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驚聞噩耗,發瘋的洛嬋

120驚聞噩耗,發瘋的洛嬋

「姑娘,奴婢真的是對你忠心的,奴婢絕沒有招一個字!」

燕語已嚇得心神俱裂,縱使她在回來的路上做好了心理建設,可真正面對洛嬋的暴怒時,她還是害怕的渾身顫抖。

她知道,在溫柔外表下,洛嬋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

「你這個賤婢,膽敢私藏表哥的東西!你若真的對我忠心,為什麼沒有如實向我回報!」

在陳少安帶人從燕語的柜子裏翻出蘇治賢私物的時候,洛嬋就已經徹底不相信燕語了,她怕走漏風聲,不敢留一丁點的證據,千叮嚀萬囑咐,她芳華苑不準出現任何有關於蘇治賢的東西,結果她深深信任的大丫頭這麼快就給她打臉了。

正是因為她的相信,她才沒有派人搜查燕語,否則,她怎會受辱至此。

不要說窩藏逃犯的事,就是她身邊的奴婢和外面的男人私相授受,若傳了出去,她這個做主子的也沒臉。

「姑娘,私藏蘇少爺的東西是奴婢的過錯,可奴婢對您絕無二心哪。」

除了哭着表忠心,燕語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洛嬋重新相信自己。

「姑娘,燕語和奴婢一起長大,奴婢知道她的為人……」鶯歌上前,想要勸解。

「鶯歌,你是不是想和這個賤婢一樣背叛我?」

「不,奴婢不敢。」

鶯歌臉色一變,唬的也立刻跪了下來。

「……」

洛嬋紅着眼睛,沒有再訓斥,而是埋下了頭,陷入沉思。

從宋亦歡帶人踏入洛府要搜查的那一刻起,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一開始她以為是宋亦歡想報復她,所以在沒有任何消息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帶人闖入。

後來想想,覺得不對,宋亦歡此人做事和衛家的那個衛無則有幾份相似,都是恪守原則,遵循法度之人。

如果他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應該會帶人搜查,如果他真得了消息,消息又是誰走漏的?

她懷疑很有可能是自己身邊或者二叔身邊出了內奸,難道這個內奸是……

她悚然一驚,抬起眼皮,若有所思的盯着燕語,眼睛時閃爍著陰森森的冷光。

「鶯歌,你先起來,把那盤銀炭端過來。」

「是。」

待銀炭端過來時,洛嬋垂眸望了銀炭一眼,抬抬眼皮道:「燕語,你不是說對我忠心不二嗎?」

「是,奴……奴婢對姑娘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燕語不知道洛嬋要對她做什麼,嚇得臉色慘白如紙,說話時牙齒打顫。

「好,那你把這炭爐子裏的炭吞了,我就信你。」

「姑娘……」

燕語哀求看着她。

「姑娘,這炭吞下去人……」

兔死狐悲,鶯歌見洛嬋如此懲罰燕語,心裏不便也有些灰了,她眼圈一紅,囁嚅著嘴唇想勸又不敢。

「好啊,你們兩個還真是姐妹情深哪,要不你陪她一起受罰?」

洛嬋余怒未消,見鶯歌一直為燕語說話,她怒極反笑,打斷了鶯歌的話,鶯歌嚇得身子一抖,脖子一縮,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你這賤婢,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把炭吞下去!」

「姑娘……」

燕語嚇得癱軟在地,面色無全,兩眼淚汪汪的看着洛嬋,洛嬋的目光如冰冷如刺,她的心頓感絕望。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她還不如死在外頭。

洛嬋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好像看戲似的等着她表演一出活人吞火炭的好戲,身後的鶯歌看到洛嬋冷酷的樣子,眼中閃過失望,然後閉上雙眼再不敢看。

雖然燕語有錯在先,可是她好不容易死裏逃生,被五姑娘帶回來了,姑娘這罰也罰的太重了。

見洛嬋無動於衷,燕語無力的流下滾燙的淚水,視線被模糊,可是還能看得見被火燒的通紅的銀炭。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哆哆嗦嗦的伸出了手,指尖越來越接近炭爐,一股熱浪撲到敏感的手指尖,燕語驚恐的想要大叫,終是沒有叫的出來。

