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章 自食惡果VS悔之晚矣

210章 自食惡果VS悔之晚矣

顧寶笙敲了兩下桌面,粉潤嬌軟的唇輕吐了四個字,「自食惡果。」

八寶五膽墨是顧琤自作主張要獻給秦沐之的,還將她也拖下水。

若非她事先早有準備,秦沐之恐怕一早得逞。

至於秦沐之,他既然那麼喜歡女子,那便讓他也做個女子好了。

顧寶笙話落,沒聽到楚洵回答,剛側首疑惑的看過去,便撞進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裏。

她歪頭一笑,「你不覺得我狠毒么?」

再怎麼說,顧琤還頂着顧府大公子的名頭,而秦沐之更是景仁帝的親生兒子,算起來也是楚洵的堂兄。

她如此不客氣的回擊,也不知楚洵是何感想。

楚洵漆黑明亮的眸子帶了淺淺的笑意,朱紅水潤的薄唇微微一揚,「你很好。」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和他的性子一樣。

顧寶笙不是以往他見過的那些菟絲花,需要事事他來籌謀。

譬如,拿假的秦始皇傳國玉璽反擊秦沐之一事,便是顧寶笙布的局,而他,只是幫個小忙而已。

只是,楚洵仍有些不解之處,「你從未接觸過那位張先生,如何知他好古董,貪美色?」

還在京中尋到了一位能將傳國玉璽雕刻得栩栩如生,直能以假亂真的高人。

至少,他沒查到過這兩人有任何交集,甚至那位張先生教導顧琤時,顧寶笙也從未撞到過那位張先生。

那位隱士高人和顧寶笙的關係,他便更無從得知了。

但,「若是寶笙你不願說,不說也可。」

他只是想更多的了解寶笙,並無他意。

顧寶笙自然知道楚洵的意思,錦衣衛中的能人異士,楚洵自己手中已有不少,沒必要算計自己一個小姑娘。

她抿了口太平猴魁,笑得有些蒼白,「張先生,曾是教過顧公子幾日的老師,亦曾跟着顧將軍行軍打仗,做過軍師的。」

只是,一直戴着一張人皮面具罷了。

雖然張則和顧府只有短短几年的交情,但顧家卻是從未把張則當過外人來看的。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張則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在顧府醉酒後,曾意圖玷污她的母親。

顧府知道后,雖沒要了他的性命,打得他去了半條命放走了,卻究竟是縱虎歸山,留下了禍患。

這才導致,父親顧懷曾和哥哥顧延琛的字跡被人模仿得毫無差別,也因此,顧家和崔家才會落得滿門抄斬,家破人亡的下場。

顧家人秉性仁慈,樂善好施。

但上輩子她做良善寬厚的顧家人,已經吃盡了苦頭,眼睜睜看着顧家血流成河卻無力回天。

她知道的,人之初,性本惡,即便是掏心掏肺,給了救命之恩,惡人早晚一天,還是會恩將仇報的。

所以,這一世,她便要做個事事都算清楚的惡人,至於表面上那些寬容大度,大約有個模樣便成,她再不會真正身體力行的去助紂為虐了。

至於那傳國玉璽,顧寶笙笑得更加諷刺了。

「那個雕刻大師張無愁是張則的師傅。

說起來,若非張則再三找他師傅出山幫忙,我也不知,他師傅還會這一手呢。」

事實卻是,當年張則看中顧府珍藏的一隻木雕海東青,可惜是先皇御賜給她爺爺的,張則不好出口要。

後來,便是張則偷偷找了他師傅,雕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海東青來換。

但機關算盡,終有一空。

張無愁照着徒弟張則畫的圖紙,倒是將這海東青外形做的一絲不漏。

可惜,那木雕海東青口內銜的木珠,卻並非是簡單的檀木珠,而是一味加了「翠雲龍翔」香料的香珠。

張則只見過一眼,只是記下了海東青的用料和大小。

卻萬萬沒想到,母親崔元夕精通香料,那海東青剛被換下,便嗅到了那木珠並沒有丁香、龍涎香還有陳皮,白芨的味道。

露餡的張則自然是百般流淚,直說是他師傅老人家命不久矣,急需要這東西去當銀子。

顧家人心慈,打探之下,知道張則師父張無愁果真是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不但並未計較此事,反贈重金相助。

可誰知道,張無愁師徒,徹頭徹尾便是在騙他們的呢?

