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蕭逸宸,你個流氓!

一八九、蕭逸宸,你個流氓!

嚴卿若幾人揮手離開后,蕭逸宸終於找到了與陸心顏單獨相處的機會。

歡喜院裏的其他人,早就識趣地自己回去了,蕭逸宸讓小猴子送小荷回去,自己和陸心顏坐上馬車。

齊飛苦逼不已:為毛這種扎心的事情總是他來做?

馬車裏只有兩個人,不做點什麼太對不起自己了,蕭逸宸的聲音像哄著小紅帽的狼外婆,「郡主~」

「別動,讓我靠着休息一會。」陸心顏打個哈欠,完全無視某人柔情蜜意的臉。

蕭逸宸暗中咬咬牙,不懂風情的女人!一隻手卻摟住她的腰,讓她舒服地倒在自己肩上,「睡吧,到了我叫你。」

馬車平穩而緩慢地駛向安康伯府。

停下來的時候馬車頓了一下,陸心顏醒了,「到了嗎?我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進宮。」

她說完直接掀簾跳下去,正要揮手說再見,手被隨後跳下來的蕭逸宸抓住了。

「郡主,上次你說過,我若乖乖養病,今日有獎賞。」蕭逸宸厚臉皮道:「獎賞呢?」

「你有乖乖養病嗎?」陸心顏反問,「你都偷跑出去了!獎賞,沒有!」

「我不管,不獎勵我就不讓你回去!」

陸心顏望着眼前耍賴的男人,氣笑了,眼珠子轉動兩下,「行,你閉上眼。」

蕭逸宸立馬眉開眼笑地閉上眼。

幽香夾着體溫靠近,從他每一個毛孔里鑽進去,令他沉醉不已。

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他張嘴想索取更多,卻不小心咬到…

「你耍賴!」他咬着她的手指頭指控,他還以為剛才是她在親吻他,原來是用手指頭代替。

陸心顏眨眨眼,望着某人咬牙切齒的表情,突然驚呼一聲,「哥…哥哥!」

蕭逸宸連忙鬆口,轉身。

哪有什麼人?

再回頭那個騙人的小妖精,已經蝴蝶一般飛向安康伯府大門。

蕭逸宸氣笑一聲,縱身一躍,只余殘影。

陸心顏的手剛碰到大門,便被人拽住往外一拉,接着整個後背抵在大門上。

唇被堵住,火熱而帶着懲罰,霸道而強勢地吸吮。

她想推他,雙手被高舉過頭頂。

某人氣息灼熱而沉重,噴在她耳邊,撩得她渾身發軟,「敢戲弄我?嗯?非得好好教訓你一下!」他重重咬一口。

「噝,親就親,你別咬啊,明天讓我怎麼見人?」

「啊,混蛋,你手往哪放?」

「喂,你夠了沒,不許再往下了!」

「蕭逸宸,你個流氓!」…

——

十六一早,陸心顏和白芷進了宮,分別拜見了太后皇后以後,公主接待團的幾人聚在武婉的昭陽宮。

按理武蓁為長,武婉為幼,應該去鳳陽宮才是,不過武婉是皇后嫡女,鳳陽宮又偏僻,武蓁便主動提議在昭陽宮裏分配任務。

武婉道:「我建議這樣,咱們八人分成兩組,二皇姐、郡主、嚴小姐、何小姐分為一組,以二皇姐為首,我、如香、若媚、孔小姐分為一組,以我為首,二皇姐四人負責瓦刺公主居住的月仙宮的寢殿擺設和日常飲食,我們這邊四人負責瓦刺公主到京后的出行和遊玩!二皇姐,你覺得怎樣?」

負責寢殿擺設和日常飲食屬於後勤,做得再好都是應該,很難得到認同,而出行遊玩最易獲得瓦刺公主的歡心,明顯後者更輕鬆容易。

何清清咬着唇心中暗想,長平公主倒是會取巧!希望長安公主能夠主動爭取一下,她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只能在躲在後面替人檢查食物。