她更加死命的咬緊牙關,揭開炭爐蓋,炭爐內竄出了一股火苗,灼傷到她的手。

她「啊」的一聲尖叫,鶯歌同情而恐懼的捂住了雙眼。

燕語又抬頭望了望洛嬋,洛嬋的臉上毫無放過她的表情,她只能忍着灼燙將手往爐內伸出。

「好了!」洛嬋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你的忠心我看到了,你先退下吧。」

就在這短短數分鐘之內,洛嬋的心思已百轉千回,想了無數個問題。

在沒有弄清宋亦歡的意圖之前,她還不能動燕語,不管是用炭燒了她的嗓子,還是殺了她,都會讓人懷疑她想要殺人滅口。

她思來想去,心裏煩燥亂安,沒有一個主意。

子越,如果你在我身邊就好了,如果你在我身邊,我也不會束手無策了,甚至連處治一個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辦。

「奴婢謝姑娘恩典,謝姑娘恩典。」

燕語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手上被燙出了一溜燎泡,她還是感恩戴德的磕頭連連,原來姑娘只是試探她而已,並不真心想傷她。

同時,鶯歌也深深的鬆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慚愧自己服侍姑娘這麼久了,還懷疑姑娘對她們奴才惡毒。

「好了,鶯歌,你先送燕語回屋,再叫個大夫來給她瞧瞧傷。」

她心中暗想,如果燕語真是內奸,或許,她可以將計就計。

「是。」

鶯歌扶著燕語匆匆告退,洛嬋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個人呆怔的坐在那裏,低頭看着傷痕纍纍的手,又抬頭拂了拂額頭上紗布。

淚水,奪眶而出。

如果她手上的傷不能好了,她再也不能彈琴了,如果她額上的傷不能好了,她就失去了美貌。

那時侯,子越還會愛她,還會娶她嗎?

不,他不會……

或許,她早就該清醒,子越從來也沒有愛過她。

如果愛她,她被宋亦歡如此欺負,她讓府里的人去找他,他為什麼連見也不肯見?

他的心裏一直都有那個賤人——姬長清。

為什麼?

她比姬長清好百倍千倍,比姬長清愛子越百倍千倍,為什麼子越就是看不到她的好,看不到她的愛。

難道要讓她把她的心剖開給他看嗎?

子越,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我一直在等你娶我,一直在等。

她頹然的倒了下去,倒在床上,默然流淚。

真正痛的地方,永遠都在表面上能看不到的地方。

「咦?大姐姐,你這屋裏怎麼連一個服侍人的都沒有呢?」

洛沁挑開帘子,朝里望了望,除了洛嬋,真就一個人都沒有。

她和洛沁,佴雅兒早就在外面聽到洛嬋訓斥燕語的聲音,不敢立刻進去,怕碰上一鼻子灰,只待看到鶯歌扶走了燕語方才敢入內。

洛嬋正悲傷著,見有人來,心裏雖不高興,也少不得打起了精神,悄悄拭了眼角的淚:「我當是誰,原來是幾位妹妹來了呀!」

說着,就要起身,佴雅兒趕緊急步快走扶住了她:「嬋姐姐快躺好。」

「雅兒妹妹,這兩天你都沒來我這裏走動,感情是要和我生分了?」

洛嬋淚漬未乾,虛弱的躺在那裏,虛笑了笑。

「哪能呢?」佴雅兒笑的更加客氣,「這幾日姐姐身上不大好,我怕來會打擾到姐姐休息,讓姐姐嫌煩。」

「雅兒妹妹客氣了,你素來是個好的,我只盼着你來,怎會嫌煩。」

洛依撇撇嘴沒有說話,反正在洛嬋的眼中,她這個親妹妹一直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寧願和外四路的佴雅兒親熱的拉家常,也不和她說話,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她才懶得來看她。

