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萱兒顧琤北堂竟下場,書嬈被逼下嫁

328萱兒顧琤北堂竟下場,書嬈被逼下嫁

顧琤見秦萱兒面色慘白,渾身都在發抖,忍不住安慰道:「萱兒……沒……沒事的,你還有哥哥我啊……我……我會照顧好你的。」

雖然洛河的日子並不好過,但他在洛河同一些官兵也有些情誼了。

即便到時候真的遇上什麼事,他就算拼了性命也會保護自己唯一的親生妹妹的。

秦萱兒聞言,慢慢抬起頭來,怨毒的目光從蕭元帝身上移到顧寶笙和楚洵身上,最後定在了顧琤身上。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過是不是?」

所以才會幫着顧寶笙他們當眾揭穿她那等不堪的身世!

「不是啊。」顧琤面露焦急道:「我只是不想你……你跟我一樣再犯錯了!」

「哈哈哈!」秦萱兒突然瘋狂的仰頭大笑起來,指著顧琤便大笑道:「你還知道你犯錯啊?公主殿下?」

秦萱兒陰毒的目光看向顧寶笙,得意道:「你金枝玉葉,高高在上又怎麼樣?還不是被顧琤害得連孩子都生不出來?

這跟民間那些不能下蛋的母雞,不能生子的石女有什麼區別?公主殿下啊,你瞧,我還有機會生兒育女,可你這一輩子呢?

即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事事順心,處處如意……終究……不還是個生不出孩子的廢物,不得不和旁人一同分享子珩哥哥,讓他有后嗎?

你比我啊……可憐多了,哈哈哈哈!」

秦萱兒的眸光滿是得逞的笑意,瘋狂的陰毒,彷彿在心裏積壓了許久的那口氣終於釋放出來了,笑得既開懷又暢快。

顧寶笙讓她不好過,那她就讓顧寶笙更不好過,就讓顧寶笙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天下皆知好了!

「萱兒……你!」顧琤着急的看了眼顧寶笙和蕭元帝、楚洵,忙從輪椅上爬下來,砰砰磕頭道:「求陛下恕罪。

萱兒……萱兒她不是有意說出來的,不……她是在胡說八道,她……她……」

「你閉嘴!」秦萱兒立馬尖叫着阻止他道:「我說得句句屬實,她冬天落水,病秧子一個,一輩子都不能生,當年在顧府的嬤嬤丫鬟還有顧老太太,還有你都知道!

事實就是事實,我何須騙人啊?」

「你……」

顧琤此時真是後悔不迭。

在旁的眾人看了心裏也不知是憂是喜。

若事兒是真的,憂的是事兒若是真的,怕蕭元帝為了幫女兒封他們的口,鬧個血流成河,喜的是……

方才誇秦萱兒的婦人看了楚洵的好相貌,心裏為女兒留意了起來。

如果顧寶笙真的不能生育,廣平王府的繼承人可不是必須得找其他女子來生了嗎?

雖然有公主壓着,可是若自己有兒子傍身,等蕭元帝死了,太子登基,這公主又不是和太子一塊兒長大的,想來,公主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蕭元帝淡淡把眾人的神色收在眼底,特意看了眼方才說他女兒壞話那婦人,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誰告訴你……笙笙不能生的?」

蕭元帝對秦萱兒從來語氣溫和,臉色柔和,這還是第一次怒氣沖沖的發火。

秦萱兒眸光不甘道:「是顧琤說的,和萱兒沒關係!」

他都不認她了,還想她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不成?

「呵呵……」蕭元帝冷笑道:「子珩親自餵了笙笙芙蓉丹。

笙笙早產的虛弱,之後落水的病根,一早就治好了。你一介罪女,亂傳公主謠言……你可知道後果是什麼?」

「這不可能啊!」秦萱兒聽到「芙蓉丹」那三個字,立馬搖頭道:「這絕不可能的。她明明就是不能生的啊!」

高迎秋跟她說過的,先前她在顧府那麼受重視,就是因為嫡女不能生育,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顧寶笙怎麼可能用過芙蓉丹,身子全好了呢?

