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99

眼前依舊是自己記憶之中的那個樣子的他，可是什麼時候，他的一雙清澈的眼睛，為什麼寫滿了悲傷。

孫穎晨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似乎都覺得自己快要沒有耐心了。

終於，白思淵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的說着：「就算我知道了結局，我還是會同意。」

孫穎晨突然笑了一下，算是自言自語的說着：「白思淵啊白思淵，你到底是虧欠我的，還是我虧欠你的，為什麼到現在你還願意給我傷害你的權利。」

白思淵裝着沒有聽懂的樣子，只是看着她，卻沒有說話，可是內心卻是一陣陣的抽痛，他多麼想要告訴她，「小晨，我都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如果我現在告訴你，那麼是不是，你也打算對我隱瞞，為什麼偏偏錯過那麼多，為什麼要讓你經歷這些。」

「我病了的消息，僅此你知我知。」孫穎晨看着他，目光堅定，可是她下一句話卻像是鐵石心腸的女人：「我不想讓我僅剩下的時間沾染太多眼淚。」

多麼殘忍的話，白思淵看着她，難過到無法呼吸，怎麼可能不沾染太多的眼淚，他午夜夢回難過落下來的眼淚難道不是證明兩個人相愛的證據嗎。

「白思淵，我再問你一遍，你可願意，答應我，陪我演一場戲。」孫穎晨看着他，目光裏面似乎透露著一絲絲的情誼，但是那也只是稍縱即逝，因為孫穎晨知道，現在的白思淵對自己根本一丁點的情誼都沒有，或許他現在對她的也只是同情吧，畢竟她的病情，想必他也早就知道了。

白思淵看着她，好看的眉眼，目光堅定，最後還是點頭，輕聲說：「是，我願意。」

白思淵太了解孫穎晨了，她寧可讓自己為難也不會去為難別人，所以一開始如果自己和她說都想起來的話，恐怕孫穎晨會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自生自滅，一旦想到這樣的結局，他就難過到快要死掉。

多麼殘忍，今生難道只有這麼一點時間了嗎？

孫穎晨，不管你要做什麼，只要你想的，我都會為你達成，不與使命。

終於，孫穎晨再三要求下，還是辦理了出院，醫生看着孫穎晨的執拗，終究只是搖頭，說；「好自為之吧。」

僅僅是幾個字，也已經讓她的人生畫上了一個句號。

白思淵曾經問她：「在醫院你才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為什麼你不要呢？」

孫穎晨卻笑着說：「因為我不喜歡啊。」

那一瞬間，她好像重新回到了學校的時光，在校園裏面放肆的大笑，她還是那個快樂的孫穎晨，像是從來都沒有受過傷一樣。

「我討厭醫院裏面的消毒水的味道，你知道嗎，人生應該有一萬種可能的，但是現在我的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不要再違背自己的內心了。」孫穎晨依舊笑着，好看的桃花眼。

白思淵就這麼看着她，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眼睛很好看，那雙眼睛笑起來的弧度特別美，他也害怕這樣的弧度會慢慢消失，然後從眼睛裏面流出淚來。

白思淵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都沒有見過她笑了，好像自從和自己在一起之後，她的笑容變得隱忍了，那是一種讓人突然之間長大的成熟，而這樣的笑容卻是自己帶給她。

「白思淵，現在你什麼都不記得，你知道嗎，我現在寧可你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來，因為你若想起來了，會不會哭。」孫穎晨突然一笑，然後說着：「也許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了，怎麼會呢，你若真的還對我有情，怎麼會忍心忘記我。」

那一刻白思淵的鼻子一酸，是啊，他曾經忘記過她，還在知道有她在的前提下說出了那樣的話：「我不願意記起來，還不如各自安好。」他已經做了決定，說了絕情的話，為什麼從始至終傷害她的一直都是自己，為什麼？

出了醫院的大門口，白思淵的車子就停在那邊，他回頭看着孫穎晨，說：「聽說你在考駕校。」

微風輕輕浮動，難得的好天天。

天空的雲朵大多大多的漂浮在天上，美的那麼不真切，可是你抬起頭就可以看見，那麼清晰。

孫穎晨的風衣在風中莎莎作響，牽動着的不僅僅是她的衣擺，還有她不安的心。

「是啊，我在學駕校，可是……恐怕我完成不了那張畢業證件了，原來，到頭來，我還是虧欠了師傅的，讓他的通過率依舊維持在99.9%，我還真是罪該萬死。」孫穎晨笑了笑，說着：「白思淵，我還是要謝謝你，我知道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但是你一旦幫忙了，勢必會讓陸恆怪罪你，你知道嗎，你的點頭，幫了我多麼大的忙。」

白思淵卻沒有說話，而是一路帶着她朝着車子走去。

孫穎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此刻她覺得頭暈暈沉沉的，似乎是困意，她繫上安全帶之後，就這麼沉沉的睡去了，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讓她如此安穩的睡着，也許是這個位置太過熟悉了吧，白思淵一直都沒有換過車，還是這一輛車，還是同一個位置，車子上面的小巧掛件以及車內的配置都沒有換過，還是記憶裏面那些，太過熟悉了，就像是你乏累了一陣子，終於回到了安穩的家，那樣一個熟悉不過的床，你可以倒頭就睡。

是啊，這樣的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的確勾起了孫穎晨太多的回憶，漸漸的，她睡著了。

白思淵啟動車子的時候看見她沉沉睡去，她的唇角有一絲弧度，她在微笑，是不是在她的夢裏面也有自己呢，還是說那個讓她心甘情願微笑的人，已經早就不是自己了。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會不甘心，還是會難過，白思淵不是你自己一早放開她的手嗎？

車子駛過孫穎晨家的小區，車子熄火，孫穎晨還是在沉睡，白思淵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生出來一種蒼涼的感覺，明明這麼鮮活的一個人，可是她還是會面臨分別，這樣鈍痛的分別。

孫穎晨，我想起來了，請讓我彌補你，在你生命之中的最後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