普通人騙人,有時尚且難以察覺,而身懷異術的張無愁師徒騙起人來,便更加得心應手了。

至少,當時顧家請去探脈的好幾位太醫,都表明,不治之症,精心調養也不過殘喘幾日罷了。

而後,張無愁「病逝」,顧家人反倒心裏更加過意不去了。

若非前些日子,張則前來教導顧琤功課,有時為了與顧琤打好關係,送上一些自製的狼毫筆。

顧琤又轉頭送了幾支狼毫筆給她,她也不會認出來,那樣讓她至死也不忘的手藝。

也不會知道,張無愁師徒或許一早便投靠秦沐之了。

不過,眼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張則幫忙私藏玉璽,教唆顧大公子寫反文,誅九族的罪,該使得吧,楚洵?」

張無愁師徒招搖撞騙,謀財害命的不止顧家一家。

最後的用處用盡了,張無愁師徒也該死了。

身懷絕技之人卻用絕技來害人,那便不是人,不該存活於世。

顧寶笙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惜,何況,她已經旁敲側擊的問過凜四了。

錦衣衛中,這樣的能人異士並不少。

如此,就更沒必要留張無愁活些日子,把絕技教授幾分出來了。

成也絕技,敗也絕技,師徒二人死得也不算冤枉了。

楚洵頷首,徐徐道:「你喜歡便好。」

只要顧寶笙喜歡,就是要秋水湖邊夜月,夏夜涼空繁星,他也會點頭去摘。

*

楚洵的動作很快。

當日,景仁帝便下旨,張則身為幕僚,私藏玉璽,教唆顧琤造反,與其師張無愁同判五馬分屍,萬貫家財抄家充公,美姬美妾盡數官賣。

顧琤科舉詩文皆為張則所授,資質愚鈍,被蒙鼓中,雖無二心,但冒犯兩帝,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念顧丞相功在社稷,不予斬殺顧琤,只終身不得入仕,流放原山寺十年,以純心凈性。

六皇子秦沐之,私藏玉璽,意圖謀反,然仁帝仁慈,不願殺子泄憤,恕其一命,終身囚於衢州,為民造福,若有二心,斬逆賊者有功。

看熱鬧的人自然是從來不嫌事大的,景仁帝的聖旨一下,便紛紛議論起來。

都道這顧家和六皇子府可算是倒霉透頂了。

為甚這樣說呢?

原山寺和衢州可不是個好地方啊!

南齊原山寺毗鄰洛河,流放洛河的人都是上山打石,下地挖礦的苦力人。

景仁帝為表仁慈,特地將洛河改成了原山寺。

然而,這樣一個冒犯了先帝又冒犯了景仁帝的人,怎麼可能會讓他只去原山寺吃齋念佛,純心凈性呢?

明裏是吃齋念佛誦經書,暗裏便是吃糠咽菜做苦力了。

無論原山寺還是洛河,都不會養一個斷腿的閑人。

身強力壯的漢子尚且在洛河存活不了幾日,不是日晒雨淋,山上地下勞作得累死,便是被那裏作威作福的小兵頭子欺負死,或是褻玩,或是打罵。

根本就沒有顧琤生存的餘地。

至於那六皇子秦沐之,百姓們連聲嘖嘖嘆氣,那更是倒霉了。

春日瘋狗多,可不巧,六皇子剛從宮裏回到六皇子府,就在門口被瘋狗襲擊了。

好巧不巧的正咬在大腿那兒,子孫根都沒了。

堂堂的皇子,被貶到衢州那個鳥不生蛋,寸草不生的貧苦之地便罷了,竟然連子孫根都被瘋狗咬斷了。

最關鍵的是,六皇子連個孩子都沒有就成了太監,就算今後造反成功,沒有子嗣,江山還能千秋萬代嗎?

