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六、武轅的謀划

三一六、武轅的謀划

文德殿。

封閉的空間里,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

那是從昨日早上,被武轅殺死的五皇子六皇子的屍體身上發出來的。

雖然已是八月中旬,天武的京城白天依然炎熱無比,兩具冷冰冰的屍體,在沒有冰的文德殿裏很快變質。

隆德帝撕下一截龍袍下擺,捂住口鼻,方勉強隔絕了那難聞的氣味。

不過兩天光景,高高在上的隆德帝已淪落至狼狽不堪。

一天兩夜沒怎麼休息過的臉蒼白頹廢,雙眼混濁無神。用龍袍掩住的鼻子下,嘴唇上覆著白屑,下巴上冒出黑黑的胡茬,像抹了髒東西似的。

除了那雙無神的眼裏,時不時閃過的憤怒陰狠令人心悸的光芒,顯示着他曾經的威嚴外。此時隆德帝的帝王形象,已蕩然無存。

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隆德帝閉上雙眼,他不想看到送膳食的太監,那眼裏的憐憫和嘲笑。這比聞着自己皇兒屍身腐爛的氣味更讓他憤怒。

「父皇,兒臣來給您請安了。」耳邊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

來的不是送膳的太監,而是武轅。

隆德帝掌心一痛,指甲因為用力而陷入掌心,但他依然閉着眼,面上不露出半點多餘的情緒。

「兩位皇弟的氣味可真難聞,難為父皇在這裏待了一天一夜。」武轅用袖子掩住鼻子,「不知父皇考慮得如何了?」

隆德帝依然閉着眼,權當武轅根本不存在。

武轅輕聲笑起來,「父皇聽不到兒臣的聲音,應該聽得到七皇弟八皇弟的聲音。帶進來!」

兩個不足十歲的孩童被四個身穿鎧甲的官兵提進來,二人雖年幼,亦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跪在地上,嚇得哇哇大哭。

武轅在二人面前蹲下,溫和道:「兩位皇弟,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們父皇的決定了。」

年長些的七皇子哭道:「大皇兄,你放過皇弟好不好?皇弟保證以後都聽大皇兄的話!」

他很清楚要殺他的人是武轅,而不是隆德帝。

「七皇弟真聰明!」武轅伸手摸他的頭,「可惜這次能救你的人,只有父皇,大皇兄也是逼不得已。」

「大皇兄,哇哇…」兩個小皇子泣不成聲,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向對他們最好、時常送他們禮物的大皇兄,為什麼突然就要殺他們!

武轅站起身看向上座的隆德帝,隆德帝雙眼緊閉,似入定的老僧般,外界的紛擾撼動不了他分毫。

「父皇可真夠狠心的。」武轅道:「既然這樣,兒臣就只好按父皇的意思,要了兩位皇弟的命了。」

「啊!」兩聲凄厲的尖叫依次響起,喉間的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形后噴濺到地上。

隆德帝似乎能聽到那利劍割破喉嚨,以及血濺到地上的聲音。他掌心更痛了,掩在龍袍下的雙手和雙腳輕輕顫抖,卻依然沒有睜開眼。

彷彿只要不睜眼,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便只是一場夢。等他醒來,他還是如神祇般高高在上、掌管生殺大權的隆德帝。

「父皇面色看來不大好,想來是昨晚沒休息好,兒臣不打擾父皇休息,先告退了。」

武轅恭敬地做足禮數,轉身往殿外走去。

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遠,隆德帝準備着待那殿門一關上,立馬就睜眼。

然而腳步聲卻在殿門口停下來,停了一陣后又走回殿中。

「瞧兒臣這記性,本來有件事要稟告父皇的,差點沒說就走了。」武轅道:「父皇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隆德帝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看來父皇並不想知道,但兒臣卻不能不說。」

「玉璽,兒臣找到了。」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般,隆德帝猛地睜開眼,殿中的武轅手中正把玩著由藍田白玉雕琢而成,方圓四寸、盤著五龍的傳國玉璽。

隆德帝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雙眸外突,指著武轅的指尖顫抖,「你…你…」

望着武轅含笑的神情,被戲耍的隆德帝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面如金色,動彈不得。

倘若手中有一把劍,隆德帝只怕會毫不猶豫地刺過去,與武轅同歸於盡。

「方才兒臣一時忘了,」武轅可惜地搖搖頭,「不然七皇弟八皇弟也不用喪命了。」

明明早就起了殺心,現在卻故作憐惜,簡直是無恥!

