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殺你,髒了本王的手

115殺你,髒了本王的手

「什麼?」

一聽說陳慕升竟然要退婚,沈氏臉色一變,當即張著嘴巴,怔愣在那裏。

女孩子家名聲最為重要,若這樣無緣無故的就被退了婚事,以後還如何能嫁得好人家。

洛櫻又不像洛嬋,接連被退了四樁婚還有一個沈遙在後面等著娶她。

她氣憤的噏動着嘴唇,想出言駁斥,轉念一想,若她真出言反駁,倒顯得好像櫻丫頭嫁不出去,非要纏着他陳家似的,她冷哼一聲,拂袖坐到一旁。

老太太高坐在上,忽辣辣的聽聞陳慕升說要退婚,眉角一跳,眼裏立刻盈滿憤怒。

洛嬋這才剛被退婚不久,如今又鬧出洛櫻要被退婚的事,若傳了出去,清平侯府的顏面還不要被丟盡了。

她確實覺得洛櫻訂婚訂虧了,以陳慕升的人品,根本配不上洛櫻,就算要退婚也是洛家去退,憑什麼讓陳家來退。

這陳家分明是瞧不上洛家。

她正要發怒,洛熙平已急不可耐的搶在她前頭動了怒。

「好一個玩笑話!我與你父親之間的約定怎麼就成了玩笑話?」

洛熙平的想法與老太太不謀而合,退婚可以,他甚至還巴不得呢,可是這婚退的傷及他的臉面就不行。

這陳慕升作為小輩,卻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無理,分明是不把他這個清平侯放在眼裏。

相當初,陳慕升的父親陳宏宇在四兄弟中排行最小,自從大哥佴明忠死後,陳宏宇就事事以他馬首是瞻,要不是他洛熙平,他陳宏宇如何能坐上刑部尙書的位置。

如今可倒好,一見他失了勢,就翻臉無情,露出了一副小人的勢利嘴臉,竟敢讓他的兒子上門來退婚了。

他冷笑兩聲,陰沉沉的眼睛掃向陳慕升又問道,「到底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你父親讓你來的?」

陳慕升本來有些懼怕洛熙平,可想着現在的洛熙平早已今非昔比,只空有侯爺的名頭,並無實權在手,如何能與手握刑部大權的父親相比,就算他與父親有兄弟之情,也不關他這個小輩的事。

這退婚之事,的確是他自作主張,父親根本不知道,是以,不管他怕不怕洛熙平,心卻是虛的。

他咳了一聲,掩鉓了自己內心的慌亂,斜睨着眼道:「我能來,自然能代表父親的意思,是洛伯父先把婚約當成玩笑的,又怎能怨責旁人當成玩笑。」

「哦?」洛熙平怒極反笑,「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惡人先告狀了,我什麼時候把婚約當成玩笑了?」

不說此事還好,一說到訂親對象突然從洛玥變成了洛櫻,陳慕升就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那時他病的爬不起來,也不會任由洛府一手遮天,出爾反爾,讓洛櫻取而代之。

就算要娶,也要娶洛玥,從小一處長大,知根知底。

「當初與小侄訂親的明明是玥妹妹,怎麼好好的就變成洛櫻了,這難道不是洛伯父你出爾反爾在先嗎?」

「……呵呵,你再想想,這婚約當初到底是訂的是誰?」

洛熙平冷笑更甚,他對洛玥已生厭煩之心,趕走吧,有些不忍,畢竟這麼多年的父女之情,不趕走吧,讓她在眼前晃着看着也心煩。

如果讓陳慕升娶了也好,只是婚事一變再變,傳出去於他名聲有損,早知道當初就不聽信沈氏和洛玥的哭訴了,這下子反弄的騎虎難下。

想到此,他恨恨的瞪了沈氏一眼,沈氏正埋着頭不知在想什麼,根本沒有接收到他憤怒的眼神。

「不用想,就是玥妹妹無疑。」

陳慕升很肯定的仰起了頭,用鼻孔看着洛熙平,以提高自己的氣勢。

「不對……」老太太搖了搖頭,垂眸揉着額角想了想,慢沉沉道,「我記得,當初與陳家訂下親事的就是老二媳婦肚子裏的孩子,老二肚子裏的孩子可不就是櫻丫頭嗎,怎麼反倒成了我洛家出爾反爾了?」