蕭元帝看她的眸光極為冷淡,「不知道便自以為是的亂傳謠言,心腸何其歹毒……朕瞧著,單放你去洛河,倒是便宜你了。

便顧琤去洛河開採山石,你去洛河白日舂米,夜晚織麻吧。」

養了快十五年的養女,若說沒有一點兒父女之情,自是不可能,畢竟也是真心疼愛過的掌上明珠。

可那些父女之情都是因為他以為秦萱兒是顧寶笙的緣故。

秦萱兒三番五次的陷害與不擇手段的做法,已經足以讓那淡薄的父女之情磨滅得一乾二淨了。

秦萱兒一聽那冰冷的聖旨下下來,眼神忽地呆愣住了。

她方才真的是氣急了,這才迫不及待的想把顧寶笙不能生育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可是……可是她剛轉頭的時候,看到了啊……她父皇……眼裏的一抹痛心之色。

這是不是代表,去洛河的事,是……有轉機的呢?

「父皇……父皇……萱兒錯了!」秦萱兒哭道:「萱兒方才是一時氣糊塗了,以為您不要萱兒,只喜歡寶笙,這才嘴裏胡言亂語的。

萱兒不是故意的,萱兒只是想讓您知道,您不止寶笙一個女兒,您還有萱兒啊。

萱兒只是怕您只要寶笙,不要萱兒……父皇……萱兒年紀還小,這回您饒了萱兒吧,萱兒以後再也不敢跟寶笙爭什麼了,一定唯寶笙馬首是瞻。

您饒了萱兒吧!」

秦萱兒趴在地上,哭得滿面通紅,涕泗橫流。

蕭元帝淡淡道:「送走吧。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心性本惡的人,無論如何都會作惡多端。

留着秦萱兒,便是給笙笙留下危險。

於他而言,農夫與蛇的事情,發生一次就夠了。

秦萱兒的哭聲戛然而止,再看蕭元帝的面色,早已冷若冰霜。

「不……不……」

不是這樣的啊,她進宮是當公主的,不是要跟顧琤一樣做下等人,流放洛河的呀。

「八殿下!」秦萱兒忙求救道:「你……你快幫萱兒給父皇求情啊!」

北堂竟被秦萱兒這一叫,眼神閃過一抹慌亂,忙朝蕭元帝那兒靠了一靠道:「此事皇叔早有定論,萱兒……原是你的不對,你……」

秦萱兒見北堂竟與蕭元帝站在一處,說話時,看蕭元帝的眼神頗有討好之意,眼底的期待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你出賣我?」秦萱兒淚水連連,怒聲質問。

「這……這怎麼能叫出賣呢?」北堂竟眉頭一皺,振振有詞道:「笙笙妹妹是皇叔的親生女兒,萱兒你不過是個養女。

鳩佔鵲巢多年,原本就該物歸原主,把公主之位還給笙笙妹妹的。

可你不但不知感激皇叔對你的養育教導之恩,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笙笙妹妹。

別說皇叔心疼笙笙妹妹,要責罰與你了,就算是本殿,也覺你做事惡毒,心腸歹毒啊!」

秦萱兒閉眼冷笑,擦了擦淚水。

「我做事惡毒,心腸歹毒?那你呢?」

「本殿一直對皇叔忠心耿耿,有事必報,自然不會與你一樣,更不會與你同流合污了!」

北堂竟一面理直氣壯的說,一面略有些心虛的看着蕭元帝的神色。

生怕蕭元帝聽了秦萱兒的話,要把自己的罪一塊兒治了。

「是啊。」秦萱兒怨毒的幽幽道:「你八殿下是忠心耿耿,不過你的忠心耿耿到底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若你真的忠心,做什麼想殺了自己的親弟弟北堂離,坐西戎的皇上?