洛沁是個心內沒成算的,見洛嬋雙眼通紅,她「呀」的一聲:「大姐姐,你怎麼哭了?」

「煙氣薰了眼睛,哪裏就哭了。」洛嬋白了她一眼。

洛沁較真道:「這屋裏燒的是上等的銀炭,哪裏有煙氣。」說着,半是故意半是假裝關心道,「大姐姐,你莫要憂心,你的事自有老太太和父親替你兜著,你只安心養病就是了。」

「四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洛嬋怒了,她雖受了傷,卻還沒有倒台呢,怎容得一個庶女夾槍帶棒的出言挑釁。

「我能有什麼意思,現在有關大姐姐的流言都傳遍整個……」

洛沁一邊說話,一邊誇張的雙手劃了一個大大的圈,以示流言流傳之廣。

「沁妹妹,你胡說什麼呢。」佴雅急忙喝止。

有關洛嬋和沈遙的流言早已傳的沸沸揚揚,連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只是老太太下了令,不準告訴洛嬋一個字,怕她在傷病中承受不了流言打擊,偏偏讓有頭無腦的洛沁說出來了。

洛依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暗中偷笑。

洛嬋啊洛嬋,虧你還好意思稱什麼長陵雙姝,根本就是一個專門勾引姐妹男人的蕩婦。

也就老太太心長得太偏,專疼你一人。

「不,你讓她說,什麼流言?」

洛嬋的臉色頓時多了幾分灰敗。

「就是大姐姐和太師大人的流言哪,現在長陵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洛沁眨巴着眼睛,無辜的看着洛嬋,不遺餘力的要添上一把火,忽然,她捂住了嘴巴,「難道大姐姐你還不知道?」

她表面天真,心裏卻浸出冷毒的笑意,叫你洛嬋得意,現在看你還能得意到哪裏去,現在老太太身邊多了一個五妹妹,總有一天,洛嬋會失寵的,她無需再怕她,

「……不!」

洛嬋心裏最後的僥倖被澆滅了,怪道老太太今日一趟也沒有來瞧過她,那兩日,一天至少也要來兩三遭,必定是生了她的氣。

可是怎麼會,依子越的能力不應該能輕鬆擺平那些看客嗎?怎麼就流言紛紛了。

這下好了,她的名聲毀了,子越為了自己的名聲,肯定要急着跟她撇清關係了。

不該啊!她不該因為一個宋懿如就那麼急燥的去找子越。

「噗……」

痛恨之下,喉嚨湧出一陣腥甜,她吐出一口血來。

「嬋姐姐……」

「大姐姐……」

芳華苑立時忙亂起來。

相比於芳華苑的忙亂,此刻的福祥閣卻一派祥和,其樂融融。

屋內地龍燒的溫暖如春,老太太打扮的甚是利落,只見她額戴銀點翠雙喜紋抹額,腦後頭插了一支鏨金扁方,身穿一件家常的褐色長襖,端端正正坐在鋪着煙青色厚絨毯的暖榻上。

她轉頭,親熱的籠住了洛櫻的一雙小手,眉眼皆是慈愛之色。

「櫻丫頭,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能耐的,沒想到這次為咱們家立了這麼大的功,燕語回來了,我這心也安了。」

自從知道蘇治賢真在府里躲藏過,老太太心裏始終惴惴難安,後來又出了沈遙和洛嬋流言之事,更令她頭疼不已。

好在,燕語回來了,這着實讓她鬆了一口氣。

「這都是陵王殿下的恩德,並非孫女的功勞。」洛櫻謙虛的笑道,「再說燕語是個有骨氣的,寧死也不肯背棄主子,陵王殿下又不那等亂殺無辜之人,與其逼死燕語,不如乾脆賣個人情將她放了。」

「你這話雖說的不錯,可去的人若不是你,怕是連陵王府的大門都進不了。」坐在榻邊一張黃花梨束腰小凳上的洛熙平,聽老太太盛讚洛櫻,又見洛櫻如此自謙,滿意的摸摸鬍鬚笑道,「他那個人素來眼高於頂,目中無人,能和你兄妹相稱,可見他對你是另眼相看的。」

