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陸叢遠的下場

一百八、陸叢遠的下場

陸叢遠狠狠踹了兩腳小高氏,然後對着陸心顏道:「郡主,你別聽她胡說,她知道心婉要嫁給孔庭宇的牌位,所以故意編造謊言誣陷我!來人,立馬將高寧給我拖出去!」

沒有人行動,因為這裏是歡喜院,不是錦瑟院,陸叢遠的命令在這裏,就像放屁一樣!

陸叢遠臉色更加難看,沒人動手,那他就親自動手!

他正要抓住小高氏,陸心顏示意星羅攔住了他。

「父親,我記得你被關在都察院牢房,我去探監的時候,你親口告訴我,當時御林軍從你書房裏搜走兩包斷腸草,一包在桌底,一包在書架上,桌底那包是你的,書架上那包不是你的,因為如此你才沒法辯解,是也不是?」

清冷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陸叢遠頭皮一麻,沒得狡辯,「是,確實有一包斷腸草是我的,但這並不能證明我有下毒!」

「那你無緣無故買來做什麼?」

「這是我的私事,就算你是郡主,也無權過問!」陸叢遠道:「凡事都要講證據,如果高寧能拿出我下毒的證據,我認,否則,等明天心婉一出門,我立馬休了她!」

「陸叢遠,這事過去十幾年了,我是沒有證據,但這事我絕對沒有冤枉你!當年郡主三歲的時候,林如月成形的男胎沒了,之後她身子一直病懨懨的,經常吃藥。郡主九歲的時候因為姚家小姐一事被你打成重傷,府中常用的大夫束手無策,林如月便花重金從外面請來大夫替郡主看病,那時大夫見林如月氣色不好,一把脈之下才知她被下了慢性毒藥,已經四五年了。因為郡主的關係,林如月沒有聲張,暗中調查卻一無所獲,但她心裏明白肯定跟你脫不了干係,因為她中毒多年,府中常用的大夫卻沒有說穿,說明那大夫是知情人。後來林如月找個借口換了個大夫,但毒性已慢慢滲入臟腑,藥石無醫。」小高氏舉著三根手指頭,「郡主,我高寧以我女兒陸心婉的名義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謊言,我女兒陸心婉將不得好死!」

小高氏的這個毒誓,比用她自己來發更具有震撼力!因為她剛才還說,只要陸心顏願意救陸心婉,她願意用命來彌補以前對林如月和陸心顏的過錯!

這個誓言一出,屋子裏所有人都信了。

陸心顏冷笑着坐在床邊,「父親,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發個毒誓而已!這樣就能騙倒你們?」陸叢遠面上陰睛不定,卻仍是矢口否認。

「我可以作證!」

清朗而悲痛的男聲從外面響起,陸子儀緩慢地走進來,看着床邊的陸心顏,眼裏盛滿哀傷,「對不起珠珠,我隱瞞了這件事。」

陸叢遠黑著臉吼道:「逆子,你休得跟這個賤人合謀一起污衊我!否則別怪我不顧父子之情,將你趕出去!」

陸子儀沒有理他,「珠珠,我九歲那年,出身被揭穿后,一個人躲起來哭了好幾天,誰也不想見,有天晚上無意聽到祖母與父親說話。祖母讓劑量下大點,將嫁妝一次性全部弄到手,父親說如果突然死了,你娘的娘家人會過來找麻煩,到時候驚動了那人,嫁妝拿不到不說,咱們伯府都得跟着遭殃!我當時年紀小,並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又想幹什麼?直到兩年後姚小姐出事、你受傷前夕,我才明白過來。我不敢告訴你娘,怕她不相信,於是暗中調查,後來查到多年來替府中看病的朱大夫,偷偷在你娘吃的葯里下毒的事,我威脅朱大夫不準再幫着為虎作悵,又怕父親會在其他吃食上面下毒,趁你受傷的時候,讓朱大夫表示無法醫治你的病,你娘便從外面重新請了大夫,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情。」

「珠珠對不起,這件事情我一直瞞着你!」陸子儀充滿愧疚。

從他的角度來說,一個是他的親父親親祖母,一個是將他養到九歲的林如月,他費勁心思揭穿了下毒一事,只是為了保全所有親人不受傷害。

陸心顏理解,她不怪他,但是,某些人,她就不會客氣了!