又做什麼私自練兵,想登上西戎帝王之位后,把南齊寶座也收入囊中呢?」

北堂竟既然不幫她,反倒要偷偷告密,那他們就一塊兒下地獄好了,誰都不要好過!

「你……你……」北堂竟指著秦萱兒,氣急敗壞道:「你個瘋婦!休要因本殿向皇叔稟報一事便懷恨在心,刻意污衊於本殿。

皇叔是不會信你的信口雌黃的!皇叔……」

北堂竟忙一拂衣袍,跪下來言辭懇切道:「竟兒一向對您恭敬有加,忠心以待,絕無這瘋婦所說,心思不純,意圖謀害之事啊!請皇叔明鑒!」

說完,北堂竟便砰砰砰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額上一片紅腫砂石。

蕭元帝靜靜看了兩人一人,忽然一笑道:「既然竟兒你也說了,你對朕一向忠心,既無奪權之心,又奪勢之意。

如今阿離將西戎治理得極好,不出一年,西戎與南齊也會合二為一,共享盛世繁華。你沒爭權奪利的心,西戎與南齊俱是一片國土,那就留在南齊陪朕吧。

朕會賜一座京城的宅子,你留在京城,平日賞花吟詩,品茶作畫,想來也會十分愜意,是不是啊?」

「不是!」北堂竟一下就慌了。

他……誰說他不想回西戎奪權,不想登基為帝了,他想得很啊!

蕭元帝,這分明就是要把他留在南齊終身軟禁啊!

「嗯?」蕭元帝挑了挑眉,「你說不是,可是心裏存着方才秦萱兒說的那念頭,想與朕為敵啊?」

「不……不……是。」北堂竟垂頭,字像是一個一個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一般,不情不願極了,「竟兒……多、謝、皇、叔——恩典!」

「嗯。」蕭元帝點點頭,「如此便好。小松子,你派幾個人先送竟兒下去歇息。

沒了八皇子妃,也沒了頭一個孩子,竟兒你也別傷心,回頭,朕會讓人給你挑幾個可心的人送過來的。」

北堂竟欲哭無淚,「竟兒,多謝皇叔體諒!」

即便再心不甘情不願,這宮裏都是蕭元帝的人,除了順從答應,他什麼也做不了。

秦萱兒見北堂竟被帶走,人群也漸漸散去,蕭元帝臨走前更是不屑看自己一眼,只問了顧寶笙。

「哈哈哈!」她忍不住開始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滾熱的淚水便流了滿面。

踏踏踏,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秦萱兒順着那雙乾淨的梨花白珍珠緞子鞋慢慢看上去。

少女姿態翩然,容貌無雙,一如初見。

而她,卻頭髮散亂,狼狽不堪,彷彿淤泥。

「搶走了我的一切,你很得意吧?」

四下無人,連楚洵也被顧寶笙推走了,秦萱兒說起話來,便更肆無忌憚了,她眸光看向太液池,悠遠又不甘道:「你說你從小比得上我什麼呢?

我精通琴棋書畫的時候,你不過是山野里大字不識一個的野丫頭。我艷冠雲州,才名遠播的時候,你不過是惡名遠揚,人人避之不及的病秧子,小災星。

你什麼都比不上我,卻搶走了我的身份地位,我的父兄夫君,你不覺得……你自己受之有愧,根本就不配擁有這些嗎?」

少女緩緩道:「『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鳩佔鵲巢有理,數次害人不改。你今日所得,都是你種因得因,種果得果的緣故,怨得了旁人么?