「是啊!」老太太長嘆一聲,拍了拍她的和,語重心長道,「櫻丫頭,你要趁熱打鐵,平常無事多和陵王走動走動,這關係才能更進一步啊!」

因為姬長清,陵王和嬋兒有過節,她一直擔憂陵王會藉著蘇治賢的事對付嬋兒,差點急出火了,雖然這一次嬋兒僥倖逃脫了,但難保有下一次。

如果洛府能和陵王府攀上姻親關係,哪怕櫻丫頭嫁過去只能做個側室也行,至少可以緩解兩家的關係。

「老太太,我省得。」

洛櫻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她故作乖順的點點頭,忽然鼻子一癢,她趕緊背過臉打了一個噴嚏。

「櫻丫頭,可是受涼了?」老太太對待洛櫻是少有的緊張,「是不是在外面凍著了?」

「我在鄉下長大,哪裏就能這麼嬌慣了。」洛櫻吸吸鼻子,轉過頭來笑道,「剛剛只是鼻子痒痒,無事的。」

真是世態炎涼,看到她有利用價值了,這一對母子的態度立轉。

「沒事就好,唉——」老太太忽然嘆了一聲,「說起嬌慣,你母親都不知道把洛玥那個野丫頭嬌慣成什麼樣了,櫻丫頭,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母親她只是一時糊塗,她心裏始終都是有你的,畢竟你們才是血脈相連的親母女。」

「老太太,這些道理我都懂,六妹妹是她親自教養長大的,她疼愛玥妹妹也在情理之中,我不會放在心上。」

「好孩子,還是你心地寬大。」老太太更加讚歎,望望洛櫻,又望望洛熙平道,「我看這幾個孩子,也就櫻丫頭最像二郎你,懂進退,識大體,有侯門千金的風範。」

洛熙平頓了一下,笑道:「嬋兒也很好。」

「嬋兒她……」提到洛嬋,老太太又是滿心的憂慮,「她確是個貼心的好孩子,只可惜被耽誤了。」

說到這裏,老太太慈和的臉色暗了下去,若不是洛玥,洛嬋也不會落下病根,致使婚姻大事拖到現在也沒個着落。

沈遙一直遲遲不娶,除了顧忌姬長清才剛死不久,更大的原因還不是因為嫌棄嬋兒不能生養。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不能生養孩子的女人幾乎形同廢人,就算嫁到好人家,也站不穩腳跟。

洛玥真是害了嬋兒一生世啊!

正恨得牙痒痒,就見疏琴哭紅了眼睛,跑來回報。

「老太太,不好了,大姑娘吐血了……」

「什麼?」老太太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嬋兒她,她好好的怎麼又吐血了?」

洛櫻能明顯的感受到老太太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洛熙平也是驚愕的臉色一變。

燕語已經回來了,按理說嬋兒只有高興的,怎麼反倒吐血了。

雖然洛嬋最近的表現令他很失望,可是她到底是自己一直疼愛的孩子,她真有事,他也不忍。

難道是因為他苛責了她兩句,她就生出大氣來,若果真如此,那他真是錯疼了她。

他臉色一凝,沉聲喝道:「快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是四姑娘,她跑到姑娘屋裏,跟姑娘說流言已傳遍長陵城了……」

「這還得了,這該死的黑心種子……」

老太太又急又氣,起身就要下榻。

她已經千交萬待不準有人走漏消息,這洛沁還敢跑到嬋兒屋裏去說。

「老太太莫急。」

洛櫻趕緊將她扶了下來,蓮枝連忙拿過拐仗,和吉祥一起扶過了老太太。

幾個人急匆匆的去了芳華苑,到了那裏,洛嬋已經昏了過去,洛沁本來也只是想氣氣洛嬋,沒想到洛嬋氣性這麼大。

見老太太和洛熙平一起來了,她嚇得蒼黃了臉色龜縮一角,連話都不敢說,哪裏還有剛來時的得意挑釁。

老太太一來就看見她,眼裏恨出毒來,將拐仗狠狠往地上一擊,兜臉就往洛沁臉上啐了一口,厲聲罵道:「爛了舌頭的混帳丫頭,若嬋兒有個好歹,我先揭了你的皮,再揭了周姨娘的皮!」