她從床邊站起,穿着白色的單衣,一步步走向陸叢遠。

黑髮輕揚,面孔艷絕冷厲,像從地獄而來索魂的惡鬼!

陸叢遠情不自禁打個寒顫,「就算我…我下過毒又怎樣?你娘又不是我毒死的!本來你娘若好好調養,活個十年八年絕對沒問題,但因為你,因為要為你掙下後半輩子無憂的嫁妝,她殫思竭慮,日夜操勞,才會在四年後耗盡心血死去!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害死了你娘!跟我無關!」

陸心顏慢慢走近他,聲音冷如利箭,「我問你,你為什麼要給我娘下毒?」

「因為她該死!」

「她該死?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該死?」陸心顏冷冷盯着他,「如果你告訴我,我或許可以饒你不死!」

陸叢遠突然癲狂大笑起來,「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你想知道?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要麼,如哥哥所聽到的那般,是為了我娘的嫁妝!可若是為了嫁妝,所有人都已經心知肚明,你有什麼怕說出來的?你不願意說,那就只剩下另一種情況,」陸心顏輕柔一笑,那笑里說不出的冷意和嘲諷,「我娘給你戴綠帽子了是不是?」

「你胡說八道!那個賤人,她有什麼資格?」陸叢遠暴跳如雷,像被人踩着尾巴似地跳起。

「我一直覺得我娘蠢得要死,不然怎麼會嫁給你這種男人?不過這件事,我覺得我娘幹得太漂亮了!像你這種人,活該頭上綠樹成林!」

陸叢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個女兒家,居然對自己的娘與他人有染表示讚賞!居然對自己的父親受到如此奇恥大辱表示高興!

「你,你這個…」賤人、孽女幾個字,在陸叢遠口腔里轉來轉去,顧及她的身分,終究還是不甘咽了下去。

陸心顏渾身充滿殺氣,這是她第一次想殺死一個人,「你罵不罵我,我都不會放過你!所以,你不如盡你的心意罵出來,死了才沒遺憾!」

「你…你敢弒父?」陸叢遠倒退兩步。

「你都敢毒妻了,我為什麼不能弒父?白芷,拿毒藥來,最烈最痛又死得最慢的那種,我要看到他凄慘地死在我眼前!」

她的臉上是不顧一切地絕然,即便天塌下來,也要陸叢遠非死不可的憤怒!

陸子儀上前抱住她,心痛道:「珠珠,你別這樣!你和蕭世子就要成親了,如果他死了,你得為他守孝三年!」

陸叢遠蒼白著臉,兩腿抖得像篩糠,「對對對,子儀說得沒錯,我死了你得守孝三年,這麼好的姻緣沒了太可惜了!」

「你錯了,我還可以百日內成婚!」陸心顏冷冷道:「三月初八,不僅適合李鈺也四姑,也適合我與蕭世子!」

「你…你瘋了!」陸叢遠震驚地看着陸心顏。

「小姐,毒藥來了!」白芷拿來一個瓷瓶。

「青桐,抓住他!」

青桐鬆鬆手指,「是,小姐!」

陸叢遠這才意識到,陸心顏不是跟他開玩笑,不是恐嚇他,而是真地想殺他!

他不顧一切朝門外跑去,卻被青桐從後面拎住衣領,轉眼被甩在地上,動彈不得。

青桐走上前,一腳大力踩在陸叢遠胸口,胳膊撐在膝蓋上,「白芷,葯拿過來,我來喂!」

「不,我親自來!我親自為我娘報仇!」陸心顏掙開陸子儀,從白芷手中接過瓷瓶。

陸叢遠雙手死死捂住嘴,驚恐地看着那越來越近的瓷瓶!不,不要!他不要死!