武蓁看了陸心顏幾人一眼,見陸心顏與嚴卿若均無所謂,何清清低頭不語,便道:「我這邊沒問題。」

何清清心裏一陣失望。

武婉又道:「別說我們占你們便宜!瓦刺使臣團來的那晚即本月二十五,父皇讓人準備了接待晚宴和歌舞表演,其中有一個節目是衣裳表演,這個就由二皇姐這邊負責吧。」

陸心顏頗詫異地看了一眼武婉和溫如香,本以為這樣的好機會溫如香一定不會放過,但沒想到武婉會自動讓出。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由她負責是隆德帝親自指定的,武婉只是裝大方賣個人情,而溫如香也只能咬牙接受,原本她還打算利用這一次扳回一局,哪知隆德帝直接就點陸心顏,一點希望也沒給她。

武婉道:「今天第一天,先去月仙宮瞧瞧裏面的佈局。」

月仙宮是專門用來招待使臣女眷,同其他宮佈局略有不同,景陽宮則是招待使臣的地方。

一行人便齊齊向月仙宮走去。

說是公主接待團或王子接待團,其實所有事情都是禮部安排人在做,她們只是負責檢查並適當給點意見,以展示天武國對瓦刺公主的尊重。

月仙宮裏從年前得知瓦刺公主要來,已經忙活開了。

整個宮殿重新翻新,所有擺設會重新換上新的,禮部特意著人打聽了瓦刺公主的喜好,依據瓦刺風俗,新制定了一批擺設。

今日擺設剛剛送來,此時宮女們正手忙腳亂地按原來的佈置擺放着。

陸心顏一行人到來后,宮女們又是要行禮,又是要幹活,反倒添了亂。

武蓁見狀,道:「先離開吧,等這裏忙得差不多再來。」

武婉沒有反對,正要離開時,突然聽到何清清一聲輕呼,接着是宮女道歉求饒的聲音:「對不起小姐,是奴婢沒看路,將水灑到您衣裳上了,奴婢現在替您擦乾淨。」

原來有個端水的宮女,經過何清清身邊時,腳下一滑,水灑了一些出來,濺到何清清的衣裳。

何清清連忙伸手阻止,「沒關係,我自己擦就好了。」

但那宮女速度極快,已撩起她的裙角,用自己的袖子仔細擦著。

裙子下面一雙半新不舊的繡花鞋露了出來,宮女一時呆住,何清清面紅耳赤,迅速搶回她手中的衣裙,朝嚴卿若幾人跑去。

宮女跪在地上的時候,擋住了嚴卿若幾人的目光,嚴卿若見何清清臉紅紅的,不解追問:「何姐姐,你臉怎麼這麼紅?」

何清清支吾道:「剛才走了會路有點熱,卿若妹妹,我衣裳濕了,先回去了,你陪公主和郡主慢慢聊。」

嚴卿若不疑有它,「何姐姐慢走,明天宮裏見。」

何清清低着頭向陸心顏等一行人告別後,急匆匆地離開了。

走出月仙宮沒多久,一道靚麗的身影攔住她,「何小姐,走這麼急幹嘛?」

「溫小姐。」何清清站定行了個禮,「我衣裳不小心弄濕了,回去換身衣裳。」

溫如香笑吟吟地問:「長安公主那裏多的是衣裳,今日若是珠珠郡主、白芷鄉君或嚴小姐弄濕了衣裳,你說長安公主是會帶她們去鳳陽宮換衣裳呢,還是會就這樣讓她們頂着濕衣裳走來走去,出宮回家?」

何清清指尖一緊,面上自若道:「我身份低微,自不能跟郡主鄉君還有卿若相比。」

「今日你若是跟我們一組,不管你出身如何,我們長平公主都會一視同仁。」

「公主善心。」

「長平公主不但對自己一視同仁,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分享給我們,斷不會讓我們穿着半新不舊的衣裳出來。」

看來溫如香剛剛看到自己的鞋子了!何清清面上一陣難堪,「我自己的事情,不想麻煩別人。」

「朋友之間就該互相幫助,除非人家不把你當朋友,而是當成使喚丫鬟。」

丫鬟兩個字,讓何清清想起了昨天晚上紅薯攤前被人嘲諷的屈辱。

她牙一咬,「既然是朋友,何須計較這麼多?」

「何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出聲,不管是衣裳銀子,還是…」溫如香微微一笑,「還是家中長輩的前程,長平公主都會盡心為她的朋友打算。」

何清清頓了頓,「謝謝溫小姐,我暫時沒有需要幫忙的。」

「我只是替何小姐不值而已,何小姐不必多想。」

「我明白的,謝謝溫小姐。」

兩人頷首道別後,銀花忍不住道:「小姐,您為什麼要拒絕溫小姐的提議?眼看工部右侍郎明年就要退下了,工部那些與老爺一樣的郎中們,個個都卯足了勁找關係,要是小姐您能搭上長平公主,有二皇子和皇后,那右侍郎之位肯定是老爺的囊中之物!這麼好的機會,小姐您為什麼要棄棄?」

「別說了,走吧。」何清清不置可否,搭上長平公主,即代表要得罪長安公主郡主和嚴卿若,到底值不值她需要仔細斟酌衡量!而且對方只是輕飄飄下了個誘餌,她就急着上鈎,未免顯得太掉價!

