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我敢以身相許,你敢以身接受嗎?

一一五、我敢以身相許,你敢以身接受嗎?

九月十六,沈青竹與沈雨煙在蘭英山莊內兄妹。亂。情的事情剛爆開,接連又爆出沈青竹在沈府面前,強行非禮溫如香一事,至於廣平侯府侄女與姑父勾搭的事情,很快就被這兩件事給掩蓋了。

圍繞着廣平侯府與舞陽侯府的指責聲,迅速轉向了沈府,讓兩府中人大大鬆了口氣。

京城中人人均興奮地討論著這兩件事,一度驚動宮中貴人過問,得知后都紛紛斥責坊間流言實在可恨,道沈青竹與沈雨煙是品茗詩會的主辦人,若真要有私情,任何時候都可以,何必非要在那天冒着那麼大的風險行苟且之事?肯定是中了別人的陷害,才會舉止失當,包括後面對溫如香的不軌,一定是有人從中作祟!

不是宮中貴人們頭腦有多麼明辯是非,而是知情人之一的武婉,回宮后第一時間便將此事告之,以她的身份和角度來說這些話,自然增加不少可信度,贏得貴人們的認同。

二皇子武轍更是叫囂著一定要找到幕後真兇,碎屍萬斷,替沈青竹與沈雨煙討回公道!甚至還親自上沈府表明自己相信二人的決心!

貴人們的話一傳出去,坊間流言果然少了不少。

緊接着,又爆出詩會當日宮少夫人憤怒離開之事,從主辦人之一的嚴玉郎口中隱約得知,大約是沈青竹對宮少夫人動了心思,恰好沈雨煙之前又輸給了宮少夫人心有不忿,於是二人合計謀害宮少夫人,哪知一個不小心自己中招,才有了芙蓉山莊涼亭軼事,以及沈府面前的霸強。

這種說法的可行性,雖然沒有兄妹。亂。情那麼刺激,但可信程度高多了,連宮中貴人這下都不好說什麼了。

這事剛傳了一天,又出了一個更爆炸性的消息!

沈青竹,被廢了!

成了太監!

聽說是被人半夜潛近府邸,用腳踩碎了。

據府里的小廝說,當時那慘叫聲驚動了整個沈府的人。

驚得沈家家主沈京雲從病床上跳起來,誓要嚴懲賊人!

哪知搜尋的人還沒派出,沈京雲在桌上發現了一份罪狀,曆數沈青竹這些年來與之暗下來往的貴婦名單,共中不乏朝中重臣。

沈京雲頹然倒地,立馬召回出去搜尋的人!

這孽根,去了的好!

沈京雲判斷此次對沈青竹行兇的,必是那名單上某位婦人的相公,不忿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所以廢了沈青竹解恨!

倘若最後查出,丟臉的還是沈家!沈京雲硬生生憋回一口老血,宣告府中,此事以後不準任何人再提起\再追查!對外則宣稱沈青竹是被滾水燙到某處!

並以管教不當為由,奪了沈家大夫人的權力,沈家大房兩個倚仗,沈青竹被廢,沈雨煙被逐月亮庵,一蹶不振,從此沈家二房開始崛起。

然後事情至此,還沒有結束。

九月十八,京中到處傳開沈青竹與各位貴婦人的風流事,言之鑿鑿,私會的地點日期、當日所穿的衣裳,都說得一清二楚。

沈京雲氣得又要暗中派人找出廢了沈青竹、散佈名單之人,哪知一查之下,那人只是散佈了一些無關緊要官員的家眷名單,而一些重要大臣家眷的名單並未泄露出來。

此舉分明是惡整中含着警告,倘若沈家敢輕舉妄動,那人不介意將完整名單全部公佈開來!

沈京雲這才意識到,或許沈家樹大招風,或許沈家子弟無意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才遭來對方惡意打擊報復。

從此厲整門風,對府中行差踏錯的子孫嚴懲不怠,以正家風!

陸心顏聽聞此事的時候,忍不住拍手稱快!對暗中懲治李青竹之人大大佩服,這樣的無恥之人,用這樣的法子對付,實在是太解氣了!

「小姐,剛才小猴子扔進來一張紙條。」青桐將紙條遞上。

陸心顏展開一看,俏眉微挑,「蕭世子查到幕後之人了。」

「是誰?」

陸心顏將紙條遞給她,青桐瞧了眼,訝異道:「真是她啊!」隨即撇撇嘴,「什麼都逃不出小姐的眼,無趣。」

陸心顏瞪她一眼,「去通知田叔,等會一起去將世子接回來!」

「是,小姐。」

「等等,掠月那丫頭還是老樣子?」

「好些了,小姐,你是想讓掠月去通知田叔?」

「算了,事關重大,這次還是你去吧。」陸心顏道:「掠月的事,等從宮中回來再說。」

還有三天就要進宮給太后獻藝了,必須在這三天內將宮田予的事情順利解決掉!