洛沁嚇得抖如篩糠,直往後縮。

「嬋兒呀……」老太太無心思再理她,痛哭一聲,撲了上去,「太醫,快去叫太醫。」

老太太剛走,洛熙平又走了過來,洛沁害怕洛熙平比害怕老太太更甚,她幾乎抖的就要癱軟在地。

洛熙平已然氣極,兩眼噴火,訓斥道:「該死的丫頭,竟敢胡說八道,真該割了你的爛舌頭!」說着,大力的將手一揮,「來人啦,把四姑娘給我拖出去!」

「父親饒命,女兒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嗚嗚……」

洛沁一聽,以為洛熙平真要割了她的舌頭,她嚇得涕淚橫流,跌跪在地,不停的磕頭,又見洛櫻正好站在洛熙平身側,她跪爬過去,一把抱住洛櫻的腿。

「五妹妹,求求你,幫我和父親說說情。」

佴雅兒和洛依二人一起圍繞在洛嬋身邊,裝作很是悲傷的樣子,陪着老太太一起掉眼淚。

哭着哭着,洛依用帕子遮住眼睛,偷偷的瞧了洛沁一眼,心裏暗自稱心,這真叫活該!

洛櫻對洛沁無感,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儘管洛沁很蠢,可周姨娘不蠢,她順嘴求一句情,不管洛熙平答不答應,於她也無害。

再說,洛熙平只是嚇嚇洛沁,他怎麼可能真的命人割了洛沁的舌頭,她淡聲勸道:「父親若真想罰四姐姐,等氣消了再罰也不遲,這會子還是先看看大姐姐要緊。」

洛熙平的確說的是氣話,虎毒不食子,再怎麼說洛沁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將來還要嫁人的,他就算不看在周姨娘的面上,也會看在他小兒子洛庭信的面上。

他冷哼一聲,喝斥洛沁道:「還不快滾出去!」

「是是是……」

洛沁唬的趕緊爬了起來,狼狽的退了下去,臨離開前又淚眼朦朧的望了洛櫻一眼,眼中含着複雜難辨的感激之色。

洛櫻已轉身隨着洛熙平去了洛嬋的床邊,這次洛嬋吐血暈倒不比從前,只見她臉上失去了所有的顏色,牙關緊閉,四肢蜷縮,身體不停的打着顫抖。

怕她傷到自己,鶯歌緊緊握住了她的兩隻傷手。

「太醫,太醫怎麼還沒來?」

老太太和洛熙平急的不知所措。

不一會兒,洛嬋忽然停止了顫抖,四肢也舒展開來,只是閉着眼睛,嘴裏無意識的流出了涎水,鶯歌終於敢放開她的手,拿着帕子替她拭去涎水,將她扶著躺好。

「……嗯哼哼……嗯哼哼……」

她開始不停的哼哼,聲音越哼越小,到最後連聲音都沒了,氣息也跟着微弱下去。

老太太見她這般光景,急的抖衣而顫,撲到她身上,心肝兒肉的放聲慟哭。

突然,洛嬋睜開了眼睛,直直的坐了起來,一雙眼睛裏像矇著一層血霧,直愣愣的盯着某個空無的地方,手一伸,她又指向那個空無的地方。

「哈哈哈,姬長清,你個蕩婦,你以為你能搶走子越嗎,子越是我的,是我的……」

「嬋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一開始老太太還以洛嬋清醒過來,只當她迴轉了,沒想到她竟妄言妄語起來。

「滾開!」

洛嬋好似喪失了所有的意識,也不知哪裏來的這麼大力氣,狠狠的將老太太一推,老太太往後一倒,差點摔個四仰八叉,幸好洛熙平身手快,又站在她身後,一把扶住了她。

縱使如此,老太太也被她推的心口發疼。

「哈哈哈……」洛嬋渾身冷汗,直著兩眼繼續指著那空點狂笑,「姬長清,你個蕩婦,和你娘一樣的蕩婦,鎖心玥……鎖的又是誰的心……哈哈哈……鎖的……」

洛櫻狠狠一震,臉色忽變蒼白,鎖心玥,又是鎖心玥,這鎖心玥究竟和娘親有什麼關係?