不甘心讓洛櫻嫁給陳慕升是一回事,有沒有理又是另一回事,在訂婚這件大事上,她絕不能讓陳家佔了理。

「對,當初訂下的就是……我肚子裏的孩子……」

左右遲疑之後,沈氏下意識的還是選擇了洛玥,她知道洛玥不喜歡陳慕升,好不容易才幫她推了這樁親事,怎麼可能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再說,櫻丫頭小時名聲就不大好,又是在鄉下長大的,長陵城的名門公子未必能瞧得上櫻丫頭,她能做刑部尚書的兒媳婦也不算辱沒了她。

只是,這個陳慕升太過荒淫,櫻丫頭若真的嫁給了他……

她不敢想像,心裏矛盾重重。

陳慕升見三人同氣連枝,一致認定當初訂下的就是洛櫻,心頭不禁竄出了火,梗著脖子,斬釘截鐵道:「今兒就算你們說破大天去,這婚事我也退定了。」

洛家果然一家子厚顏無恥,明明知道他屬意的是洛玥,訂下的也是洛玥,結果洛櫻一回來,就偷龍轉鳳變成了洛櫻,他們陳家可不吃這個啞巴虧。

這洛櫻也是個賤丫頭,難道她嫁不掉人了嗎?非要死皮賴臉的做他的妻子。

要是她有姬長清的容貌他也就將就將就了,偏偏她生的乾柴似的,摸上去都嫌膈手,他才不要娶這樣無品又無貌的女人。

話音剛落,從門外傳來一個清冷如霜的聲音。

「退婚是吧?很好!今日不是你向我洛櫻提出退婚,而是我洛櫻向你提出退婚!」

伴隨着清越的聲音,籠罩於斜陽光輝之下的洛櫻跨過門檻,緩緩走了進來,冷凜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溫度,尤其是她的那一雙眼睛,深幽而冰冷,帶着一種無法撼動的堅定。

雖是嬌美可愛的粉色裙裝,穿在她的身上卻透著與眾不同的沉靜高貴,在她踏入陳慕升視線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視線幾乎不曾移開過。

這是洛櫻?

這就是他剛剛看到的那個面黃肌瘦的洛櫻?

這就是費盡心機取代洛玥要嫁給他的無恥女人?

他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幻覺,她剛剛說什麼,她說她洛櫻要向他提出退婚?

真真好笑!明明是他先提出來的好不好。

他當真就笑了出來:「……呵呵,洛櫻,你竟如此大言不慚,退婚可是我先提出來的。」

洛櫻看了他一眼,眸光很淡,淡到彷彿在瞧一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螻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說你先提出退婚,可有退婚書?」

「……」

陳慕升愣在那裏,無法回答。

「是啊,當初訂婚有聘書,現在要退婚,自然要有退婚書,否則空口無憑,怎保它日你陳家不會反悔。」

洛熙平終於感覺挽回了一些面子,不遺餘力的附合洛櫻。

剛想再譏諷兩句,忽然德順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老太太,老爺,夫人,陵……陵王殿下來了。」

「什麼,陵王殿下突然跑來做什麼?」

洛熙平當即唬的一跳,臉色大變,他與陵王素無往來,這會子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究竟意欲何為?

難道?……

不好,一定是蘇治賢的事暴露了。

「奴……奴才也不知道。」德順氣喘吁吁。

洛熙平心神俱顫,好在,他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很快就鎮定下來,斂了衣裳,打起精神,準備迎出府外。

忽又想到洛櫻和宋亦歡還算有點交情,他急忙又道:「櫻丫頭,你隨我一起過去。」

「是。」

洛櫻只能暫且放下退婚之事,隨洛熙平而去。

「……喂。」陳慕升見洛熙平和洛櫻就這樣走了,望着洛櫻的背影,不甘的叫喚道,「你怎麼走了?退……」

「你放心,今日這婚我洛櫻退定了。」

洛櫻停下腳步,轉頭冷酷的看了他一眼。

「……」

陳慕升還想再說什麼,忽又覺得有些後悔,他不該這麼冒冒然,毫無準備的就跑到洛府來退婚,到時萬一失了面子又失了裏子如何是好。

若再傳到了父親耳朵里,肯定要被打個半死。

「這……這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和沈氏面面相覷,也無興趣再和陳慕升做口舌之爭。

