爺奶奶他們是不是也知道了寧成業這些年做的事！

這些年二老一直對兒子的「冥頑不靈」恨鐵不成鋼，無論在何種場合都不承認蔣家為親家，這其中孫女被蔣紅母女欺負只佔很小一部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蔣家與自家的政見嚴重不合，也因此，在看到兒子一心一意為蔣家辦事的時候，二老痛心疾首，格外不理解。

如今蔣家和寧家可以說是徹底撕破了臉皮，如果那邊想對爺爺奶奶動手……！

寧寧捏了捏拳頭，邁開步子就往寧家的方向跑去。她專挑偏僻的近路走，幾乎沒怎麼收斂速度，不出一刻鐘，就從郊外的軍區趕到了市中心的寧家。

「……李思薇！」一眼就看到了把爺爺奶奶堵在房門口的李思薇，寧寧不禁冷笑起來。

該說自家來的及時呢，還是李思薇過於託大，竟然一個人就來寧家二老面前挑釁。光天化日之下，看見這一幕的鄰居還不少，光是圍在二老身邊勸架的，就有三四個人。

「麻煩讓一讓，我是寧溪，來接我爺爺奶奶去軍區醫院的。」寧寧腳步加快，撥開阻擋路線的人群，徑直往李思薇走去，對方也發現了她，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又冷靜下來。

圍觀的人又不少是看着寧寧長大的，雖然她這些年回來的少，相貌也徹底張開，但眉眼間依稀還能分辨出三四年前的模樣，也有好些人聽說過她在醫學界的名頭，拉住沒認出寧寧的同伴，賠笑着給她讓開路。

走進了才發現，原來李思薇也不是那麼有勇無謀，她身邊站着的兩個青年男子看樣子都是蔣家的人，手裏還各自拎着兩個行李，看樣子是收拾東西的時候剛好和二老撞了個正著。

也不知道李思薇之前做了什麼，寧奶奶臉色鐵青，看樣子並不好，就連寧爺爺臉上也失去了一貫的冷靜，一雙銳利的眸子冷冷盯着李思薇。

寧寧打量了一番李思薇和跟來的兩個男人，最後目光定格在她手腕上套著的玉鐲，越看越眼熟，怎麼那麼像寧家傳給媳婦的冰種翡翠。可若她沒記錯的話，蔣紅嫁進門的時候，奶奶並沒有把玉鐲交給她……？

李思薇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悄悄把手往身後藏。

——原來是自作主張搶的，難怪把爺爺奶奶氣成這個樣子。

寧寧瞭然地挑了挑眉，她一把擒住對方的手腕，無視她微弱的反抗，舉起她的手顯露在所有人眼前，質地不菲的翡翠玉石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芒。

「不問自取是為竊。」寧寧不緊不慢踩上台階，居高臨下地看着李思薇，「你媽沒教過你不能隨便動別人家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