「那我去了。」

下午去給封氏請安的時候,不只江氏在,難得連氏也在。

江氏看到陸心顏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封氏笑眯眯的,連氏掩嘴輕笑,「喲,說曹操曹操就到呢,珠珠,我剛才還和伯娘說到世子和你。」

陸心顏行完禮后,倚著封氏坐下,露出小女兒的嬌態,「三表嬸說我什麼壞話了?」

「哪能呢?伯娘和大嫂可要為我作證。」連氏吃吃一笑,「我啊,是說你和世子,就像那話本子裏的歡喜冤家,初初相看兩厭,互不相讓,慢慢就暗生情愫,最後恩愛到白頭!所以我勸伯娘和大嫂不必為你們過多憂心,指不定過些日子就能抱上曾孫子了!」

「話本子上的故事,豈成當真?」陸心顏妍妍一笑,「那話本子還常說,妯娌間互相陷害的,姐姐嫉妒妹妹姻緣的,弟弟覬覦哥哥錢財的,一房妄想另一房權勢的,這要是搬到這生活里啊,這日子怎能過下去?」

她眸光微微轉動,帶着兩分意味看向連氏,吐字如針,「三表嬸,你說是不是?」

連氏臉色急變,迅速打了兩個哈哈,笑道:「珠珠這張嘴啊,可真會說話,三表嬸不是你對手,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

笑完又道:「不過話說回來,我確實好幾日不曾見到世子了,世子從小嬌生慣養的,在外呆一兩天便罷了,這一待好幾日,也不知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穩,外人伺候得周不周到。」

這話一出,江氏怨恨的眼神,立馬刀子似地戳向陸心顏。

要不是她,自己寶貝兒子怎會一去好幾日都不歸,也不知手上銀子夠不夠用!

封氏笑意散去,面上浮上擔憂,帶着兩分企盼看向陸心顏。

「珠珠,予兒之前做得不對,你教訓他,祖母一個字也沒說過,你身旁丫鬟那件事,也是予兒不對,他若回來了祖母親自罰他!珠珠你看如何?」

「祖母吩咐,珠珠不敢不從!」

封氏大喜,「大媳婦,立馬派人去將予兒尋回來!」

江氏也是一喜,「知道了,娘,媳婦馬上去辦。」

「這下好了,皆大歡喜!恭喜伯娘大嫂!」連氏面上笑意盎然。

晚上的時候,江氏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卻不見宮田予的身影。

「這怎麼回事?少爺呢?」

去的幾個都是宮田予身邊的小廝,一人苦着臉道:「回夫人,少爺找不着。」

「找不着?」

「那天少爺外出,是小的陪少爺一起去的倚萃樓,第二天小的勸少爺回來,少爺不肯,說要多住幾天,等少夫人去了宮裏再回來,還將小的趕回來了。今天下午小的去倚萃樓,朵兒姑娘說少爺十五那天就離開了,小的們將少爺常去的地方都找了個遍,都說好些日子沒見過少爺了,小的一聽就趕緊回來報告夫人。」那小廝小聲道:「小的,小的怕少爺…遇到了什麼…不測,請夫人多派些人手出去找。」

江氏只覺身體瞬間被抽空,支持不住倒在梳背椅上,蘇嬤嬤趕緊扶住她,一腳虛踹向那小廝,斥道:「你胡說什麼?少爺只是一時貪玩而已,再胡說小心我抽你的嘴!」

又輕輕替江氏揉揉太陽穴,「夫人,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能倒下!少爺調皮嚇您呢,你得多派些人手出去,將他抓回來,好好教訓一下。」

「對!沒錯!」江氏如抓住一根浮萍,「一定是這這樣!一定是他調皮貪玩,他小時候就經常這樣嚇我!我予兒性子好,從不得罪…人…」

江氏憤怒而起,「予兒在外是沒得罪人,在這侯府里,有人可是恨不得他死了才好!那個賤人十五齣去,恰好予兒又是十五之後不見蹤影,這事肯定跟她脫不了干係!」

「夫人!」蘇嬤嬤趕緊安撫她,周嬤嬤的前車之鑒她可看在眼裏,到時候夫人得罪了少夫人,夫人最多再被關起來,自己可就沒那麼好運了!「少夫人敬重老夫人,少爺是老夫人唯一的孫子,所以就算真是少夫人抓走了少爺,就算心裏對少爺再生氣,最多像上次吊在樹上出出氣,斷不會傷害他!可萬一要不是少夫人動的手…」

蘇嬤嬤沒再往下說,「夫人不如先派人去尋尋少爺!」

江氏冷靜下來,「來人,再多派三十人外出去尋少爺!」

不是江氏相信宮田予不在陸心顏手上,相反,她認定是陸心顏抓走了宮田予!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江氏決定不輕舉妄動,否則陸心顏說不定會將氣撒在宮田予身上!

所以她要先找證據,而證據就是,這京城裏找不到宮田予!只要找不到宮田予,說明宮田予被人藏起來了,而藏起他的那人,肯定是陸心顏!到時候她就可以拉着陸心顏去封氏面前對質,逼她將宮田予交出來!