換句話說,自打這個六皇子成為太監那一刻起,他這輩子都與皇位無緣了。

歷朝歷代,可沒聽說過哪個皇帝是太監的呀!

景仁帝對此很是表示了一番同情,給這個倒霉兒子賞賜了不少珍貴藥物。

然而,畢竟已經是太監了,再多珍貴藥物也只能治好表面的傷口,治不好那塊被瘋狗咬掉的肉。

有些人便看出來了,這六皇子一定是被人針對了,否則,堂堂六皇子府怎麼會有瘋狗出沒?

但落草的鳳凰不如雞,一個造反不成,反遭貶黜的皇子,誰還敢讓人查什麼東西出來?

沒瞧見景仁帝的態度嗎?

同情歸同情,但高興還是該高興的。

不費吹灰之力便讓這隻歸山虎徹底失去了興風作浪的資格,他這個皇位又安穩了幾分,怎能不高興?

倒是顧明遠得知了這件事,愁得頭髮都白了。

原因么,他怕景仁帝虎毒食子,整了六皇子成太監,又想折磨死他的兒子。

好話直說了一籮筐,又說:「沒有哥哥,你嫁去婆家會受欺負,不如讓楚世子求着給阿琤一個考功名的機會……」

又說:「沒有功名也罷,好歹不能去那些地方丟了性命……總歸顧家還需他傳宗接代,不能斷了香火……」云云。

每日一下朝,顧明遠便過來攛掇著顧寶笙去找楚洵求情。

然而顧寶笙卻只是就事論事,就理論里的回他:「父親,若非這次有楚世子幫忙,找出來六皇子私藏玉璽,教唆他寫反文的證據。

如今被判刑的,可不止他一個,連同整個顧府都要被流放或是抄家了。

身邊有這樣一個愚鈍得不知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幫自己家人,什麼是害自己家人的人在。

難道不是我們顧府的災禍?還是說父親以為他有吃一塹長一智的聰明才智,能不受旁人的蠱惑欺騙?

顧府已經險些被抄家一次了,難道,父親想留着他,再來一次這樣的災禍?」

顧明遠動了動嘴,心虛皺眉的別開眼:「也……也不會吧。」

到底是他唯一的兒子了,顧明遠實在不肯承認,竟會教導出一個蠢得要害死全家的兒子。

然而,事實也的確如同顧寶笙所說,顧琤已經不是第一次讓顧家遭難了。

就算這次沒有秦沐之的事情在,顧琤也會幫着徐幼寧擋下太后質問的事兒。

總歸是從沒有給顧府帶來好處的。

顧寶笙也不在意顧明遠承不承認這件事,只是陳述事實道:「如今西戎虎視眈眈,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傳出些許造反的事情。

父親以為,若是將他留在府上,不會生事嗎?」

顧明遠登時便是心一緊,顧琤太過愚鈍,就算有的事,顧府沒有做過,別人知道顧琤蠢,也總會讓顧府來當這個替罪羊的。

到時候,還是要死全家的。

他雖然愛重顧琤這個唯一的兒子,但是,沒道理要自己也送死啊。

若是他不死,顧府總歸會有后的,只是時間長短罷了。

顧明遠一向利益至上,顧寶笙絲毫不懷疑,他回捨棄顧琤,保住自己和顧府。

不過,她又在顧明遠心頭添了一根刺,「至於父親說的傳宗接代,便更不必擔心了。

珅哥兒從小由父親教導,備受疼愛,想來聰穎也會勝過無父無母教導的顧大公子。

他年歲尚小,若是長大成人,陛下見他有才,肯寬恕他從前的無知,倒是能謀一個好功名。

由他來接上我們顧府的香火,豈不是兩全了?」

此話一出,顧明遠登時氣得眼睛都紅了個徹底。

但又不能罵顧寶笙,因為顧寶笙根本不知道內情,他也不好說明顧珅不是顧家的子孫。

而是鄭綉蓮和吳中奎生的孽種,他算個屁呀!

