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阿櫻,你咬我

284阿櫻,你咬我

暮色斜陽,脈脈餘輝,一輛馬車行至東市街口突然調轉了方向,朝着城外急馳而去。

馬車內坐着洛櫻和衛元極,他二人剛與衛元則分別不久,就換乘了一輛馬車,由福九親自駕馬。

洛櫻感覺方向不對,掀簾一看,回頭萬分疑惑的看着衛元極:「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府嗎,這又是要帶我去哪兒?」

衛元極懶洋洋的倚斜在那裏,挑了挑俊逸的眉毛,然後坐直了身體,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露出邪魅一笑:「你猜?」

洛櫻白了他一眼:「我可猜不著,你不說,我跳下馬車了。」

說完,真的起身要跳下馬車,被衛元極一把拉住,也不知是他故意的,還是他用的力氣太大,這一拉,正好讓洛櫻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衛元極,你又占我便宜,放開我。」

洛櫻不滿的伸手朝着他胸膛一推,就要起身。

「阿櫻,不準動,否則我點了你的穴!」

他伸手一攬,更緊的摟住了她的纖腰,讓她幾乎毫無間隙的緊貼著自己的身體。

洛櫻一怔,氣極道:「你不要仗着武功高強就欺負人!」

「明明是你仗着我喜歡你,整天欺負我。」他委屈的撇了一下嘴,然後將頭抵在她的發上,聲音突然變得有幾分沙啞,「好了,阿櫻,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不會動你的。」

她沒有再動,而是冷冷的撇了一下嘴,「衛元極,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好吧,你生氣吧。」衛元極不以為然的輕笑一聲,一副無賴的樣子,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臉對向自己,笑嘻嘻道,「反正你生氣的樣子,我也喜歡。」

洛櫻冷哼一聲,突然一下捉住他的手,頭一低,張口就狠狠的咬了上去。

衛元極悶哼一聲:「你個臭丫頭是屬狗的啊?」

洛櫻不理他,繼續用力的咬他,衛元極氣惱的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捏住了她的嘴,迫使她鬆了口,定眼一看,手背上留下了兩排深深的帶血的牙印,他並沒有繼續生氣,而是笑了起來:「這牙印還挺好看,像月牙兒似的,爺收了你的定情禮物了。」

「……」洛櫻無語的看着他,臉上帶着氣惱的緋紅之色,「衛元極,你這樣有意思嗎,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動手動腳的。」

瞧着她臉帶紅暈的動人模樣,他心神一動,手重新環向她的小蠻腰,順勢將她的雙手禁錮起來,挑眉一笑:「阿櫻,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道這長陵城有多少美人望眼欲穿的等著爺的臨幸,你是眼瞎還是心盲,怎麼就看不到我的天人之姿,絕世之容?」

「我呸,你個自戀狂。」

洛櫻氣惱的想要抽回手,他抱的太緊,她根本抽不回來,正要抬腳踹他,他卻好像早就知道了她的下一步動作,雙腿一張,然後將她不安分的兩條腿夾在中間,這一下洛櫻就像被上了枷鎖一樣,半點動彈不得。

他吃吃笑了一聲,唇湊到她的耳邊道,「阿櫻,你怎麼就學不乖呢,難道你真要逼我點了你的穴才肯安靜?」

洛櫻再想掙扎,卻突然有了一種無力感,嘆了一聲道:「好吧,我不動,你可以放開我的嗎?」

「不放。」

「你……」

「好了,阿櫻,我說過,我只是想抱抱你,如果你還想讓我對你做別的,你就再動一下試試。」

「……」

她被他的無賴打敗了,氣的不動,也不說話,緊崩著身體就像個木偶人似的任他攬在懷裏。

「阿櫻,你怎麼不說話了?」

「……」

「你看,又生氣了。」

「……」

「唉,你們女人就是讓人看不懂,你明明也喜歡我的是不是?」他試探性的問她,其實,他心裏根本沒有一點底,他只是想一遍遍的確認她的心裏有他。

洛櫻終於有了反應,聲音很是冷淡:「鬼才會喜歡你。」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嘿嘿一笑:「你就是鬼,這個世上最最美艷,最最動人的女鬼。」

「……」

她突然怔了一下,她是鬼嗎?藉著洛櫻的身體,住着姬長清的靈魂,她不是鬼又是什麼?