隆德帝渾身顫抖,卻不是為兩位皇子的無辜慘死,而是驚於武轅這麼快就找到了玉璽。

前天晚上,當武轅帶人沖入皇宮時,隆德帝喊來一名小太監。吩咐小太監將玉璽藏到英武殿的龍座下,囑咐小太監不要告訴任何人。

並承諾這次宮變過了之後,他會將小太監升為太監總管!

小太監依言將玉璽藏好后前來覆命,隆德帝嘴上贊他做得不錯,轉眼親自拔劍殺了小太監!

隆德帝之前的承諾不過是為了安撫小太監,讓小太監不要告訴別人玉璽所藏之處,現在目的達到,自然沒有留下後患的必要。

但隆德帝沒想到,武轅居然會大膽地讓人去檢查龍椅,找到了玉璽。

現在武轅玉璽在手,只要假擬一份退位詔書蓋上玉璽,那這天武就沒他隆德帝什麼事了。

隆德帝憤怒之餘心裏又一陣恐慌,退位詔書有了后,他這個先帝便可以下去見列祖列宗了!

武轅果然如他所想,命人呈上一份退位詔書。也不問隆德帝,直接當着他的面蓋上玉璽。

「今早兒臣找到玉璽時已經計劃好了,明日召集眾臣進宮,當面宣讀退位詔書,三日後的吉日舉行登基大典。」武轅頓了頓,「至於父皇的去處…」

隆德帝心中一涼,似乎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死期。

「父皇不必過於擔憂。」武轅看着他絕望的眼神,輕笑道:「兒臣登基這麼大的事情,需要父皇親自見證。在那之後,兒臣會告訴父皇一個天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讓父皇去得瞑目。」

知道了那個秘密后,便是隆德帝的死期!

「來人,將這裏打掃乾淨!父皇病重將不久於世,在這之前,兒臣一定會好好孝順父皇的。」

武轅大笑着離開了文德殿。

退位詔書有了,玉璽有了,四天後,這天武便是他武轅的天下!

他志得意滿地去了百花宮。

「來人,備酒。本皇子今兒高興,要好好喝上一杯!」

宮人們迅速送來兩壺酒以及數樣小菜。

武轅朝躲在一邊的小荷招招手,柔聲道:「小荷,過來陪我喝酒。」

小荷低着頭,「小荷不會喝酒,大皇子您自便。」

「過幾日我便是皇上了,你是第二個知道這消息的人。」武轅道:「這天大的喜事,我想同你先慶祝。你不要掃我的興,小小喝一杯便是。」

他聲音雖溫和,卻帶着冬日的涼意。小荷的頭越發垂得厲害,「對不起,大皇子,小荷…」

「要我動手請你過來嗎?」武轅聲音冷下來,帶着不容抗拒之勢。

小荷猶豫了一會,怯怯地走過去,「大皇子,小荷真不會喝,要不小荷給您斟酒。」

她執起桌上的酒壺,給武轅倒了一杯,「大皇子,請。」

「坐下,坐在我身邊。」武轅道:「要麼抬頭看着我,要麼喝酒,你自己選。」

小荷依言坐在旁邊,抬頭望向武轅。

那雙眼裏曾經如星光般燦爛的愛慕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和抗拒。

武轅心裏一陣發悶,面上卻輕輕笑了,「這才乖。」

他執杯一仰而盡,「三日後我登基,立后封妃,你喜歡什麼封號?玉妃?荷妃?清妃?」

小荷拎壺的手一抖,咬着唇沒有出聲。

「都不喜歡嗎?那你自己想一個。」武轅好脾氣道:「想什麼封號我都答應你。」

半晌后,小荷輕聲道:「小荷想怎樣,大皇子都答應嗎?」

武轅眸光閃動,慢悠悠地喝着手中酒杯里的酒,「你說說看。」

小荷鼓起勇氣,「小荷不想做妃子,小荷想回家,大皇子能放小荷回去嗎?」

「叭!」酒杯被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小荷驚得差點跳起,然而下巴上突然多出來的兩根手指頭,限制了她的動作。