他就是從前再疼愛那個寶貝兒子,也容不下那個小王八蛋!

更不可能讓那個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生的小雜種繼承他顧府的一切。

想到此,顧明遠又不禁追悔莫及,若是當年好好兒親自教導顧琤,而非去教導顧珅那個小雜種。

顧府今日也不會陷入這樣尷尬得無人繼承的境地。

可惜,當年他被鄭綉蓮迷得失了心神,一心都在她和那個小雜種身上,恨不得能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反倒對顧琤不聞不問。

即便他再不願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今日難以挽回的局面。

想到他平步青雲,好不容易興起來的顧家竟然要折在他自己的手裏。

顧明遠臉色登時灰白下來,走路都踉蹌了幾分。

「父親這是怎麼了?」

顧寶笙擔憂的問道。

「無事,無事。」顧明遠擺了擺手,努力平復心情,再三苦頭婆心的囑咐道:「如今顧家不比從前了。

你日後見到楚世子一定要畢恭畢敬,不可惹怒楚世子。

顧府有什麼難事,也一定要告訴楚世子,讓他幫幫你。

顧府的將來,可都在你身上了!」

顧明遠的眼神很是懇切祈求,好像顧寶笙不答應他,便是大逆不孝,十分對不起他一般。

顧寶笙微微頷首,尊敬道:「女子『在家從父』,寶笙自然會牢記父親教誨,不敢忘懷。」

顧明遠見顧寶笙如此聽話溫順,心裏頓時高興了幾分。

只要這個女兒不跟自己離心,在楚世子面前有面子。

那麼,他再娶妻生子,給顧府找繼承人,便十分安穩順利了。

等顧明遠一走,顧寶笙臉上的淡笑便消失不見。

半夏捧了一杯茶上前道:「姑娘別生氣,為這樣的事兒可不值得。」

顧明遠這是擺明了要賣女求榮,偏生以為顧寶笙不記得也不計較他當年到底有多對不起姜徳音和她這個女兒的事了。

使喚起顧寶笙為顧府謀前程這一點,簡直是理直氣壯的不要臉。

「我沒什麼好生氣的。」顧寶笙十分平靜道:「他說他的,我做我的,橫豎不聽,也沒什麼關係的。」

可若是顧明遠試圖左右她的想法,逼迫她做一些事,那就不要怪她對顧明遠不客氣了。

*

六皇子府

剛醒過來的秦沐之猛然從床上坐起,待感受到下身的疼痛,他滿眼不可置信的往下面一摸。

空的!空的!

他做的被瘋狗咬的噩夢不是噩夢,是真的!

他竟被瘋狗咬斷了子孫根,成了太監!

「殿……殿下……喝葯吧!」

高迎秋端著湯碗,躲躲閃閃的站在一邊,滿臉驚恐。

事實上,之前秦沐之是不是太監,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分別。

因為自從在那山上,秦沐之和她春風一度,被人算計著娶了她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她。

秦沐之對她沒興趣,她也不喜歡秦沐之,兩不相干反倒來得好。

然而眼下,秦沐之成了太監,對她來說,問題就大了。

周圍人怕秦沐之大發雷霆,自然不會自己伺候秦沐之。

這樣的苦差事,自然而然便是落在了不受寵的高迎秋和孟雲迎頭上。

兩個不受寵的侍妾,便不得不輪流伺候秦沐之了。

秦沐之看着那張明艷非常的臉,便又想到那個傾國傾城的少女,想到她溫順的窩在楚洵懷裏……

「哈哈!哈哈哈哈!」秦沐之突然仰頭哈哈大笑。

笑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赤紅雙目都笑出眼淚來了,口內喃喃道:「早該知道你是個狠心的女人的!對我真是太狠心了!」

天牢裏顧寶笙那一腳讓他下身徹底沒了反應,然而那個狠心的女人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狠心。

她是要自己徹底斷子絕孫,這輩子徹底與皇位無緣啊!

