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陳妃下場,局中局

一二三、陳妃下場,局中局

清妃便是武蓁的生母,在死後被追封為清妃。

「謝父皇讚賞!」武蓁激動道,這可是隆德帝第一次誇她。

「長安,快來皇祖母這邊,讓皇祖母好好瞧瞧!」太后高興地向武蓁招手。

她親眼見過武蓁身上的公主裙,亦親眼見過公主皇冠的設計稿,但武蓁今日之美麗,仍是大大超出她想像。

太后欣慰地看着長安,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模樣!「宮少夫人今天這事辦得不錯,以前哀家知道總有人偷偷私下拿長安的樣貌身形說事,今兒長安可是狠狠打了那些人一巴掌!看從此以後,還有沒有人敢說長安半句不是!」

太後邊說,眼風掃了皇后一眼,皇後手心一緊,面上露出更加溫柔的笑容,「母后說得是,宮少夫人得重賞!回頭臣妾就去辦!」

武蓁道:「兒臣替宮少夫人謝過皇祖母,謝過母后!」

太后拉着武蓁的手,「來,坐到皇祖母身邊。」

「是,皇祖母!」武蓁坐下后,悄聲對太后道:「皇祖母,明兒長安想去拜拜母妃。」

「你母妃的生祭死祭都還沒到,為何想起要拜她?」太后先是驚訝,后又微笑道:「是了,長安定是想起你母妃生你不易,想去感謝她。你這麼有孝心,皇祖母允了!」

武蓁不好意思道:「皇祖母,其實是昨晚母妃給長安託夢了。」

「哦,你母妃給你說了什麼?」太后饒有興緻地問道。

武蓁面上笑容淡了些,「母妃站在蘭林中間,一直傷心地落淚,任憑長安怎麼喊她,她都不理長安,長安想或許母妃是怪罪長安許久不曾去拜她,所以想明日拜一拜。」

「一直哭?什麼話也不說?」太后心中一動。

「嗯。」武蓁嗯了一聲,神情有些落寞,「看着母妃哭,長安心裏好難過。」

太后若有所思,她這一生總共生了二男三女,一個女兒出世便夭折,一個十歲的時候不小心替她喝下毒酒而亡,最後只剩下當今皇上三王爺,還有玉華長公主。

為人母,最欣慰地便是看到自己女兒覓得如意郎君,開開心心出嫁,即便心裏萬分不舍,也是不舍中夾着歡喜心酸。

武蓁十六了,已到了找駙馬的年齡,可清妃只哭不說話,說明什麼?說明她對今天來求親的男子,不滿意!

只有一個不滿意女婿的娘親,才會哭得如此傷心,否則即使再難受,也會含笑祝福!

太后握著武蓁的手,「長安,皇祖母定會讓你尋到你的如意郎君。」

武蓁心頭大跳不已,看來陸心顏讓她說的話,達到目的了!她露出嬌羞的神情,「皇祖母,長安想一直陪着您。」

太后拍拍她的手,笑了笑,不再說話。

隨着群臣跪地齊呼「祝長安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之後,當晚的宴會拉開了序幕。

太監宮女們麻利地上菜,絲竹聲隨之響起,千嬌百媚的伶人們,甩動水袖,舞起優美的舞姿,旋轉下腰回眸間,皆是萬般風情。

只可惜,不管男賓女賓,今晚所有人討論的重點,皆在武蓁一人身上。

貴婦小姐們討論的是武蓁身上的衣裙,頭上的髮釵,腳下的鞋子,未婚公子們則興奮地討論著等會如何向皇上提出求娶請求時,能讓皇上印象深刻,進而雀屏中選,成為長安公主的駙馬!

原本這些公子哥們,是有些不情願的,雖說尚公主能為家族帶來無上光榮,可從男子的角度來看,誰不想娶個貌美如花的嬌妻?特別是他們個個家世樣貌都不差!

不過當武蓁以這樣驚艷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的不情願,頓時煙消雲散了!

嚴玉郎氣憤不已,「這些一個二個臭不要臉的,先前個個不情願,說是被家族所逼,只好出賣色相和身體,甚於希望自己不要被選中,不想下半生對着一個醜女!如今見長安公主變了樣,個個又摩拳擦掌,歡喜雀躍,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玉郎,祖父和伯父對你寄望頗深,你切不可生出不該有的念頭!」嚴玉郎身邊的嚴家堂哥嚴玉寒道。

「我不過是說說而已,哪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嚴玉郎心虛地垂下眼。

嚴玉寒問:「那你上次為何讓三皇子幫忙,給長安公主送信?」

嚴玉郎緊張道:「堂哥,這事你沒告訴祖父父親吧?」

「我答應了替你保守秘密斷不會說出去!」嚴玉寒道:「但你答應過我不會有別的心思,你也要遵守你的諾言!」

嚴玉郎撇撇嘴,「我跟長安公主沒什麼,不過娘親和清妃娘娘是關係要好的表姐妹,小時候娘親見她沒了母妃心中憐惜,偶爾接過府來一起玩耍,說來我與她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兄妹,偶爾關心一下而已。」

嚴玉寒心中自是不大信,不過卻沒戳穿他,「關心歸關心,你們年紀不小了,有些事得避諱一下!」

「知道了,堂哥,以後我不會了。」嚴玉郎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想着,信都送去兩天了,那丫頭也不給個說法,急死人了!