爹爹養育你十數載,你當清楚,他並非從來就是那種狠心絕情的人。但凡你有悔過之心,但凡你有善良之意。

即便爹爹不封你為公主,可讓你遠離朝廷紛爭,世人流言,去縱情山水,尋找良人,總是能夠的。

便是你捨不得名利,一個郡主、縣主、翁主,一塊封地,爹爹也願意給你的。

你只怨我搶了你的東西,那你可曾捫心自問,這些東西原本屬於誰,你又佔了別人的父兄、別人的錦衣玉食多少年?你不曾有愧,反倒心生怨恨,幾次加害,落得今日下場,怪得了誰?」

秦萱兒頓了片刻,哽咽道:「這些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

你那麼恨我,捨得讓父皇疼我才怪!如今只有你一個說,自然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你以為你說了這些,我就會信你,就會服你?」

秦萱兒眼神陰鷙,冷笑道:「你大字不識一個,琴棋書畫更是不通,子珩什麼都會,什麼都懂,他現在是不得不娶你罷了。

等日後成親,他知你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就算你佔了我的公主之位,你又能享什麼福氣與愛重呢?

等著瞧吧,不出一年,待我走後,無論子珩,還是父皇,終究會知道,終究會後悔,認你這個草包做公主,趕我這顆明珠去洛河,是他們做得最錯的事情!

顧寶笙……就算你再恨我,也不得不承認啊……論才貌雙全,我秦萱兒這輩子都比你強,你一輩子都望塵莫及!」

顧寶笙莞爾一笑,看來……顧寶笙的草包美人的樣子始終在許多人心中根深蒂固啊。

「你笑什麼?」

少女搖了搖頭,淺笑道:「顧寶笙的確不通琴棋書畫,這一點,我承認。」

秦萱兒不屑的冷笑一聲,心中頗為自得。

就聽少女緩緩道:「但平心而論,鎮國公府的顧眠笙無論容貌、才華,都遠在你之上,這一點,你可服氣了?」

秦萱兒呆了一呆。

前鎮國公府已經逝去的顧眠笙,艷冠京城,德才兼備,堪稱京中第一姝。

便是她在雲州,也有所耳聞的。

當時她心中還頗有些妒忌,因為身體羸弱的原因,她無法學騎馬射箭,更無法學武功傍身。

但鎮國公府的顧眠笙卻是文武雙全。

後來鎮國公府覆滅,顧家全家抄斬,顧眠笙香消玉殞之時,她還曾暗自竊喜,世上沒有艷冠群芳的顧眠笙,她秦萱兒便是花中之王了。

可……「你……」秦萱兒看顧寶笙的眸光有些古怪,「你提顧眠笙與我比較做什麼?你又不是……」她。

「她」字還未出口,秦萱兒徹底僵住了。

她突然想起,這幾日聽北堂竟說起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鎮國公府的世子顧延琛襲了爵位,且,當朝之上,便向蕭元帝請了兩道聖旨。

一是說端陽郡主對他有救命之恩,請求讓蕭元帝把西戎的端陽郡主賜予他為妻,二是說他見笙笙公主彷彿見其妹眠笙,鎮國公府無兄弟姊妹,請求蕭元帝讓顧寶笙與他結為義兄義妹。

秦萱兒聽說此事時,還頗為不屑,只當顧延琛為了保住爵位,刻意與她父皇攀情意,而她父皇,讓顧寶笙認顧延琛為哥哥,也是籠絡權臣的一種。

但今日說起服氣一事時,顧寶笙卻突然提起此事,難道說……顧寶笙其實,是顧眠笙?

秦萱兒被自己腦中迸出來的這個猜測嚇了一跳,看顧寶笙的表情又驚又怕,「你……你是人是鬼?你……你害死了顧寶笙,蠱惑了父皇立你為公主是不是?」

顧寶笙搖頭,淡淡道:「爹爹早知此事,這才同意哥哥認我。

我於寶笙來言,並無害死不害死一說。

若真要說害死,害死寶笙的,難道不是顧家,還有梅疏影嗎?你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她卻纏綿病榻,最終一命嗚呼。

我只想告訴你,顧寶笙不欠你什麼,反倒是你與梅疏影,或許欠她一條性命。」

「秦萱兒。」少女緩緩道:「你若安分守己,心地善良,可保富貴一生,你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效仿平陽昭公主,自有錦繡前程。