「阿櫻,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眼睛裏卻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元極,我只想聽你說話。」

「嗯……這聲元極真好聽……」

她試着推了推他的手,軟軟糯糯,帶着一絲請求:「元極,你勒的我太緊了,我有些喘不過氣。」

「……哦,對不起。」聽她這樣的軟糯之聲,他已被她迷惑的快要融化了,果真就聽話的鬆了鬆手。

「還是太勒了一些。」她的手依舊抽不出來。

「嗯,這樣呢,阿櫻……」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雖然她沒有再動,可是她軟糯的聲音,還有這種隔着衣服身體相貼的感覺,讓他漸漸的感受到一種曖昧的氣息。

情不自禁的他將頭依靠在她瘦弱的肩上,又怕她太吃力,並不敢太用力,一股令他愉悅的幽幽奶香之氣襲入鼻尖,他的身體漸漸發熱,所有的熱度最後彙集到身體的某一處,不斷的升溫,升溫,形成一種蠢蠢欲動的膨脹感。

他既然想抗拒這樣的感覺,又無法自拔的沉溺於這種感覺,兩種感覺交織纏綿在一起,將他的一顆心撩撥的亂了。

「阿櫻……」

再喚出她的名字時,聲音帶着幾分壓抑,喑啞的不像話。

就在衛元極意亂情迷的時候,洛櫻的嘴角忽然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抽回身,往他胸前重重一點。

然後,他所有糾纏的渴望在這一刻被凝固了,就連他整個人都被凝固了。

「哈哈……」洛櫻高興的拍拍手,伸手推了他一把,「衛元極,我看你還敢欺負人,這下你動不了吧?」

衛元極臉色一變,氣憤的瞪着兩隻艷光四射的桃花眼:「阿櫻,你真是太卑鄙了。」

洛櫻從他身上跳了下來,小手在他的臉上拍了兩拍,臉色更是得意洋洋:「衛元極,你就乖乖認輸吧,本姑娘可不是你能隨便欺負的人。」

他不滿的「切」了一聲,嘟囔道:「你個臭丫頭,可別太得意了。」

洛櫻站直了身體,俯視着他:「我得意我的,關你甚事!你一個大男人,連這點都輸不起,果真心眼比女人還小。」

「……呵呵」衛元極在短暫的憤怒和僵硬之後,忽然輕笑了一聲,眼睛裏閃過一道邪肆的魅光,涼悠悠道,「阿櫻,你真的以為你贏了嗎?」

「你……」在這一瞬間,洛櫻似乎反應過來什麼,只說了一個字,整個人又被他狠狠的拉了過去,而她的兩隻手腕被他往後一抬,死死的禁錮在她的腦袋上方,不由分說,他低下頭,就狠狠的吻住了她的雙唇,沒有說完的話化作一聲「唔——」

吻,帶着一種懲罰性,肆意而又瘋狂,洛櫻嚇得牙關緊閉,拚命的掙扎,卻被他的右手用力捏住了臉頰,迫使她張開了唇……

「唔,衛元極,你個混蛋……」

她的話自然是沒有罵出來,都被吞沒在他炙烈的吻里。

怎麼會?

她明明點了他的穴,怎麼這麼容易就被他衝破了?

到底是她太弱了,還是他太強了?