宴會至尾聲,高氵朝來了。

一位秀貌清秀的華服公子起身,「啟稟皇上,長安公主秀外慧中,賢良淑德,臣仰慕已久,今日想求娶長安公主,請皇上允許!」

嚴玉郎:切!之前是誰說長安公主貌丑無鹽的?

另一位更加俊俏的藍衣公子快速起身,「啟稟皇上,臣自三年前見過長安公主一面后,被長安公主的美貌才識深深傾倒,一見鍾情,再見傾心,請皇上成全臣的一片痴情,將長安公主下嫁與臣!」

嚴玉郎:呸!你丫的,還能說得更噁心些嗎?

武蓁胃中忍不住翻騰,嘔了一聲,太后關切問道:「長安可是不舒服?」

「長安沒事,謝皇母祖掛心!」武蓁忍着噁心道。

「啟稟皇上,臣年十七,身體健壯,學識過人,潔身自好,立誓今生只娶一位妻子,一生一世只對她一人好,請皇上成全!」

嚴玉郎:你個臭不要臉的,前幾天還在花樓過夜的是誰?

聽着那些越來越不著調的謊言和諾言,嚴玉郎差點拍案而起。

嚴玉寒嚴厲地瞪了他一眼,「玉郎,坐好!」

隆德帝聽得笑眯眯,求親的這些男子雖不是各大家族中最優秀的,也是數一數二的優秀,配得上長安!

場上求娶長安的聲音還在繼續,隆德帝心情甚好,扭頭問太后:「母后,長安是您精心教養長大的,您瞧哪個配得上長安?」

太后哼了一聲,「哀家一個都沒看上,個個看起來就不著調!哀家還想多留長安一年,長安的婚事,哀家會派人私下打探合適人選,明年再說吧!」

這等小事,隆德帝自然不會拂太后的意,當下點點頭,「母后說的是,就依母后所言!」

皇后氣得嗓子都冒煙了,前兩年她的長女長樂公主十六生辰時,怎麼不見太后對求娶的人看不上,要私下打聽?那可是天武國的大公主!如今為了一個出身低賤的長安,居然花費這麼多心思?這不是明擺着不將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嗎?

「皇後娘娘,妾身頭痛未愈,想先回長秀宮歇息。」皇后正在氣憤中,耳邊響起陳妃溫柔的聲音。

皇后想起武婉犯錯與陳妃脫不了干係,聽到她的聲音更加煩躁,揮揮手不耐道:「回去好好歇息。」

最好頭痛到死!皇后心裏惡毒想道。

「謝皇後娘娘,妾身先行告退!」陳妃溫柔告退。

底下一名男子正眉飛色舞地說到一半,隆德帝抬手制止,「眾位愛卿的心意,朕都知道了,不過長安年紀尚幼,還有許多不足之處,她的親事,到明年再議!」

皇帝金口玉言,他一說明年再議,底下無人敢再出聲。

但個個心裏卻驚奇不已,明明之前說好今天要為長安公主選駙馬的,怎麼突然間又變了卦?

不過聖心難測,也不敢輕易揣測,眾人齊聲道:「臣遵旨!」

宴會最後,賓客之間開始走動敬酒寒暄。

太后將封氏叫到一旁,一眾一品夫人圍在太后說笑,宮錦一個人獨坐一處。

「宮四姑娘,方便聊兩句嗎?」

宮錦聞聲轉過頭,一看之下,全身立馬不自在起來,「李夫人好!」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子,一身老氣的深紫華服壓不住姣美的容顏,正是李鈺的娘親小董氏,她滿臉勉強壓抑住的怒氣,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宮錦心知她是為何而來,為了避免小董氏不顧場合不顧形象地當場發飆,以小董氏的性子絕對做得出來,宮錦連忙表態:「李夫人,我早已立志終身不嫁,等侍奉娘親仙去后,便青燈古佛一生,李夫人所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的!」

蘭英山莊之後,宮錦對她與李鈺之間的事情隻字不提,似乎李鈺不曾表明要娶她,也不曾當眾親了她一下。

但其實她心裏清楚,不提,是因為心亂了,亂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選擇逃避。

如今小董氏一出現,宮錦明白她無法再逃避,便在瞬間做了出決定。

這番話說出口后,她心中釋然、不舍、輕鬆、惆悵的情緒交織一起,箇中滋味,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小董氏準備了一肚子冷嘲熱諷的話,甚至做好最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準備,誓必要讓宮錦在今晚丟盡臉面,知難而退!

既然兒子那邊她搞不定,搞定宮錦這邊也一樣!到時候宮錦和廣平侯府堅決不同意婚事,李鈺再想娶也沒用!

結果宮錦直接表明沒有嫁人的心思,說明對自己兒子壓根沒動過別的心思,這又讓小董氏心裏很不是滋味:我家阿鈺聽話懂事乖巧可愛,你什麼眼神?憑什麼看不上?