「小荷,我的耐性是有限的!看在你過去對我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容忍你到現在。」武轅冰冷的眸子緊緊鎖住她,「做人要懂得適可而止!是不是非要我將你小情郎的屍體放在你面前,你才能乖乖聽話?」

話音剛落,武轅便瞧見眼前那對明亮而純潔的眸子裏,慢慢蓄滿淚水,那淚水透明清澈得天山上的雪水融化而成,從那美麗的眼角滑落,沒入黑髮間。

武轅的好心情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那淚水像有魔力一般,堵得他心口難受得厲害。

可一想到那淚水是為別的男人而流,他胸中的怒火足以焚燒整個皇宮。

武轅強忍着怒意剋制道:「別哭。」

他的話不但沒有讓小荷停止哭泣,反而讓她哭得更厲害了。因為哭泣,那櫻花般的唇微微顫動着,比春日枝頭初生的花朵還要嬌嫩。

武轅的眸光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如失去控制般,俯身朝那粉唇親去。

小荷大驚失色,在武轅的唇即將要碰上的那一刻,不知哪來的力氣,奮力一推。

趁武轅不備將他推開后,小荷迅速逃到屋子裏離武轅最遠的地方,含淚的雙眼警惕地看着他。

指尖還殘存着少女圓潤下巴滑膩的觸感,武轅看向曾經主動靠近他,現在卻對他避之不及的少女,眸中漸漸浮上一抹殘酷的冷意。

酒意上頭,武轅面色微紅,眸中染上慾念,輕輕笑起來,「現在整個皇宮都是我的地盤,你能逃到哪裏去?」

他站起身,步伐絲毫不亂,如獵豹般,帶着必得之勢走向小荷。

小荷尖叫着跑開,可屋子就那麼大,不一會便被武轅抓住手腕,扯進懷中。

少女柔軟的身體愈發刺激了武轅,他不顧小荷的哭泣掙扎,一把抱起小荷,向床邊走去。

「不要!大皇子,求您不要!」

哀求無用之後,小荷狠狠地咬向武轅的肩。

武轅吃痛之下手一松,小荷立馬跑向桌邊,撿起剛才地上的碎酒杯片,抵在頸邊。

她頭髮凌亂,滿臉是淚,「如果大皇子要逼小荷的話,小荷寧可一死!」

那手明明顫抖得如狂風中的荷,卻又是那樣的堅定地表明,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武轅眸中漸漸清明,他走到床邊雙腿大開地坐下,大手在絲滑的被褥上滑動。

那是小荷曾經蓋過的,上面還殘留着她獨有的少女馨香。

武轅閉上眼,陶醉的模樣,就像在撫摸著小荷柔軟的唇瓣一樣。

半晌后,他睜開眼,「剛才是我急了些,我跟你道歉。可是你的態度讓我很不滿意,如果三天後封了妃你還是如此,那就別怪我拿你那還剩小半條命的小情郎開刀!」

現在的武轅早已不是當初的武轅,他是即將登基的皇上,普天之下天命所歸的帝王,天武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的,天武的所有子民都歸他所管!

不這是要重奪一個女人的心而已,他不急!他不信自己一個帝王,會連一個小小的少年都比不過!

武轅走後,小荷蹲在地上,抱緊自己低低哭起來。

小猴子,小姐,你們在哪裏,快來帶小荷走!嗚嗚~

——

武轅走出百花宮沒多久,一個幕僚拿着信過來,「大皇子,瑞王來信了!」

「信上說什麼?」武轅問道。

幕僚道:「瑞王說他今晚便會到達京城,因為天色較晚,就不來拜訪大皇子了,明天一早他會直接進宮。」

「很好!」武轅唇邊露出笑容,「人準備好了嗎?」

「回大皇子,準備好了!」

「明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知道嗎?」

「是,大皇子!」

「讓人傳令下去,道二皇子已被誅,明日文武百官正常上朝,父皇有事要宣佈!」

「是,大皇子!屬下這就去辦!」

下午的時候,京中百官皆收到了武轅假借隆德帝之名傳來的消息。

若是府外的士兵撤走了,或許會有不少人相信這是隆德帝的旨意,可那些士兵如兩天前一樣,鐵桶般地將他們的府邸圍住,分明就是要逼着他們明日必須上朝的樣子。

各府關起大門商議后,最後的結論是,形勢比人強,不管如何,明日先去早朝看看情況再說。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英武殿裏人頭涌涌,平時不是這個請假那個請假的,今日居然都到齊了。