好狠!真的好狠!

只是,越是這樣,秦沐之眼底的仇恨與興趣便愈發濃郁起來。

他連顧寶笙的手指頭都還沒碰一下,便成了太監,憑什麼要眼睜睜看着楚洵抱得美人歸,有跟顧寶笙翻雲覆雨那一天?

想到楚洵可以伏在那絕色嬌軟的少女身上為所欲為,而他只能一輩子做個太監,他怎麼甘心啊!

高迎秋見他神色變化不停,但眼底始終是要殺人的那種赤紅,嚇得忍不住身子直抖。

「啪啦」一下,發抖的手終於將湯碗打碎在地,嚇得高迎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帶着哭腔哀求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上次她和秦沐之從顧府被扔出來,剛回六皇子府,她便被關了整整七日,險些餓死過去。

而讓人打開房門的秦沐之也沒有給她好米好菜,是讓她跟一群惡狗搶生肉吃。

只那一回,她再不敢小瞧或是不順從這個看似溫潤的六皇子了。

他的手段只會讓她覺得,比死還可怕!

「你怕什麼?」秦沐之溫潤的臉突然有些陰柔,聲音有些沙啞,沒有往日的中氣十足。

「你是本殿的侍妾,還要替本殿生兒育女……」秦沐之示意她起來,「本殿下怎麼捨得讓你跪在地上受風寒呢?」

高迎秋眼底全是驚恐。

秦沐之都已經是太監了,她怎麼跟他生兒育女啊?!

難道他瘋了?!

「怎麼?」秦沐之看出高迎秋的拒絕來,拖長了尾音,「嗯?……你是不願意為本殿下傳宗接代了?」

高迎秋跪趴在地上幾乎要哭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跟一個太監怎麼生啊?

然而秦沐之逼迫的語氣,又讓她不得不哭着回道:「願……願意。」

「願意就好。」秦沐之陰柔的笑了笑,突然拍了拍手,喚了聲,「宋瑞。」

便見御林軍副統領宋瑞從書桌背後的那一堵牆後轉了出來。

恭恭敬敬道:「殿下?」

皇家站隊並不是一件容易撇清關係的事情,還未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輸贏。

因而,現在宋瑞還是臣服於秦沐之的。

不過,若是等到秦沐之真的無力回天那一刻,那也難說。

只是眼下,宋瑞對秦沐之還是一等一的忠心的。

「本殿下的侍妾剛懷孕一月,不宜舟車勞頓,你好好兒帶下去安頓一番,前三月不能外傳此事,可明白了?」

「啊?」高迎秋沒來得及捂著嘴,便驚呼出聲。

秦沐之不能生育,卻吩咐了宋瑞三個月後傳出她懷有身孕的消息,那不是……

那不是要她和別的男人生孩子嗎?

和秦沐之那一件事兒,已經讓她追悔莫及,只覺得渾身都臟透了,生怕楚洵不要她了。

若是她外祖父的冤屈洗乾淨,她還能陪在楚洵身邊,畢竟她跟秦沐之只有過那一次。

可是現在呢?

秦沐之竟然要她和別的男人生孩子?!若是她為別的男人生過孩子,楚洵還怎麼娶她啊!

高迎秋不願意,拚命的搖頭,「殿下,迎秋身份低微,不配為殿下生孩子,求殿下放過迎秋吧,放過迎秋吧!