真是太可惡了,等有一朝她恢復了武功了,一定要將他痛扁一頓。

他總是這樣,和他根本講不出道理。

對於這種不講道理的,拳頭才是硬道理。

可是就算她恢復了武功,她好像也不是他的對手。

唉——

看來,她要更加努力了。

衛元極並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有心思著琢磨著要打敗他,此刻的他早已陷入了意亂情迷之中。

女子獨有的芬芳和甜美漸漸化解了他憤怒和戾氣,整個人,整顆心好像被什麼柔軟而溫暖的東西填滿了,他想要一步一步更加深深的陷入這種柔軟里,一輩子也不要出來。

漸漸的,他的吻從狂暴變得溫柔。

馬車內,溫度開始燃燒。迷醉着他幾乎又要融化了。

而洛櫻,也在這剎那間的溫柔中差點迷失了自己,她的身體開始變得柔軟,輕輕的閉上眼睛,就在上下眼皮合上的那一瞬間,她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咬了一口,猛地睜開了雙眼,毫不留情的咬住了他的舌頭。

「噝——」他痛的鬆開了她,血從嘴裏流了出來,他伸手抹了一下嘴唇,忿忿道,「阿櫻,你果然是屬狗的,竟然又咬我?」

「你知道就好,我警告你,再碰我,我就咬死你!」她沖着他磨了磨雪白的牙齒。

「你信不信我馬上就辦了你?」他瞪大眼睛,狠狠捏住她的手腕,與她針鋒相對。

「……」洛櫻小嘴一扁,沒有再和他爭吵,而是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眼睛裏蒙上一層霧氣,「衛元極,你……你太過分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你為什麼又要欺負我……」

說剛話完,眼淚水就流出來了。

面對她的示弱和眼淚,他怔在那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鬆開她的手腕,曲起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淚:「對不起,阿櫻,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那你還不放開我。」她的聲音里還帶着哭腔。

「哦。」他傻乎乎的放開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面對她的眼淚,他就會這樣沒出息。

坐到他對面,她終於鬆一口氣,看着他一副小孩子做錯了事的模樣,忽然想到他剛剛說的那句話,明明是你仗着我喜歡你,整天欺負我。

他,好像說的也沒有錯。

不管他們兩個發生任何爭吵,到最後繳械投降的總歸是他。

她嘆了一聲,又問道:「那我問你,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秀雲庄。」他的神情頗有些黯然。

「秀雲庄,好好的你帶我去哪兒做什麼?」

她奇怪的看着他,秀雲庄是衛家的一處別莊,因為地處偏僻,又坐落于山上,衛元極從來未帶她去過。

「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

他變得嚴肅起來,端正身子坐好了,認真的看着她,問道:「阿櫻,你可知道那天救走沈遙的人是誰?」

洛櫻心神一震:「誰?」

這些日子,她一直派人在查此人,只是一直都沒有什麼消息。

他淡淡的從嘴裏吐出三個字:「虞鳳蓮。」

「什麼,竟然是她?」她更加震驚,同時,在這一刻,一切又都變得豁然開朗起來,虞鳳蓮是沈遙的人,所以小十才會病的那麼巧,沈遙才會憑着平叛之功重新復起,她又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

他臉上莫名的紅了一下,只說了一個字,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看着他臉上突然呈現了異樣的紅色,她更覺得奇怪:「你怎麼了?」

「好吧。」他咬咬牙,呼出一口氣,說道,「小爺我看到了她洗澡。」

「……噗。」她幾乎要絕倒,伸手指着他,「你……你竟然偷窺?」

他連忙擺手解釋道:「阿櫻,你可不要誤會我會對她有什麼想法,在小爺我的眼裏,除了你,其她女人都是……」

「好了,好了,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你只要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偷窺她洗澡,她可是宋大哥的女人。」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露出一種深深的失望之色,張一張嘴,不高興的問道:「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吃醋的感覺?」

洛櫻眼一睜,訝異道:「我好好的吃什麼醋,該吃醋的是宋大哥。」

「就真的一點點也沒有?」

「沒有,一點也沒有,好啦,衛元極,你別扯這些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偷窺她的?」