青桐低頭點了陸叢遠的穴道,將他的手從嘴上踢開。

陸心顏蹲下身,拔開瓶蓋,漫不經心道:「陸叢遠,我娘後來看中的男人是誰?如果你如實答了,我讓你死個痛快!」

林如月給陸叢遠戴綠帽子了,陸心顏覺得林如月做得沒錯,可是那個男人和林如月好上后,卻沒有擔當,任憑林如月在伯府受盡欺凌,那個男人同樣該死!

陸叢遠原本恐懼的神情,瞬間轉變成癲狂,「哈哈哈!」他大笑道:「你還是讓我痛苦地死去吧!」

陸心顏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讓你屈辱成這樣?寧願死,也不願說出他的名字?」

她的話擊中了陸叢遠心裏最陰暗最不願意麵對的一面,他惡毒道:「不是我不願意說,因為你娘就是個賤人,天生的下賤胚子,她跟無數男人上床,比青樓妓女還要放蕩,多到連我都不知道是哪些人,我如何告訴你?」

「啪!」陸叢遠的臉上被陸心顏狠狠甩了一巴掌,「給我閉嘴!」

「你不是想知道嗎?我說了,你娘是天底下最賤的女人,可你又不信…」

「給我閉嘴!」陸心顏捏住陸叢遠的下巴,將葯往他嘴裏倒進去。

「郡主!」小高氏突然怯怯出聲了,「如果陸叢遠死了,您可以百日內同蕭世子成婚,可子儀呢?他不光要丁憂三年,還要三年後才能成婚,他轉眼就十九了,到時候二十二,不光仕途沒了,這婚事也是個大問題!還有這爵位,他現在明不正言不順的,只能被他二弟子禮奪走,到時候,子儀就一無所有了!郡主,我不是為陸叢遠求情,只請您想想子儀…」

陸心顏的手頓住了。

「阿娘,不要說了!這是珠珠的事情,我們不要插手!」陸子儀打斷道:「爵位、前程、終身大事,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努力爭取!不需要依靠別人!」

陸叢遠驚魂未定,「阿寧說得對,郡主,我死了你沒影響,可是子儀會受到影響,你一向當他親哥哥,難道你忍心看着他前途受阻?只要你放過我,我立馬請旨封他為安康伯世子!」

「珠珠!」陸子儀走過來,將葯從她手裏奪過,「你是個女兒家,這種事,我來!」

他正要將葯倒到陸叢遠嘴裏,陸心顏握住他的手,「哥哥,我記得有人說過,恨一個人不一定要他死,看着他生死不如,比讓他死了更大快人心!」

她拿過葯,還給白芷,「白芷,再配一副葯,每隔一個時辰,內臟如被毒蛇噬咬痛得恨不得咬舌自盡的那種,同時讓他渾身無力,我怕他受不了痛會自盡!」

陸叢遠剛剛鬆口氣,聽到這話后,面色蒼白得嚇死人,「陸心顏,你…」

「不用謝我不殺之恩!我不光不會殺你,還會讓人好好照顧你,你給我娘下了五年葯,那我就讓你痛五年,五年後再讓你恢復力氣,到時候你是想自殺還是苟且偷生都隨你!」

「你,你個狠毒的賤人!」陸叢遠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

十二月二十五,孔庭宇下葬的那天,天空飄起了纏纏綿綿的陰雨,濕冷得讓人骨頭都疼。

孔府里,滿府刺眼蒼涼的白,悲切的哭聲,低低淺淺地飄蕩在靈堂上空。

孔府的下人們身上穿着麻衣,面上連一絲笑容也沒有,個個形容哀切。

孔羽兮雙眼紅腫,孔大夫人看着棺木被蓋上,幾欲昏過去。

孔庭宇的父親孔信文扶著孔大夫人,滿臉強忍的悲痛,孔尚書原本還有些灰色的頭髮,在這十天內全白了,額頭的皺紋更深,嘴角下垂得更厲害,原本不近人情的模樣此時更是讓陌生人見了退避三舍。