——

陸心顏和嚴卿若去鳳陽宮坐了一會後,便告辭出宮回了歡喜院。

呂嬤嬤見到她,道:「小姐,二夫人今天在歡喜院附近來回好幾趟了。」

陸心顏想起秦氏拜託她關於陸心芸的事情,喊來夏知,「關於陸心芸的事情,琳琅閣還沒有消息嗎?」

「小姐,前幾天琳琅閣送來消息,這幾日一直未見小姐,遂未上報。」

「查到什麼了?」

「四小姐在沈家的情況不是很好。」夏知有些羞於啟齒,「小姐,要不我拿呈上來的消息給您瞧可好?」

一個花骨朵似的少女,嫁給了一個不能人道的成年男人,作為現代人的陸心顏,能想像得到陸心芸的下場。

不過當夏知將琳琅閣打探到的消息,呈給陸心顏親自過目時,陸心顏還是驚呆了。

這古人,可真會玩,變態程度堪比今人!

什麼捆綁、囚禁、玉勢、吹蕭…這算正常的,沈青竹還專門找人來調教,有男人,有女人,各種聞所未聞的變態器具…陸心芸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哪裏承受得住?

噝,這個變態!真是漲姿勢了!

「小姐,您還是別看了。」夏知看着陸心顏瞪大的眼睛,不好意思道。

「嗯嗯沒事,隨便看看。」陸心顏看得眼也不眨。

對於陸心芸,陸心顏可沒什麼同情的,要不是看在秦氏面子上,她才懶得理!而且現在安康伯府陸子儀當家,不再是以前的安康伯府,為了陸子儀,陸心顏不能不顧及整個安康伯府的名聲與威望。

「夏知,幫我送個帖子去沈府,明日去看望沈少夫人。」

「是,小姐。」

「呂嬤嬤,麻煩您告訴二嬸,就說我明天去沈家看望四妹妹。」

「知道了,小姐。」

——

十七早上,陸心顏帶着青桐白芷去了沈府。

沈府的佈置充滿著文人氣息,字畫珍跡隨處可見,百年書香世家,果然名不虛傳。

府里的下人們衣着樸素簡潔,卻個個腰桿都挺得筆直,面容清冷,渾身透著一股子文人的清高。

物似主人形,只是可惜有形無神!

一位四十左右的嬤嬤,雙手放在腰間,神情平靜,「郡主,鄉君,大少爺疼惜少夫人,早上讓睡多一個時辰才起,如今才剛起,請二位稍等片刻!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芙蓉山莊一事,沈家顏面盡失,更因此厄運連連,先是第三代中最優秀的沈青竹被廢,接着是沈雨煙在月亮庵與武轍有了苟且,成了皇家側妃。而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為陸心顏。

如今陸心顏雖被封為郡主,且賜婚與鎮國公世子,但在文壇領袖沈家眼裏,不值一提!

什麼掃榻相迎的事情自然是不會發生的,沈大夫人找了個不舒服的理由拒不相見,只派了身邊嬤嬤前來。

陸心顏心知肚明,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心裏免不了邪惡地想,陸心芸晚上被那樣折騰,早上起得了才怪!