衛元極更加失望了,雙手往胸前一抄,黑著臉盯着她,沒好氣道:「小爺我就是覺得她美,美的跟仙女似的,所以才要偷窺她。」

「……呃。」洛櫻嘴角抽了抽。

「怎麼,你不高興了?所以,你心裏還是吃醋的是不是?」

「好吧,我吃醋,吃了整整一罈子醋,酸死我了,行了吧?」

衛元極臉色稍霽,復又笑了起來:「這樣才像話嘛,其實我也不是有意要看她洗澡的。」

他停頓了一下,娓娓道來,「那幾日,安楠一直住在含煙山莊,我無意間發現虞鳳蓮好像受了傷,就起了疑心,想去她屋裏找找有沒有什麼線索,就算她不受傷,我也覺得這個女子出現的很奇怪,不過那會子我什麼也沒找到,後來你入了宮,我一個人無聊透頂,無聊時越想越覺得虞鳳蓮不對勁,於是,我又夜探了含煙山莊,沒想到,那個虞鳳蓮正在屋裏洗澡,所以我正好瞧見了她背後受了傷,傷口形狀呈鋸齒狀,和我那把飛刀很吻合。」

洛櫻意味難明的笑了一聲,譏諷道:「你看的真夠仔細的,連人家傷口是鋸齒形狀的都看清了。」

「阿櫻,你真吃醋啦,哈哈……」面對她的譏諷,他不僅不怒,還顯得很高興得意的樣子。

洛櫻臉上的笑容一僵,她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真吃起味來,明明不在意的,「咳」了一聲,調整了情緒又問道:「那你又為什麼要帶我去秀雲庄?」

「自從發現她是沈遙的人,我就一直跟蹤她,就在昨天夜裏,我發現她去了青雲庵見了一個老尼。」

「……」

「沒說幾句話,她出手就要殺了那老尼,卻被我救下了,我怕老尼再出事,就將她藏在了秀雲庄,對了,你猜那老尼是誰?」

「……」

洛櫻茫然的搖搖頭。

「就是當年贏國驃騎大將越錚的嫡妻。」

「竟是她,怎麼會是她,這消息是真的嗎?」

洛櫻的眼睛裏立刻放出光來,她追查沈遙已久,雖然知道了沈遙的身世,可是三叔已死,能證明沈遙身份的就只有高雲溪,但如果她非要拉高雲溪出來做證,那以高雲溪贏國公主的身份,很有可能會害死她,況且她是蓮月教聖姑的女兒,大哥的性命還捏在人家手裏,她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想到,衛元極竟然找到了越錚的嫡妻,讓整件事有了一絲轉機。

衛元極瞧她高興的樣子,心情也跟着愉悅起來:「當然是真。」

「衛元極,謝謝你。」

「你又跟我客氣了,以後不準跟我說一個謝字,小爺我不愛聽。」

「……哦,好吧,對了,這件事你有沒有告訴你大哥?」

「沒有,他這幾天為了安楠弄得失魂落魄的,整天就好像入了魔障似的,我沒去打擾他,不過就算他好好的,我也會第一個就告訴你。」

「衛元極……」

洛櫻心中感動,不知道用什麼語言表述,不管那老尼的出現能不能證明沈遙的身份,衛元極為她至此,她再也不可無動於衷。

「怎麼了,阿櫻?」

「謝謝。」

「你怎麼又說謝了?」

「……呃。」

「好吧,既然要謝,就來點實際的吧,你知道的,我曾經跟你說過,小爺我最喜歡實際的。」

「什麼實際的?」

他伸手點了點自己如花般好顏色的臉頰:「來,娘子,親相公我一口。」

「……」

……

又過了將近一個多時辰,到達秀雲庄時,天邊只剩最後一抹殷紅之色,照耀着天邊的雲朵,燃上火焰般的顏色,甚是奪目。

只是再耀眼也不過是強弩之末,不過須臾間,夕陽餘輝散盡,天色漸暗。

倦鳥歸林,坐落在蒼翠青山中的秀雲庄異樣的寧靜,二人一走到門口,就有一個打扮的利落乾淨的老嬤嬤迎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對着衛元極行了禮,行完禮,又大大方方將洛櫻上下打量了幾眼,笑問著衛元極道:「二爺,這位姑娘是……」