「是,夫人!」

這邊江氏派人出去繼續尋找宮田予的下落,那邊趁天黑,陸心顏從隔壁世子府離開,去了蕭逸宸的別院。

陸心顏本想先去瞧瞧宮田予的慘樣,被小猴子攔住了,「宮少夫人,少爺說您來了,直接去他的書房。」

「青桐,你去瞧瞧世子,我先去見蕭世子。」

書房的模樣同大部分書房並不多,卻不是上次蕭逸宸帶她去過的那間。

這傢伙,狡兔三窟,看來一定是仇敵太多的緣故!

「少爺,宮少夫人來了。」

「你下去吧。」書桌後傳來清冷好聽的聲音。

小猴子:孤男寡女的好嗎?

「還不下去?」某人一揚眉。

「是,少爺。」

我這是為了您的名節着想好不好?小猴子腹誹兩句,出去的時候,將門虛掩著,似乎這樣能避些嫌似的。

陸心顏翻個大白眼,小猴子,你家少爺早就沒什麼名節了!

書桌后的男子,一襲永恆的月牙色長袍,正垂眸看着公文,淺橘色的油燈從左上方斜斜照在他臉上,真是俊朗如玉。

人都叫來了,你還裝什麼?陸心顏輕呵一聲,「蕭世子,宮世子之事多謝你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某人淡淡問。

女子身姿窈窕,亭亭玉立,一看就讓人無法移開眼。

「還請蕭世子幫個忙。」

「怎麼幫?」

「今晚讓那個刺客告訴幕後之人,就說宮世子在我手中,明天下午就會轉移!到了明天下午,再讓那個刺客告訴幕後之人,說刺殺行動失敗,行蹤泄露。」

「你要將計就計,亂了對方陣腳,讓對方慌亂之下露出痕迹,瓮中捉鱉?」

陸心顏道:「是!過幾日我便要進宮,這件事情拖不得,但要徹底解決,必須要有確切的證據!」

蕭逸宸靜靜看了她幾眼,「知道了,等會安排人去做!」

「謝蕭世子,這次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陸心顏真心道。

蕭逸宸緩緩合上公文,似笑非笑道:「陸小姐,你可知你總共欠了我多少次人情?」

「蕭世子的意思是…」要開始跟她算賬了嗎?

「第一次是舞陽侯府,第二次是蘭英山莊,加上這次,一共三次了。」某人手指輕敲桌面,平靜陳述事實。

「蕭世子大恩,我定會想辦法回報…」

某人垂眸道:「世人都說救命之恩,應以身相許。」

陸心顏眨眨眼,這是在調戲她嗎?

她眼波流轉,展顏一笑,妍麗如花,動人之極,異常柔媚的聲音蕩漾在書房裏,「我敢以身相許,蕭世子,你敢以身接受嗎?」

我敢以身相許,蕭世子,你敢以身接受嗎?這聲音像山谷迴音般,在蕭逸宸耳邊盤旋。

他耳尖發熱,全身都僵硬了。

這個女人,真是大膽!他不過說句玩笑話,她居然敢反過來調戲他?!

(陸心顏:你那是玩笑話嗎?恕我眼拙,沒從您老的臉上看出來。)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惱得乾巴巴地瞪着她。

陸心顏嫵媚地眨眨眼,當作看不見他的尷尬。

最後蕭逸宸敗下陣來,乾咳兩聲轉移話題,「宮世子接走後,你打處安置在何處?」

「說起這個呀,」陸心顏明眸眨得歡快,「還得麻煩蕭世子一次了。」

蕭逸宸臉一黑,「你想將他放在我的世子府?」

玷污了他這個別院不說,還想玷污他的世子府?

堅決不行!

陸心顏聳聳肩,「蕭世子要是不願意,那我就將他藏在我的石榴院吧。」

「一個大男人去石榴院…」像什麼話!後面幾個字還沒說,突然想起石榴院本來就是宮田予與陸心顏新婚的院子,宮田予住在那裏才是正常!

蕭逸宸突然覺得渾身難受,硬生生改了口,「一個大男人去石榴院…不方便,都是女子!算了,幫人幫到底,我勉為其難,放在我世子府!」

「那就謝謝蕭世子了!」陸心顏笑眯眯道,「我現在安排人將宮世子悄悄送到你那去。」

一點不留戀就想轉身的樣子讓某人很不爽,招手,「過來。」用完就走,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陸心顏先是楞了楞,隨即領悟過來,「蕭世子是想看看你的『手』吧,諾,完好無缺,每天精心保養!」

還說沒有特殊癖好,這麼明顯當她眼瞎腦殘嗎?