他的眼神麻木到近乎空洞,兩顆渾濁的眼珠子一片死灰,乾癟的薄唇動了動,發出的聲音乾巴巴的,「信文,去看看花轎到了沒有?」

按照原本與陸叢遠的約定,在孔庭宇下葬前,先讓陸心婉與孔庭宇的牌位拜堂,再讓陸心婉以未亡人的身份,護送靈柩前往下葬的風水寶地。

孔信文將孔大夫人交給一旁的嬤嬤,「兒子馬上去看看。」

他還沒走出靈堂,代孔庭宇去迎親的孔庭真慌張地回來了,「祖父,阿爹,兒子代大哥上門接人,安康伯府大門緊閉,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眼看着這下葬的吉時要到了,兒子不敢耽擱,只好先回來了。」

「豈有此理!陸叢遠這是什麼意思?之前答應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反悔?」孔信文氣得不輕。

孔大夫人聞言哭得更凶了,「這安康伯府實在太欺人太甚!先是讓女兒不要臉的勾引我兒,等我兒出了事又將他咒死,還謀害了我的孫子,現在說好的嫁過來,事到臨頭又反悔,這到底什麼意思?早要說不願意嫁,我為我兒找另一戶人家結親,弄到現在,我兒要孤零零一個人上路,黃泉路上連個作伴的人都沒有!阿爹,老爺,您們一定要替庭宇討回公道,一定不能放過安康伯府里的人!」

孔信文怒道:「我瞧那陸叢遠現在搭上了蕭世子和三皇子,就不將咱們放在眼裏了!爹,不管您同不同意,兒子都要為庭宇討回公道!」

孔尚書一直沉着臉,唇邊的皺紋幾乎將他緊抿的唇淹沒,他揚起手,用乾巴巴地聲音道:「準備抬棺出門!」

「阿爹,您真的打算放過那陸叢遠?」孔信文急道。

孔大夫人哭道:「阿爹,媳婦知道您要顧全大局,不想四皇子和三皇子現在對上讓皇上心煩!可是庭宇是您的親孫子,您新手帶大養大的親孫子啊!您要真是不想將事情鬧大,就將媳婦去做這個醜人…」

「抬棺出門!」

孔尚書是孔家的參天大樹,沒人對他的命令敢有半分違抗!孔信文拉住還要哭訴的孔大夫人,「知道了,爹!」

凄慘的喇嘛聲在京城裏響了大半個時辰,孔府一行人披麻戴孝浩浩蕩蕩往城外孔家的祖墳走去。

後面兩個大漢,背上背着一根鐵鏈,鐵鏈的另一頭,穿過一個衣衫襤褸的人的琵琶骨。

那是一個半大的少年,傷痕纍纍,赤著雙腳,身上衣裳根本遮不住,在這寒冬里,整個人早已凍成了冰塊。

每動一下,全身劇烈的痛就恨不得讓人死去,可那少年卻依然堅持着。

旁觀的路人有人認出了那少年,「聽說就是他打死了孔大少爺。」

「唉,也真是可憐,不過是路見不平,卻弄出這等大禍。」

「噓,不要命了嗎?這種話你也敢說,被孔家知道了,找人割了你的舌頭!」

「我也就跟你說說,本來是那孔大少爺不對在先,若不是他…」

「你還說?再說走遠點,別牽累我!」

「行了行了,不說了!不過這小子還真是挺硬氣的,傷成這樣,還能跟在後面走。」

田斌全身早就沒有知覺了,這個時候,如果有人碰他一碰,說不定他就此倒下了。

他全憑着一股信念,那天那個美麗似仙女的小姐姐說,她一定會救他出去!他相信她!所以他不能倒下,他一定會等到她來救他!

