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芝瑤，你怎麼就這樣拋下爸媽，一個人離開？」周父沒有像他的妻子那般一臉陰沉，反而笑着上前，握住女兒的手，大打親情牌。「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你不在，不管是公司還是我，都為你忙成一團？」

「爸，這是我的選擇。」周芝瑤淡淡的說，眼睛看着母親，「就算我一無所有，還是有落腳之處，你和媽就別擔心我了。」

周父嚴肅的看着她，女兒的倔脾氣與他如出一轍，一旦決定的事情，除非自己想通，要不然不可能輕易的妥協。

她真的要拋棄一切，只為了尋求她所謂的幸福？

「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是周家唯一的掌上明珠，穿着破爛又隨便的衣服，住這種破房子，還跟一群不入流的人廝混，這就是你所追求的幸福？」李女士一開口便說了重話。

「T恤加上牛仔褲叫做輕便，不叫隨便；這間房子是透天厝，還有一個店面，在台北，這不叫破房子，叫做黃金樓，至於與不入流的人廝混，叫做開店做生意。我們店裏還有附設卡拉OK，媽，你要不要也來唱一首？」周芝瑤微笑的回答，小手緊握著雷力元的大手。

不要退縮，不要畏懼。這是她想要傳達給他的意思。

他反握她的小手，露出淡淡的笑容。

李女士怒瞪着心意已決的女兒，再也沉不住氣，「你能待在這裏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我栽培你二十幾年，可不是要你在這裏陪笑，每天過着一成不變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要過幸福的日子，是需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她早已在心裏勾勒出未來的藍圖。

也許未來的日子過得平凡且平淡，不過至少她每天都能抱着他入睡，被他溫柔的聲音喚醒，那麼她便心甘盾願的過着平凡人的生活。

「我百般勸說，你都聽不進耳里嗎？你和我女兒在一起，只會毀了她大好的未來。」李女士眼見女兒頑固，勸阻不了，只好轉向雷力元，「你真的要帶着拋過這種慘淡的生活嗎？你真的以為嬌貴無比的周大小姐能陪你吃苦嗎？也許剛開始你們會因為革命情懷而恩愛，但是過了甜蜜期呢？你能給她什麼保障？你能保證她真的就甘於平淡無奇的生活？」

雷力元捏了捏她的小手，溫和而平穩的開口，「如你所見，我能給芝芝的物質有限，不過只要我的雙手擁有什麼，都會全部交到她的手中，未來的日子也許沒有一定，但只要是她想過的生活，我一定會努力做到最完美的境界。周太太，也許我腧越了自己的身分，然而我可以向你保證，這輩子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如此深愛你的女兒。」

李女士震怒，用力拍了下桌子，「你是什麼東西？要我女兒為了你而放棄周家的一切？」

周父沉默的聆聽他們的對話，輪流看着雷力元和女兒，

她是周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如今卻為了一個男人，寧可卸下所有的光環，甚至不要任何的榮華富貴，依然堅持的握住身旁男人的手。

他心底很清楚，事情已經走到無法轉回的地步，因為他在女兒的眼中見到了執著。

執著會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也會改變一個人的未來。

他的女兒最後還是走了回頭路，回到他與妻子最不願意見到她選擇的辛苦道路。

「好了，女兒大了，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我三言兩語就能打動她。」周父揮手，阻止妻子的咆哮。

雷力元拉着周芝瑤，跪在周父的面前，「當年你也是這樣跪在我的面前，要求我離開芝芝，我因為無法給芝芝幸福，深怕如你所說的，總有一天她會恨我讓她一無所有，所以我才答應離開她。但是你曾經答應我，若是有一天芝芝不快樂，你願意給我機會，讓我給芝芝幸福的未來。」

周父一臉深沉的看着他，發現時間過得真快，當年的小混混如今已經變成一個大男人，那寬厚的肩膀足以讓女兒依偎，還有那雙大掌也確實的握緊她。

他終於像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不惜下跪，乞求成全，自尊與尊嚴再也沒有比她重要。

「請你們慎重的考慮，答應我和芝芝的未來。。」雷力元連磕了三個響頭。

周家父母看了，震驚不已。

周芝瑤也不禁動容，沒想到這一身傲骨的男人，竟然願意為了她跪在她的父母面前，只求他們把她交到他的手中，而且還體貼的為她着想，不願她與父母斷絕關係。

「你……我怎麼可能把我的女兒交到你的手上？」李女士急了，連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老公，你也說說話啊！我們把女兒養這麼大，豈能白白的便宜這個臭小子？」

「這樣吧！若你們真的要我們成全，那麼就還清我養育女兒這二十幾年所花費的金額，還清之後，我才會點頭答應成全你們，而你……除非還清欠款，才能踏進周家。」周父淡淡的開口。

周芝瑤挺直身子，毫不退讓的望着父親，「這是我應該還的。」

「老……老公……」李女士急忙又拉了拉周父的袖子，「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女兒不肯為愛情求全，更不會拋棄這個男人回家，而你不想白白的便宜他們，那就讓女兒回到工作崗位上，她想償還債務，理當明白哪一條捷徑比較快：」

這是在暗示她不能回家，卻可以回去掌管公司嗎？

周芝瑤有些震驚，暗暗的盤算一下。

如果她拒絕父親的安排，那麼未來她與雷力元便會走上母親所說的「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結局。

仔細算了算，她必須拋棄倔脾氣，最後還是得當個布偶，任由母親操控，但至少這是好的開始，她不用再被迫與雷力元分開了。

「爸，我會回去上班。」她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的答允，「不管你開出多少的價錢，我在有生之年一定會還完，一定要得到爸和媽的祝福，我……一定會嫁給雷力元。」

「話別說得太滿，未來充滿了變數。」周父深澡的看了女兒一眼，看見她神情堅定，知道這是一場賭博。

勸不回女兒，他只能將趕出去的女兒拉回來，至少她與雷力元的生活圈不同，只要工作一忙，兩人的世界不同，還是有辦法將他們分開。

這就是周父最後的盤算計晝，而他也不是真心想要失去唯一的女兒，

於是父女兩人各懷鬼胎，妥協彼此的條件。

李女士就算覺得不妥，又沒有其他方法，只能暫定這個法子，然後隨丈夫離開。

雷力元扶起周芝瑤，將她擁進懷裏，心疼的說「如果你不想回去，我會想辦法還清你父母養育你長大的……」

「我相信。」她打斷他的話，「可是我們既然相愛，為什麼責任要由你一個人擔呢？不能兩個人一起擔嗎？」

他輕吻她的額頭，「我只打算讓你過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