陸心顏乖巧地舉著雙手送到蕭逸宸面前,眨巴着眼睛,一臉求表揚的神情。

某人暗暗瞅了她一眼,移到那雙手上,纖纖如玉,白皙滑嫩,像剛出水的嫩藕尖,看着就想咬一口。

他心裏這般想着,手上就不自覺這麼做了,抓起放到嘴邊。

「啊!」陸心顏吃痛,皺眉抽回手,看着食指上幾個明顯的牙印,控訴,「你幹嘛咬我?」

誰叫你的手生得就想讓人咬?蕭逸宸淡定道:「這是教訓你剛才說話不得體!」

「什麼話不得體了?」陸心顏惱怒的一回想,「你說以身相許那話?那話可是你先提的!」

「就算我先提的,你應該答『請蕭世子莫拿我開玩笑』,嚴詞拒絕才是!」蕭逸宸義正詞嚴道。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以後的他,因為自己現在說的這句話,被眼前的女人用來氣了他多少回,暗中生了多少悶氣!

這人有毛病是不是?他自己可以隨便開玩笑,卻要她謹守禮儀?陸心顏懶得跟他理論,隨意行個禮,「請蕭世子莫拿妾身開玩笑!」

然後兩眼一翻,「現在可以了吧?」

「敷衍!」蕭逸宸輕哼著吐出兩個字,施施然站起身,「走吧。」

第二天中午,陸心顏故意帶着青桐白芷準備出門,被早等在那的江氏,攔在了石榴院門口。

「夫人這是何意?」陸心顏冷冷問。

江氏面無表情,「你祖母請你過去,有話問你。」

陸心顏抬腳往外走,「我現在有急事出門,等我回來再去拜見祖母。」

「要你祖母親自來請你嗎?」江氏冷哼一聲。

「什麼事這麼急,非要現在去?我早上已經見過祖母一次,祖母當時什麼也沒說。」

江氏嘴皮子一掀,「此一時彼一時,想知道什麼事,去了就知道了。」

那陣勢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陸心顏扭頭道:「青桐白芷,先隨我去祖母那問個安。」

她將披風解下,遞給青桐,一副見完封氏就要出門的樣子。

江氏看在眼裏,心裏暗恨,可她知道她若敢此時發難,陸心顏根本不會給她面子,只怕就這樣走了。

福壽院同往常一樣,不過來往婆子丫鬟似乎神情緊張,看到陸心顏就慌張低下頭,過一會又悄悄看她兩眼,探究的眼神,讓氣氛顯出幾分詭異。

「老夫人,夫人帶着少夫人來了。」孫嬤嬤站在門口,見到陸心顏,神情複雜地喊了一句。

「都進來吧。」

「是,老夫人。」孫嬤嬤掀開帘子,讓陸心顏和江氏進去。

入秋後,身體不好的封氏畏寒,早早掛上了厚厚的布簾。

江氏讓陸心顏先進去,自己落在後頭,悄悄問了孫嬤嬤一句:「我帶來的那二十多個小廝嬤嬤呢?」

孫嬤嬤小聲道:「老夫人讓散了,說一是沒證據,二是想捉也捉不住,沒必要鬧到如此僵。」

江氏不滿嘀咕道:「三弟妹娘家人都親眼看到了,連地方都找到了,還說沒證據?娘這心也太偏了!」

陸心顏讓青桐白芷待在外面,自己走進去,見到斜躺在羅漢榻上的封氏,展開笑顏脆生生喚道:「祖母!」

封氏神情懨懨,勉強扯開笑,「珠珠來了,快來祖母身邊坐下。」

陸心顏斜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連氏,伸手扶起封氏,「祖母,珠珠過幾日便要進宮了,早上恰好想了個新樣式,正想出去選個料子回來,剛要離開石榴院便碰到夫人,說祖母有事找我!祖母,您找珠珠有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封氏正斟酌著如何開口,江氏不滿地搶著道:「娘,予兒在她手上生死未明,還叫沒什麼大事?」

陸心顏驚訝道:「世子在我手上生死未明?夫人這是何意?」

江氏大聲譴責道:「你少裝蒜!九月十五那天,芙蓉山莊品茗詩會因為沈家兄妹之事取消了,而你更是提早就離開了,按路程計算,你本該丑時末寅時初就回來,可你直到辰時初才回來,這中間兩個時辰,你去哪了?」

陸心顏慌亂道:「之前三表嬸說想吃紅豆糕,我便繞道去給三表嬸買紅豆糕去了。」

「買個紅豆糕,最多半個時辰,哪裏要兩個時辰那麼久?」

「我…路上遇到點事…耽擱了,馬車…對,馬車突然壞了,修了一個時辰!」陸心顏一開始時支支吾吾,而後故意提高音量,似乎是為了肯定自己的話,「不信夫人可以去問問那天的車夫!」

「車夫本就是你的人,自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江氏冷笑道:「不過有人看到的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有人看到了什麼?」陸心顏先是一慌,很快恢復鎮定,「我一直在馬車上沒有下來,只怕別人看錯了。」

「咱們廣平侯府的馬車,有自己的標識,就算你不下來,別人也知道那裏面是廣平侯府的人!九月十五那天,坐馬車出門的,只有你一人!」江氏唇邊露出冷笑,「三弟妹,這事你最清楚,你來說!」