小董氏一時不知該說宮錦眼神不好,連自家寶貝阿鈺的好都看不出來,還是該叫她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

糾結了幾息最後冷哼道:「你有這種自知之明最好不過!我家阿鈺相貌英俊,性情淳良,熱心忠誠,這京中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夫君人選!不過我家阿鈺再好,跟你沒有一點關係!你最好記住你剛剛說的話,不要出爾反爾,不管阿鈺有什麼想法,總之我這關你是無論如何也過不了的!」

宮錦微微一笑,「我記住了,李夫人慢走。」

小董氏目的達到,昂着頭去找自己姐姐去了。

宮錦悵然地坐下來,望着御花園裏滿眼的花紅柳綠髮呆。

「阿錦,阿錦。」身後傳來小聲地呼聲,那呼聲中帶着毫不掩飾的驚喜。

宮錦心裏的悵然忽然更加深了,她頭也沒回,伸手一指,「你娘剛才來過了,現在往陳平侯府那邊去了。」

她知道李鈺不是來找小董氏的,只是想藉機告訴他,小董氏來過了。

小董氏來過,又如此平和地走了,兩人之間說過什麼達成了什麼協議,不言而喻。

李鈺原本滿心的喜悅,現在突然又生氣又緊張,他不顧被人發現,跳到宮錦面前,氣呼呼地道:「阿錦,我不管你跟娘說了什麼,也不管娘跟你說了什麼,更不管你們之間做了什麼約定,反正我一定要娶你,你要不嫁我,我…我就當和尚去!」

宮錦柳眉一豎,「李公子,你李家就你一根獨苗!你祖父李老將軍,你祖母李老夫人,你娘李夫人,還有地下的你父親李將軍,都等着你傳宗接代,延續李家香火!你胡說些什麼混賬話?」

李鈺被她凶得脖子一縮,不但未怒,反而笑嘻嘻道:「所以你答應嫁我不就好了嗎?你想生多少個我都同意!」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得過於輕佻了些,玉面上如染了胭脂般。

宮錦本來被他無賴又輕浮的話給氣著了,可見他紅著臉站在自己面前,帶着明顯的羞澀,她躥上來的火,不知不覺就下去了,聲音裏帶着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無可奈何,「我是你長輩,你怎可說出這般輕浮的話?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你才不是我長輩!」李鈺被她當成小孩子,氣了兩回,這回學精了,直接反駁,「我們兩家之前沒有親戚關係,你是阿錦,我是李鈺!你歲數是大我些,可我是男子漢大大夫,天生就該保護婦孺,所以以後我保護你。」

他邊說,邊樂呵呵地拍著自己的胸脯,那張在宮錦看來還帶着孩子氣的臉,這一刻竟然有了成年男子的英姿。

宮錦似乎第一次發現,李鈺並不是曾經她心目中的小孩子模樣,而已經長大成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漢,開始有想法有擔當。

李鈺見她怔怔望着他,眼裏神情閃動,一時耳尖都紅了,「阿錦,我一定會想辦法娶你的,你等着我!」

他說完這句后,紅著臉跑開了。

宮錦望着他似歡喜似狼狽的高大背影,猛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兩分。

她緩緩深吸兩口氣,在心裏罵自己,宮錦啊宮錦,你方才才答應過李夫人,怎麼能一轉眼,就開始動搖了呢?不能動搖知道嗎?不能動搖!

陸心顏一個人坐在偏遠的宴席上,太后不喜她,封氏帶着宮錦坐在離太后不遠的地方,她便沒有自討沒趣,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周邊沒有一個人認識,隨便填了填肚子后,她打算起身走一走,只見太後身邊的林公公匆匆而來。

「宮少夫人,可找着你了!」

陸心顏站定,問道:「林公公,你找我有事嗎?」

林公公擦擦額頭虛汗,「太後娘娘想見你!請跟奴才往這邊走!」

「林公公,您可知太後為何想見我?」陸心顏很好奇,這個時候,定有許多妃嬪貴婦人們,聚在太後身邊說着恭維話討她歡心,她怎麼會有時間想到她?

林公公呵呵一笑,「宮少夫人,具體的奴才也不清楚,只能告訴宮少夫人是好事絕非壞事!」

末了又道了一句,「以後宮少夫人飛黃騰達了,可要記得奴才!」

「那就借林公公吉言!」陸心顏跟着笑道。林公公是太後身邊的人,最知曉太后心意,他既然如此說,肯定是福不是禍,陸心顏心裏也安定許多。

兩人行至太後面前,陸心顏行禮,「臣婦拜見太後娘娘,各位娘娘,各位夫人!」

「坐下說話。」太后和藹笑道,同以前相比,陸心顏明顯感覺她語氣真心不少,「阿冰,你這寶貝孫媳婦,是不是有個小名叫珠珠?」

封氏笑着回道:「太後娘娘好記性,正是叫珠珠。」

太后遂轉過頭看向陸心顏,問:「宮少夫人,以後哀家喚你珠珠可好?」

太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願意喊人小名表示親近,那是多大的認可!

旁邊妃嬪貴婦人們個個都是人精,紛紛多看了陸心顏幾眼。

陸心顏有些懵,又有些受寵若驚,「這是臣婦的福氣。」

「珠珠,你今日為長安妝扮的效果,哀家很滿意,以後有空就多與長安走動走動。」武蓁受到眾人追捧,大大長了太后和皇上的面子,太后心裏一高興,決定將心裏對陸心顏的成見暫時放在一邊,畢竟上一輩的恩怨,與陸心顏一個小輩無關,而且她現在又是阿冰喜歡的孫媳婦,順便給阿冰一個面子!