她身體微顫,站在那裏,想要聽她說一個明明白白。

「快,快堵上她的嘴!」

洛熙平大驚失色,眼見洛嬋脫口就要說出秘密,也顧不得她處於失智狀態,隨便扯了一塊布就要去堵她的嘴。

剛傾身,洛嬋忽然兩眼一翻,張著大嘴,口流涎水,直愣愣往後倒下,再不言語了。

「嬋兒啊,我的嬋兒啊……」

老太太哭的愈發大聲。

這一次,芳華苑又鬧的人口不安,老太太着急上火,又被洛嬋推了一掌,到了晚飯時,一口也沒吃下,只喝了一口茶,還吐出來了。

到了夜間,昏沉沉的洛嬋又突然醒來,不說話,只干瞪着兩眼望着帳頂發獃。

這麼多年,她心中始終有個心病,就是怕她萬般努力,終不能嫁給沈遙。

好不容易熬到姬長清死了,她以為她的愛會有個結果,結果卻是沈遙的逃避和疏離,再加上現在流言四起,她嫁給沈遙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渺茫到幾乎沒有。

多年期盼就要化為烏有,她一時急痛難耐,就失了心智。

老太太本想寸不步離的守着,到了晚上,胸口實在疼的厲害,難以支撐著住,便命張氏親自照料,自己回了福祥閣。

蓮枝和吉祥服侍她睡下,她始終睡的不穩,在洛嬋醒來的那一刻,老太太忽然從夢中疼醒,捂住胸口狠咳了兩聲,咳出幾口血痰來。

這一下驚的蓮枝和吉祥連夜派人去回稟洛熙平,洛熙平不得不從汪碧池的溫柔鄉爬起,急匆匆去了福祥閣。

這邊洛嬋還沒好,那邊老太太又病重,再加上洛玥醒來之後聽聞婚事又重歸原點,絕望之下,覓死尋活,把沈氏鬧的心力交瘁,焦頭爛額。

合宅都鬧的不得安寧,再加上之前死了仙鶴,當下就有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相比與旁外的混亂,世安苑反倒寧靜祥和。

洛櫻從芳華苑回來時,天就已經晚了。

用過晚飯,在院內散了一會步,便回了屋,一時間也沒什麼睡意,就打發了裳兒她們先去休息,自己則坐在燈下看了一會兵書。

她自幼由父親親自教導,父親見她喜讀兵書,便拿來一些經典兵書教她讀,後來她長大了些,父親便和她談軍事韜略,那時娘親時常會坐一邊,安靜的做綉活,姬家軍的軍旗就是娘親一針一線親自綉出來的。