連氏突然被點名,似乎有些畏縮,但還是大著膽子道:「珠珠,我娘家大嫂知道我喜歡吃紅豆糕,那天也派人去買了,結果…結果看見你讓人將世子打暈,抓上你的馬車帶走了!」

「三表嬸,你胡說!」陸心顏猛地站起身,聲音略帶尖厲,神情激動,「我那天哪有碰到什麼世子?哪有將他帶走?我就是去幫你買紅豆糕而已!你為什麼要這樣誣陷我?」

連氏嚇了一跳,「珠…珠珠,我只是實話實說,沒有要誣陷你!今早我娘家大嫂親自來送桂花糕給倩兒,閑聊的時候,我說起世子一直找不到,擔心他出事時,我娘家大嫂才說起此事。本來她聽府中下人彙報時,以為你們小兩口鬧着玩,根本沒當回事,今早才知事情嚴重,便將那日之事說與我聽,事關世子,我不敢隱瞞,便將此事告訴了伯娘和大嫂。」

「單憑一個下人的一面之詞,你們就信了?可有其他證據?」陸心顏怒道。

見她如此冥頑不靈,江氏發怒了,厲聲道:「如果只是一個下人的一面之詞,我們當然不會相信!不過巧的很,連府那個下人回去的途中,經過來福客棧,又見到咱們侯府的馬車,見到有人遮遮掩掩地,將之前打暈的予兒扶進了客棧!陸心顏,你將予兒關在客棧幾天,你想幹什麼?我予兒現在被你虐待成什麼樣子了?」

「來福…客棧?」陸心顏更慌了,語無倫次道:「不,我沒有,我沒有去過那家客棧,我沒有打暈世子,更沒有帶走他…」

「你別在演戲了!昨天下午開始,我派人找了予兒整晚都沒找到人,分明是被人藏起來了!而對他心懷不滿的人,只有你陸心顏!我本就懷疑是你,如今連府有人親眼看見,此事定是千真萬確!」

江氏道:「剛才我已經派人去接予兒了!如果不是怕你出去將人帶走,我定會將人找到后再與你對質!不過現在也沒關係,等予兒回來后也是一樣!等會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所以你是故意拖着我,不讓我出門的?」陸心顏瞪大眼問。

「沒錯!」江氏一抬下巴,面對封氏,傲聲道:「娘,這次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要予兒休了她!這樣狹隘狠毒之人,留下來是咱們侯府的禍害!」

封氏失望道:「珠珠,這事是真的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昨天明明答應過祖母,予兒回來後由祖母來親自罰他,為何出爾反爾?為何昨天不說出予兒是被你抓走了?」

「祖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陸心顏忍不住掩面,雙肩抖動作哭泣狀,心裏卻快笑抽了。

艾瑪,這演戲果真不是一般的累!

「陸心顏,你就演吧,我看你能演到什麼時候?」江氏大聲道:「孫嬤嬤,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請您親自到大門處候着,世子一回來,立馬帶來娘這裏!」

孫嬤嬤看了眼封氏。

封氏點點頭,有氣無力道:「去吧。」

孫嬤嬤離開后,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

封氏滿面愁容,江氏陰冷又得意地看着陸心顏,連氏垂眸看不清眼裏的神情,不過壓不下去的嘴角,顯示着她此時的好心情。

陸心顏淡淡一勾唇,垂下眼瞼,玩著自己的手指,面上則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這時,外面響起紅綃的聲音,「老夫人,福叔有事求見。」

福叔是門房,江氏一喜,「可是予兒回來了?」

紅綃遲疑了兩息,「回夫人,世子還沒有消息,是三夫人的娘家大嫂沈夫人派人送了樣東西來,說是早上來的時候忘帶給三夫人了,回去后想起,又特意遣人送了來。」

江氏一聽不是宮田予的消息,高興勁去了大半,不滿地抱怨,「什麼東西那麼貴重,非得巴巴送到娘這裏,直接送到三弟妹院子裏不成嗎?」

連氏惶惶道:「對不起大嫂,我娘家大嫂知道我這些日子睡不好吃不香,心裏擔心我去替我求了道符,結果早上出門出得急忘帶了,這才特意送來的。聽說開過光的東西最好直接交給本人,轉手多了不好,所以…」

「算了來都來了,讓人送進來吧。」封氏道。

「是,老夫人。」

紅綃掀開布帘子,一個四十左右的嬤嬤走進來,給封氏幾行了禮后,便將一個香囊交給了連氏,然後離開了。

連氏打開香囊望了望,忽然面色大變,「伯娘,大嫂,珠珠,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就不等世子回來,先回去歇息了。」

雖然侯府沒分家,但連氏始終是三房的人,若不是她是證人之一,大房發生的事情,封氏和江氏是絕對不願意讓她知道的。

如今她主動提出要離開,兩人自是求之不得,正欲應下時,忽聽陸心顏似笑非笑道:「三表嬸,這香囊里裝着開了光的符,結果你一收到就說不舒服,莫不是這香囊有什麼問題?還是三表嬸被邪祟附了身,一見這正氣浩然之物就渾身不舒服?」