「有勞嬤嬤了。」

大約兩刻鐘后,陸心芸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進來了,眉眼間已俱是婦人的風情。

她梳着婦人髮髻,頭上戴滿珠花,耀眼的光芒擋不住她臉上的倦意和眼裏的恨意。

「見過郡主。」陸心芸微微行禮。

「四妹妹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陸心顏一同落座后道:「二嬸在我面前念叨了你許久,所以我今日來看看你,免得二嬸掛心。」

她這是直接表明,她來此是因為秦氏,並不是出自於她本人意願。

陸心芸曾經很蠢很天真,但這一個月來,非人的折磨已讓她蛻變,不再是以前那個又蠢又天真的陸心芸了。

她與陸心顏積怨多年,如今落入火坑,陸心顏不踩她一腳已是仁至義盡,她自然不會傻到以為她是來替她出頭的。

「多謝郡主,請回去轉告我娘,我一切都好,讓她不必擔憂。」

「如今府中哥哥作主。」陸心顏婉轉提示。

陸心芸自嘲地笑了笑,「郡主,我知道你本事通天,所以我如今的情況,想必你心知肚明。但我是不會和離回去的,我失了清白受盡折磨忍到現在,回去了我還剩什麼?什麼都沒有!我不是你,和離了還能找到更好的!除了一張臉蛋能拿得出手,我沒什麼本事!一個沒本事的伯府庶出二房家的小姐,和離回去能有什麼好未來?留在這裏,我好歹還是光明正大的沈家大少奶奶,他總不至於弄死我!而且…」

她眼裏恨意一閃而過,「我還有仇要報!害我淪落到今日這種情況的人,我不會放過!」

沈青竹向陸心顏提親,陸心顏引到陸心婉身上,陸心婉讓陸心晗代嫁,最後陸心晗忽悠了她,讓她成了替死鬼。

所以整件事情里,陸心芸不恨陸心顏不恨陸心婉,她只恨陸心晗,甚至比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沈青竹更要恨。

若不是陸心晗利用她,她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陸心顏道:「你們的恩怨,我不管,不過別累及府里其他人,現在是哥哥當家。」

「有郡主這句話就夠了,多謝郡主!」陸心芸沖着陸心顏露出真心的笑容,「我明日回安康伯府。」

「那我回去轉告二嬸。」

「謝郡主,我送郡主出門。」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還要進宮一趟。」

陸心顏走後,陸心芸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到屋內,正要躺下休息,突然一雙大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好大的膽子!我是不是警告過你,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回安康伯府?你想死是不是?別以為現在有了鎮國公府作靠山,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陸心芸也不掙扎,任憑那個面容扭曲的男人掐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相公!您不想多謝咱們的大媒人嗎?」

沈青竹手下鬆了松,「你什麼意思?」

稚嫩的面容上露出與之極不相稱的嫵媚神情,「我的好三姐陸心晗啊,我有今天都是她的功勞,我可是很想很想,好好謝謝她呢,想了好久…好久…」

沈青竹身體是廢了,但腦子沒廢。他將全部的憤怒發泄到陸心芸身上,除了那張臉和露在外面的肌膚,陸心芸身上沒有一處完整,換作別的大家小姐,只怕早就羞憤自盡了,她卻能忍到今天,實在不簡單。

「你想做什麼?」

「相公,你不是喜歡看錶演嗎?那你有沒有興趣,看我三姐姐的表演?」

——

今日月仙宮裏已經佈置妥當,一切井然有序。

武蓁和溫如香、張若媚、孔羽兮四人,在月仙宮裏走動,聽宮人們的介紹,陸心顏幾人則檢查擺設是否有疏漏之處。

「孔小姐,幹嘛一個人在那邊,過來跟我們一起吧,好歹都是一組的。」溫如香笑着主動相邀請。

「不用了。」孔羽兮淡淡拒絕,「道不同不相為謀,公主有什麼吩咐小女做的,儘管吩咐就是,小女一定竭盡全力。」

孔羽兮是四皇子武昀的表姐,天生就與二皇子一派是勁敵,她才不會傻到與她們一起被抓到把柄。

溫如香碰了個軟釘子,聳聳肩,不出聲了,轉身卻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邊陸心顏幾人正在對宮女的擺設品頭論足,「這個花瓶色澤素雅,與整個月仙宮華麗的風格格格不入,我建議換掉。」

何清清看了看,隨口道:「我覺得這花瓶還挺好看的。」

武蓁道:「花瓶本身沒什麼問題,不過如珠珠所言,風格有點不搭。」

見兩人都同意換掉,何清清便不出聲了,嚴卿若笑道:「何姐姐,論眼光,你跟珠珠姐比可就差太遠了,她的妝扮搭配功夫京城無人能及!所以這擺設的事情,有珠珠姐在,我就省點腦子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嚴卿若一句實在話,戳中了何清清敏感的心。