迎秋求你了!迎秋求你了!」

飽滿白皙的額頭砰砰砰的砸在地上,起了一片紅腫。

然而,秦沐之只是略略抬頭一笑,「你方才已經答應的,現在可是由不得你。

你也別想了……」

秦沐之陰狠一笑,「喜歡楚洵的女人,還有楚洵喜歡的女人,終有一日,全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至於你……」他冷冷一笑,「這輩子都是六皇子府的人,想生也得生,不想生么,呵,那也得生!」

「殿下!」高迎秋驚呆的臉上,豆大一顆淚珠獃獃的從眼眶裏滾下,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話了。

秦沐之不屑的看了一眼高迎秋。

難怪楚洵嫌棄高迎秋,卻非要霸佔著顧寶笙,不肯讓給她,單單看高迎秋這樣遇事慌張,只知哭泣的蠢女人,便知道顧寶笙到底比她強在哪兒了。

至少,顧寶笙從來臨危不亂,知道如何謀篇佈局,而非像高迎秋那樣,只知道坐以待斃。

想到血脈也不能太亂,秦沐之便十分溫柔道:「男子找一個便成了。」

宋瑞點頭應下,找一個,也是很費心神了。

至少容貌要跟秦沐之有幾分相似,而身材也要十分壯實,這樣,才能讓高迎秋儘快懷上孩子。

等宋瑞帶走了高迎秋,秦沐之方平躺在舒適的床上。

「顧寶笙……」秦沐之禁不住勾起一抹笑容,迷離又陰冷,「等著吧,等著到時候我回來,做我的皇后吧!」

他不會放棄皇位,也不會楚洵給他的恥辱,更不會放棄顧寶笙!

秦沐之的願景的確十分美好,然而世間的事情,到底是不由他說了算,此後種種不堪恨不得他捶胸頓足,又是后話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身為六皇子的秦沐之是被景仁帝再三勒令,不出三日便流放到衢州了。

可顧琤這邊,才剛剛準備出發。

顧明遠自從知道這個兒子難成大器,基本沒有活着回來的可能性,乾脆在顧琤被流放出京城這一日,穩穩的坐在書房,連送行都並未前去。

顧琤坐在囚車裏,渾身都是臟污不堪的血腥,頭上堆滿了蟑螂老鼠的糞便,黑漆漆的臉看不清精緻的五官,一雙斷腿直直的伸在囚車裏,被蹲著的人踩來踩去,只怪他佔了太多空間。

這次受牽連的人多,被流放的人自然也多。

不少父母兒女都來送行,只盼著親人能得皇恩大赦的時候,能早日回京團聚。

然,顧琤這一輛囚車,其餘人的親人都來送行,並且私下塞了銀子打點官差,只盼著能讓親人吃半個饅頭,多喝一口水。

銀子在這種時候,便是最有用,最能起到立竿見影效果的時候。

在牢房被審問了許久的人沒吃沒喝,親人剛一塞銀子,便得了水袋。

乾裂出血的嘴唇,舌頭乾燥得一口唾沫都沒有的嘴巴,即便只有那一口涼水,也是久旱逢甘霖。

顧琤羨慕的看着同車的人飲水吃饅頭。

他眼瞧著那些同車人的親人塞了一大包銀子,大口大口的喝水,忍不住也咽了咽唾沫。

可惜嘴巴太干,什麼都沒有,反倒把自己嗆了一嗆。

低頭見身旁的人曲著的鞋上有一大滴水沒滴下去,整整三日沒吃沒喝,餓得頭昏眼花的他幾乎也顧不上儀態,像只狗一樣便彎腰俯身下去舔。

「哎,你做什麼呢!」同車男子力氣極大,剛吃飽喝足又有力氣,「你算個什麼東西?臭瘸子一個還敢舔我鞋上的水?你給銀子了嗎?