「大白天的,在娘的屋子裏說什麼邪祟不邪祟的,你安的什麼心?呸,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了!」江氏直接啐了一口。

封氏皺起眉,她深知陸心顏不是無的放矢之人,遂一言不發看向連氏。

連氏強笑道:「珠珠你別嚇到伯娘和大嫂了,我這幾天身子不好你也知道的,從剛才開始就很不舒服,只是一直強撐著,到現在說出來而已。」

「既然撐了那麼久,那就再多撐一會!畢竟三表嬸可是重要人證之一!」陸心顏淡淡道:「倘若三表嬸實在撐不住了,你跟我說一聲,白芷在外頭候着呢,隨時可以進來替三表嬸紮上幾針,保證針到病除。」

這下連江氏都皺起眉頭了,明明陸心顏剛才已經窮途末路,只等予兒一到,就可以給她致命一擊,怎麼一眨眼,她又變得這麼若無其事了?

莫非這中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連氏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伯娘,侄媳確實有些難受,請伯娘同意侄媳…」

「如果實在不舒服,就讓白芷進來替你瞧瞧,白芷的醫術,可比外面大夫好多了。」封氏道。

既然珠珠非要她留下來,肯定有要她留下來的理由。

連氏只好坐下,「那侄媳再忍忍。」

被迫留下來的連氏,完全沒了先前抑制不住的喜悅和輕鬆,整個人坐立不安,備受煎熬。

陸心顏默默玩着手指,眼眉也沒再掃她一下。

過了不知多久,外面終於響起孫嬤嬤的聲音,「老夫人,夫人,三夫人,少夫人,世子回來了。」

其實不過一刻鐘,只是對於這屋子裏除了陸心顏之外的三人,都是度日如年,才會覺得過了很久。

封氏和江氏一聽,喜得連忙站起來,「快,快帶進來!」

連氏面色刷地白了,手指絞在一起,微微顫抖。

紅綃打着帘子,孫嬤嬤和另一個丫鬟扶著面色蒼白消瘦的宮田予走進來。

宮田予本就偏瘦,如今更是一陣風都能吹走的樣子!

封氏驚得跌回羅漢塌,江氏開始不敢置信,接着大嚎一聲,「予兒,這…這是怎麼回事?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沒等宮田予開口,江氏又大聲咒罵,「是陸心顏是不是?是她害成這樣的是不是?好歹毒的賤人!予兒,你不要怕,娘和祖母都會為你作主的!這次娘拼了老命不要,也非要將這個狠毒的女人休出府!」

「娘~」宮田予虛弱地開口喚了一聲,江氏淚水嘩嘩往下掉,伸出手想摸他,又怕弄痛他。

「先扶予兒到我這裏躺着。」封氏忍着難受的心情吩咐道。

「對對,先扶世子去躺着。」江氏連連抹淚,「對不起予兒,娘見你這樣實在心裏難受…」

想着出去那天,雖然在樹上吊了一夜,還是精神抖擻得很,如今弱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讓江氏怎能不難受?

「謝謝…祖母。」受了傷的宮田予,沒了那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在陸心顏看起來倒是順眼許多,「娘,我沒事,大夫說,好好休養些時日,便能痊癒了。」

江氏含淚點點頭后,憤怒的眼睛看向陸心顏,「陸心顏,你為了你身邊一個下賤的丫鬟,將予兒傷成這樣,你還有什麼話說?」

陸心顏聳聳肩,「倘若世子落在我手中,我確實會為了替我的丫鬟出氣,將他揍個半死不活!不過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江氏怒哼:「予兒,你說!有祖母和娘在,有什麼說什麼,不要怕!」

「娘,九月十五那日,我離開倚萃樓沒多久,就被人從後面打暈,昨晚醒來就在隔壁鎮國公世子府,蕭世子說我被人當胸刺了一劍,本來那人還要再刺我幾劍,恰好蕭世子經過,將我從刺客手中救了回來。為了抓到刺客,蕭世子將我暫時藏到世子府,說等抓到刺客再送我回來。」宮田予喘了幾口氣,「剛才他讓我回來,想必是已經抓到刺客了。」

昨晚陸心顏將宮田予運到世子府後,便讓白芷給他施針,不一會宮田予就醒了。

關於陸心顏救了宮田予,交由蕭逸宸藏起來一事,因為陸心顏身為廣平侯府世子夫人,若與蕭逸宸私下有接觸,難免落人口舌,特別是江氏,所以兩人商議,此事乾脆直接由蕭逸宸承擔下來。