這是在暗示她班門弄斧、瞧不起她的眼光嗎?何清清渾身一僵,閉上了嘴,袖子裏的拳頭,握得死死的。

接下來的擺設更換,幾乎是陸心顏一人在出聲,不管她提出任何意見,武蓁和嚴卿若都是笑眯眯地應和,並贊陸心顏眼光獨特,嚴卿若是因為不想動腦子,武蓁則是真的贊同陸心顏的欣賞眼光,不時和陸心顏低聲討論一番。

何清清跟在三人後面,感覺自己完全像個多餘的人一樣。

有很多她覺得挺不錯的物件,陸心顏說不搭,武蓁命人說換就換了。

似乎經過剛才那一遭,她們已經完全不信任她的眼光,也無須再問她的意見。

何清清和很多工部官員家的小姐們一樣,巴結著祖父是工部尚書的嚴卿若,目的是想為自己的父親兄長或祖父謀個陞官的便利。

那時候很多小姐一起,嚴卿若不覺得自己那種巴結討好的行為有何不妥,因為大家都是如此。

但現在,當嚴卿若和陸心顏武蓁等人在一起時,何清清明顯感覺自己不是一路人,她們是真正的小姐,而自己,則像個丫鬟,似乎根本融不進去,她們天生的高貴,讓她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曾經能與公主郡主共事的喜悅,很快就變成了低人一等的痛苦。

其實何清清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剛開始武蓁都會禮貌性的問她「何小姐,你覺得呢?」是她自己心裏不同意,嘴上卻附和着陸心顏的意見,次數一多,武蓁便以為她跟嚴卿若一樣不想動腦子,便不再詢問了。

何清清也不想想,自己一個五品郎中的女兒,如果不主動加入,難道還要武蓁一個公主,紆尊降貴地去應和她?是她自己沒調整好心態,又或者她是要將自己想像成一個被欺凌無視的形象后,給自己另投他人一個完美的借口!

下午出宮的時候,何清清與嚴卿若道別後,遇到了張若媚。

「何小姐,要出宮嗎?一起。」張若媚大大方方地邀約。

張若媚是禮部尚書的嫡長孫女,比工部尚書排行第五的嚴卿若還要尊貴些,何清清自然不會拒色,「張小姐,請。」

走了兩步后,張若媚道:「何小姐的父親是工部郎中何慈嗎?」

「正是家父。」張若媚居然知道她阿爹的名字,這讓何清清十分激動,因為連相識數年的嚴卿若,都只知道她阿爹是何郎中,並不記得全名。

「我曾聽祖父提過幾次,說工部的何慈何郎中,於治水一道頗有才幹,是個難得的人才!昨日見到何小姐,才想了起來。」

「真的嗎?張尚書真這麼說過?」何清清這下更激動了,禮部與工部分屬兩部,職責上交叉很少,何清清真沒想到張尚書居然知道她阿爹,還知道她阿爹的強項。

「三年前秦北的水患,是何郎中帶人解決的吧?就是從那次起,祖父記住了何郎中,在這三年裏曾不只一次感慨,何郎中只是任職郎中,實在太委屈了,當個右侍郎完全綽綽有餘!要不是工部需要何郎中這樣的人才,祖父早將人要過來了。」

何清清聽得心臟狂跳,工部右侍郎明年離任,禮部右侍郎明年同樣告老還鄉,都需要重新補上人選!

工部競爭大,聽說右侍郎的人選足有十人之多,雖然阿爹也是其中一人,但想在十人中脫穎而出,實在太難!她曾主動向嚴卿若暗示過,希望嚴卿若能在嚴尚書面前說句好話,但嚴卿若不知是故意裝作不懂還是怎的,總是借故轉到其他話題上。

若是阿爹主動向欣賞他的張尚書投誠,那禮部右侍郎之位,肯定十拿九穩了。

此時她洶湧的情緒幾乎奪胸而出,用盡最後一絲理智才拚命克制住。

張若媚輕輕彎了彎唇角,從袖中掏出一串佛珠,紫檀香木佛珠,顆顆圓潤飽滿,帶着淡淡的香氣,一看就非凡品,「聽說何夫人信佛,今日我與何小姐聊得投緣,這串進貢的紫檀香木佛珠就贈與何小姐轉送何夫人。」

何清清聽說是進貢之物,嚇了一跳,忙擺手道:「張小姐,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張若媚塞到何清清手裏,似笑非笑道:「又不是白得的。」

何清清咬緊嘴唇,溫如香和張若媚頻頻拋出誘餌想要拉攏她,她心知肚明,但若出了任何事,那些公主郡主們有人護著,最多小懲大誡,而她只是一個小郎中的女兒,隨時連累家人,她擔不起!