「是,太後娘娘!」陸心顏不卑不亢道。

太后見她並沒有受到恩寵就喜形於色,心裏又滿意了兩分,「你們不是有些妝扮上的問題要請教珠珠嗎?隨便問,哀家也跟着聽聽。」

太后一發話,便有妃嬪忍不住了,問道:「宮少夫人,你瞧我這膚色身形,穿什麼最合適?」

陸心顏看了她幾眼,沉思片刻后,開始解答…

妃嬪貴婦們個個聽得仔細,原本該最熱鬧的地方,竟然變得最安靜,吸引了不少其他夫人小姐們的眼光,紛紛聚過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結果一過來后,個個都不捨得離開了,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包圍圈。

隨着人越來越多,那包圍圈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幾乎整個御花園裏的女賓客都聚在了一起。

不遠處,蕭逸宸身穿御林軍特製的深藍色錦袍,站在一塊石頭上,望向女賓客這邊。

一眼就望到了包圍圈中間閃閃發光的那個人,她就像一塊磁鐵一樣,吸引著所有人不自覺向她靠近。

蕭逸宸嘴角不自覺露出微笑。

很快想到剛剛收到的消息,眸光瞬間暗了暗。

陸心顏解說了小半個時辰后,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問題也越來越多,心中暗暗發愁,這樣下去何時是個盡頭?

「好了,今兒個就到這裏。」太后見她嘴唇已開始發乾,替她解了圍。

陸心顏暗自鬆口氣,投去感激一瞥。

——

長秀宮。

兩名男子在小喜子的帶領下,避開宮中眼線,悄悄來到長秀宮。

「臣陳南(陳思遠)參見陳妃娘娘!」陳南陳思遠單膝下跪行禮。

「阿爹,大哥,這裏沒有外人,不要多禮!」陳妃趕緊上前,扶起父親兄長。

「謝陳妃娘娘!」陳妃的父親陳南起身後,道:「禮不可廢!」

「阿爹,大哥,時間緊迫,廢話本宮不多說了。」陳妃道:「賀青山貪贓枉法被人告發,這些日子你們收斂些,能不收就不收,能不送就不送!」

陳南與陳思遠垂頭想了想賀青山是誰,陳南問:「青州同知賀青山?」

陳妃見兩人還沒意識到嚴重性,忍不住道:「聽說金額達十萬兩白銀,皇上震怒,令人暗中嚴查!」

陳南與陳思遠對望一眼,陳思遠小心道:「陳妃娘娘,這朝中每年被揭發的官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雖說這賀青山貪的金額大了些,但這跟臣有父子什麼關係?娘娘是不是過於謹慎了點?」

陳妃胸口一滯,為自己沒有眼見力的父兄感到悲哀,她在宮中汲汲營營這麼多年,才勉強將他們推上四品和五品的位置。

若不是為了陳氏一族的未來,為了九公主以後有個躋身權貴的外家,她何苦將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上?

她緩緩氣,「賀青山貪污的銀子,用來幹什麼了?」

「自然是孝敬打點了。」陳思遠道,這小官員貪再多,都是用來為前程鋪路了,真正入自己袋中數目寥寥,這在官場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實在不明白陳妃問來何意!

陳妃扶額,「以往若有官員被告發,皇上一般是怎樣處理的?」

陳南道:「交由督察院、刑部、大理寺三部之一審理。」

陳妃道:「此次賀青山之事,皇上秘而不宣,暗中查之,想幹什麼?」

見父兄二人仍是懵懵懂懂,她氣得將手邊茶盞一掀,「皇上想放長線釣大魚!想罪證確鑿,將與賀青山相關聯的上下關係網一網打盡!想殺雞駭猴!若這個時候,有人暗中對咱們陳家做點手腳,犯到皇上手裏,皇上會放過陳家嗎?」

陳南與陳思遠這才明白過來,心頭大驚。

「愛妃倒是對朕的心思,看得很透!」威嚴的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與殺機,從長秀宮門口緩緩傳來,音量不高,卻已讓長秀宮裏三人嚇破了膽。

「皇…皇上?」陳妃全身如被抽去生機,癱倒在地!

「哎喲陳妃姐姐,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楊妃笑得那個幸災樂禍,「巡查隊的宮人報告,說看到有人鬼鬼祟祟進了長秀宮,妹妹擔心姐姐安危,特帶人前來查看,哪知…哎,讓妹妹說你什麼好呢?」

私下召見外男者,死!

後宮妄議政事者,死!

擅自揣摩聖意者,死!

三罪齊發,陳妃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根本顧不上楊妃的冷嘲熱諷,垂淚哀求:「妾身自知死罪難逃,但父兄概不知情,求皇上念在九公主的份上,念在陳家忠心耿耿的份上,從輕發落!」

「陳妃姐姐,你這話說得不大中聽,陳家食朝廷俸祿,對皇上忠心耿耿不是應該的嗎?如今你陳家犯了錯,卻要皇上包庇放過,置皇上於何地?若以後這朝中官員犯了罪,求一求便能了事,這律法何在?」

楊妃心裡冷笑,今晚能抓到陳妃這麼大的把柄,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不過既然打倒陳妃的機會來了,她斷然不會放過!誰叫陳妃得罪了皇后,得罪了她?

