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舞者雞鳴

百里芸探究地看着這個名字也很奇怪，叫做「雞鳴」的男伶。

人家祖逖聞雞起舞，是個讓人肅然起敬的典故。這個「雞鳴」，怎麼聽都應該跟「狗盜」配一對。這誰給起的名字？

此時雞鳴剛剛結束自己的表演，氣息還沒有調整過來，胸膛還在比較劇烈地起伏。

從剛剛劇烈的運動中剛停下來，他的額頭上此時滲出細密的汗水，沾染得本就漂亮的面容更加有一種惑人的味道。

但偏偏他臉上的神情已經一片平靜，行禮之後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了表演完的那一邊，彷彿根本不打算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不是他擺出不惹人注意的姿態，別人真就不注意他。相反，此刻場中，絕大多數的女子，甚至好些男子的注意力都牢牢地被他吸引住了。

一隻修長的大手忽然遮住了她的眼睛，不滿的聲音同時低聲響起：「溪桑！難道他比我還漂亮么？」

百里芸無語地握住眼前的大手，扭頭又好笑又好氣地看向明顯吃醋了的某人：「他怎麼能跟你比？他有你高么？有你健美么？臉有你長得好看么？氣質有你英武么？明明就沒有一點能跟你媲美好么？」

拓跋獵頓時被安慰到了，修長的大手改為握住了媳婦兒的小手不鬆開：「那你別看他了。看我。」

那個男人身上有種奇怪的侵略感，好像要沾染他媳婦兒似的，他極其不喜歡。

百里芸在他的手心裏悄悄地撓了一下：「我組織了這場比賽。這是決賽了，我不看歌舞，只盯着你看，合適么？」

拓跋獵不滿意：「別人都行，我就不喜歡你看他。」停了一下，又補充，「還有那個彈琴的。」

百里芸偏頭往伴奏的樂師那邊望去。那邊是有一個彈琴的男子，長相和氣質特別好。雖然穿的是伴奏樂師的統一服侍，卻只有他一個人顯得松月皎皎、氣度斐然。

「都說不要看那兩個男人了。」拓跋獵不滿地拽了她一下。

百里芸無語。她原本沒看啊。這不是他提醒了，所以她下意識地看看他說的是哪個。

好吧，夫君吃醋了，不看就不看。

決賽結束。百里芸因為顧忌拓跋獵的感受，沒有親自投票。但最後舞技的魁首還是由那名叫做「雞鳴」的男伶獲得。而歌者魁首則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女子。

百里芸無辜地看向自家夫君。這可不是她有意的，這是大家投票選出來的。

比賽之前，百里芸設下的獎賞很豐厚。歌舞的前十名全都有獎。第十名白銀一百兩，每高一個名次遞增一百兩。

而魁首除了能得到白銀一千兩，還可以得到另外一項特殊獎勵：由百里芸舉薦到教坊司去當教習，或者申請脫離賤籍，或者得一支價值數百兩白銀的精美的東珠釵，三選一。

大周的人口戶籍和歷史上的朝代一樣是分等級的。樂妓是賤役，男子後代不能讀書、不能經商、不能務農。女子不能嫁給常人為正妻，只能做奴僕、賤妾等卑微的職業。可以說，若是沒有機遇，世世代代都不能翻身。

可是也不是人人都希望脫離賤籍。人各有志，有的人認為自由和子孫後代的命運重要。有的人完全滿意現在的生活，很可能只想今後的生活更光鮮或者更安穩些。

還有些來參賽的人並不在賤籍之中，他們只是圖名或者只是想有這個機會提高自己的才藝。那麼那支具有紀念意義的精美東珠釵顯然更適合他們。

因此，百里芸設置這個獎項，還讓魁首三選一，真是已經揣摩透了這個時代的歌舞者的心思，挺真誠的了。

奪得魁首的人是可以上前拜見這次活動的主導者，也就是嘉熠長公主百里芸的。因為獎項由她設定，三選一的問題也將由她來親自詢問。

能得到當朝長公主親自垂詢，實際上也是身為魁首的榮耀之一。

奪得歌者魁首的女子領了銀票之後，選擇去教坊司任職。百里芸允了，她滿面感激地退下。

輪到雞鳴上前來的時候，拓跋獵清咳一聲，低聲道：「這個我來。」

百里芸默默無語地看他一眼，抬手擺出了一個「您請」的姿勢。

垂首低頭往前走的雞鳴沒有看到兩人的這番小互動，在百里芸座前十步左右的位置跪下，伏地叩頭：「賤民雞鳴叩見長公主殿下。」

跳舞無需開口，因此大家並沒有聽過雞鳴的聲音。他這一開口，才驟然覺出，這人竟是有一把絕妙的好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