她們並不知道蘇治賢殺人之事,更不知道洛府窩藏過逃犯,所以並不像洛熙平一樣如臨大敵。

不過,她二人都瞧出洛熙平臉色不太好,也隱隱預感到了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媳婦也不知道。」沈氏穩了一下心神,勸慰道,「老太太不必擔憂,你且在這裏坐坐,媳婦去看看情況就回。」

「嗯。」老太太點點頭,眼皮忽然一跳,更感不好,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你隨我先去換了衣服,再去參見陵王殿下,省得失了禮數。」

「是是是,還是老太太想的周到。」

說話間,婆媳二人也一起恐慌慌的離開了。

偌大的廳內,只留下陳慕升一人,連個侍侯在旁的丫頭小廝都沒有,他深感受了冷落,氣憤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

整個洛府,因為陵王的到來,氣氛變得不一般的緊張。

因為陵王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了幾十名威風凜凜,錦衣金甲的皇城禁衛軍。

府里的人全都慌了神,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更加擔憂是不是陵王得到了消息,洛府窩藏逃犯。

院內,煞時肅穆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齊齊盯着正門之外,只見兩隊侍衛簇擁著英武不凡的宋亦歡,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淡淡冬日暖陽下,身材瘦削高大的宋亦歡身着一襲玄色狐裘大氅逆光而來,陽光在他冷峻的臉上投下一層暗色陰影,更顯得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肅厲和華貴。

懾人的霸氣頓時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府里一眾人等剛還議論紛紛,此刻已全體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喘。

洛熙平趕緊迎了上去,走到他面前,恭敬的將腰一哈:「參見陵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侯爺免禮。」宋亦歡站着受禮,然後伸手虛扶了一把又道,「今日本王冒昧前來,叨擾了。」

「不敢,不敢。」

洛熙平心裏七下八下難以安寧,又轉頭對着眾人道,「陵王大駕光臨,還不過來拜見殿下。」

佴雅兒,洛依,洛沁等人無不傾慕宋亦歡,一想到今日得見心中的玉面戰神,個個激動不已。

洛依雖定了江望祖,但絲毫不妨礙她喜歡和欣賞別的男子,她激動的忘了矜持,挺身而出,正好與有着同樣心思的洛沁撞上了,二人彼此鄙夷而憤怒的對視一眼,忙上前屈身行禮。

「臣女洛依參見陵王殿下。」

「臣女洛沁參見陵王殿下。」

佴雅兒也難掩心中澎湃的興奮之情,放下所有的淑儀,痴慕的盯着宋亦歡。

天——皇——貴——胄!

這才是真正的皇家氣勢。

這一刻,彷彿周遭一切皆不存在,就連這天上最盛的太陽也不及宋亦歡的光芒,她被這道光芒閃的失去自我,恨不能立刻化作他身上的一件衣服,又或是他的一根頭髮。

她搔首弄姿的縷了縷鬢邊碎發,盈盈上前,恭敬行禮道:「民女佴雅兒參見陵王殿下。」

底下一眾下人等紛紛行下跪之禮。

宋亦歡垂眸俯視着黑壓壓的人頭,臉上依舊一派冷峻,略略頷首道:「起來吧!」說完,眼眸投在洛櫻身上,多看了一眼,眼神漸轉溫和。

洛櫻迎到他的眼神,二人彼此相望,會心一笑。

洛熙平敏銳的捕捉到了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心裏立時掀起一絲希望,忙不迭的笑道:「上次多虧殿下仗義搭救小女,微臣想去府上親自拜謝,只可惜殿下事務繁忙,未能有空得見微臣。」

說完,他沖着洛櫻招招手,語氣無比慈和,「櫻丫頭,你還不過來,謝謝你的救命恩人。」

洛櫻在佴雅兒,洛依,洛沁萬分羨慕和嫉妒的眼神里,慢慢走向宋亦歡,微福一福身子:「臣女參見陵王殿下,多謝殿下……」

宋亦歡哈哈一笑,不等她說完,就伸手扶起她道:「洛櫻妹子,你怎的又變得這般客套,還是叫我一聲宋大哥就好。」

「是,宋大哥。」

洛櫻微微一笑,站直了身體。

怎麼回事?