陳妃憤怒瞪向楊妃,「楊妃,我陳家與你有何仇?你要這樣致我陳家於死地?」

楊妃捂嘴輕笑,「陳妃姐姐,你凶妹妹幹什麼,做錯事的可是你們陳家!關妹妹什麼事?」

楊妃字字誅心,陳妃氣得顫抖,淚眼婆娑地看向隆德帝,期望能喚起他一絲憐憫。

隆德帝冷眼看着匍匐在他腳邊的女人,眼神如看一隻螻蟻般冰冷冷酷,「陳妃私召外男,妄議朝政,賜鴆酒一杯,立刻執行!陳南陳思遠,擅入后妃宮中,杖五十!」

杖五十?陳妃一喜,楊妃則大大不滿,皇上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陳家!可恨!

「…即日命刑部徹查陳家!」

一聲轟天驚雷!

陳妃臉如死灰,刑部是中立派,只聽從皇上一人,又出了名的嚴厲,犯到他們手中的官員,不是抄家滅門,就是全家流放!

陳家,完了!

楊妃尾隨着隆德帝,得意地昂着頭走了。

早在隆德帝剛出現,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的陳南陳思遠被拖走了,偌大的長秀宮,頃刻之間,只剩下陳妃孤零零一個人。

行刑的太監很快來了,同時來了一個讓陳妃驚愕的人,蘇昭儀。

蘇昭儀經過幾天細心調養,面色紅潤,全身散發着柔和的母性光輝,完全看不出差點小產的樣子。

陳妃心裏感慨萬千,自出事後,長秀宮的宮女太監全都跑了個沒影,更別說有人來看她了,沒想到最後,來看她的人,居然是她曾經利用過的蘇昭儀!

蘇昭儀掏出一塊銀子,笑盈盈地塞到行刑太監手裏,「這位公公,可否讓本宮與陳妃娘娘說幾句話?」

她腹中懷着皇子,太后皇上看中,宮中人人忌她三分。

行刑太監僵硬的臉擠出笑容,「蘇昭儀,請長話短說!」

「多謝公公!」蘇昭儀多謝道。

「蘇昭儀,謝謝你來看我…」陳妃感激道,正想求她以後對九公主照顧一二時,蘇昭儀一句話,讓她渾身如墜冰窟。

「不用謝,本宮只是想讓你安心上路。」蘇昭儀微笑道,那笑,已不同於先前的淺笑吟吟,帶着張揚的、堅硬的刺。

陳妃心頭一冷,「蘇昭儀,你這話什麼意思?」

蘇昭儀漫不經心地笑問道:「陳妃姐姐,之前本宮差點小產,是你的傑作吧?」

「不,蘇昭儀,你誤會了!此事與我無關!」陳妃矢口否認,死到臨頭,她不怕承認,但她怕蘇昭儀遷怒於九公主!

「其實這事吧,說來也不全是陳妃姐姐的責任,雖然扮鬼的人是你故意引導去合歡宮,但最後本宮會摔倒,卻不是被那扮鬼之人嚇到,而是…」蘇昭儀微微一笑,「而是本宮故意的!」

「為何?」陳妃倒抽口氣。

「為何?因為要幫主子啊!」蘇昭儀一副她問了廢話的不屑神情。

「你…你也是…」陳妃吃驚到口吃了!

「所以呢,你以為這宮裏就你一人嗎?」蘇昭儀垂下頭,一手輕輕撫上腹部,那垂眸淺笑的神態,動人心弦,「這腹中的孩子留不得,本宮本打算趁此機會不要了,順便打擊皇后二皇子一派,哪知他那麼命大,這樣也能挺過來,既然如此,本宮決定將他好好生下來。」

「這孩子…是…主子的?」陳妃顫抖問。

「嗯!」蘇昭儀露出幸福的神情,「這可是主子的第一個孩子!」

「不!主子明明答應過我,將來第一個孩子將由我生出來!」陳妃歇斯底里吼道。

「切!也不瞧瞧你多大歲數了?能生得出嗎?」蘇昭儀翻個白眼。

「你來,就是為了炫耀?」陳妃喘著氣,雙眼狠毒地看着蘇昭儀,「你就不怕我說出去?」

蘇昭儀囂張道:「你說呀,本宮無所謂,反正死之前,拉着九公主墊背好了。」

陳妃再度癱倒在地。

——

因為太后的公開認可,原本顧及皇后與武婉的一些貴婦小姐們,紛紛主動向陸心顏示好,討教妝扮之事。

陸心顏臉都笑僵了,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能喘口氣。

算算陳妃離開的時辰,這個時候應該被逮個正著了。

陸心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結果。

她四處搜尋蕭逸宸的身影,終於在一處假山旁看到他。

此時,他正望着她。

卻在她望過去的瞬間,迅速移開眼光,轉身朝假山後面走去。

陸心顏立馬跟上。

夜風吹來他身上清洌的氣息,即便看不到人影,陸心顏卻直覺知道往哪裏走能找到他。

不過,人呢?明明剛才在這裏的?陸心顏小聲嘀咕,轉着頭四處尋找。

轉身的瞬間,猛然撞到一堅硬之物,下意識想退開時,差點摔倒。

「哎喲!」

一雙手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她再次撞到那堅硬,抬眸一看,原來是某人的胸膛。

嗯,很結實,帶着好聞的氣息。

陸心顏退開兩步,看着某人快速落下的唇角,眯眼問道:「蕭世子,你剛剛故意嚇我的是不是?」

害得她差點摔倒出醜!