有時候,娘親也會取笑一兩句:「瞧瞧,你把女兒都教成什麼樣了,整日裏舞刀弄槍的,一點女孩的樣子都沒有。」

父親哈哈一笑:「誰規定女孩不能舞刀弄槍,我們的清兒長大了就是個巾幗女將軍,絲毫不比男子遜色。」

娘親會無奈的笑笑,笑的眼睛裏好溫柔,好溫柔。

「爹爹,娘親,清兒好想你們……」

眼睛忽然發酸發澀,有淚無聲的滴落在書上,沾濕了兵書,暈成一個小小的水跡。

「怎麼,想我想的都哭了?」

不知何時,衛元極像入無人之境一般,靜悄悄的站在了門口。

他雙手抄胸,雙腿輕輕交疊搭著,隨意往門框一靠,即使是最慵懶的姿態,也是美色逼人。

「你怎麼又來了?」洛櫻抬頭一看。

他嘻嘻一笑:「你這臭丫頭,可真是沒有良心,人家為你忙了一個晚上外加一個白天,你卻安心坐在這裏逍遙。」

「既然你這麼忙,忙完了就該回去好好息著,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麼?」

他嘴唇一撇,不滿的「切」了一聲,然後一步步朝着洛櫻走來,一張艷光四射的臉被搖曳的燭火照的陰晴難定。

「說你沒有良心,還真是沒有良心,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卻連一個謝字都沒有。」

「是你自己硬要去做的,又不是我逼你的。」

洛櫻不以為然,收回視線,繼續看她的書。

「……唉。」

他嘆息一聲,走到洛櫻面前,修長如竹的身影在洛櫻身上投下一層濃濃的陰影,遮住了燭火之光,洛櫻正要讓他離的遠些,他忽然一把抽走了洛櫻手裏的書。

隨意翻開看了兩眼,然後擲於一旁,坐於榻邊,面對洛櫻道:「這《太公兵法》有什麼好看的。」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洛櫻一面說話,一面起身就要將兵書拿起。

忽然,他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她就這樣直直的撞入他帶着外面寒氣的胸膛里。

「衛元極,你放開我!」

「我偏不放。」衛元極單手握住她掙扎著雙手,另一隻手往她鼻樑處一點,戲謔笑道,「顏如玉再好看,能有我好看,黃金屋裝再多黃金,能有我家黃金多?」

洛櫻一抬眼,就看到他光潔下巴勾勒出的完美曲線,說實在的,倘若真有顏如玉,也未必有他生的好看,可是她不想看到他這副得瑟勁,出言譏諷道:「上次說你長得重女輕男了些,你還不服氣,現在你倒自己承認了。」

衛元極磨牙道:「我什麼時候承認了?」

「你剛剛自比顏如玉,豈非把自己放在了女子的位置?」她眨眨眼,笑的嘲諷而狡黠。

他臉色微一變,自知自己剛才失言:「好呀,你個臭丫頭,竟敢嘲笑小爺,小爺讓你好看!」說着,突然鬆了手,哈了一口氣在手上,呵了兩口,眯眼笑着,朝着洛櫻的胳肢窩襲來。

洛櫻一向最怕被撓痒痒,小時候宋星辰有事沒事最喜歡撓她痒痒,所以有時候見着他都盡量離的遠些。

見衛元極如此,正想躲過,已被他一把捉住,飛撓了幾下。

「……哈哈……」洛櫻癢的直笑,「衛元極,你放開我,你再撓我,我就惱了,哈哈……」

「臭丫頭,想要我饒你也行,再不許說我小爺我像女人。」他一邊撓,一邊自正名聲道,「小爺我可是正宗的純爺們!」

「……好好好,你是純爺們,哈哈……純爺們……」

生怕自己的笑聲被旁人聽了去,洛櫻還不得不苦苦壓抑著聲音。

「……不許笑,正正經經的說。」

衛元極撓的更起勁了。

「你……你讓我怎麼正經?哈哈……你放開我,我才能正經,哈哈……」

「好,那我就饒了你。」

衛元極終於放開了手。

洛櫻臉上的笑立時停住,眼帶蘊怒:「衛元極,你真是太過分了!」

就算是宋星辰,也只在小時候敢撓撓她,長大后,知道避男女之嫌,怎可能再作出孟浪之舉。

這衛元極對她而言,遠不如宋星辰和她有着一起長大的情份,他這樣作弄她,她怎能不生氣。

「我饒了你,你反倒發狠了。」

衛元極說着,又要伸手去撓。

「好了,好了。」洛櫻只得告饒,只是語氣卻沒有一點告饒的樣子,冷生生道,「你若有話就好好說,再這樣,我當真惱了。」

「嘿!你個臭丫頭……」

衛元極欲再要教訓她,忽見她星眼微餳,香腮含着一團暈紅,一時間神魂馳盪,竟張著嘴,愣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洛櫻被他盯的發毛,默默動了動身子,想離得他遠些。

「別動!」他忽然將她扶起,一把握住她的肩頭,漆黑明亮的眼睛裏緩緩盪起異樣的波瀾,彷彿無底深稠的幽潭,靜靜的凝視着她,突兀的問道,「丫頭,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可好?」

「什麼機會?」洛櫻疑惑的看着他。

「試着認識彼此的機會。」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的深更加的稠,在幽幽燭火下,明昧難定。

洛櫻笑了一聲:「我們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不,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握住她肩頭的手一緊,如玉般無暇的臉上凝起鄭重,「我對你有些喜歡,這是你的福氣,想必你會很興奮吧?」

「……」

興奮?