衛元極很是自然的拉過洛櫻的手:「張嬤嬤,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阿櫻,怎麼樣,好看吧?」

「……」

洛櫻無語,哪有這樣介紹的,人家就是覺得不好看,也要說好看了。

「好看,這位洛櫻姑娘當真是好樣貌。」說完,又屈身對洛櫻行禮道,「奴婢見過洛櫻姑娘。」

洛櫻微微一笑:「張嬤嬤好。」

「姑娘,快隨奴婢進來。」

走到裏面,放眼一看,就看到數十櫞青磚小屋圍出一個梅花盛開的四方院落,梅香幽幽,吸入鼻間,沁人心脾。

這裏雖然沒什麼人,卻到處都收拾的整整齊齊,讓人看着就有一種舒暢之感。

隨着衛元極走到東邊的一個暖閣內,就看見一個身着緇衣的女尼走過來,屋內光線太暗,她又逆着燭光,洛櫻看不太清她的模樣。

待她走到面前,洛櫻才看清了她的面容,當即怔愣了一下。

前世她和宋景年一起去青雲庵就見過她,後來成了洛櫻之後,宋亦歡派人送她去青雲庵住了幾日,也見過她,在孫姑姑去接她時,故意在青雲庵庵門口出言刁難她時,為她說話的中年女尼就是她的徒弟。

原本逸慧師太竟然是越錚的嫡妻,這是她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這逸慧師太有五十上下,生的慈眉善目,溫柔貞靜,她手持佛珠,雙手合十道了一聲:「貧尼見過二位施主。」說完,又抬眸多看了洛櫻一眼,這才認出來,微笑道,「原來是故人。」

洛櫻溫和一笑:「洛櫻見過師太。」

衛元極奇道:「你們兩個人竟認識?」

洛櫻笑道:「我在青雲庵住過一些日子,自然認得。」

「原來如此。」衛元極點點頭,又道,「既然是故人,就好說話了,逸慧師太,那沈遙都要取你性命了,你還不肯說么?」

逸慧師太的面色變了變,始終帶着悲憫的眼睛裏竟浮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想了想,又道:「貧尼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她母子,貧尼未曾做到,如今還如何能害她兒性命?」

說到這裏,她捏住佛珠的手突然用了幾分力,雖然她清修多年,卻從未跳脫紅塵,當她知道與自己相濡以沫近二十載的夫君竟然瘋狂的愛上了長公主蕭玉心時,心裏不可能不痛,不可能不恨。

她永遠記得那一晚,夫君懷着必死的決心要夜闖姬家軍軍營救走蕭玉心,臨行前,他與她訣別,對她說:「素貞,此去一別,或許再無相見之日,此生我對不起你,若能成功救回玉心,我會竭盡全力派人將她送到霧隱山莊,還望你能盡已所能照顧好玉心,她如今懷有兩月身孕,你一定也要照顧好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不知道,他在說出這番話時,對她有多麼大的傷害,簡直是拿刀在一刀一刀剜她的心,可她還是答應了,因為她愛他,視他為天。