佴雅兒,洛依,洛沁三人驚愕當場,雖然她們早就知道洛櫻歸來是因為陵王派人來送信的,但是未曾想到陵王會和洛櫻如此熟稔。

最重要的是,二人竟然以兄妹相稱。

這種兄妹不同於真正的兄妹,是最容易演化成情哥哥情妹妹的那種兄妹。

洛依還好,畢竟已許了人家,佴雅兒和洛沁就難以接受了,洛沁本還因為洛櫻幫她解了燃眉之急有心示好,這會子已經被嫉妒燃燒了理智,可是不敢當場發作,只敢默默的握住拳頭,只捏到指尖發白。

相比於三個女人的嫉妒之心,洛熙平的反應完全相反,他見宋亦歡竟待洛櫻如此親厚,不僅在她面前自稱我,還喚她一聲洛櫻妹子,頓時喜出望外。

原本一顆緊張的心稍稍放鬆,他恭敬的笑問道:「不知陵王殿下帶兵前來,所為何事?」

宋亦歡收斂笑容,正了臉色,語氣亦冷漠下來:「本王奉旨前來你府上捉拿逃犯,還請侯爺行個方便。」

洛熙平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他實在不知道,這件事怎麼會這麼快就走漏了風聲,引得宋亦歡前來搜查。

他僵著臉色,神情緊張的看着宋亦歡:「陵王殿下說笑了,我洛府怎可能會有逃犯?」

「本王無事不敢輕造,有沒有,搜了便知!」

「陵王殿下……」

洛熙平生怕真被宋亦歡搜出個什麼,畢竟蘇治賢是真的來過這裏,想要阻止,卻又被宋亦歡毋庸置疑的冰冷眼神凍結住了說辭,他趕緊轉眸沖洛櫻眨了一下眼睛,示意洛櫻上前說個好話。

他知道宋亦歡的性子,最是鐵面無私,不要說洛櫻,即使姬長清復活在此,他也未必會賣這個面子,可是不試,他又不甘心,他實在擔心洛嬋沒有把事情處理乾淨。

「宋大哥,我府里怎麼會逃犯,莫不是大哥弄錯了?」

面對洛熙平心虛的示意,洛櫻不可能無動於衷,畢竟她還想取得他的信任,即使明知宋亦歡是有備而來,根本不可能因為她就改變來意,她也要假意一試。

「不會弄錯,有人看到殺人兇犯蘇治賢逃往你府上。」宋亦歡語氣雖堅定,卻是異樣的柔和,又生怕嚇著了洛櫻,安慰道,「洛櫻妹子莫要擔憂,我只是奉旨搜查,只要你府上沒有真的窩藏逃犯……」他突然停頓下來,看向洛熙平,眼中有幽冷的光芒剎那流轉,「又何必懼本王來查?你說是不是,清——平——侯。」

「是是是……」

面對宋亦歡的鐵面無私,洛熙平抹了一把虛汗,只能寄希望於洛嬋都處理乾淨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隨着年齡的增長,人倒變得越來越懼事了,若是從前的他,定然不會讓宋亦歡這樣明槍執仗的帶人來搜查清平侯府,可是現在,他心中有鬼,反不敢十分阻攔,生怕越是阻攔越是欲蓋彌彰。

「清平侯,得罪了,傳本王的命令,速速搜查洛府,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

宋亦歡一聲令下,禁衛軍立刻領命而去。

宋亦歡又單獨對洛櫻道,「妹子稍安勿躁,我的人絕不會傷你一分一毫。」

「多謝宋大哥。」

洛櫻心裏並無半分慌張,只是有些擔心宋亦歡行事操之過急,在沈遙還未作出反應之前,就打草驚蛇,亂了她的全盤計劃。

恨只恨,她現在無法暴露身份,也無法毫無保留的信任宋亦歡,更無法開誠佈公的和他商討出一個最好的計劃。

目前,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宋亦歡目光坦然,說完,轉頭俯視着眾人沉聲喝道,「爾等皆留在此處聽侯,待本王的人搜查完畢,自會給府上一個交待!」

說完,轉身離去。

其實,蘇治賢有沒有躲到洛家,他根本不確定,他只是聽顧嚴下午來回報,說有人在昨夜看見有可疑人物往洛府的方向逃跑。

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必須帶人來搜查,如果蘇治賢真逃往洛府,一定會找他的表妹洛嬋,一旦洛嬋窩藏逃犯,他就可以立馬名正言順的將洛嬋關入大牢。