「張小姐,禮物太貴重,還是請收回去…」

「何小姐的擔憂我明白,皇上對此次瓦刺使臣的到訪萬分看重,咱們身為父親的女兒,不光得享受他們的庇蔭,也得替他們分憂,斷不敢弄出什麼大的岔子。」張若媚道:「不過想小小教訓某些人而已,絕不會連累何小姐你!」

何清清見她說得言之鑿鑿,想了想咬牙問道:「不知張小姐說的是…」

「長平公主連連被罰,心情不好,想出口氣。」

這一說,何清清便明白了,她們想對付的人是陸心顏。

何清清心裏頓時輕鬆許多,她巴結嚴卿若多年,嚴卿若與武蓁是表姐妹,所以她在心裏對她們很尊重,但陸心顏,安康伯不過領着六品差事,若沒了伯府的爵位,比她還不如,而且還是和離的身份,不過是運氣太好,她丫鬟恰好會醫術,恰好在太醫不多的情況下,在雲霄山莊里救了皇上一命,從此封了郡主,平步青雲。

想想這幾天嚴卿若和武蓁因為陸心顏對她的冷落,何清清心裏立馬就同意了,不過表面上道:「我身份低微…」

「聽聞安康伯府明日府中有事,郡主今晚留宿鳳陽宮,明早離宮前定會先去月仙宮檢查后再出宮。只要明早何小姐想辦法將長安公主與嚴小姐拖在鳳陽宮半個時辰,其他的,何小姐不必理會,不管出什麼事,都與何小姐無關。」

何清清想了想,道:「我今日聽長安公主有幾聲咳,明早我想帶着枇杷雪梨湯去看她,張小姐以為如何?」

她這便是接受張若媚的拉攏了。

張若媚微微一笑,「甚好,何小姐觀察入微,有心了。」

她將佛珠重新塞回何清清的手中,見何清清似乎還想拒絕,道:「既然是同盟,不收下便是沒有結盟的誠意。」

何清清只好收下,「謝謝張小姐。」

在她離開后,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張若媚身邊,笑嘻嘻地道:「我上次找她,她可不搭理我,還是若媚你有辦法,居然連他父親何慈的事迹都找了出來。」

「我沒騙她,祖父確實贊過何慈能力不錯,屈居郎中之位大材小用了些。」

溫如香驚訝道:「莫非你祖父真有提拔何慈為戶部右侍郎之心?」

張若媚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話,「走吧,去告訴公主這個好消息。」

張尚書確實曾提過何慈,也確實對他表示過欣賞,但後面『要不是工部需要何郎中這樣的人才,早將人要過來了的話』完全是張若媚瞎編的。

各部都有自己需要提拔的勢力,何慈能力再強,張尚書也絕不可能不提拔攏絡跟隨自己多年的人,而給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但以何清清的見識,哪會想到這一層?所以張若媚略一暗示,何清清心中的天平,立馬遠離嚴卿若等人了。