「當胸…刺了一劍?」江氏差點暈倒。

宮田予胸口繃帶今天是秦大夫換的,穿着外衫根本看不出來,江氏開始見宮田予腳步虛浮面色蒼白,以為是陸心顏將他關起來餓了幾天所致,根本沒想到是被人刺了一劍。

她憤怒地跳起朝陸心顏撲過去,瘋狂地模樣幾乎想撕了陸心顏,「你個賤人!我要跟你拼了!對,我是想要你的嫁妝,我就是貪你的財,可我什麼時候想要過你的命!?但你呢,你竟然惡毒至此,我予兒不過是欺負了你的丫鬟一下,又沒將她怎樣,你居然就想要他的命?!若不是蕭世子,我予兒現在就橫屍街頭了!我現在就跟你同歸於盡!」

封氏撫著額頭大喝一聲,「胡鬧!給我攔住!鬧什麼鬧!?」

孫嬤嬤紅綃還有一起扶著宮田予進來的丫鬟,連忙拉住歇斯底里的江氏。

「剛剛予兒說了,蕭世子讓他回來,或許是抓到刺客了,我現在派人去找蕭世子,向他要人!」封氏面色陰沉,久違的當家主母氣場全開,「這幕後兇手,不論是誰,絕不輕饒!」

這話里的意思表明,如果真是陸心顏,她這次也絕不會偏袒包庇!

江氏聽聞此言,這才靜下來,一雙厲眼如護崽子的母狼,惡狠狠地盯着陸心顏。

一旁的連氏似被嚇著似的面色慘白,手中錦囊捏得變了形,顫抖問道:「刺客…刺客真的抓到了嗎?」

「按世子的說法,必定是抓到了。」陸心顏似笑非笑地看了連氏一眼,又對封氏道:「祖母,快點派人去,也好查明實情,還珠珠一個清白。」

封氏道:「阿瑩,你親自去一趟!」

「是,老夫人。」孫嬤嬤掀簾而去。

連氏面色更白,呼吸都快了兩分,「伯娘,那刺客定是生得窮兇惡極,倒媳本就膽子小,現在身體又虛弱,怕看了發噩夢,侄媳想先行告退…」

「三表嬸,急什麼?你若怕那刺客嚇着你,等會用帕子擋住眼就是。」陸心顏悠悠道:「若你再怕得慌,我讓青桐擋在你面前,她的身手,這府中所有小廝合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何況區區一個刺客?再說了,蕭世子行事妥當,定會將刺客綁得結結實實,並派人一起跟過來,確保不會發生任何意外,所以三表嬸你的擔心有些過慮了。」

連氏勉強笑了笑,「話雖如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還有老爺健兒倩兒要照顧,這身子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夫人之所以認定是我害的世子,三表嬸的說詞是重要證詞,如今真兇要來了,三表嬸若走了,無法對質,我如何洗清我的冤屈?三表嬸既然憂心重重,這樣吧,我讓青桐白芷都在你身邊候着!」

陸心顏說完,不等連氏反應,隔着帘子喊道:「青桐,白芷,進來。」

兩人本在簾外,聽到呼喚立馬掀簾進來,「青桐(白芷)見過老夫人,夫人,三夫人!小姐,有何吩咐?」

封氏看着兩個丫鬟,神情不卑不亢,不慌不亂,一個英氣,一個脫俗,各有風姿,忍不住讚歎。

也只有珠珠這樣的人兒,才配有這樣一對比一般小姐還要大氣的丫鬟!

陸心顏道:「等會刺殺世子的刺客就要被送來了,三表嬸身體不好膽子小,怕驚著了她,你們在她身邊替她護駕!」

「是,小姐!」

兩人走過去,一左一右,站在連氏身旁,像保護,亦像監視。

連氏捏著香囊的手,突然不知放到何處。

屋子裏剛剛靜下來,就聽出去沒多久的孫嬤嬤道:「老夫人…」

「可是刺客帶來了?快進來!」江氏迫不及待地打斷,她緊咬着牙,恨不得立馬就能看到差點害了宮田予性命的兇手!

封氏也心急得很,沒有計較江氏的無禮,道:「進來吧。」

藏青色布簾掀開,一道月牙色身影飄然而進,灼灼光芒,照亮了整間屋子。

俊雅深邃的面容,挺拔俊逸的身姿,清冷高貴的氣度,看傻了屋內一眾女眷,包括陸心顏。

她驚訝到紅唇微微張開,不敢置信地看着屋中間的男子,他怎麼會親自來?昨晚說的時候,他可沒說要來啊!

蕭逸宸眼角餘光瞟到,唇角微不可見地輕勾一下,拱手道:「蕭某見過宮老夫人,宮夫人,宮三夫人,宮…少夫人。」

不知是不是陸心顏的錯覺,這男人說宮少夫人幾個字的時間,那語調音調,感覺與前面相差頗大。

之前單獨喊她宮少夫人或陸小姐的時候,倒沒覺得,現在一比較,這差距就出來了。

可是那種感覺又很難形容,似乎溫柔了些,又像咬着牙在喊…

「珠珠,快見過鎮國公蕭世子。」一旁的封氏出聲道。

陸心顏這才察覺自己剛才走了神,她連忙站起身,「見過蕭世子。」

江氏哼了一聲,「丟人的東西。」

某人和藹地道:「宮少夫人想必是被刺客嚇著了,不必客氣。」

是啊,是被嚇著了,不過不是刺客,是你!陸心顏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沖他做了個鬼臉,哪知他的目光正好瞧過來,正正落入他眼底,那琉璃眸中似乎盛滿了笑意,又很快轉開眼。