半文錢都沒給,還敢吃我的水?你給我吐出來吐出來!」

這男子家境本是平庸,水又貴,見顧琤瘸腿佔地方還一身臟臭,自然是十分嫌棄的。

趁著官兵沒有看到,按著顧琤就往他腹部狠狠的一頓揍。

「嘔!嘔!」顧琤肚子裏的酸水吐在那人身上,登時惹火了他。

「嘿!小雜種!我今兒非得廢了你的命根子不可!」那人抬手,手底下便是一塊薄如蟬翼的刀片。

反正這人沒人管,身上又是血污,傷了他也不會如何。

那人正打算動手,便聽到一聲「住手!」

「顧三姑娘怎麼來了?」負責看守流放之人的趙老頭過來諂媚的給她行禮。

底下突然變得十分寂靜,都看着這個身姿纖細窈窕,腰肢不盈一握的白衣女子,淺淺行來。

春日的風有些大,顧寶笙戴着面紗,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上翹的眼尾低垂,含笑道:「有勞了,我要與這位公子說兩句話。」

「這是應當的應當的!」

趙老頭一早得了楚洵的吩咐,自然知道顧寶笙是要找誰,當下便讓人把顧琤抬到一邊,和顧寶笙在涼亭上的石凳子上對坐着。

顧琤本不是那些容易流淚的人,然而看到顧寶笙,想到自己做過那麼多對不起她的事,她竟然還來看自己。

眼眶頓時便濕潤了,努力的張了張乾澀的唇,也只是含淚苦澀的一字一頓道:「寶笙,謝謝你!」

謝謝你來看我,謝謝你不計較我做過的錯事。

顧寶笙面容平靜,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顧琤,緩緩道:「你不必謝我,我只是想知道,母親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

宮裏的太醫醫術高明,如果顧琤真的是把姜徳音從台階上推下來,大出血,朝廷不是沒有保命續命的葯。

所以,姜徳音的死,一定還另有內情。

鄭綉蓮死前,她曾派人審問過她,姜徳音的死,到底是誰做的。

然而,鄭綉蓮直到死前,都是笑着說,是顧琤做的。

這一點,顧寶笙始終是要問清楚的。

她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同樣,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如果,顧琤真的是殺死姜徳音的兇手,她一定不會再管顧琤是生是死。

即便,姜徳音是勉強給了顧琤一條命的。

「她?」顧琤也沒有想到,顧寶笙來送行,竟不是為了原諒他,只是來問話。

他的額頭突然冒出一陣冷汗,嘴巴動了又動,卻遲遲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一直在說,「她……她……」

「我再問你一遍。」顧寶笙直視他的眼神,語氣盡量平緩的問道:「母親的死,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對……對不起……」顧琤的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寶笙,對不起!」

「我不聽你的道歉,」顧寶笙突然胸口起伏一瞬,眼睛也紅了,「我要知道為什麼?你又是,怎麼害死她的?」

為什麼姜徳音待他如同親生,他卻要害死姜徳音!

「我……」淚水滾在顧琤臟污的衣袍上,顧琤也沒有擦,只是滿臉淚痕的哭:「我也不想這樣的。

是……鄭姨娘,她說……她說母親肚子裏有了第二個孩子便不會再疼愛我了,我怕啊!我怕母親不喜歡我啊!

所以,所以……」

顧琤泣不成聲道:「所以我偷偷給母親的被子裏放了鄭姨娘給我的東西。

鄭姨娘說,那些東西能讓肚子裏的小弟弟小妹妹不知不覺的消失,母親也不會疼的!

我……」

「所以……母親根本就不是被你推下台階而死,是被你用藥害死的吧?」

顧寶笙眼底一片冰涼,「至於我的病,也是你十分願意見到的吧?」

顧寶笙說到此處時,顧琤一雙斷腿登時跪爬在了地上,哭了一地淚水,「對不起,寶笙!

其實……其實你生下來的時候,有母親的醫女護著,並……並沒有生病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妒忌你啊!

