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他不是孽畜,他是人

266他不是孽畜,他是人

突然,聽到一陣細微到幾乎弱不可聞的呼吸之聲,洛櫻轉過頭一看,就看到茂密的林間深處似有東西在動,她心中一凜,和阿涼,十三,十四一起悄悄走了過去。

剛走過去,就看見樹叢里有人站了起來,是三個披着獸皮的人,每人手裏都拿着一條明晃晃的五股叉,問過之後方知原來是張家村的獵戶,分作幾撥人,隱藏在叢林深處專等著怪物和老虎。

他們見洛櫻一個小姑娘竟然跑到山上來,十分奇怪,警告道:「這山中不僅有怪物,還是老虎時常出沒傷人,村中獵戶已折了八九人,就在昨兒還有個獵戶被吃了,你還不趕緊下山去,省得葬身此地。」

洛櫻急問道:「是怪物吃人,還是老虎吃人?」

「那怪物只是傷了人,並未吃人,是老虎吃人。」

洛櫻如釋重負,又道:「我此番前來就是尋找你們口中的怪物……」

一語未了,忽然聽到一陣猛虎的咆哮之聲,驚的林中飛鳥一起撲騰著翅膀飛走了,眾人大驚,又從不遠處的樹林跑過來五六個獵戶,手裏都拿着鋼叉,身後還背着箭弩,一起攏到一處商議道:「既然尋不著那怪物,不如先把這為禍一方的老虎打殺了!」

商定之後,便循着虎嘯之聲跑去,洛櫻趕緊帶着阿涼,十三,十四一起跟着了過去。

跑了十幾步遠,又是一聲虎嘯,緊接着就聽到另一個似野獸的狂吼之聲,也聽不出究竟是什麼野獸,兩個聲音交匯到一處,虎嘯龍吟,直震的地動山搖,有兩個獵戶不設防,腳一滑,就摔倒在地。

人人都感覺耳膜被震的要碎裂了,哪裏還能再往前跑,一個個的捂住耳朵蹲了下來。

洛櫻聽到那一聲狂吼,心中激動的澎湃起來,是他,就是他的聲音。

她恨不能立刻跑到他身邊,只是被他的吼聲震的無法再向前挪動半步,不知過了多久,林中突然恢復了一片寂靜,凜冽的空氣中飄蕩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洛櫻雙手揉了一下耳朵,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便朝着聲音消失的地方跑去。

越是接近,血腥味越是濃烈,洛櫻的心也越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到最後究竟是猛虎傷了人,還是人傷了猛虎,亦或兩敗俱傷。

及至跑到那裏,就看到一頭碩大的猛虎倒在地上,嘴巴處早已撕裂,鮮血不斷的湧出,瞧著已經死了。

那些獵戶們更加驚駭,能將老虎打成這樣,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難道是他們要找的那隻怪物?

人人眼睛裏都流露出一種深切的驚恐,張目四處去看,四周一片寂靜,並未看到有怪物的蹤跡,只看到樹枝上零零碎碎掛的被撕碎的獸皮,和地上滴落的血跡。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那些獵戶更是嚇得定在那裏,連繼續追蹤的勇氣都沒有。

忽然,有個人伸手一指:「看,他在那裏。」

眾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就看見一大團暗影突然從樹叢里竄了出來,然後朝着山下跑去。

沿途灑落了一地的血跡,那些獵戶本還畏懼的不敢上前去追,見他受傷,連忙大喝一聲:「他受傷了!」

剛說完話,忽然聽到悶哼一聲,那人跑着跑着,一頭栽倒在地,往山下滾了幾步,擋腰撞到一顆樹上,便不再動彈了。

「快啊,快上去殺了他!」獵戶中有人招手一喝。

洛櫻心中一陣揪痛,伸手往前一攔:「不,誰都不許傷害他!」

「小姑娘,你瘋了,那可是傷人的孽畜!」

「他不是孽畜,他是人!」洛櫻眼中帶着幾分請求,「各位叔叔伯伯,他剛剛幫你們打死了禍害人的老虎,就將他交給我吧!」

幾位獵戶彼此對視,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人走上前道了一聲:「好吧,不過如果你被他傷了,別怪我們沒提醒你。」

洛櫻恭手道:「多謝!」然後趕緊帶着阿涼,十三,十四一起跑了過去。

離那人有一箭之遠時,阿涼忽然一把拉住了洛櫻:「姑娘,你在這裏,我過去看看。」

十三,十四上前道:「這種事哪能讓你們姑娘先去,我們兩個人去!」

洛櫻堅定的搖頭道:「不,我自己過去。」

她緊緊握住手中浸過汗巾的迷藥,走到了那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伸手碰了碰他的身體,他爬在那裏紋絲不動,她大著膽子碰了碰他的頭,輕輕喚了一聲:「喂,你醒醒。」

他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有血,從他的臉下方,腹部流了出來,洛櫻大驚,忙喚道:「十三,十四,快過來扶起來。」