那自然流暢的動作,似乎剛剛那看過來的一眼,只是無意的。

陸心顏突然面上發熱,剛剛這情景,感覺像兩個私下訂情的小情侶,當着不知情的長輩眉來眼去,又興奮又刺激,箇中滋味只有當事人才知曉。

呸,胡想什麼呢?什麼小情侶,小仇人才差不多!陸心顏帶着兩分怒氣看向蕭逸宸,那人已回到雲淡風清清冷疏離的模樣,先前的那一眼,那眼中的笑意,就像水月鏡花。

陸心顏吁了兩口氣,將胸中無形的悶氣吐了出去。

刺客是在蕭逸宸後面進來的,果真如陸心顏所說,用繩子綁得結結實實,繩子的另一頭在小猴子手中。

蕭逸宸拱手道:「各位夫人,這刺客刺殺宮世子一事,想必大家已經知曉,事情經過蕭某就不再累述。來之前,蕭某已經拷問過這個刺客,各位夫人有什麼話,可真接問他。」

江氏第一個按捺不住衝上去,赤紅著雙眼,「是不是你傷害了我予兒?他跟你有什麼仇?你為什麼要殺他?」

若不是顧忌蕭逸宸在場,江氏倘存有一絲理智,只怕此時雙手已化成利刃,划花那刺客的臉。

刺客垂著頭,「我與宮世子無仇無怨,從不相識,我只是收銀子辦事。」

「是誰?是誰花銀子讓你殺我予兒?是不是陸心顏?」江氏吼道。

「不是,是連府連璉連老爺。」

「連府…」江氏瞪大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璉連老爺?」

她邊說,邊不由自主望向連氏。

「是的,就是連老爺,他出一百兩銀,讓我取了廣平侯府宮田予宮世子性命。」然後嫁禍給宮少夫人!不過最後一句話,已經受過極刑的刺客,根本不敢說出來。

「你胡說!我大哥怎麼可能要害世子?他跟他無怨無仇,為何要害他?」連氏蒼白的面孔更加白如紙,她高聲尖叫道。

「對啊,連老爺怎麼可能會害予兒?」江氏還未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回過神,喃喃自語道。

刺客道:「我們殺手有殺手的規矩,不問原由,只收銀子辦事!」

「不可能!」連氏嘶叫道:「肯定是有人冒充我大哥的名義,讓你殺害世子!這樣一來,真正的兇手,就可以洗脫自己的嫌疑!」

連氏說完,神情激動地跪在地上,面向封氏,「伯娘,大嫂,你們可千萬不能被蒙蔽,讓我大哥含冤,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啊!」

封氏還沒表態,小猴子拽了一下手中的繩子,刺客道:「當初是連老爺親自與我接觸的,他並未特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我們做殺手這一行的,為了防止買家事後翻臉不認賬,定會先暗中查探一番,免得做了虧本生意!」

連氏一下子癱倒在地,這個大哥!當時在信上跟他說得多明白,讓他行事隱蔽點,不要讓人知曉!怎知他…

「我不相信,我大哥根本沒有理由殺世子!」連氏死咬着這一點不放,這也是封氏與江氏一直未出聲的原因。

雖然刺客言之鑿鑿,可為什麼呢?宮田予與連家素無往來,一年連一次面都碰不上,哪來的這麼大的深仇大恨?

「伯娘,大嫂,我大哥冤枉,請你們一定要明查!」連氏面上作出受冤的哭泣狀,以手掩面,手下的雙眼卻滴溜溜直轉,「有件事,我藏在心裏很久了,可我一直不敢說,事到如今,為了還我大哥清白,我不得不說了。」

她掩面的手指向蕭逸宸和陸心顏,「伯娘,大嫂,蕭世子先是在舞陽侯府不顧性命之憂,親自下水救了珠珠,接着又在蘭英山莊馬球場對珠珠施以援手,晚上的時候,有人傳兩人石林私會,惹長平公主帶人去捉人,羽兒也是因此而墜入洞穴傷了額頭!而這府中上下與世子有仇的,只有珠珠一人!所以我不得不懷疑,是蕭世子與珠珠聯手害了世子,想推到我大哥身上!以蕭世子的能力,輕而易舉就能找個人假扮我大哥,故意讓刺客以為是我大哥,然後又捉到刺客來誣陷我大哥!」

封氏江氏不由齊齊望向蕭逸宸,並在他與陸心顏身上來回打轉。

蕭逸宸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對連氏的指責置若罔聞,淡定高貴的氣度,讓封氏江氏先就信了他三分。

鎮國公世子,蕭貴妃親侄,三皇子表哥,皇上寵愛的青年才俊,會看上一個已婚婦人?

怎麼看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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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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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我敢以身相許,你敢以身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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