母親懷着你便不顧及照顧我了,你生下來雖然沒有母親教導。

可你……可你在家裏實在太過聰明了。

父親說的詩詞,你只需聽一遍,或看一遍,便能背,能寫。

可我……可我每次都要背上一整天還背不出來,總被父親責罵!

鄭姨娘說,我們家裏的人都這樣平庸,你卻如此聰慧,一定是母親和別人生的孽種,專門讓家裏不和睦的。

我……我當時只是不想被父親責罵蠢笨,又怕你是孽種……

這才……這才聽鄭姨娘的話,在你奶娘的吃食里動了手腳。」

顧寶笙沉默許久。

她原以為顧琤只是心性率直,蠢笨了太多。

然而,蠢笨的人,或許只是看上去蠢笨,內心總有惡毒陰暗的地方,但戴着蠢笨率直的面具,害起人來,也能理直氣壯。

畢竟,他是有理由的——因為他蠢笨,可以害人。

她沒有想到,原身身子弱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早產了許多,而是因為,四歲的顧琤便在她奶娘的吃食里動了手腳。

「顧琤。」顧寶笙突然譏諷一笑,「你不是怕,你只是技不如人又妒忌惡毒,就跟你那個死去的娘一樣。」

想鳩佔鵲巢不算,還要讓那一窩喜鵲徹底死去。

她緩緩站起身來,面朝前方平坦寬闊的大道。

「顧琤……我今日是最後一次與你說話。」顧寶笙盯着那片漫漫黃沙的官,冷漠非常道:「今後你不要姓顧……也不要再稱呼姜徳音為母親。

你在洛河……是生是死,死生都不要再回京城見我。

否則……我一定讓人殺了你!」

「你現在便殺了我吧!」顧琤閉眼,痛苦道:「你現在殺我給她祭奠正好!死在你手裏,也是我該償還給你的!」

「殺你?」顧寶笙諷刺一笑,「現在殺你,只會髒了我的手。

再說……洛河那些比錦衣衛更能折磨人的手段,你不該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好好兒體會嗎?」

讓人一刀斃命,哪裏是報仇,那是在給仇人痛快。

鈍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肉,才最是令人痛苦。

顧琤若是到了洛河,便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地獄了。

沒有銀子打點,又沒有人在旁照料,又是顧家已經徹底放棄的人,死在外面,或是生不如死,又會有誰來管呢?

或許會成為所有官兵的男寵,或許身上的肉會被做成肉包子供人食用,又或許會被人當成雜耍團的玩偶,供人調笑取樂。

可那與她顧寶笙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若不是有芙蓉丹,她會纏綿病榻一輩子。

害了姜徳音一條命,又害了顧寶笙好幾條命,三番五次,屢教不改的要陷害她,拖她下水。

這樣從小就惡毒的人,便讓他一輩子活在洛河那種惡毒至極的地方吧。

她顧寶笙,上下兩輩子,都只有顧延琛一個哥哥。

顧琤,不配姓顧!

「高琤……」顧寶笙用了他的母姓,「你好自為之。」

「寶笙!寶笙!對不起啊!對不起!」顧琤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不斷吼對不起。

然而,梨花白的衣裙香香清清,再沒有停留一分。

如果他好好對姜徳音,好好對顧寶笙,沒有聽鄭綉蓮的話,他還是顧家大公子,顧寶笙還是他妹妹。

如果他沒有做那麼多錯事,顧寶笙看在姜徳音的面子上,一定不會不認自己,對自己置之不理,還視同世仇。

然而世上並沒有後悔靈藥,他到底是做錯了。

終究,高琤痛苦的趴在地上,雙目通紅的流出了血淚。

*

顧府

顧寶笙剛一回府,便被病倒了。

------題外話------

啊啊啊啊!又來遲了!好像抽自己十個大嘴巴!二更還有四千字,不要等,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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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女:權寵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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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章 自食惡果VS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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