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鳳駕歸西

「罷了，左右嘉熠這孩子這些年咱們也是真疼寵的，皇上便就最後再多疼兩分，好好地把人嫁出去就是。」

皇帝這才明白過來，一想嘉熠這些年來那揮金如土的樣兒，臉都黑了：「拓跋家這一群賊人！」

皇后倒是理解：「人家兩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都給了您，還不興嫁妝上多少討回去一點兒么？皇上別急，到時候臣妾先看看白里家的嫁妝單子，擬了章程再去找您說話。」

皇帝一想，也只有如此了。

景泰二十年臘月十八，鎮北王拓跋宏親自攜禮至門下省諫議大夫、百里芸的親舅舅李孚如的府上，請李孚如為男方的媒人。

當時，李孚如的神情是複雜的。

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十一年前，自己還是西北陵水郡郡守，跟姐姐到鎮北王府討要孩子的情景。如今，這轉了一圈兒的孩子最終還是要嫁到鎮北王府去。這到底是命呢？還是命呢？還是命呢？

想想當年要不是他把溪桑丟在了山裏，也不會有如今這一場婚事，他這個媒人當的還真是……名副其實地讓人糟心哪！

臘月二十二，鎮北王府請託的媒人李孚如心情複雜地帶着男方的禮物到百里府跑了一趟，行問名之禮，帶回了百里芸的庚帖，也就是生辰八字。

之後，男方納吉。欽天監監正樂老大人被請了出來，裝模作樣地又給雙方合了一次八字，熟練地給出了「上上大吉」的四字評語。

李孚如再次來到百里府，將拓跋獵的庚帖和樂老大人的批語送到。

此時，已到年底各家準備過年的時候了，男女雙方家長祭拜祖先後均把對方的庚帖放置於祖先供案之上。待正月十五之後，再正式行納徵，也就是下聘之大禮。

然而幾天後的這個年，百里芸過得並不太平。

皇上的身體沒有繼續惡化，但是大年三十宮中賜宴的當晚，太後娘娘在乘坐暖轎前往宴席的途中，突然暈了過去。

已經準備好的宴席臨時交給幾位回京過年的藩王主持，皇帝、皇后和太子都匆匆地趕往太後宮中照看。

皇帝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走的時候特意帶上了百里芸，害得拓跋獵難得能見佳人一面，又沒能說上一句話。

太後娘娘這一病，竟是沉痾難起，就此卧病在床，一個多月都沒能爬起來。太醫院的太醫再三會診之後，全都默默地搖頭。

太後娘娘畢竟已經是七十多歲快八十的老人家了，能活到這個年紀都已經算是高壽。人老了油枯燈盡，不是皇家尊貴就能留得住的。

百里芸因為皇帝的一時抽風，倒也得以親眼見到了太後娘娘的病態，當下心中就覺得有些不好。

太后病重，兒孫媳婦理應侍疾。然而皇帝是不能指望的，皇后料理後宮也是事務繁多。諸位妃嬪中，最近頗得盛寵的淑妃娘娘立刻主動請纓，得到皇帝的允許，住在太後娘娘的偏殿裏，日日伺候在太後娘娘病床前。

德妃等人也侍疾，可是卻沒有得到皇帝允許直接住在太後娘娘的宮中。

太子、冀王、汴王、襄王，帶着諸位皇子和公主，輪班守候在太後娘娘床前。百里芸因為已經是記入宗廟的公主，也被排了班次。

看着太後娘娘葯食難進、日漸灰白的面容，百里芸的心裏沉沉的。

正月初七宮中輪值之後，百里芸特意去了一趟前院書房。

景泰二十一年正月初八，鎮北王府連幾天後老王爺的周年祭都沒等，之前被百里府拒之門外的那些禮餅、海味、冬菇、魚翅、三牲、龍眼、品枝、合桃、花生、對聯、花燭……長長的聘禮、厚重的禮金魚貫終於抬入了百里將軍府的府門。

鎮北王拓跋宏帶着東亭郡王拓跋獵，以及數名擔任媒人和見證的朝中官員正式登門。百里府當家男主人攜長子依禮接待。

男方隆重下聘，女方寬厚回禮，正式完成了納徵之禮。

下聘當日，男女雙方直接走了個形式完成了請期之禮。

說起來如此請期有些兒戲，尋常官宦人家請期好得得媒人左右跑上即便方能議成。可放在百里府和鎮北王府這兩家身上，無論是媒人和見證人都沒啥異議。

聖旨上把成婚日期都替人家定好了。反正這期請不請都是聖旨上定過的日子，禮數走到就行。

至此，無論從聖命還是大周禮制、婚俗議程來說，百里芸已經正式成為了拓跋家未過門的新婦。

兩天後的正月初十，太後娘娘鳳駕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