她興奮什麼?

這人到底打哪裏來的自信,彷彿全天下的女子都應該要喜歡他似的。

雖然聽宋亦歡一言,對他印象有些改觀,但根本談不上喜歡。

她張張嘴正要拒絕他,他卻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瞧,你都興奮的說不出來話了。」睫羽顫了一下,他眨了眨妖媚璀璨的眼睛,笑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因為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

「……喂!」洛櫻一把拉他的手,然後氣惱的與他拉開一段距離,瞪着他道,「你捂住我的嘴巴,讓我怎麼說。」

「那你說。」他有些悻悻的,這個臭丫頭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所以才捂住了她的嘴,他臉色一冷,在洛櫻說話之前威脅道,「不過,你可不要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否則小爺我先剜了你的眼睛,再打掉你的牙!」

「衛元極,謝謝你。」洛櫻淡定的看着他。

「……」

衛元極神情一顫,雙眼迷惑的望着她。

「雖然你我相識時間不長,可是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要謝謝你。」

「不——」他擺擺手,「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你這麼聰明,肯定明白。」

洛櫻挑眉道:「那不中聽的話可以說嗎?」

「不可以。」他堅決的搖搖頭。

「那——我無話可說。」

「你——」

見衛元極又要發怒,洛櫻輕笑一聲:「你若真喜歡一個人,就不會去逼她。」頓一頓,又道,「所以你並不喜歡我。」

「我……」衛元極的怒色凝固在臉上,隨即冷哼一聲,「是啊!你以為你是誰,還真當小爺我會看上你。」

「嗯,不會看上我就好。」

洛櫻不再看他,而轉頭透過窗戶看向屋外綿延無盡的黑暗。

天,好黑。

從姬家覆滅的那一刻開始,她的人生便是黑暗。

哪怕報了仇,她失去的家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天,會亮。

可她的心不會亮了。

衛元極被她不咸不淡的話噎了個半死,偏偏不知道如何發作,只恨恨的用拳頭捶了一下床。

「好,我們不談這個,我只問你,你怎麼會有血影門的獨門暗器飛花銀針?」

那天,她交待他在劫人犯時,給了他一枚銀針,當時,他只是有些疑惑,覺著那銀針很是眼熟。

回去后,仔細想想,忽然想起,師父留給他一本兵器譜。

他翻開一看,仔細對比,洛櫻給他的那枚銀針,正是天下兵器譜,暗器篇中排行第四的飛花銀針。

難道她是血影門的人?

想想,還是覺得不對,如果她真是血影門的人,沒有理由特意暴露自己。

他將前前後後遇到洛櫻發生的所有怪事聯繫起來,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後他只能偷偷潛入大哥的書房,打開暗閣,找到了所有有關血影門的資料,只可惜資料很少,有關血影門門主的資料更是少之又少。

除了他們是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除了知道他們的獨門暗器是飛花銀針,他一無所獲。

洛櫻不想他這麼快就查到了,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後就平靜下來,眨巴着眼睛笑道:「什麼血影門,我從未聽說過。」

「你這臭丫頭,還在騙我。」生怕她抵賴,他從袖中掏出兵器譜往她面前一扔,「你自己看看。」

洛櫻打開書,隨意的翻開看看,就看到有關飛花銀針的記錄和圖案,「呀」的一聲,驚奇的捂著嘴道:「還真是一模一樣呢。」

衛元極嘿嘿一笑:「這下你可抵賴不了了吧,臭丫頭,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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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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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驚聞噩耗,發瘋的洛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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