當然,也有可能他會一無所獲,到時候必定會惹得太后鳳顏大怒,將他狠狠申斥一番,哪怕太后因為樂陽公主對洛嬋心生惡感,也不可能不給清平侯府一個交待。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他帶人來搜查洛府並未得到太后同意,而是瞞着太後向皇兄求了一道聖旨。

他這一查,驚的閤府人心慌慌,老太太和沈氏衣服換到一半,聽說陵王來不是作客,而是奉了皇帝旨意,帶兵前來洛府搜查逃犯蘇治賢的,唬的老太太淚涕交流,差點暈了過去。

而一心只想來退婚的陳慕升聽聞此等消息,十分後悔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就算他想走,在搜查沒有結束之前,他想走也走不掉。

後悔之餘,又心生慶幸,若不是洛家犯了事,陵王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帶人來搜查,看來此次洛家真的要倒霉了。

這是不是預示着他退婚實乃是明智之舉,就算父親知道他擅自主張前來退婚,也不會申斥懲罰他,說不定還會誇他有先見之明呢。

想到這裏,他反倒平定許多。

……

芳華苑

洛嬋正躺在床上養傷,忽聽得燕語哭哭啼啼的跑來稟報:「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陵王殿下帶人來搜查逃犯了。」

洛嬋心頭惶惶一抖,到底是誰出賣了她?否則這件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傳到了宋亦歡耳朵里。

「燕語,你這般慌慌張張的做什麼?沒事還被你慌出三分事來。」鶯歌在短暫的驚恐過後,迅速恢復平靜,又安慰道,「姑娘,事情都已經處理的乾乾淨淨了,咱們不怕他來查。」

「……」

洛嬋定了定心神。

對!她這麼害怕做什麼,按時間推算,蘇治賢現在已經逃出了城,她何需畏懼宋亦歡前來搜查。

「對對對,蘇少爺他……他一定已……」

燕語緊張的結結巴巴。

「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敢提?」

鶯歌立刻將食指放在唇中示意她噤聲。

說話間,就有幾個禁衛軍沖了進來,不由分說,跑到屋裏一頓亂搜亂翻,洛嬋氣的兩眼一豎,伸手指着他們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誰准許你們來搜查我洛府的!」

清平侯府不是普通人家,不要說宋亦歡,就是皇帝親自帶兵來搜也要有個正當的由頭,怎麼能僅憑宋亦歡一面之詞就讓他帶兵闖了進來。

自從失了兵權,二叔真是越來越沒有剛性。

曾經馳騁沙場的將軍,現在卻成了個軟腳蝦。

他可是先帝親封的清平侯,如今竟被宋亦歡欺負成這樣子也不敢作聲。

「姑娘有話跟我們王爺說去,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陳少安知道洛嬋的身份,回答的還算恭敬。

「宋亦歡呢,我要見宋亦歡。」

在她和姬長清還是好姐妹的時候,宋亦歡只是跟在姬長清屁股後頭的一個毛頭小子,儘管現在的宋亦歡已經成長為新一代戰神,可在她的心裏,宋亦歡始終是當年那個莽撞的毛頭小子。

她對他還算了解,正因為了解,所以才不會害怕。

「好個潑婦,我們殿下的名諱豈能容你直呼,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陳少安臉上的那點恭敬立馬退卻,露出一副兇相,執劍上前,直指洛嬋,唬的鶯歌和燕語二人連忙護到床前。

「讓開!」洛嬋素來心高氣傲,怎麼能容忍被一個小小侍衛如此折辱,她霍地從床上坐起,鬢髮未理,直瞪着陳少安,義正詞嚴道,「就算他是陵王殿下,也不能跑到我清平侯府胡作非為!」

「好一個胡作非為!」屋外傳來宋亦歡一聲沉喝,轉眼他已經走了進來,漆黑的眼睛似染了一層血色寒光,兇狠的盯着洛嬋,冷聲道,「本王是奉旨前來搜查,你敢置疑本王,就是置疑皇上!」

說完,他揮揮手,示意陳少安繼續帶人搜查。

「……呵呵!」洛嬋愣了幾秒,冷笑一聲,「宋亦歡,你何必用皇上來壓我,你分明就是公報私仇!你不要忘了,你曾也喚我一聲姐……姐。」

「你這個毒婦,怎麼配稱本王的姐姐!本王的姐姐只有一個。」

「……哈哈哈。」洛嬋忽然狂笑起來,笑的五官扭曲而猙獰,她伸出纏滿紗布的手,顫顫的指着他,「你果然是為了姬長清而來,你有什麼資格為她而來,她被腰斬的時候,你在哪裏?她全家被滅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