蕭逸宸淡定道:「習武之人對身後有人跟蹤異常敏感,本能會躲到一旁看看是誰!」

陸心顏撇撇嘴,「你剛才不是看到我追着你來了嗎?」

某人一勾唇,「沒看見。」

剛才是她瞎了?陸心顏翻個白眼,大度的不與他計較這個問題,「陳妃那邊如何了?」

蕭逸宸道:「皇上剛走,當場下旨,陳妃賜鴆酒,陳家父子杖責五十,令大理寺徹查!」

「陳家算是完了。」真是大快人心!

蕭逸宸猜不透她面上神情,問道:「覺得可惜嗎?」

陸心顏聳聳肩,「可惜,可惜我沒親眼看到,可惜了九公主,稚子無罪。」

蕭逸宸沉默幾息,「連府那邊昨晚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五弟和七妹妹有事嗎?」陸心顏心中一跳。

「連氏頭七,連家親友相送,府中突起大火,我的人只來得及救出宮三老爺,宮五少爺和宮七小姐三人,其餘人…」蕭逸宸頓了頓,「全部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陸心顏打個寒顫,「那人好狠的心!」

「你知道那人是誰?」蕭逸宸挑眉反問。

「我能猜到是誰,但…」陸心顏道:「現在還沒找到足夠的證據,不能揭穿她!」

「證據…,現在沒有,說不定很快就有了。」蕭逸宸別有深意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陸心顏奇道:「你知道廣平侯府中黑手是誰?你怎麼會知道?」

蕭逸宸轉過身,不再回答她的話,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說完不等陸心顏反應過來,直接就走了。

看似如正常般走路,實則幾下就已飄出老遠。

陸心顏只能望洋興嘆,「這傢伙,怎麼這樣?每次說一半吊人胃口!」

下次我也要吊你胃口一回,讓你試試被人吊胃口的滋味!陸心顏捏著小拳頭。

——

寅時過半(凌晨四點),整個京城,除了部分花街柳巷仍燈火通明外,全都靜謐無聲。

這時,凄厲的號角聲劃破夜空,驚得所有人從睡夢中驚醒。

「八百里加急!西南戰報!」

城門緊急打開的聲音,宮門緊急打開的聲音,緊接着,整個皇宮都點上了宮燈。

隆德帝看到手中的戰報,額頭緊緊皺成川字,唇抿成一條縫,全身降到冰點,「即刻早朝!」

昨晚大部分官員留宿宮中,兩刻鐘后,所有人都站在了朝堂上。

禮儀太監正要高喝,隆德帝伸手制止,直接開門見山,「西南戰報,大敗!李老將軍被瓦刺逼入祈雲山,殊死防守,現請求朝廷派二十萬兵力增援!」

圓滾滾的兵部尚書季坤大驚失色,「祈雲山是西南最重要的防線,一旦失守,整個西南將全線被佔領,到那時瓦刺從安楚繞過墨河直達秦南,一旦逼近京城,京城將岌岌可危…」

不等他說完,隆德帝鐵青著臉,大力一甩,戰報兜頭兜臉地朝季坤飛去,「廢話!朕會不知道嚴重性嗎?召集你們來,就是給朕說這等廢話?」

季坤躲都不敢躲,任那戰報打中頭頂,然後俯身撿起,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給朕說點有用的!一、現在七天內能調動的兵力有多少?二、軍需物資能否同步跟上?三、派誰增援?作戰計劃如何制定?季坤,你是兵部尚書,你先說!」

季坤剛被噴,正在伸手抹額頭的汗,猛然又被點名,嚇得腿都軟了,「啟稟皇上,大約…大約能調到五至十萬!」

「朕不要大約!到底是多少?」隆德帝怒道:「李老將軍要求的是二十萬,二十萬!」

季坤硬著頭皮道:「啟稟皇上,按規定兵部儲備兵力為二十萬。上個月剛派了八萬去東元對抗烏拉,十天前瑞王來信,說北狄蠢蠢欲動,派了七萬前往北州,現在京城兵力不足五萬,若加上從京城附近各州迅速調回部分兵力,約…三萬左右!皇上,兵部能最大限度調動的兵力是八萬!」

「八萬,李老將軍請求二十萬,卻只有八萬!」隆德帝神情凝重,「孔愛卿,戶部軍需能否跟上?」

戶部尚書孔知人年近花甲,是孔淑妃的父親,四皇子的外祖父,一個有些古板的老頭子,「啟稟皇上,秋季稅收剛入國庫,如今國庫正是充盈,可配合兵部一切需求!」

隆德帝面色溫和許多,「孔愛卿,辛苦了。」

「這是臣的份內事!」孔知人表情嚴肅道。

隆德帝知他一向如此,沒時間想多的,直接將問題問到最關鍵的點子上:「兵力,只有八萬,派誰增援?作戰計劃如何制定?」

原本這種事情應該是兵部尚書季坤先發表意見,隆德帝見他頭上汗流個不停,不耐煩的眼神直接略過他,「各位愛卿無需避諱,直抒己見!」

他已經如此說了,底下群臣卻無人立馬站出來,包括幾位將軍和武官們。

李老將軍要求的是二十萬大軍,這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李老將軍是個實在人,他說二十萬,就是最少二十萬,少兩三萬都兇險,別說一下子少了十二萬!

倘若朝廷能派出三十萬大軍,不管文官還是武官,定有不少人搶著領兵出征!倘若不能派出三十萬,能派出至少二十萬,一些尚有雄心壯志的武官們,或許會願意一試!

可現在,只有八萬大軍,無論誰領兵,都是九死一生!

自己死了不說,嚴重戰敗的領頭將軍,還會禍及家族!

