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陸景初稍稍安心,溫聲道:「慢點吃,沒人爭。」

「……」我倒希望有人來爭一下,分擔一下,孟媛心道。

瞥一眼陸景初手裏色澤好香味濃的烤魚,孟媛慢慢地收回目光,低頭從手裏的烤魚里尋了一處沒有烤焦的地方下手撕了一小塊,正待塞進嘴巴里卻教陸景初突然握住手腕拉過去送到了他嘴邊。看他面無表情地嚼了兩下后眉頭輕蹙的模樣,孟媛忙道:「我覺得還不錯的。」

陸景初沉默不語,隨即將手裏的烤魚和她手裏的調了個,淡淡道:「你吃這個。」

孟媛道:「我真的覺得挺好吃的。」那可是他第一次做東西給她吃欸。當然她更怕陸景初吃壞了肚子。

陸景初側身躲開她伸過來的手,道:「我不吃這個,你放心。」

孟媛動作一頓,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對方直接把手裏的魚塞給了剛剛重新烤好一條魚的顧鄴手裏,然後十分淡定且自然地拿走了他手裏的魚。

孟媛:「……」

顧鄴一臉懵,獃獃地看着手裏的色香味一個沒有佔到的烤魚:這不是陸景初特意給他媳婦兒烤的愛心魚么,怎麼最後到了自己手裏呢?他下意識地朝陸景初看去,後者已經背過身去,聲音卻淡淡地傳了過來。

「許你嘗嘗我的手藝。」

顧鄴:「……」我其實並不是很想要這個品嘗的機會。

當然,顧鄴最終也沒有動那條魚,而是認命地自己動手又烤了一條,只是烤好后還沒等他嘗上一口就聽見一陣泠泠如石上清泉般悅耳的琴聲從不遠處傳來,一聲一聲伴着流水潺潺愈發引人入勝。

孟媛吃魚的動作微微一頓,不由側耳細聽。

這琴聲似乎有些耳熟?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循着琴聲來的方向望過去,只看見順着溪流流淌方向的不遠處,一抹湖水綠的身影影影綽綽。那便是撫琴之人了。

顧鄴也注意到了,他有些好奇,召了身邊的隨從過來吩咐了一句,後者便會意走開。然而很快人又回來了。隨從瞄了一眼坐在陸景初身邊的孟媛,斟酌著開口道:「那廂的人是孟國公府的大小姐。」

孟媛恍然,剛剛那首曲子的確像是自家堂姐從前彈過的一首,她不通音律,記得不大真切了。這會兒知道撫琴的人是孟瑤,她心裏不禁生出些疑惑來。怎麼突然跑來湖邊撫琴了?

孟媛還在揣測,那邊興緻乍起的顧鄴卻看一眼她笑了,道:「原來是嫂夫人的姊妹,既遇上了不如請過來一道吃魚?」

孟瑤尚待字閨中,顧鄴這一提議於禮不合,孟媛原以為她定會婉拒,沒料到她卻抱着琴款款而來。

落落大方地過來見了禮,孟瑤裊裊娉婷地立在那兒,莞爾一笑道:「溪邊景色怡人,小女子一時忘情撫曲,不想驚擾到世子與王爺,這廂賠禮,還請見諒。」

孟瑤生得極美,柳葉眉,丹鳳眼,眉如遠山點翠,朱唇未啟嘴角先有三分笑意,再兼著身上染著書香氣,站在那兒很難讓人輕易移開眼。

人對美好的東西總會多幾分關注,顧鄴不能免俗,目光便在孟瑤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繼而又移開,只客氣地請孟瑤坐下一同吃魚。

