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歌兒，我回來了（1更）

清歌與夜清筱進行了一次深談，但最後夜清筱依舊是選擇了進行深度催眠，她不想糊裏糊塗地過下去，有些事情必須搞清楚。

傅霞知道后沒有說什麼，而原本應該回去的時間再一次往後移了。

夜清筱要催眠的事情姐妹兩個誰也沒有跟家裏人說，這是夜清筱強烈要求的，她知道，要是說了，夜雲霆和清若筠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你準備好了嗎？」傅霞問夜清筱。

夜清筱點點頭，躺在了床上，這裏是靳修溟的房子，也就是傅霞暫住的地方，在這個擁有足夠安靜的環境。

清歌與靳修溟都被傅霞趕到了客廳里，清歌坐在沙發上，眼睛盯着次卧的門，一動不動，「靳修溟，我很緊張。」

靳修溟握住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掌心冰涼，「不用擔心，傅霞在這方面是專業的，水平很高，若是她都沒有辦法，別人就更加不可能有成功的可能了，你姐姐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柔弱的姑娘了，你也要相信她。」

靳修溟很早的時候就跟傅霞打過交道，甚至在一段很長的時間裏，傅霞還是他的主治醫生，傅霞的能力靳修溟是十分了解的，說出這番話並不是單純地安慰清歌。

清歌點點頭，看向次卧的目光隱含着深深的擔憂。

次卧里。

夜清筱已經陷入了沉睡，但是她的神情卻十分痛苦，似乎在掙扎着什麼。

「你看見了一道門，你聽見了門裏傳來的呼救聲，你想打開那道門，對，手放上去，用力推開它……」傅霞的嗓音輕柔，像是一陣微風，吹進夜清筱的耳中。

「打——不——開。」夜清筱的聲音顫抖，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可以打開的，不要害怕，用力，對，想像一下，你現在是一個巨人，只要輕輕一推，就能打開那扇門……」她的聲音空靈，像是虛幻的煙霧。

「很好，你已經打開了那扇門，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夜清筱額頭上滿是汗水，眼睛緊閉，身子緊繃，臉色漸漸發白。

「好孩子，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傅霞的嗓音越發溫柔。

「清歌。」

「清歌是誰？」傅霞問道，她其實有些意外，沒想到夜清筱第一個看到的人竟然是清歌，這麼說來，在她心中最重要的竟然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嗎？

「我妹妹。」

「你喜歡你妹妹嗎？」

夜清筱的緊皺的妹妹漸漸舒展，嘴角輕輕上揚，「喜歡，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她，我妹妹很可愛。」

忽然，夜清筱的臉上的血色忽然退得乾淨，神情驚恐，「但是他們要殺清歌，我要保護她，不可以殺清歌，不可以傷害我妹妹。」

「誰要傷害你妹妹？」

「好多人，他們要拿我妹妹做實驗，他們要將我妹妹變成怪物。」

傅霞的神情微凜，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結果，眉頭不禁皺起，只是說出的話卻更加溫柔，更加輕緩：「還記得那些人的樣子嗎？」

夜清筱的身子忽然抽出起來，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抱着腦袋，尖叫起來。

等在客廳里的靳修溟和清歌自然也聽到了，清歌驀地站起來，就要衝進去，卻被靳修溟一把抱住。

「冷靜，清歌，現在不能進去。」

「可是我姐姐……」清歌的神情焦急，雖然沒有看到，但從那尖叫聲中也能聽出夜清筱此時的痛苦和害怕。

「應該是到了催眠的關鍵時刻，你現在進去會打斷催眠，一個弄不好，你姐姐會精神崩潰，所以你冷靜。」

清歌搖著頭，「我冷靜不了，靳修溟，我冷靜不了。」她現在很心慌，心底的不安在不斷擴大，或許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她覺得夜清筱此時很痛苦，很絕望，快要撐不下去了。