孔家的風水寶地在城南郊外,種滿松柏,此時深冬,其他地方一片蕭條,而孔家陵園綠樹成蔭,守園人一日三次打掃,地上連片枯葉也沒有。

在靠西的地方,新挖出了一塊棺材大小的坑,四面插著引魂幡,在凄風冷雨中飄飄揚揚,劃出一道道陰冷的白色光芒。

一名道士模樣的人,在邊上念念有詞、邊念邊跳地耍了一陣后,高呼:「時辰到!」

孔大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兒啊,我的兒啊,庭宇啊,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阿娘就這麼離去,阿娘寧願拿自己的命來換你,嗚嗚…」

孔羽兮穿着麻衣跪在孔大夫人身旁,俏麗的面容上脂粉未施,此時掛滿淚珠,「大哥,我實在不相信你就這樣去了,前一天你還拿我打趣,說過年要給我壓歲錢,因為今年說不定是我在家過的最後一個年!你是在打趣我該嫁人了,我知道,我那時還故意跟你生氣,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使性子了…」

她用力一抹淚,面上露出狠絕,「大哥,你安心去吧,祖父和阿爹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我知道你心裏想要的是什麼,我一定會完成你的心愿!你安心去吧!」

一片悲切的哭聲中,道士再次高呼:「落棺!」

眼看那八人抬着的巨大棺木就要被放入,孔大夫人突然從地上爬起,撲上去扒在上面,雨從油布傘的間隙滴到她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不準,我不準,庭宇還沒死!他還沒死,我不准你們將他埋在地下!」

孔羽兮哭着喊:「阿娘!」

「阿茹,你別這樣!」孔信文流下兩行男兒淚,「庭宇的仇我一定會替他報的,你讓他安心上路吧。」

「不,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孔大夫人對着孔尚書哀求,「阿爹,媳婦嫁進孔家這十多年,從來沒求過您一次,這次媳婦求求您,將陸心婉抓來,陪着庭宇可好?阿爹,媳婦求求您了!」

「阿爹~」想起即將孤單上路的孔庭宇,孔信文心生不忍,忍不住認同孔大夫人的話,「阿爹,阿茹說得沒錯,這本就是陸叢遠答應咱們的…」

此時雨似乎下得更密了,不大卻更冷,細雨迷濛中,孔尚書的表情模糊不清,他揚起一隻乾枯的手,擲地有聲,「落棺!」

立馬有下人將孔大夫人拉開,不管她如何哭着哀求。

轉眼間,那裏便豎起了巨大而冰冷的石碑。

孔大夫人撫著那石碑,泣不成聲。

孔尚書道:「將人帶上來!」

孔庭宇已經下葬,此時便是處置田斌,告慰孔庭宇在天之靈的時候。

戶部沒有處斬犯人的權力,這是孔尚書親自向隆德帝求來的恩德。

全身已凍到發紫的田斌,被兩人拉着穿過琵琶骨的鐵鏈,帶到孔庭宇墳前。

有人在他后膝蓋處重重踢了一下,他被迫跪下。

「你還我兒命來!你還我兒命來!」孔大夫人張牙舞爪地想撲上來,被孔信文拉住了,「阿茹,阿爹會處理。」

孔尚書向跪在地上的田斌道:「向我孫兒庭宇告罪!」

田斌雙眼發昏,仍然堅持自己的信念,「是我害死了他,但這事我沒錯!如果不是他先欺負弱女,我不會向他動手!」

「既然你死到臨頭仍不知悔改,那我就不必客氣了。本想給你一個痛快,但現在,」孔尚書伸出手,「拿刀來!這個殺人兇手,這裏的每一人,只要願意,都可以在他身上插一刀,我要親眼看着他受盡千刀,血流而亡!」

一把擦得異常光亮的匕首遞到孔尚書手中,他拿着匕首,快速而狠准地插入田斌肩頭,然後拔出,「下一個!」

「兒子來!」孔信文接過,在田斌剛才被刺中的地方,再補上一刀。

田斌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成一團。

「我來!」孔大夫人搶過孔信文手中的匕首,對準田斌的胸口刺下去,對她來說,什麼受千刀血流而亡,遠不如親手殺了這個殺人兇手替自己兒子報仇重要!