將他的身子翻過來扶起一看,就看見他唇角流血,還有他的胸口,腹部的獸皮都被老虎的爪子撕爛了,露出裏面鮮血淋漓的皮肉來,熱乎乎的血不斷往外流淌著。

洛櫻一看到他傷的如此之重,心中大痛,心急火燎的和阿涼一起忙着給他止血上藥,好一番忙亂,血終於止住了。

……

從山下下來時,太陽隱退,天空突然變得陰沉,風從車窗外吹打進來,撲在人的臉上刺骨的冷。

「阿涼,快!」

一塊沾著污泥和鮮血的帕子扔在腳下一個銅盆里,銅盆里的水迅速變得混濁,接着又拿一塊新的帕子沾了水,遞給了洛櫻。

這樣來回幾次,洛櫻好不容易用帕子洗乾淨了他的臉,卻依舊看不清他的容貌,可以說,他已經面目全非了。

整張臉除了遍佈的刀傷,還有被火燒傷的痕迹。

想到自己大哥手肘上方還有一塊豌豆大小的胎痣,洛櫻又慢慢將他披拂在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捲起,入眼處,皆是傷痕,刀痕,燙傷,被動物利爪所傷,被樹枝刮傷,什麼樣的傷痕都多。

她的心跟着一陣陣的抽痛,當衣服卷到手肘時,她抽痛的心緊張的漏跳了一拍,指尖不停的顫抖著。

咬緊牙,她將衣袖再往一卷,心中頓生失落,她根本看不到他手肘上方有沒有胎痣,因為那裏的皮肉竟然被生生削去了,留下一大塊凹陷的疤痕。

一大顆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滾落了下來,心中默默問道:「大哥,是你嗎,如果真的是你,你怎麼弄來了這滿身的傷疤?」

突然,從身後傳來急促的噠噠馬蹄聲,後面的人甩著馬鞭大聲叫嚷道:「閃開,前面的馬車給我閃開!」

這道路本就狹窄,容下兩輛馬車并行而過,本就很難,後面的人不等前面的回答,一鞭子抽到洛櫻所坐的馬車上。

驚得馬兒揚脖發出一聲嘶鳴,狂亂的朝前跑去,顛的馬車東倒西歪,洛櫻本來就擔心大哥受傷,並不敢讓馬兒跑的太快,此番一顛,他差點從馬車椅上跌落下來,幸而阿涼伸手扶的快,縱使這樣,他小腹處剛剛包紮的傷口又浸出新的鮮血來。

馬兒在路上像無頭蒼蠅似的一通亂跑,反阻得後面的馬車無法超越,後面馬車上的馬夫又揚起了鞭子叫囂起來:「閃開!」

「好個囂張的狗東西!」

十四怒罵一聲,直接從馬車騰空一躍,越過馬車頂,朝後飛去,就在後面馬夫追上來又要抽馬車一鞭時,他憤怒的接過了馬鞭,用力一拉,拉的那馬夫直接從馬車上狼狽的跌滾下來,又滾了幾滾,撞到石頭上昏倒了。

馬車夫這一跌,後面的馬也受了驚,眼看就要衝撞到前面的馬車,十四縱身一躍,飛到馬車上緊緊勒住疆繩,「吁——」後面的馬車停了下來。

十四正欲掀開馬車簾將裏面的人揪出來暴打一頓,裏面的人就掀開了馬車簾,道了一聲:「還請這位壯士行個方便,家父被毒蛇咬傷,需要馬上找到大夫。」

十四定眼一看,原來是衛元則,當然他認得他,他卻不一定認得他,只見他手上扶著一個緊閉雙眼,中毒昏迷的男人,正是鎮國公,這一下,他有火也不好發了。

他點了一下頭,正要跳下馬車,衛元則為難的喚了他一聲:「這位壯士,你傷了我的人,可否麻煩你為我駕馬?」

「我並非有意傷你的人,實在是你的人的太過囂張。」

「他也是為家父性命擔憂,還請壯士行個方便。」

「好吧,我去跟我家姑娘說一聲。」說完,十四跑到洛櫻馬車前,回稟道,「姑娘,後面是鎮國公府的衛世子,鎮國公被毒蛇咬傷,中毒昏迷了。」

洛櫻聽了,微微一驚,這裏離最近的鎮子還有二三十里地,救人之命容不得耽擱,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玉瓶遞給十四道:「這是解毒丹,你讓他吃了,可保他一時無礙。」

十四接過藥瓶又回去了,將小玉瓶遞給衛元則道:「這是我家姑娘給的解毒丹,你且先讓他服下。」

「……」衛元則接過藥瓶看了看,滿臉狐疑的看向他,「你家姑娘是誰?」

雖然父親中毒昏迷,可是他也不敢冒冒然的接受一個陌生人送的葯。

剛問完話,懷中的鎮國公府忽然劇烈的抽搐了起來,牙關緊咬,呼吸困難,衛元則大驚:「父親,父親。」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點喂他服下解毒丹,否則你便害了令尊性命!」