不過,可惜……你滿腹心思算計都用在了別人身上。所以才會……」

自食惡果,落得如此下場。

秦萱兒哭得泣不成聲,「你說我咎由自取,那你呢?如果沒有公主的身份,你一樣你……」

秦萱兒本是想說若非她父皇和子珩的緣故,顧寶笙未必會過得比她好。

但,她腦中忽然想到了顧眠笙。

她父皇還曾誇過顧眠笙,說可惜鎮國公這女兒不是兒子,否則赫赫戰功中,也有她添磚加瓦。

再想起鎮國公府、崔太傅府洗凈冤屈,似乎都同顧寶笙離不開關係。

原本想指責辱罵顧寶笙的秦萱兒,頓時啞口無言。

換作她,家破人亡,銜冤負屈,未必能幫家族沉冤昭雪。

「哈哈哈!」秦萱兒苦笑起來,終究,還是她技不如人,輸了個徹徹底底啊。

少女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緩緩轉身。

「寶笙!」

顧琤坐着輪椅,停在小徑上,輕輕的叫住她,「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即便如今知道她是顧眠笙,不是顧寶笙,他也仍是心有愧疚的。

「你不必與我說對不起。」少女抬頭,眸光清澈平靜道:「回來的那個顧寶笙,是我,不是她。

很早之前,你便幫着顧府的人害死她了。」

顧琤低頭苦笑。

原來,他一早便是劊子手啊。

「我還是要與你說聲對不起的。」顧琤聲音顫抖道:「寶笙,你……多多保重。」

這一分別,他此生應該都不會再有回京城見到顧寶笙的機會了。

他怨恨顧寶笙,曾經想,一輩子不要再見她,便是南齊有哥哥背妹妹出嫁這習俗,他也只想背着孟寶箏或是孟雲遙嫁人,從未想過親自背着顧寶笙出嫁的一幕。

後來,鄭綉蓮東窗事發,孟寶箏、孟雲遙一個一個都走了散了,真相大白,他知道顧寶笙的好時,卻雙腿盡殘,成了戴罪之身。

想要挽回,真心以待,加倍對她好,可這樣好的少女,早已有了自己的親哥哥,好義兄,哪裏還需要他的好呢?

他不配,也不能背着她出嫁了。

少女別過眼不去看,平靜道:「起風了,或許還有雨,你早些上路,也……多保重吧。」

清幽的香氣漸行漸遠,顧琤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滾落下來。

誠如少女所言,涼風漸起,烏雲遮蔽,纏綿細雨很快下了起來。

顧琤將輪椅推至秦萱兒面前,哽咽道:「萱兒……我們走吧。陛下的人,已經備好馬車,要押我們上路了。」

秦萱兒歪坐在地上,紅腫的雙眼迷茫了看了眼顧琤,搖頭道:「父皇要接我進宮,封我為公主的,我不要跟你走。我要留在宮裏當公主的。」

顧琤一下子心疼得不能自已,忙安慰道:「萱兒你放心,洛河那邊哥哥有相熟的人,保證不會讓你受苦受累,一月還能吃一次肉的。你乖乖跟哥哥上路好不好?」

顧琤伸手準備將地上的秦萱兒拉起來。

「你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秦萱兒突然一把推翻顧琤的輪椅,面色猙獰道:「你就是幫着顧寶笙來害我,一輩子要讓我不好過的。

我不要跟你走……我是公主,我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去找父皇!」

「轟隆」一聲,沉悶的雷聲從烏雲中滾滾而來。

雨水漸漸大了起來,從細如牛毛變得大如黃豆。

大雨中,少女披頭散髮,衣衫盡濕,一路狂奔,仰頭大笑着:「哈哈哈!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我是南齊的公主,南齊唯一的公主!」