「你必須冷靜。」靳修溟神情嚴肅，說出口的話十分冷，「除非你想你姐姐變成一個白痴！」

彷彿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清歌終於冷靜下來，怔怔地看着那緊閉的房門，聽着從裏面傳出來的一聲聲痛苦的尖叫，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讓眼淚流出來。

靳修溟心中一痛，跪在地上，將她抱在懷裏。

清歌抱着他的腰，眼淚終究決堤了，「靳修溟，為什麼，上天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姐姐，她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溫柔，那麼善良的人，為什麼要讓她經歷這些，她已經夠慘了，為什麼要這樣，我寧願現在在裏面的人是我。」

靳修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她，眼底的寒意驚人，顯然是將這筆賬都記在了赤練的頭上。

次卧里，傅霞安撫了好久，才讓夜清筱漸漸安靜下來，只是她的臉色白得嚇人，嘴唇都被她咬破了，催眠到了這裏似乎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傅霞也在猶豫，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會使夜清筱的精神崩潰，但是不繼續，就夜清筱現在的狀態也很危險，事情陷入了兩難。

傅霞想了很久，終究還是決定繼續催眠，這個時候，也只能賭一把了，想到這裏，她不禁苦笑。從醫藥箱裏拿出一支針管，緩緩地將其中的液體推入夜清筱的體內。

沒多久，夜清筱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眉頭也舒展開了。傅霞眼見着差不多了，這才繼續。

等次卧的門打開，已經過去了大半天的時間，傅霞出來時，神情十分疲憊，夜清筱催眠的難度比她預想的還要大，中間幾次都差一點堅持不下去了。

「傅老師，我姐姐她怎麼樣了？」剛一看到次卧的門打開，清歌就沖了上去，一臉希冀地看着傅霞。

傅霞的手撐在門框上，笑了笑，「已經成功了，不過你姐姐應該會睡上兩天。」

清歌緊繃的心弦瞬間放鬆下來，眼淚不自覺就落了下來，天知道這幾個小時她過得有多煎熬，每次聽到從卧室里傳來的痛苦的哀嚎著，她都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夜清筱受那份罪。

靳修溟扶住了傅霞的身體，「多謝傅老師，您受累了，我先扶您去休息。」

傅霞點點頭，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畢竟是年紀大了，又經歷了這麼一場高難度的催眠，她的身體實在是吃不消。

清歌深深地給傅霞鞠了一躬，「傅老師，多謝您，以後但凡您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上刀山下火海，隨您差遣。」

傅霞擺擺手，她也是看在靳修溟的面子上。

清歌走進次卧，夜清筱安靜地睡着，渾身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清歌見狀，去主卧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這些衣服都是之前靳修溟買了放在這裏的，基本上都沒有拆封過。

她給夜清筱擦了身，又給她換好了衣服，而這期間，夜清筱一直沒有醒過來。

清歌看了看時間，給家裏打了電話，今天她肯定是不會回去的，她要在這裏守着夜清筱。

靳修溟就在客廳里合衣睡了一晚。

夜清筱醒的比傅霞預計地早得多，第二天一早就醒來了，她睜開眼睛，眼角還有淚水，她做了很多很多的夢，從記事到現在，一點一滴都在夢裏清晰浮現。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眼底藏着深深的痛苦，短短三年，人生中的二十幾分之一，卻是她一生的噩夢。

她微微轉頭，就看到了清歌的臉，閉着眼睛，睡得不是很安穩，而清歌的一隻手還握着她的手。

夜清筱的眼淚忽然就決堤了，她想起來了很多事情，自然也知道了清歌遭遇過些什麼，此時此刻，看見妹妹，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歌兒。」她輕輕開口，叫了一聲，聲音卻沙啞地厲害，嗓子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的疼。

明明是輕輕的一聲呼喚，清歌卻立刻就睜開了眼睛，姐妹兩個四目相對，清歌看着夜清筱眼底那熟悉的溫柔，神情怔怔地，很久都無法回神。

夜清筱抬手，摸摸清歌的臉，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沙啞著開口：「歌兒，我回來了。」