除了本身依附武轅的那些人外,剩下的朝廷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從對方的眼神中套出一些信息。

然而所有人都被封閉了三天多,現在具體什麼情況,都是茫茫然一片。

本着謹慎的心理,殿上幾乎沒有人交談,所有人提心弔膽地等著來上早朝的人。

「大皇子到!」

隨着太監的一聲高喝,一身高貴的皇子裝扮的武轅,從英武殿入口處緩緩走入殿中。

不同於以往的溫和儒雅,今日的武轅,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不可侵犯的、高高在上的王者氣息。

殿中百官,不由自主分成兩隊,讓出中間一條道來。

大皇子一派的人主動問好,「大皇子好!」「見過大皇子!」

其餘人等還有什麼不明了的?

但這麼快就承認武轅的地位,卻是不可能的。

武轅走到龍座下面,傲然而立,「諸位大臣,父皇今日身子不適,委託本皇子主持今日的早朝。」

話音一落,底下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存疑,卻沒人發問。

武轅道:「想必諸位都知道三天前二皇子叛變一事。本皇子不負父皇所託,於昨日成功殲滅二皇子及其黨羽,不過可惜父皇卻因此受了重傷。因此昨天父皇派人傳令給各位大人後,寫下退位詔書!劉公公,麻煩當眾宣讀!」

劉公公是隆德帝的執筆太監,早被武轅收買。

「是,大皇子!」劉公公尖著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洋洋洒洒一大篇,最後的結論是隆德帝承認前皇後下的毒並未解,身體損傷嚴重,沒有精力應付朝政,特傳位救駕有功的大皇子武轅,於三日後舉行登基大典。

底下一片嘩然,先不說隆德帝讓位之事,單說三日就舉行登基大典就是從未有過之事。

天武皇帝繼位,準備時間少則一月多達半年,當初隆德帝登基亦是匆忙,可也準備了半月。

三日,光這時間上就足以讓人覺得這中間另有隱情。

武轅瞧著小聲議論一臉懷疑的百官,也不說話,直接揮手讓人抬了三十幾具屍體進來。

「這是二皇弟一家,以及他親信的屍身。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讓各位大人瞧瞧叛變的下場。」

那些屍體似乎用冰冰過,面上青紫,此時一到殿上,面上和頭髮上便開始流水。

百官看着那大大小小的屍體,一陣作嘔的同時,心中更是恐懼武轅的狠心。

那些屍體,不光有武轍,二皇子妃及三位側妃,還有兩位小皇孫。

武轅嘴上說着沒別的意思,可搬出這些屍體,不就是為了震懾他們嗎?

其中一些大臣的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還要告訴諸位一件悲痛的事情。前天晚上二皇弟攻進宮的時候,命人將五皇弟至十一皇弟,共七位皇弟全部殺害了,只有十二皇弟由乳母抱着躲起來逃過一劫。至於三皇弟,則不知所蹤,不過本皇子推測,以二皇弟的心狠手辣,三皇弟多半已慘遭不測。」

什麼?還未動搖的大臣們,全都懵了。

如果他們沒聽錯的話,按武轅的說法,現在天武皇室嫡支中,只剩下他和另一個尚在襁褓中的皇子了。

若真是如此,除了讓武轅繼位,還能如何?

又有一小部分大臣動搖了。

武轅不動聲色地看着場上面色不停變幻的大臣們。

這時,有太監高喝:「瑞王駕到!」

瑞王?瑞王來京了?大臣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輕時的瑞王比之如今的蕭逸宸,有過之而無不及,相貌俊美,性情豪爽,仗義疏狂,文韜武略無一不精。

全京城的女子為他傾倒,全京城的男子被他折服。

不只先帝屬意瑞王繼位,朝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大臣都支持瑞王。

只可惜瑞王無心帝位,且一心支持自己的同胞兄長,即當今的隆德帝,讓不少人為之扼腕。

若是瑞王回來了,這一切的變數還是未知之數。

一些動搖的大臣們的心又平靜了下來。

高大威武的武瑞,自英武殿入口大踏步而來,身上衣袍行動間獵獵生風。容顏雖已沒了年少的白皙俊美,卻散發出一種更為致命的、成熟男子的氣息。

不僅如此,他凌厲如刀的眼神,高大如山的身形,讓他全身上下瀰漫着一種讓人恍惚的、堅不可摧的力量。

瑞王!真是瑞王!不少人心中雀躍不已!

