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她就抬眼,細細的打量著李惟元。

長眉,星目。無疑李惟元是長的極為的俊美。只是他面上慣常都是一副冷漠神色,所以旁人見了,首先都只會注意到他身上凌人的氣勢,反倒忽略了他俊美的相貌。但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就滿天烏雲盡散,雨後初霽一般,晃人眼目。

那就石青色吧。高貴,而且內斂,深沉,感覺最適合李惟元了。

李令婉愉快的做了決定。然後她簡單的收拾了收拾,叫了小扇進來,就準備回去了。

李惟元要送她,但被她給拒絕了:「你還是早些休息,早點將臉上手上和脖子上的那些血痕養好才是正經。」

李惟元望了她一眼,也就沒有再堅持。

心中的那股子燥熱還沒有完全的降下去呢,這會他也不敢和她多待。於是他就只是點了點頭,聲音冷淡的說着:「嗯。回去路上小心。」

李令婉心中正在盤算著其他的事,就沒有多在意其他,帶着小扇轉身就走了。

只是走到半路的時候,她叫小扇:「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待會我自行回去。」

小扇不放心:「姑娘有什麼事?使喚了奴婢去做也是一樣的。再不濟也該讓奴婢跟着您,不然您一個人,奴婢不放心。」

李令婉就哄騙她:「我只是想起還有一句話忘了對哥哥說,現下回去找他。說完了我也就回去了,要你跟着做什麼?」

小扇遲疑着不肯走,但被李令婉不停的催促:「我今兒在廣平侯府累了一天了,想洗個澡。你現下快些回去,吩咐那些小丫鬟燒了水。待會我回去了就立時也洗的。」

小扇不敢再說什麼,就將手裏提着的燈籠遞了過去:「姑娘,去大少爺那裏有一截路是沒有掛燈籠,不亮的。您將燈籠帶着吧。」

但李令婉沒有接。

原本就是趁著天黑才好做事,這會還提着燈籠,豈不是會被旁人發現?所以她就道:「無妨。左右今晚月色好,沒有燈籠也能看得見的。」

小扇就抬頭看了一眼頭頂幽藍的天幕。

今兒十二,月色雖然還可以,但今晚空中有雲的,不時的就有雲朵飄過來遮住了月亮,那可就漆黑一片了。

但沒等她問出什麼來,李令婉已經催促着她趕緊的回去燒洗澡水了,小扇不敢遲疑,便提着燈籠往回走。

只是她畢竟留了個心眼,走出一段路的時候回頭看了看,見李令婉哪裏是向李惟元的小院方向走去,反倒是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待要跟過去,可又怕李令婉看到她了會罵她,可待要不管,她心中又擔心。最後想了想,她一咬牙,提着燈籠就去找李惟元去了。

夜路難行也難辨,李令婉憑着自己腦海中當初隨手畫的那幅李府地圖,艱難的尋着那座偏僻小院。

等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她終於是成功的站到了那座小院的門口。

藉著空中幽微的星月光,她看到這座小院的院門是緊緊的關着的,上面又落了一把佈滿了鐵鏽的銅鎖。斑駁的灰白外牆上則是全都爬滿了枯敗的爬山虎藤蔓,猛然一看,只覺得無盡的荒蕪,還有驚悚。

李令婉有那麼一刻真是想轉身就離開。但她想了想,還是咬了咬牙,走到了院門旁邊,往左數了三塊磚,隨後小心的將第四塊磚撬了下來。

果不其然,裏面放着一把銅鑰匙。

伸手拿了那把鑰匙,她走到小院門口,開了門上的銅鎖,隨後推開門進了小院,又反手將兩扇院門給關了起來,落下了門閂。

小院裏面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團。好在這時浮雲散盡,現出幾分月色來,李令婉能勉強的看清正面是三間破敗不堪的屋子,左右兩邊則是幾間低矮的廂房。至於院子裏,樹木早已枯死,野草蔓生。而且現下正值隆冬,這野草望去便也是一片枯黃,看着十分的蕭瑟寒涼。

李令婉定了定神,然後輕手輕腳的沿着小院中間的青石小路往前面的正屋走。

只是雖然她的腳步再輕,可裏面的人還是聽到了。

李令婉就聽到一道沙啞如破舊風箱的聲音突兀的尖利響起:「你又來做什麼?方才挨打沒有挨夠,想再來挨一次?」

李令婉一聽,心中陡然的就有了氣。

果然是她打的李惟元。而且她下手還那樣的狠。

心中有了氣,一時心中也沒有害怕了。於是李令婉徑直的走過去,然後伸手就去推門。

門沒有落栓,所以她手一推就推開了。只聽得吱呀一聲沉悶的聲音,在這隆冬的夜晚顯得分外的詭異瘮人。

李令婉沒有遲疑,抬腳就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屋裏原是沒有點燈的,黑漆一團。不過等她走進去之後,忽然就見角落裏亮光一閃,有人點亮了桌上放着的油燈。

油燈光雖然微弱,但也足夠視物了。

李令婉就看到油燈旁站了一個女人。一個頭髮披散,面色是長年不見日光的那種不正常蒼白的女人。不過她的一雙眼睛卻是極其的亮,夜梟一般,黑夜中猛然看到了,只會讓人覺得心中恐慌驚悚。

李令婉顯然也被嚇到了。她只覺心中陡然一驚,然後下意識的就往後蹬蹬蹬的倒退了兩步,背緊緊的抵在了大開的一扇木門上。

片刻之後她才抖著聲音,唇角勉強的扯了一抹僵硬的笑意出來,開口同這個女人打着招呼:「杜,杜夫人,你,你好。」

杜氏,也就是李惟元的親娘,李修柏的髮妻,她此時正跟貓一樣無聲的走了過來,拿了手裏的油燈照着李令婉。打量了一會,她慢慢的說着:「棉襖是杭緞做的,裙子是杭羅做的,頭上戴的首飾不是金的就是玉的,瞧著成色也還十分的好,你必然不是這李府里的丫鬟,而是這李府里的姑娘。只是李府的姑娘怎麼會曉得有這處極偏僻,跟活死人墓一樣的所在,還能這樣暢通無阻的直走了進來。外面的院門沒有上鎖?還能張口就稱呼我為杜夫人。哈,我這樣的人,那個老虔婆都恨不能抹殺掉我曾經在這李府里的所有事,又怎麼可能會讓李府里的姑娘知道我的存在?說罷,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找我有什麼事?」

隨後她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這樣的一個人,活着跟死了也沒分別,想必我也沒什麼是你能圖得上的。」

李令婉現下的感覺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真是造孽啊。為什麼設定的人物一個個的都是這樣的聰明?這杜氏說起來都被關了快二十年了,可一眼看到她,依然還能這樣縝密的分析出她的身份來,而且還一絲一毫也不錯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杜氏的眼睛實在是太亮了,讓她有一種錯覺,簡直就像黑夜中的貓頭鷹一樣,看着就覺得心裏極其的瘮的慌。

李令婉就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而後乾乾而笑,恭維著:「夫人好厲害,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別說那些沒用的。直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找我有什麼事?若再不說,小心我剮了你。」

話落,李令婉就見杜氏手中白光一閃。她定睛看時,見那是一片邊緣打磨的十分尖銳鋒利的白色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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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相的小嬌娘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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