清歌哭了，像是個孩子一般，抱着夜清筱哭了，夜清筱默默流淚，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一聲「回來了」用了他們多大的努力。

夜清筱心中充滿了慶幸，幸好自己這段時間並沒有做出什麼令自己後悔終生的事情，不然就算是想起來了，迎接她的也不過是另一個深淵。

上天待她終究不算殘忍到底，她心存感激。

清歌不是個愛哭的人，從小就不是，可是這短短的兩天，她哭了兩次，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姐。」清歌開口，聲音顫抖，她擔心這一隻是她的一場夢。

夜清筱笑，應了一聲，輕聲開口：「以前你很少叫我姐，都是叫我名字的，現在怎麼不叫了？」

清歌抱住她，「或許是因為長大了。」

夜清筱笑，「是，我的妹妹長大了，已經學會了保護家人，歌兒，我很高興，還能回來見到你，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你。」

清歌淚如雨下，她的姐姐永遠都是這樣，把她放在自己的前面，明明受了那麼多苦的人是她自己，可是偏偏擔心的永遠是她。

「別哭了，再哭下去，床都要被你淹了。」

清歌擦擦眼淚，「你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夜清筱點頭，「好，不過我想先喝水。」

清歌連忙起身，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一杯溫水下肚，夜清筱整個人的精神似乎都好了很多，定定地看着清歌，移不開眼睛。

清歌任由她看着，其實到現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催眠竟然真的成功了，她的姐姐回來了。雖然昨天傅霞就已經說了，可沒有親眼見到，總歸有些不相信。

「姐，你真的都想起來了嗎？」清歌小心翼翼地問道。

夜清筱笑，輕輕點頭，「是，想起來了，我還記得你四歲的時候，爸媽帶我們出去玩兒，你跑了一天，那天晚上睡覺竟然尿床了。」

清歌大囧，眼睛卻亮的驚人，這件事誰也沒有跟夜清筱提過，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起來，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歌兒，我真的想起來了，每一件事，我都記得很清楚，我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再也不會因為分不清而迷茫。」

清歌眼眶微紅，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早餐自然是靳修溟做的，傅霞經過一夜的休息，精神也好了很多。

吃過早飯，清歌就準備帶着夜清筱回去了，這件事情必須跟父母說。

「傅老師，這次真的很感謝你。」夜清筱真誠地說道。

傅霞擺擺手，笑了笑，「你應該感謝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意志力足夠堅定，才能挺下來。」催眠過程中幾度遇到兇險，每一次傅霞都以為要失敗了，是夜清筱自己撐了過來。

「如果沒有您，我也不會想起來，還是應該感謝您。」

「即便是沒有我，你也能想起來，只是時間久一點而已，你是個十分堅強的孩子，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傅霞並不居功。

但是不管怎麼說，傅霞這次都幫了夜家一個大忙，這份恩情他們都記在了心上。

「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以後你要是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傅霞遞給夜清筱一張名片，她給夜清筱催眠的過程中，自然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這個姑娘內心並不像現在表現的這樣平靜。

夜清筱眼神微閃，沒有拒絕，雙手接過名片，小心收好。

回到夜家，清若筠和喻清鳳夫婦都不在，今天清若筠帶着他們去做體檢了。家裏只有兩個阿姨和夜雲霆，就連愛麗絲都已經去老師家裏上課了。

夜雲霆正在花園裏曬太陽，旺財就趴在他的腳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自從夜雲霆回來之後，旺財就變成了他的小跟班，只要出了房間，幾乎是夜雲霆走到哪裏，旺財就跟到哪裏。

夜雲霆背對着他們，自然沒有看到他們回來了，他微微俯身，給旺財順着毛，嘴裏說着什麼。

夜清筱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輕聲開口：「爸，我回來了。」

－－－－－－題外話－－－－－－

我會說寫這一章的時候我被自己感動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