衛元則這下有些慌神了,趕緊打開玉瓶,倒下一粒丹藥喂到了鎮國公嘴裏,過了一會兒,鎮國公咳了一聲,氣息穩定下來,蒼白的面色也恢復了一些。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看了衛元則一眼,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元則。」

衛元則大喜,激動的問道:「父親,你怎麼樣了?」

鎮國公迷迷糊糊道:「我……好些了。」說着,又聳拉下眼皮,想說什麼,卻又沒有力氣再說。

「父親,你先休息一會兒,馬上就要到鎮上了。」說完,衛元則感激涕零的看向十四,換了一副真誠的語氣,「請問這位壯士,你家姑娘是誰,我要當面感謝她救了家父。」

十四道:「我家姑娘救人並非為了公子一聲感謝,救人要緊,我先送你們去鎮上吧!」

說話間,將跌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馬車夫扶到馬車內,駕了馬車將衛元則父子送到了梅花鎮,然後等了洛櫻一行人一道去了烈焰門。

烈焰門中就有精通醫術之人,是原來代理門主霍麒麟的妹妹霍書萱,小名喚瑟瑟,所以烈焰門的人都喚她瑟瑟。

霍麒麟離開烈焰門去遠遊時,他們兄妹二人是一起離開的,其實他們並不是遠遊,而是去了虎頭灣尋找三師兄的屍骸,想要將他帶回烈焰門,只可惜,白跑到一趟,待他們趕到那裏時,什麼都沒有了。

五萬姬家軍的屍骸早已被風沙掩埋,沒有掩埋的也早已被大火燒成灰燼,霍麒麟沒有再回來,瑟瑟卻回來了。

她為他診了一會脈,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洛櫻靜靜的坐在那裏,生怕打擾她診脈,連呼吸都屏住了,見她臉色越加凝重的樣子,她的心也跟着益發難安。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診治完了,抹了一把汗,神色依舊凝重的看了洛櫻一眼,洛櫻急問道:「他怎麼樣了?」

瑟瑟遲疑了一會兒,蹙眉道;「門主,恕屬下無能,他的情況很是棘手。」

「怎麼會呢,我看他只是受了外傷,雖然很嚴重的樣子,血不是止住了嗎?」

「不,屬下不是說他身上的傷,而是他所中的毒。」

「什麼毒?」

「噬魂之毒。」

「……」

洛櫻一聽,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走了靈魂似的,臉色剎白,癱軟在椅子上,難怪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噬魂之毒,吞噬你的靈魂,再慢慢吞噬你的身體,讓你變得越來越狂躁噬血,直到最後喪識五識,連自己身上的皮肉都會吞噬掉。

這種葯,好像無解。

怎麼會這樣?

難道他的滿身傷痕都是因為喪失了痛覺自己弄的,不,不會,他有痛覺,她的那一簪子他是有疼痛反應的。

可是,剛剛她和阿涼為他包紮傷口的時候,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雖然他正處於昏迷之中,可是那樣強烈的疼痛足以讓昏迷的人驚醒過來,他總該會有一點反應,可是沒有,一點都沒有。

「所幸,他本來中毒並不深,所以還能撐到現在,但他以後絕對不能再動用內力,否則會催發毒素,加速毒發,到時,屬下也回天無力。」

「……」

「門主,屬下必須馬上用銀針封住他的穴位和內力,這個過程不能有任何人打擾,所以還請門主移步屋外。」

「好。」

就這樣,洛櫻在屋外徘徊,她不知徘徊了多久,時間慢的彷彿這一下午的時間過了好幾年。

這時,阿沉急色匆匆的走了過來,看到洛櫻如此憂心忡忡,心神難安的樣子,她想說什麼,又猶豫了,看了阿涼一眼,阿涼沖着她無奈的搖搖頭,示意她有事待會再來回稟。

阿沉剛要離開,卻聽洛櫻喚了一聲:「阿沉,你有何事?」

阿沉連忙上前道:「門主,就在昨晚,太師沈遙去見了高雲溪。」

洛櫻心中一驚:「他去見雲溪做什麼?」

這兩個人根本毫無交集,沈遙總不可能跑到育嬰堂去布施吧。

「沈遙武功不弱,益姝不敢跟得太近,並不知道他去見高雲溪做什麼,就看見他們兩個先說了一會兒話,後來好像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沈遙氣憤的拂袖而去。」

「……」

洛櫻更加震驚,難道他們兩個人之前就認識?

她一直以為高雲溪就是個簡單的孤女,被人拐賣到青樓,得遇庭尹所救,後來在相處的過程中,她發現她的確個善心的好姑娘,對待育嬰堂的那些孩子比誰都上心,她的愛心不是假的,所以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什麼,更沒有懷疑過她的底細。

如果她和沈遙之前就認識,那說明她的過去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樣簡單。

還有,她和沈遙之間為什麼要爭吵,沈遙就算再落魄,也是當朝太師,雲溪若顧著自己的性命,顧著育嬰堂的那幫孩子,她應該不可能敢輕易和他爭吵。

他們之間究竟感情糾葛,利益糾葛,亦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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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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