此種情況下,誰敢自動請纓?

隆德帝臉黑得快要滴水,「平時一個二個不是又能爭又能辯的嗎?今天需要你們的時候到了,個個都成了啞巴不成?今兒個要是不說話,以後在這朝堂上,永遠別說話了!」

這個…好嚴重!

立馬有大臣出來,「臣推舉羅將軍!」

五十左右的羅將軍站出來,「臣有心為陛下解憂,但臣雙腿早年壞死,勉強保住,無法急行軍!但此次西南軍情緊急,必須急行,臣怕…」

「下一個!」隆德帝懶聽這種費話。

「臣舉薦高總兵!」

「老臣年近六十,只怕未到西南…」

又是一個推託之詞!隆德帝從鼻孔里哼出兩聲,「下一個!」

「臣舉薦御林軍右郎將、鎮國公世子蕭逸宸!」三十過半的刑部尚書袁弘山道,他生得相貌堂堂,很是英氣。

「不可!」兵部左侍郎齊懷恩大聲阻止,此人便是當年監軍,參了蕭逸宸一本的人,「蕭世子年少氣盛,行事偏頗,狠勇有餘,戰略不足,難以擔當重任,倘若由他領兵,後果不堪設想!」

袁弘山道:「三年前蕭世子雖犯了戰略上一意孤行的毛病,但最終也是蕭世子大敗烏拉軍,讓東元邊境清靜了三年!經過三年的沉澱,臣相信蕭世子已痛定思過痛改前非!」

「袁尚書,你是不是收了蕭世子什麼好處?這麼努力說他好話?」齊懷恩不陰不陽道。

袁弘山朝着他的方向一拱手,「齊侍郎自稱當年東元戰敗烏拉軍之功,全靠你的計謀,既然齊侍郎有如此計謀,不如下官舉薦齊侍郎,或齊侍郎自薦領兵出征如何?」

他面上常年都是一副表情,語調亦永遠波瀾不驚,實在讓人猜不出,他這話是在擠兌齊懷恩,還是真心想推舉齊懷恩!

「你!」齊懷恩狠狠瞪了袁弘山一眼,偃旗息鼓。

隆德帝對兩人方才的爭辯視若無睹,「袁愛卿舉薦鎮國公蕭世子,眾位愛卿有何意見?」

一時間同意者有之,反對者有之,沉默者有之,爭論了大半個時辰,仍沒有結果。

最後葛太師葛長生道:「啟稟皇上,臣建議請蕭世子進來,讓他當堂提出作戰計劃,若兵部覺得可行,便由蕭世子出戰,若不行,則另派人選!」

另派人選?派誰!這是朝堂上所有人的心思,不過都聰明地沒有提出。

方才的爭辯,除了一些別有用心怕鎮國公府復起的人,如齊懷恩之流,其餘大部分的爭辯,都是做給皇上瞧的。

皇上不喜眾臣分歧嚴重,但更不喜眾臣抱成一團,合夥欺上瞞下。

所以剛才反對的人裏面,其實大部分是巴不得直接派蕭逸宸出戰,快點結束早朝,好回家睡個大覺。

「臣同意葛太師的提議!」

「臣也同意!」

隆德帝一錘定音,「來人,即刻傳旨,宣鎮國公世子蕭逸宸覲見!」

隨着德公公一聲高喝,「宣鎮國公世子蕭逸宸覲見!」的聲音,像山谷迴音一樣,一聲聲依次響起。

片刻后,一身白衣的蕭逸宸來到朝堂。

他單膝下跪,「末將蕭逸宸參見皇上!」

「蕭愛卿請起!」隆德帝和顏悅色道:「今日寅時過半,朕收到西南李將軍八百里加急,瓦刺大舉進犯,我軍不敵,已退守祈雲山,李將軍請求支援二十萬,如今兵部七日內最多能調出八萬左右兵力,但西南之徵只許勝,不許敗!如今朕對派何人出征尚未有定論,袁尚書和一眾大臣舉薦由你領兵,朕想先聽聽你的作戰計劃!」

蕭逸宸道:「啟稟皇上,以往軍中制定作戰計劃,除非遇到緊急情況才會臨時決斷,否則多則月余,少則十天!」

隆德帝怔了怔,方才一時心急,居然將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齊懷恩不懷好意道:「蕭世子,你方才說,除非遇到緊急情況才會臨時決斷,現在便是緊急情況,你說出你的計劃便可!」

蕭逸宸道:「齊侍郎,蕭某從未去過西南,更不知現在具體戰況、我軍及敵軍情況,如何紙上談兵?」

紙上談兵四字,勾起齊懷恩舊恨,他冷哼一聲,「蕭世子之軍事才能,京城誰人不知,怕是不敢去,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齊侍郎所言差矣,蕭某正要向皇上請旨,領兵出征西南!」蕭逸宸轉身對隆德帝道:「皇上,末將願領軍八萬,七日後出征西南,救出李老將軍,解西南之危!」

方才袁弘山提議齊懷恩不如自薦,齊懷恩屁都沒放一個,如今他將此套路用在蕭逸宸身上,蕭逸宸立馬請旨,兩相對比之下,無異狠狠打了齊懷恩一巴掌!