「見過皇叔。」武轅抱拳相迎,「歡迎皇叔回京。」

武瑞的眸光淡淡掃過地上武轍一家的屍體,如深潭般的眸中寒光一閃而過,很快恢復如常。

「本王的人呢?」他直接問道。

武轅微微一笑,對武瑞的直接不以為意,也不在乎別人在想什麼,「若是皇叔支持父皇的決定,皇侄自當讓皇叔見到您想見的人。」

武瑞毫不退讓,「先見人!倘若人安全無恙,本王第一個支持你登基!」

底下原本以為要發生反轉的大臣們,心中齊齊抽氣。

原來大皇子用某個瑞王十分重視的人,來逼迫瑞王支持他。

如果瑞王都支持大皇子登基,即便三皇子沒死,蕭逸宸平安歸來,大皇子這皇位也必定能坐得穩穩的!

大臣們心中搖頭的同時,又不禁好奇大皇子到底是用誰來要挾的瑞王。

不少人紛紛猜測是太后。

瑞王無妻無子無妾侍,孤身寡人一個,在京中唯一能讓他牽掛的,除了隆德帝便是他的親生母親太后了。

「既然皇叔堅持,那皇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武轅一擊掌,只見旁邊的偏殿裏,緩緩走出來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形纖長姣好,頭戴藍色帷帽,看不清楚真容,只能隱約瞧到並不年輕卻依然秀美的五官輪廓。

她身上穿着青色襦裙,裙擺上的刺繡很特別,認識的人不多。

武瑞卻認得,那是仙人掌的花,北州沙漠裏盛開的花。

是她親手綉上去的,離開王府的那天,她就是穿着這身衣裳。

「小如~」武瑞神情恍惚地輕喚。

然後所有大臣們,親眼看到在他們心中如鋼鐵般堅不可摧的武瑞,在見到那女子的瞬間,立馬變成繞指柔,面上露出不可思議的溫柔神情。

在那女子出現后,武瑞早已看不到其他任何人,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小如,來我這裏來。」他伸出手,夢幻般地道。

女子朝他走去,那行走的姿態同她一模一樣,面紗下的容顏,分明就是她的模樣。

快到他面前時,女子伸出手,十指纖纖,修長而美好。

武瑞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手,像抓住他的生命一樣。

所有人還沒從武瑞突然柔情的面孔中緩過神來時,下一秒,便聽到武瑞一聲悶哼倒退兩步。

腰間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

那女子頭上的帷帽被掀翻,露出一張秀美的臉。

不是她!很像,卻不是!

武瑞一手捂著腰間,心中慶幸地想。全然不顧自己已被武轅早安排好的人,團團包圍住。

武瑞帶來的人都在宮外等著,他進來英武殿,亦是除了隨身佩劍方能入內。

也就是說,此時武瑞,已是武轅砧板上的魚肉。

眾大臣心頭大駭,他們萬萬沒想到,心頭的希望,居然以這樣不可思議的速度破滅了。

武瑞被武轅控制住,北州軍不支持也得支持武轅登基。

原來這才是武轅,用林如月將武瑞騙來京城的真正目的!

因為倘若武轅登基,武瑞心中不服或者懷疑,而後與鎮國公府聯手,那武轅即便不會立馬被拉下馬,也是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

「皇叔,對不住了。」武轅溫和道。

然後抬起頭,神情凜冽地看向場上大臣,「誰還有異議!?」

眾大臣你看我我看你。

無人敢有異議。

劉公公在一旁高喝,「若無異議,請拜見新皇!」

大臣們齊齊跪倒,正要高呼。

「我有異議!」

一道清揚如月下風笛的聲音,穿越重重宮牆,在英武殿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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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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