她的話直刺宋亦歡心中要害,他全身一震,血色的眼裏夾雜着不可控的痛苦。

看到宋亦歡無法回擊,洛嬋眼中泛起莫名快意,既然他是公報私仇,那就說明他前來搜查人犯只是個幌子,未必有確鑿的證據,他若沒有證據,她更加不需要害怕他。

她挺直了胸膛繼續刺激他:「宋亦歡,你知不知道?直到最後一刻,你的長清姐姐還心懷希望的等着你去救她呢,可惜啊——」

她故意頓了一下,更加快意的搖頭嘆道,「你連個影子都沒有,不僅你,還有你的那位好哥哥宋星辰,平日裏和姬長清稱姐道弟的,出了事,一樣跑個無影無蹤,你瞧瞧,你們皇家人一個個是多麼的無情無義。」

「……」

「怎麼,你沒話說了?你口口聲聲罵我毒婦,可你自己也並不比我這個毒婦好多少,至少我這個毒婦在姬長清臨死前還去送了一程,你呢?你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她輕笑起來,笑的甚為開懷。

「告訴你哦,那劊子手在腰斬她的時候,手不知怎麼的就抖的厲害,這刀啊——就這樣在她腰上來回的捋啊捋,姬長清叫的那真是慘啊,偏偏一時半會死不了……」

「不要再說了!」

宋亦歡無法想像姬長清臨死前的痛苦,血色的眼睛裏夾雜着不可控的憤怒,既對洛嬋憤怒,也對自己憤怒,他突然沖了過去,喪失了理智,一把扼住她的咽喉。

「你不配提姐姐的名字!你這個毒婦,去死吧!」

「……你?……嗚嗚……」

洛嬋喉頭一痛,已窒息的說不出來話,宋亦歡用的手勁極大,幾乎就要在傾刻間掐死了她,她掙扎著用手去捶打他的手,兩隻杏眼漸漸凸了出來。

「殿下,殿下,你放手,求求你放手。」燕語驚恐的想要去拉,又懾於宋亦歡的威勢和冷駭,不敢真的去拉,只敢跪下求饒,「你這樣會害死我家姑娘的。」

「殿下!」鶯歌急中生智,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急呼道,「若姬姑娘在天有靈,絕不願看到你搜逃犯不成,反讓自己變成了殺人犯!」

「……」

他的手猛然鬆了下來。

「……咳咳咳」

洛嬋抬手費力的捂住被勒的青紫的喉嚨,狠咳了幾聲,咳的涕淚橫流。

「姑娘……」

兩個丫頭趕緊上前,拍背的拍背,縷胸的縷胸。

稍傾,洛嬋終於緩過勁來,目光陰狠的盯着宋亦歡,氣息不穩道:「怎……么,你……你不敢殺我了?」

宋亦歡冷笑一聲:「殺你還怕髒了本王的手!」

「……呵呵,髒了你的手,難道你……以為你的手……是乾淨的?」她執擰的扭曲著猙獰的面容,森然笑道,「你敢說,你的手上沒有沾染過姬家軍的一滴血?」

憑什麼,姬長清這個賤人,死了還不消停!

子越惦記她,才不肯娶她。

宋亦歡惦記她,才會找了搜查逃犯的借口,帶兵沖入她的閨房,惡劣的羞辱她。

生前,姬長清爭不過她,她就不信,一具死屍還能爭得過她。

「……」

宋亦歡神情一凜,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冷幽幽的笑了一聲,抽出腰中長劍直指她的臉。

「既如此,那本王就不用在乎手上再多沾上一滴血。」

「……你,你想幹什麼?」洛嬋看到他眼裏的戾氣,意識到自己真的把他徹底激怒了,她害怕的往後退了退,囁嚅道,「你……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皇上親……親封的縣主,你……你不得無……無禮!」

她額上的傷還不知能不能好,如果再被宋亦歡在臉上劃上幾刀,那她還要不要活了?