「萱兒!萱兒!」

這邊幾個宮人扶著顧琤坐回輪椅,那邊幾個宮人打暈了秦萱兒,雨聲中的瘋狂喧囂,這才戛然而止。

*

御書房

蕭元帝聽說秦萱兒瘋了的消息,並未驚訝抬眼,只是淡淡道:「命中如此,隨她去吧。」

倒是,「今日宮宴上,那兩個背地貶低笙笙,討好她的婦人,查查她們丈夫是誰,貶一級,以作警醒,長長記性吧。」

若非為了寶貝女兒的名聲,他非一下子宰了那兩個長舌婦不可,說他的女兒不如秦萱兒,這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小松子依言吩咐下去了,轉頭見蕭元帝拿着一封迷信哈哈大笑,也笑眯眯問道:「陛下這是瞧到什麼有趣的事兒了?」

笑得還挺開心的。

「朕啊,是在笑安平伯這一家子。」蕭元帝將迷信放下,搖頭笑道:「原想抽空收拾收拾這家子人的,不過既然要辦這麼『體面』的婚事。

早早的處置了,倒是沒趣兒了。你差個人把信送去,讓笙笙和子珩也看看吧。」

「諾!」

小松子把信接過來,低頭一看,便瞥到了開頭幾個字「沈書嬈有孕」。

*

安平伯府

沈書嬈躺在床上,一臉慘白,「嘔!」

「快!拿痰盂兒!」

沈夫人在旁忙使喚小丫鬟端漱口茶,端酸梅罐子。

待沈書嬈吐完,沈夫人這才坐到她床邊,滿是心疼的幫她撫著脊背。

「書嬈……這事兒不能再耽擱了,周家……也……也就是阿沔昨兒還上門了說了提親的事情。

趁著肚子還沒有大,不如……你和阿沔先定下來吧。等肚子大了,你嫁人……可就不好辦了!」

沈夫人面色十分焦急的勸說着。

沈書嬈和前庄親王的事兒在宮中鬧得沸沸揚揚,幾個大嘴巴的官員往茶樓一坐一說,市井流言便都傳出來了。

世人一向喜歡談論流言蜚語,尤其熱衷談論旁人私隱之事。

前庄親王的風流韻事原本就多,這回還扯上了還沒有進門的兒媳婦兒,眾人談論得便更是熱火朝天了。

甚至,城東街角賣春宮圖的,都趁熱打鐵,畫了沈書嬈和前庄親王還有前庄親王世子一同顛鸞倒鳳的畫冊。

沈夫人當時聽說此事,險些沒氣暈過去,不等安平伯勸說,直接跑到了那街角的小鋪子打算把東西都燒了。

誰知,這東西便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她越是上門找人威逼利誘,要毀掉這些東西,便越是鬧得人盡皆知。

有好事者,甚至連她一同也畫了進去,氣得這幾日沈夫人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

沈書嬈吐得臉色發白,躺在床上冷笑道:「嫁秦沔?

娘,你瘋了是不是?秦沔現在可不是庄親王世子,他姓周,秦家不認、周家族譜裏頭也沒這人。

你要女兒懷着身孕嫁過去,是想女兒被齊氏那個老女人折磨死嗎?」

沈夫人皺眉,「書嬈,話也不能這麼說啊。你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是前庄親王的啊。

阿沔一心一意待你,願意認這孩子,願意娶你,掩下這事情,已是再好不過了。齊氏如今不是王妃,全家就你一個人身份最高。

你嫁過去,自然是人人都敬你為上的。這事情人人皆知,你還能嫁給誰啊?」

沈夫人一想到當日她沒能攔住沈書嬈,便氣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疼。

若是知道會發生那些事,她就是拚死,也要攔住她啊。

沈書嬈眸光陰冷的看了眼沈夫人,語氣失望道:「娘,在您眼裏,女兒一旦失身,便一無是處了嗎?