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悠揚的高喝,「住手!」

一身素衣的女子,撐著油布傘,穿過茫茫煙雨,來到孔尚書面前,風夾着雨打濕了她的臉,那張臉清冷而絕美。

「尚書大人,請節哀,我是珠珠郡主!」陸心顏自報家門。

孔尚書神情不動,「謝郡主前來為我孫兒送行!」

孔大夫人悲憤質問:「你就是安康伯府的珠珠郡主?我問你,為何今早我孔家花轎上門,你們不開門?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陸心顏微微頷首,「孔大夫人,伯府不是我做主!」

「那你將做主的人叫來,我要當着我兒的面,問個清楚明白!」

「父親昨晚突發急症,暫時不能前來,不過我會將您的話帶到!」

「你!」孔大夫人氣得不輕,陸心顏語氣不疾不徐,態度不卑不亢,讓她揪不到毛病。

孔尚書掀掀耷拉着的眼皮子,「郡主,請站在一旁觀禮。」

「尚書大人,我來,不只為孔大少爺送行,更是想求尚書大人一件事。」

「今日不談公事。」

「是私事,尚書大人您正在辦的私事。」

「請郡主明示。」

「懇請尚書大人放過兩條人命,一條是我二妹孔心顏,另一條,」陸心顏指指快昏倒在地的田斌,「就是他!」

孔尚書嘴角動了動,似乎在笑,那是一種嘲笑對手不自量力的神情,「來人,送郡主離開。」

陸心顏微微一笑,「尚書大人,我既然來此,自然是帶着足夠跟尚書大人您商談的條件而來,尚書大人不妨移步,聽我兩句再做決定不遲。」

或許是她單身一人進園的舉動,或許是她唇邊淡定的淺笑,孔尚書不由自主點頭同意了。

兩人單獨走到一邊,陸心顏直接開門見山,「尚書大人,田斌是我身邊下人的侄子,這事您清楚吧。」

孔尚書帶着兩分嘲諷道:「郡主的意思是說,你身邊下人侄子的命,比我孫兒的命更金貴?」

「尚書大人,」陸心顏不理會他故意扭曲她話里的意思,「我現在不光是皇上親封的珠珠郡主,更是三皇子表哥鎮國公世子蕭逸宸的未婚妻!在皇上為我二人賜婚後的第二天,孔大少爺突遭不幸,而害他如此的人,恰好是我身邊下人的侄子,武林中天機閣閣主的獨子!引起這場禍事的賣唱女,在事發前幾日來到京城,在事發后第二天被人殺害,如果尚書大人沒有派人動過手,那到底是誰殺的,包括整件事情背後有什麼陰謀,想必尚書大人心知肚明,難道尚書大人,心甘情願成為他人棋盤上的棋子,指哪打哪嗎?尚書大人,田斌,不過是個替罪羊!」

孔尚書意外看了她一眼,似乎驚訝於這番話居然是出於一個女子之口。

「郡主,你很聰明,如你所言,這或許是一個局,針對三皇子與四皇子的局!但是,證據呢?」孔尚書道:「郡主拿不出來吧?但田斌殺我孫兒,大庭廣眾之下,數十雙眼睛看着,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尚書大人,田斌為何會令孔大少爺致死,那數十雙眼睛同樣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孔大少爺行為不當在先,田斌路見不平,亦不會有後面的禍事發生!尚書大人,您帶着孔家,幾十年來為天武百姓勞心勞力,方有今日萬民擁護的好名聲!孔大少爺的事情若傳出去,孰是孰非,百姓心裏自有一把稱,尚書大人是要為此放棄這幾十年來積攢下來的好名聲嗎?倒不如就此收手,百姓定會在心中讚揚尚書大人大公無私,是非分明!」

「你敢威脅我?」

「不敢,我只是想跟尚書大人您談個條件。」陸心顏定定道:「我願意用五萬兩,跟您買兩條人命!」

孔尚書盯着她,一字一字道:「庭宇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不只是我孔家的嫡長孫,更是我孔氏一族的未來,現在庭宇死了,我孔氏一族的未來斷了,所有跟此事有關的人,不管是誰,我孔知人,一個都不會放過!區區五萬兩,做夢!」

蒼老的聲音嘶啞悲壯,滿腔的悲憤,在這一刻終於不再壓制,傾瀉而出!

「尚書大人,我說的五萬兩,不是銀票,是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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