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陸菱卻不大相信,宋崎那樣的老太醫十多年都束手無策的眼疾,孟媛那個據說年歲不大的表哥真的能有辦法?然而當着柳氏的面,陸菱不敢直接質疑,卻在心裏想道,怕只怕空歡喜一場,也不知來日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呢!

小丫頭所有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孟媛瞥見了,沒有從前那樣著惱了,畢竟時間會證明一切不是么?

一旁的柳氏念及孟媛的身子還有待靜養,很快就領着陸菱走了。

綠淇去廚房端了湯藥回來,見自家主子倚在引枕上探長了脖子張望,笑問道:「姑娘這是在找什麼呢?」

孟媛眨眨眼,悶悶地道:「怎麼不見世子爺?」

她才醒來的那兩日人還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跟前,怎麼這幾日常常見不到人影了。

綠淇坐在床邊的鼓凳上,一邊喂孟媛吃藥,一邊微揚了下巴點點隔壁的方向,道:「奴婢才回來時瞧見了,姑爺去了隔壁的半夏院,想來是去尋表少爺了。」

一勺苦藥汁入口,孟媛瞬間皺了一張小臉。心想長痛不如短痛,直接拿走綠淇手裏的葯仰脖飲盡,而後迅速地從床邊的盤子裏抓了一顆蜜餞塞進嘴巴里。等口中的苦澀味慢慢地散去,她方問綠淇道:「連表哥之所以在府里住下,是真的因為找到了給世子醫眼睛的法子?」

綠淇點點頭道:「是姑爺主動請表少爺住下的,我聽清墨說,表少爺這兩日好似正在為姑爺研定醫治眼睛的方案呢。」清墨是連朔這次帶着身邊的一個小醫徒。

「這話的意思是,連表哥還沒開始給世子施診?」

綠淇笑笑道:「還沒……」

剛說了兩個字,門口就傳來珠簾掀動的聲音,主僕倆一同望過去,就看見身穿一襲湖藍色錦緞長衫的陸景初緩步進了屋來。

他在床邊坐下,嗅到空氣中瀰漫的濃郁藥味,扭頭對着孟媛的方向,問道:「今天有沒有好一點兒?」

孟媛看着他關切的神態,心裏暖暖的,嘴上只道:「腦袋還有點疼,然後總待在床上有些悶。」

「子修說了,你得靜養。」

聽他提及自家表哥的表字,孟媛轉了轉眼珠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問道:「你是願意讓表哥給你治眼睛了嗎?」

「嗯。」

「你不怕表哥他只是個沽名釣譽的人了?」孟媛打趣道。

陸景初淡笑,「其實不會有比眼下更糟糕的結果了不是么?」

他握住她的手,想到那日就是這隻小手牽着自己躲開那些流民,他抿了一下嘴角,道:「珠珠,我是你的夫君,是該為你撐起一片天的人。」而不是在你受傷需要自己的時候束手無策的廢人。

似是察覺到他的心思,孟媛反握住他的手,輕笑道:「景初,我是你的娘子,我願意保護你呀。」這是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兩個字喊得輕細軟糯,教陸景初莞爾。

孟媛想到剛才問綠淇的話,又道:「連表哥有說什麼時候開始為你治眼睛嗎?治好要多久呢?」

陸景初搖搖頭。

他這雙眼盲了十六多年,要治好又豈在一朝一夕?

孟媛見他眉尾微耷,擔心他心存疑慮,便說道:「你要相信連表哥,你看他不就治好了我嗎?我傷得那樣重,宋太醫都說我可能就那樣一直昏迷著,可表哥來了,我就好了不是?所以表哥他一定有法子給你治好,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

聽她語氣里又流露出對連朔近乎盲目的吹捧,陸景初這一回只是無奈地笑笑,應了一句「嗯」。

孟媛的身體底子好,又兼著有連朔親自盯着調理,故而恢復得很快,還沒到小半月的光景她便如同從前一般精神奕奕起來,這讓眾人徹底安下心來。

這日清晨,孟媛洗漱更衣后沒見着陸景初的蹤影,想到前日他跟自己提的事便將綠淇喚至跟前問道:「世子爺這會子是在卧雲齋還是半夏院?」

綠淇答道:「前頭王妃一早打發人來說姑爺外祖家的來了書信,姑爺便過去了。」

聞言,孟媛不由面露疑惑。自她嫁進王府以來,雖然鮮少有人提及先王妃趙氏及其母家,但是多多少少還是聽說了一些事情。趙氏出身江南名門,和曾經的寧貴妃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嘉德十二年,寧貴妃重病纏身和先晉王妃失足落水相繼身亡后,趙家原本在京的親眷便前前後後掛印辭官離了京城遠避江南晏城,起勁將近十七年一直杳無音訊。眼下突然派人送了書信到晉王府,這讓孟媛心裏有些好奇。

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見着陸景初回來,又想起住在隔壁院子的連朔來,對綠淇道:「早起你拿來的點心廚房可還有,該給連表哥也送去一點。」這些日子試着為陸景初施診,連朔也累得夠嗆。

綠淇道:「連表少爺今兒早上好像有什麼急事出府去了,臨走前說了要過幾日才能回來呢。」

孟媛蹙眉:「可是他不是說世子爺每日晨起暮息都得用針刺血疏通經脈么?」

「表少爺把清墨留下了。」

孟媛對清墨有些印象,記得他是自家表哥身邊的小醫徒,先前曾在連朔的指導下給陸景初施過一次針,手法雖沒有連朔那般嫻熟精妙,但絕不至於生疏。孟媛稍稍安下心來,才準備轉身回屋,就聽到院門口小丫鬟請安的聲音。望過去,果看見陸景初牽着小白從外頭回來了。

孟媛揚起一張燦爛笑臉立刻就迎上去,人才走到近前還未碰到陸景初的衣袖便被體型愈發肥碩的小白撲得往後連退兩步。陸景初聽到動靜收緊手裏牽制小白的繩索,凝眉呵斥了一聲,隨即將小白交給了不遠不近跟着的趙宇。

如今小白早已熟悉了孟媛,見着她少了從前的戒備反而極其樂意親近她,因此趙宇來拉它時它還卯足了勁往孟媛的方向搖尾撲騰。小白一雙眼睛圓溜溜黑漆漆,像兩顆黑色的琉璃,看得孟媛都軟了心腸,開口道:「就讓小白在朔風院裏玩一會兒吧,趙侍衛待會兒再送它回去罷。」

趙宇看了一眼卧在孟媛腳邊歡快地搖著尾巴的小白,又看一眼旁邊神色溫和的自家主子,應了下來。

陸景初抬步走到孟媛身邊,用腳尖輕輕地碰了碰那團毛茸茸,聽見小白低低地嗚咽了一句挪開了去才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角。他握住孟媛的手,見她小手有些冰涼,皺眉道:「你身子才見好,又不仔細注意,難不成還想子修再給你開幾貼葯?」

從昏迷到清醒前前後後將近連續吃了一個月苦藥汁的孟媛一下子就垮了整張小臉,輕輕地哼了一聲道:「我哪裏有疏忽呀,我的手本來就是夏涼冬暖嘛。」

陸景初挑眉:「哦,是么?」

「哎呀,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孟媛扶着他往屋裏走,一面走一面問道,「聽綠淇說母妃一早喚你過去是因着晏城來了書信?」

陸景初點點頭,徐徐開口道:「那邊知道我成了親,故而寫了書信過來問候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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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多嬌世子折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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