齊懷恩老臉通紅,「蕭世子,你當出征西南是兒戲?你對西南一不熟,二沒有任何作戰計劃,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光憑你這樣一腔熱血,如何能勝?萬一戰敗,你承擔得起後果嗎?」

「皇上,末將願與西南共存亡,不退瓦刺,不回天武!」蕭逸宸鏗鏘有力的話,回蕩在朝堂上空。

隆德帝聽得熱血激蕩,豪情萬千,「好!朕准了!兵部戶部全力配合,七日後,朕在西門城牆親自相送!預祝征西大將軍蕭逸宸凱旋歸來!」

「謝皇上!」

「皇上英明!臣等預祝征西大將軍蕭逸宸,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

八百里加急的消息,驚醒了全京城的人,但那些遠在千里之外的邊關戰事,無論勝敗,對安逸的京城老百姓來說,都只是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朝堂上緊張的氣氛影響不了宮裏宮外,對於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陸心顏來說,那些戰事更恍如隔世般不真實。

早上收拾好行李,拜別武蓁,又去未央宮同皇后告別,最後去到萬壽宮,和封氏匯合,一起出宮。

「珠珠,以後阿冰進宮的時候,你也一起來陪哀家說說話。」太后和藹道。

「是,太後娘娘。」陸心顏道。

太后道:「時候不早了,哀家不耽擱你們回府,林公公,替哀家送宮老夫人宮四姑娘和宮少夫人!」

「是,太後娘娘!」

出得宮門,告別林公公,坐上馬車,整個人躺在軟榻上,毫無形象地滾了幾圈,陸心顏這才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終於能回到石榴院了!」

「這宮中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青桐長長吐出一口氣,「吃飯要小心,走路要小心,上個茅房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待太長時間!我真佩服那些常年在宮裏的人!」

「宮中壓抑,導致心裏不正常者多!」白芷道。

青桐哈哈笑了,「這倒是真的!壓抑久了,正常都會變得不正常!」

「可我覺得宮中好好玩啊,有那麼多漂亮的姐姐,好看的花,好玩的地方,好吃的食物…」小荷眼裏露出憧憬,「要是有機會,我還想進宮去看看。」

「進去被人坑?下次小姐不一定能救得了你!」青桐斜看她一眼。

小荷皺皺鼻子,「小姐說經一事長一智,下次我不會被人坑了!」

青桐道:「皇宮裏的那些女人,坑人不眨眼,等你發覺被坑的時候,已經站在深坑裏爬不出來了。」

「青桐說得對!」陸心顏道:「小荷,這宮裏能少去就盡量少去,能不去就儘是不去!」

小荷垂下頭,不吭聲了,心裏想着,宮裏面有好心又好看的大皇子呢,才沒你們說的那麼可怕!

白芷問:「對了小姐,下月初二是您生辰,這還有幾天的時間準備,您打算怎麼過?」

「小荷,你想怎麼過?」小荷生日是九月二十二,因為那天進宮,原本想提前過的,但前半個月發生了太多事,便將生日推遲到與陸心顏同一天過。

小荷立馬將還想進宮的念頭給拋在腦後了,她雙眼亮晶晶地看着陸心顏,「小姐,你主意多,要不你給我出出主意?」

陸心顏笑道:「賊丫頭,是想讓我動腦子出方案,你來選是不是?」

小荷雀躍道:「小姐真聰明!」

「那小姐我出腦力了,小荷你打算怎麼報答小姐我?」陸心顏賊兮兮地靠近小荷,眉間邪氣大盛,眼裏波光流轉。

「小姐,你別這樣看我,我好怕!」小荷看到她這樣的眼神就怕,醒目地往青桐方向躲,卻被陸心顏一把抓住,「來,行讓小姐香一個!」

「啊!不要!青桐姐姐救命!…」

最後雖然沒親成,小荷帶着些許嬰兒肥的小臉,卻被陸心顏又捏又揉,下車的時候,紅得像兩個小蘋果。

到達廣平侯府的時候,正好遇到風塵僕僕趕回來的田叔。

下巴上明顯的胡碴,面上灰濛濛的,嘴角發乾,眼窩深陷,不過一雙眼透著不同以往的光彩。

「小姐,有好消息!」田叔激動道。

陸心顏點點頭,「田叔,一起來石榴院。」

在陸心顏後面下馬車的掠月,見到田叔,下意識躲到梳雲後面,任梳雲怎麼拉她,也不肯出來。

田叔眸光暗了暗,隨即轉過身,跟在陸心顏身後走向石榴院,因而沒留意到行動有些不便的掠月。

傷筋動骨一百天,掠月的腳沒有傷到筋骨,不過白芷建議行走時還是要小心些,免得不小心再扭到。

呂嬤嬤程嬤嬤在石榴院門口等着陸心顏,一見到她回來,立馬淚眼汪汪,「小姐~」

陸心顏以為是幾日沒見,兩人挂念她們,當下點點頭,微笑道:「呂嬤嬤程嬤嬤,我們回來了,這幾天辛苦你們了!都進來吧。」

「小姐…」呂嬤嬤在後面喊了一聲,陸心顏一腳跨入院中,正要回頭問呂嬤嬤有何事,卻被大變樣的石榴院,給驚得無法動彈!

院中張燈結綵,紅綢滿天飄,紅燈籠成串掛在檐下樹下,太陽傘和躺椅不見了,兩張鞦韆上裹上了紅綢,她的房間門窗上貼著大紅喜字。

一派喜氣洋洋的新婚院子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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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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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陳妃下場,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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