——

十八是陸心芸出嫁后第一次回門,現在安康伯府陸子儀當家,陸心顏要給陸子儀撐面子,所以決定今天回去,因此昨晚便留在了鳳陽宮。

今天一大早,她起來後向睡得模模糊糊的武蓁告別,「公主,我先去月仙宮檢查,看看昨天要求換的擺設都換好了沒,檢查完我就直接出宮了,明天再來。」

「好。」武蓁含糊地應了一聲,翻身又睡了。

難得陸心顏留在鳳陽宮,昨晚她拉着她興奮地說了大半宿話,早上便起不來了。

月仙宮的宮人開了鎖后,陸心顏進去一一查看,發現有疏漏之處,便讓宮女記下來,馬上換好。

忙活了半個時辰,差不多都安排好了,陸心顏出了宮。

她剛出宮,何清清便來到了宮門口,手中拎着食盒,在那裏等嚴卿若。

不一會嚴卿若到了,「何姐姐,你怎麼站在這裏吹風?為什麼不進去,是不是腰牌掉了?」

為了方便公主接待團的成員出入皇宮,皇后一人發了一個腰牌。

「不是的,我在等你。」

「那進去等就好了,站在這裏萬一吹風寒了怎麼辦?」

「謝謝卿若妹妹關心,我就站了一小會,沒事的。」何清清道:「其實我是有事找你幫忙。」

「何姐姐不必客氣,有事就直說,又不是外人。」

何清清舉起手中的食盒,「我昨天聽到長安公主有幾聲咳嗽,早上特意起來燉了枇杷雪梨湯,鳳陽宮的路我不熟,想卿若帶我一起去。」

「哇!何姐姐你實在太貼心了!我昨天也聽到長安表姐咳了兩聲,但我就沒想到要給她煲湯!」嚴卿若驚呼起來,「我這就帶你去!」

兩人來到鳳陽宮的時候,武蓁在宋昭一催再催下,終於起了床。

嚴卿若見她眼下灰青的樣子,羨慕道:「長安表姐,你昨晚和珠珠姐徹夜暢談了吧,早知道我也留在宮裏陪你們一起。」

武蓁笑道:「幸好你個小皮猴不在,不然咱們三人肯定到現在都還沒睡,那今天的差事可就落下了!」

嚴卿若歪著頭想了想,點頭附和,「長安表姐說的是,那等瓦刺公主走了以後,我再拉着珠珠姐和你,一起暢聊三天三夜!」

武蓁求饒,「別,看在我是你表姐份上,你放過我吧!」

嚴卿若哼了一聲,擺明不接受她的提議,頭一轉看到何清清想起來意,「長安表姐,何姐姐聽到你咳嗽,煲了枇杷雪梨水,趁熱喝點吧。」

「何小姐有心了。」武蓁微笑點頭,卻不說讓人拿碗出來。

何清清拎着食盒,尷尬不已,嚴卿若不解道:「長安表姐,你不喜歡喝嗎?」

宋昭出來解釋道:「表小姐,這宮中向來有不成文的規矩,不能隨便吃從外面帶來的膳食,公主只是遵從這個規矩而已,請何小姐體諒!」

嚴卿若更加疑惑了,「可是我以前經常給長安表姐從外面帶吃食啊!」

您是公主的表妹,身份不同,能一樣嗎?宋昭笑了笑,退到武蓁身後。

嚴卿若還沒反應過來,何清清已經聽明白了,她臉紅得如煮熟的蝦子,「對不起,公主,是我唐突了,我不知道這宮中的規矩!」

她嘴上道歉,心裏卻暗恨不已,說來說去,還不是嫌她出身低,連給公主煲湯的機會都沒有!

武蓁道:「不知者無罪!何小姐一片好心別浪費了,宋昭,將湯分給其他人喝了。」

「謝公主賞賜!」

宋昭上前從何清清手中接過食盒,何清清急了,若是武蓁不喝,哪有機會再拖上小半個時辰?

看着宋昭伸出來的手,何清清心思一動,手一滑,食盒從手中滑落,裏面的雪梨湯濺出,濺到了武蓁和嚴卿若身上。

宋昭驚呼出聲,「公主,何小姐,有沒有燙著?」

「對不起,公主,對不起,卿若妹妹,我以為宋昭姐已經抓住了,這才鬆了手…」何清清連忙道歉,並掏出帕子,「我這就打掃乾淨。」

湯是溫熱的,冬天穿得多,也只是濺了一點,沒什麼事,只是衣裳髒了,得重新換。

「何姐姐,」嚴卿若連忙拉住何清清的手,「想必你剛才在宮外等我時吹了風,手不靈活,這才鬧了誤會,沒事的,長安表姐不會怪罪的,這裏讓宋昭姐找人來打掃就是了。」

武蓁道:「何小姐不必自責,陪我和卿若去換衣裳當作補過吧。宋昭,讓人打掃乾淨。」

「是,公主。」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何清清主動幫武蓁和嚴卿若挑選衣裳,試來試去,不覺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公主,嚴小姐,何小姐,該去月仙宮了。」宋昭在外面盡職提醒。

何清清不好意思道:「都怪我笨手笨腳的,害公主耽擱了這麼長時間。」

武蓁微笑道:「何小姐,你是卿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後這種客氣話就不要再說了。」

三人收拾好后,前往月仙宮。

還沒到,便見宮女太監們慌慌張張地跑來跑去。

武蓁眉頭微皺,宋昭抓住其中一個小宮女,「公主面前跑來跑去,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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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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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侯門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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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蕭逸宸,你個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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