女兒會琴棋書畫,會打點鋪子,算賬做生意,操持家務,無論哪一樣,女兒都是箇中好手。

可您呢?您只看到了女兒失身,便想女兒嫁給那等要銀子沒銀子,要權利沒權利,要地位沒地位的人,要女兒去養活那一大家子廢物?

您不是在幫女兒,您是要害死女兒,害女兒一輩子都沒有出路啊您!」

沈夫人眼神迷茫一瞬,心中無盡的悲苦蔓延開來。

她何嘗不知道,眼下的處境,沈書嬈嫁過去,的確算是下嫁。

「可是書嬈。你有沒有想過,你說的這些都是從前呢?」沈夫人哽咽道:「從前你未失身,是安平伯府嫡女,又是庄親王府的未來世子妃。

自然是你走到哪兒,人家都要賣你面子,對你恭恭敬敬的,無論你做生意還是打點鋪子,也自然是順順利利的。

但現在……此一時彼一時啊。你大約還不知道,自打你失身的事兒從宮裏傳出來,沈家的鋪子已經沒幾個人願意繼續訂貨了。

更別說往年同沈家一同合夥的那些生意人,誰不是瞧著庄親王府失勢,安平伯府遭殃,個個退了出去,重新找了靠山。

娘知道,你是什麼都會的。可是書嬈,平心而論,若沒有庄親王府和安平伯府的緣故,你的生意,誰肯買賬?

南齊這世道,會做生意的人不少,你非最精熟其中的一個,如今咱們家又敗了,你若是嫁給阿沔,家裏顏面挽回幾分,或許還有幾個客人願意繼續與安平伯府合夥下去。

若是你不嫁……」

沈夫人狠心咬牙道:「娘也只有讓人把你打暈,送你上花轎了。」

沈書嬈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她萬萬沒想到,只在床上躺了這一月,便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她最引以為傲的身世,生意,似乎在一夕之間變得面目全非。

照母親所言,似乎除了嫁給秦沔,已經走投無路了。

可是……可是憑什麼呢?

沈書嬈牙關緊咬,眼眸流露出一絲痛恨來。

她從前為了當世子妃,為了沈家的興旺昌盛,連楚洵都捨棄了,也終於如願以償,當了庄親王府的未來世子妃。

如今……如今卻是轉眼一切成空。

世子妃之位沒了,家世生意也敗了,只能嫁給秦沔那樣一個腦子蠢笨,什麼都沒有的廢物!

她還得養那廢物一家子,供庄親王那個玷污她的廢物繼續吃喝嫖賭,供齊氏那個惡毒女人成天打馬吊買首飾,供秦沔那個榆木腦袋,根本不可能考取功名的人讀書!

那她的一輩子,豈不是就這樣完了!

「我不嫁!」沈書嬈斬釘截鐵道:「要嫁娘自己去嫁,那種人家嫁過去是要女兒死,便是外頭名聲好聽了,女兒心裏的苦誰知道。

女兒手裏還有些銀子,東山再起雖然困難,可也並非一定要做從前的生意,重新再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重頭再來?」沈夫人苦笑道:「書嬈,一旦旁人知曉你的名聲,便是你再如何重頭再來,你宮中失身的事兒被人得知,人家為了不沾染麻煩,那也不願意和你做生意啊。

娘知道你委屈,所以並不強求你跟阿沔要如何夫妻恩愛。至於庄親王和齊氏,把他們打發到莊子上就是了。嫁人,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你若遲遲不答應,庄親王一家子如今窮了,狗急跳牆還不知做出多少有損你臉面的事情!

再者,當初不要楚世子,讓娘幫着趕走楚世子,為阿沔爭世子之位的人,不正是你嗎?你當初決定要嫁給什麼人,原本就是一輩子的事。

如今楚世子有了笙笙公主,你覺著,他還會願意娶曾經拋下他的你,反倒不要那貌若天仙的笙笙公主嗎?」

沈書嬈抓緊了身上的被子,深吸幾口氣道:「娘,您說這麼多,不就是怕齊氏那一家子狗急跳牆,讓安平伯府丟臉,不就是怕陛下因為此事問責沈家嗎?