驚恐之下,她兩眼一翻,竟然嚇暈了過去。

宋亦歡看着她像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床上,萬分憎惡的冷哼一聲:「洛嬋,若讓本王抓到你的把柄,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恨不能立刻劃爛她的臉,可理智告訴他,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他不能拿她怎麼樣,否則,他就是知法犯法。

「十爺,這裏查到一雙男人的鞋襪和寄名符,還有一把扇子。」

正此時,陳少安跑了過來,將手中的箱子往宋亦歡面前一放。

搜了半天,除了這些,實在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宋亦歡瞄了箱子一眼,拿起寄名符看了一下,又打開扇子,見扇子落款處蓋着蘇言德的印章。

「蘇言德?」宋亦歡默念一聲,這不就是蘇治賢嗎?他幽冷一笑,問道,「這箱子是誰的?」

燕語嚇黃了臉,哭跪着爬了過來:「箱子……是……是奴婢的?」

「大膽奴婢,竟敢私藏逃犯之物,說!你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宋亦歡沉聲喝道。

「殿下饒命,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這是蘇少爺從前留下的……」燕語嚇得磕頭求饒不止。

「來人啦!將這個刁奴帶走!」

燕語是洛嬋的心腹,他正好將她帶走,說不定,能從她嘴裏撬出點什麼。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燕語一聽說要被宋亦歡帶走,嚇得魂飛天外。

鶯歌心裏咯噔一下,十分怨怪燕語還私藏了蘇治賢的東西,此刻,洛嬋被嚇暈,她又不能出去尋求幫助,萬般無奈之下,她驚惶惶的撲通跪於地上。

「殿下,這些東西都是蘇少爺昔年之物,算不得私藏……」

「事關人命大案,是不是蘇治賢昔年之物,還需本王審了這奴才再說!」

宋亦歡直接打斷了鶯歌的話,揮手命陳少安帶着燕語離開了芳華苑。

還未走到府門口,迎面就走來一個胖乎乎,身着紫紅宮錦長袍,年過四十的男人,那男人生就一雙彎彎的眯眯眼,即使不笑時,眼睛也彷彿含着笑。

「喲,小十,你這是做什麼呢,怎麼帶了這麼多人跑到洛府來尋晦氣?」

宋亦歡一見來人正是他的八叔濟懷王,他與他交情不錯,忙上前笑道:「好巧,八皇叔也在此。」

說起濟懷王,是個最閑散荒唐的人,正經事不做一件,專號吃喝玩樂,遛狗逗雞,賞花釣魚。

也正是因為他這樣荒誕不羈的性子,在外人緣特別好,他交朋友不論身份不論年齡,只論性情,哪怕是個乞丐,只要性情投契,也能和他坐在一起喝酒談笑。

濟懷王摸摸鼻子笑道:「今日約了熙平老弟去西城河鑿冰釣魚,結果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我只能來他府上尋他了。」說着,伸手指了指被侍衛帶走的燕語,皺眉道,「怎麼,熙平老弟犯事了?」

「這倒沒有。」宋亦歡很是乾脆道,「只是查到他府里的丫頭與逃犯蘇治賢有關係,要將她帶回去審問罷了。」

「那熙平老弟是不是馬上就可以走了?」

「嗯。」

「……哈哈,熙平老弟,走,釣魚去!」

濟懷王立刻滿面笑容,意興不減的朝着洛熙平走了過去。

洛熙平眼見宋亦歡要帶走燕語,哪還有心思和濟懷王釣魚,從前他與濟懷王並無多少交情,也只是辭去軍職之後,才着意迎合濟懷王的性子,與他走近。

他抽抽嘴角,虛弱的笑了一下,可眼神卻是凝重無比:「請王爺稍等片刻。」說完,走向宋亦歡問道,「殿下,這丫頭究竟與逃犯有何干係?」

「她私藏逃犯的私人物件!」

說着,宋亦歡揮揮手,陳少安就將搜來的東西呈在洛熙平的眼前。

洛熙平見到證物,臉色一變,心情也隨之沉重起來,恨不得立刻扒了燕語的皮。

「好啦,既然小十說你可以走了,你就隨本王去釣魚嘛!」濟懷王似乎沒有注意到洛熙平的心情,只高興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小十辦事你放心,只要你府上是清白的,他絕不會誣賴於你。」

「……」

洛熙平欲哭無淚,如果是清白的,他還擔心個屁!