後來,蕭玉心跳下縲河生死未卜,她不知道懷着怎樣的痛和恨悄悄派人一次次的尋找她,她只知道她必須要做到對夫君的承諾。

可惜,她一直尋找未果。

再見蕭玉心時,她手裏已經抱了兩個多月大的娃娃,那娃娃的名字叫蕭憶越,她在霧隱山莊住了幾天就離開了。

後來,成國的鐵蹄踏平了整個贏國,就連地處偏僻的霧隱山莊也被成軍佔領,她九死一生才逃脫生天,避到了青雲庵。

十六年前,蕭玉心竟然帶着一個孩子出現在青雲庵,讓她幫她做一件事。

那一天,姬南城將軍的夫人元蓁帶着小女姬長清前來青雲庵上香,要在青雲庵用齋飯,蕭玉心要她做的事就是在姬夫人母女的飯菜在下毒。

當時,她確實想幫她,每每想到是姬南城逼死了夫君,她便會心生恨意,真的想要替夫君報仇,可是當時佛像突然倒下,是姬夫人一把推開了她,她再也沒有勇氣下毒了。

蕭玉心功虧一簣,在姬夫人母子走後,將她痛斥一頓,她自知理虧,無言以對,就默默承受了她所有的憤恨和怒罵。

再後來有一天,姬夫人再來青雲庵祈福燒香時,身邊多了一個小男孩,她方知蕭玉心將她的兒子送到姬家,從那個時候起,她大約已經猜到蕭玉心要做什麼了,她既不能幫她,亦不會害她,所以只當自己全然不知。

蕭玉心又找過她一次,當時蕭玉心受了重傷,將一個襁褓上沾著血的小女嬰交到了她的手上,那一次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身在佛門,突然多了一個小女嬰,自然會引人會議,養了三個多月,正好有一戶殷實的高姓人家要收養孩子,她就將孩子交給了那戶高姓人家。

原以為,過了這麼多年,所有前塵往事都與她無關了,沒想到,蕭憶越竟然派了人來殺她。

當年,蕭玉心並沒有殺她滅口,還在危急關頭將腳踏七星的贏國公主交給了她,因為她們之間雖是情敵,卻因為彼此對夫君的承諾存在一份信任。

只是,世事難料,現在要取她性命的是她的兒子,也是夫君的兒子,這是夫君留下的唯一血脈了。

如果她的孩子還活着就好了,母子兩個也能有商有量,不至於讓她如此無助。

她到底要怎麼辦?

衛元極見她如此固執,冷笑起來:「師太當真心大,蕭玉心奪走你的夫君,如今她的兒子又要取你性命,你還這樣維護他!」

逸慧師太臉色頓時一白。

洛櫻並不知道逸慧師太和沈遙的過往,但她顯然是知道沈遙身世的,否則她不會說那樣的話,沈遙更沒有理由冒上風險派人來暗殺她,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哪怕沈遙都要殺她了,她還不肯說,肯定有她的苦衷,就算再逼問她,她也不會說。

她後來又派人去查了有關越錚和蕭玉心的所有資料,越錚有三子一女,大兒子和三兒子是嫡妻胡氏所生,戰亂中,大兒子隨父征戰身亡,三兒子在戰亂中身死未明。

正想着,又聽衛元極不耐煩道:「師太,你不肯說,難道還要再讓沈遙殺你一次嗎,下次可未必有這麼幸運。」

逸慧師太的臉色又是一白。

洛櫻扯了扯衛元極的袖子,然後朝他施一個眼色,示意他莫要太過心急,衛元極頗為不悅的閉上了嘴。

這個老尼當真固執愚蠢。

別人殺她,他還要護著。

他這人素來沒什麼耐心,平生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追洛櫻身上了,若依他的性子,直接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問了才好。

洛櫻知道他是生氣了,無奈的搖搖頭,嘆息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逸慧師太乃是佛門中人,慈悲為懷,寧可捨棄自己性命也不願傷他人性命,當真可敬可嘆。」

逸慧師太慚愧道:「洛施主言重了,貧尼不過是一已私念,守住當初對夫君的承諾。」

「哦?」洛櫻詫異道,「師太連生死都能放下,卻還念著夫君二字,可見心中還念著昔日夫妻之情,在佛門清修這麼多年,卻未看破紅塵。」

逸慧師太更加慚愧:「紅塵豈能輕易看破,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住,其實名利二字最易破,獨情字最難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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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嬌:一品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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