孟瑤的目光落在顧鄴遞過來的烤魚上,眼角的餘光卻瞥了一眼坐在陸景初身旁的孟媛,見她嘴邊手上都沾有油漬,不禁輕輕地蹙了蹙眉。

起初林氏和林月婆媳倆往莊子上來,曹氏並未放在心上,後來見孟衡隔三差五往那邊跑,她想着孟衡如今才入翰林又得成帝賞識卻這般清閑有些蹊蹺才留心打聽了下。待知道孟家莊子前頭清河王府的別院住了人,而且正是前番孟伯言跟自己提過的清河王顧鄴,曹氏便立即拉上孟瑤過來。今日她知道清河王和晉王世子及孟媛去了溪邊,心道是個好機會就攛掇了孟瑤過去。

溪邊撫琴邂逅,這都是曹氏預想好的,可她沒料到烤魚這一出。

孟瑤喜潔,對吃食也講究,這般明火烘烤出來的魚她打心眼裏抵觸,不想碰,可清河王就坐在一邊。她既答應了曹氏過來,如今就沒有了退路,只能慢吞吞地吃,頗有些食不下咽。

她神態變化細微,可依舊教顧鄴捕捉到了。顧鄴淡淡一笑,未置一詞。

別苑裡,端王陸行止雖未出門,但卻耳聞了溪邊發生的事,因此當他和顧鄴、陸景初一起吃茶時,只打趣顧鄴道:「看來那孟大姑娘十之八九是看上元易了。」元易是顧鄴的字。「若元易娶了孟大姑娘,倒正好和景初成了連襟兄弟。」

顧鄴挑眉道:「這樣我豈不是平白矮了你一輩?這可不成。」孟瑤美則美矣,只是不中他的意,更何況……「人家連景初都看不上,難道還能看上我這麼個富貴閑王?」

一旁的陸景初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淡聲道:「未必。」

未必看不上。

清河王府從姜國先祖皇帝開國到如今,福蔭已經綿延了數百年。到了顧鄴這一代,清河王府雖然子孫凋零,但是等也閑非京中一般勛貴人家可比,且較之於溧陽王府和潯陽王府兩家,其勢力仍不容小覷。顧鄴少年襲王,即便自稱富貴閑王,實際上卻頗得成帝倚重,更兼其人生就一副好皮囊,容貌昳麗俊美,是京中不少公侯伯府人家看中的佳婿人選。

陸景初的一句「未必」,讓顧鄴聯想到之前他剛回京城那會兒,想起那時王府險些被踏破的門檻,他頓時覺得頭疼起來。

一旁的陸行止見他露出愁容,奇道:「孟大姑娘說起來也是京中第一才女,你這模樣怎麼好似十分委屈一般?」

顧鄴斜弋他一眼,「你這話說得有點兒揶揄的意思啊。」都是權貴人家出身,陰謀陽計莫說見識過多少,便是用過的也不計其數。孟瑤那點兒昭然若揭的意思,他看在眼裏,此刻只能道,「自古最難消受的就是美人恩了,本王可不想像你倆一般早早地就跳進樊籠里去。」

陸行止聽聞此言只抿唇一笑,倒是一旁安安靜靜喝茶的陸景初擱盞啟唇道:「下回再說這話,顧鄴,記得收斂一下話里的酸意。」

顧鄴:「……」

見顧鄴吃癟,陸行止遞給他一記安撫的眼神,而後想起另一樁事來。「京中傳來消息,說是陛下昨日連夜召見了六部大臣,似乎江南一帶出了事。」

「江南一帶?」顧鄴皺眉,「春澇救災一事月前陛下就做了安排,這般時候難道還有別的變故不成?」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坐在一旁的陸景初,後者卻眉眼不抬,淡聲道:「連夜召見可知事態嚴重,江南之災應不止春澇一樁。」他稍稍一頓,方繼續道,「你熟悉江南一帶,陛下該要召見你了。」

一言成讖,當日垂暮時分,成帝的旨意便傳了過來,確是召顧鄴回京。

傳旨的公公滿面焦色,難得僭越,竟是直接催促顧鄴立時動身。他言道,成帝如今頗焦頭爛額,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只望清河王能體恤帝心。

顧鄴早看完成帝的密信,知道事態緊急,立即牽了馬一時不耽擱地回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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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多嬌世子折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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