「走吧,走吧,再不走天就晚了。」濟懷王沒心沒肺的催促道。

「……這?」

洛熙平進退兩難,他實在沒心情再跟濟懷王去釣魚,可又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猶豫之際,坐於雲暉廳,百無聊賴的陳慕升探頭探腦的跑了出來,一見濟懷王在此,立刻欣喜的迎了過來。

他喜歡玩小倌,濟懷王懼內,雖不敢玩小倌,但最喜歡聽小倌唱小曲,二人由此結識,交情不錯。

他激動的追了過來,上前喚了一聲:「慕升見過八王爺。」說完,又面向宋亦歡,十分恭敬道,「參見陵王殿下。」

宋亦歡對他無多大印象,只略點了點頭。

濟懷王眯眯眼,笑道:「原來是小升子啊,你怎麼也在這裏?」

「……呃。」他愣了愣,眸光瞟向遠遠在站在那裏的洛櫻,摸摸鼻子,尷尬笑道,「我……我來是退婚的。」

剛剛他差點被洛櫻用一紙退婚書拿住了,現在可好,濟懷王來了,他正好可以請他做個見證,是他要退洛家的婚,而不是洛家退了他的婚。

「退婚?」濟懷王皺皺鼻子,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本王好像聽你提起過,你與洛家的那個叫什麼……什麼的丫頭感情甚篤,怎麼鬧到要退婚了?」

陳慕升一聽,立刻委屈滿面,不滿的看了一眼洛熙平,扁著嘴道:「原先與我訂婚的是洛府的六姑娘洛玥,我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結果洛府出爾反爾,用了一出李代桃僵之計,將五姑娘洛櫻硬塞給了我。」

「洛櫻?」

宋亦歡的臉色並未改變,眼裏卻閃過詫異之色。

「對,就是洛櫻。」陳慕升的委屈彷彿找到了發泄口,他半點也不知道宋亦歡與洛櫻有交情,自顧自說道,「陵王殿下,八王爺,你們來評評理,是不是洛家失信在先?」

「……咦,怎麼回事?陳慕升今天跑來竟然是為了退親。」

陳慕升唯恐人聽不到,說話的聲音很是洪亮,洛依聽到,立刻就幸災樂禍起來,瞥了一眼洛櫻,嘖嘖兩聲對着佴雅兒和洛沁,掩嘴而笑道,「這下可熱鬧了。」

佴雅兒和洛沁正為宋亦歡對洛櫻刮目相看,很不自在,聽到洛依的嘲笑,忙落井下石一起嘲笑。

佴雅兒斜着眼睛,望了洛櫻一眼,婉惜搖頭:「櫻妹妹,這可真是多事之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怎麼,我府里出了事,佴姐姐很高興?」洛櫻聲音冷如冰渣。

洛沁本還想出言再譏諷兩句,見洛櫻動了怒,縮了脖子不再言語。

「……櫻妹妹這話是怎麼說的,你府里出事,我又高興什麼?」

佴雅兒一向八面玲瓏,不喜歡輕易得罪人,實在是她太過愛慕宋亦歡,心裏始終憋著一股氣沒有發出來。

「不高興,就閉緊你的嘴巴。」洛櫻冷聲一斥,「你只是客,我府里的事,與你有何相干!」

「……」

佴雅兒不想洛櫻當眾不給她臉,又羞又氣,臉立刻紫漲成了豬肝色,偏偏洛櫻說的話沒有錯,她的確不是洛府的人。

「洛櫻妹子,你過來一下。」

這時,宋亦歡突然沖着洛櫻招了招手。

他本無意摻合洛陳兩家的婚事,可是既然認了洛櫻做妹子,他又正好在這裏,那他很有必要為她討一個公道。

至少,他不可能偏聽偏信,只聽陳慕升一個人信口雌黃。

「什麼?」

陳慕升完全沒有想到,會從宋亦歡嘴裏喚出洛櫻妹子這四個字,頓時一臉懵然,無法置信的轉過頭看着洛櫻走了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怎麼好好的就成了陵王的妹子了?

待洛櫻走到宋亦歡面前,宋亦歡凝著眉毛問她:「洛櫻妹子,你來說說,這退婚是怎麼回事?」

「今天,既然宋大哥在此,還請你為我做個見證!」洛櫻從袖籠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退婚書,「嘩」的一聲,展到陳慕升眼前,一字一句,簡單幹脆,「今日,我洛櫻要與陳慕升解除婚約,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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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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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殺你,髒了本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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