是,書嬈當初拋下子珩是不對,可是娘你不也沒反對,一直很支持的嗎?如今錯了,怪到書嬈一個人身上,要書嬈一個人承擔這些過錯。

這公平嗎?」

沈夫人見沈書嬈面色有些鐵青,心下不安。

「書嬈,你……顧寶笙現在已經是南齊的公主了,我瞧著也是個心思玲瓏,頭腦機敏的女子。

上回宮中的事兒,許是就有她的手筆在,你可千萬不要與她爭什麼了。」

若是從前,顧寶笙只是顧相府不受寵的病秧子嫡女,她的書嬈還能爭上一爭,如今顧寶笙的家世、容貌、才華,她瞧著,半分都不輸於書嬈。

若還像之前那麼纏着楚洵,別說顧寶笙不會饒了沈書嬈,便是顧寶笙的親哥哥蕭琛、義兄顧延琛,還有楚洵他自己,恐怕頭一個就不放過沈家了。

沈夫人覺得,為了沈家的安危,還是要多勸上女兒幾句。

正想開口,就聽沈書嬈摸著腹部平靜道:「娘說今日京城之中流言蜚語眾多,那女兒便先去山中水月庵小住一段時間。

等什麼時候京城的市井流言散了,這些善忘的人都忘了從前的事,女兒再回來就是了。」

「那……你是打算在山裏生孩子?」

沈書嬈摸著腹部的手漸漸收緊,「誰告訴娘,書嬈打算在山裏生孩子了?」

「你?」

「孩子便是書嬈的攔路石。」沈書嬈冷笑道:「書嬈在京城不便打胎,可到了山上,許多事情都方便多了。

到時候,等書嬈在山中修身養性,再度歸來,既不必受這孩子的拖累,又能在眾人遺忘的情況下重新開始。

有什麼不好?」

沈夫人算了算沈書嬈的年紀,不大安心。

沈書嬈今年年底就十六,明年就十七了。

等養好了身子回來,便十八歲,過了成親的好時候,在南齊,便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書嬈……那到時候回來,你怎麼嫁人呢?」

即便沈家到時候門第不低,依舊昌盛,可提親之人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發生過的事情,也都不會願意跟沈書嬈成親了啊。

「娘怕什麼?」沈書嬈頗為自信的含笑道:「兩年之後,想必子珩在京城之中,自己的勢力又會擴大不少。

書嬈多在山中學一些東西,想必回來也會用得上的。」

「你還想嫁給子珩?」沈夫人滿是失望道:「書嬈,你……」

「您從小便教導,書嬈要做人上人。可如今呢?」沈書嬈冷笑道:「您卻要書嬈嫁給這世間最無能的男子,要書嬈毀掉一生?

子珩從一開始便是書嬈的未婚夫,書嬈憑什麼不能與他再續前緣?書嬈不過是照着自己的本心做事,又有什麼不可以?

書嬈如今並不奢求跟顧寶笙這個公主爭什麼正房,不過想做子珩的侍妾與他相伴一生,就這樣,娘還要書嬈退步嗎?」

沈夫人氣得胸口疼,正打算訓斥沈書嬈幾句。

就聽丫鬟來報:「夫人,大事不好了,周夫人在門口大吵大鬧的,非說姑娘懷了身孕,她要接兒媳婦兒回去呢!」

沈夫人眉心突突的跳。

沈書嬈大怒,「那你還不快去把人趕走?」

丫鬟怯生生看了眼沈書嬈和沈夫人道:「周夫人說,今日不接到人,打死她也不走,如今……薛御史和順天府尹平大人都帶着大夫來了。」

沈夫人腦子一懵,沈書嬈也呆了一呆。

這回,是不嫁,也不得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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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女:權寵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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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萱兒顧琤北堂竟下場,書嬈被逼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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