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臨終密語

初平九年三月末，離開京都六年之久的嘉熠長公主從西北起駕回京。

儀仗和一眾隨行人員從西北迤邐起行的時候，百里芸帶着一雙兒女已經縱馬疾馳到了百里開外。

百里芸四歲騎馬，馬術卓絕。有了一雙兒女后更不曾把孩子當溫室里的嬌花般養過，都是拓跋獵帶着兒子在營里操練，她帶着女兒在府里反天。她教養女兒的方法跟當年外祖母一樣，隨着女兒的興趣，想學什麼就教什麼。

什麼都有興趣，那就什麼都教給她。反正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騎馬這種事，更是從兩個孩子能坐穩，心大的爹娘兩個就帶着孩子開始騎了。

只不過平日裏兩個孩子騎的是從小由他們親手餵養的小馬。這一趟走得急，小馬的腳力跟不上，便由後頭的隊伍帶小馬入京。百里芸跟郎風一人帶一個孩子，騎的都是壯碩的千里駒。兩個孩子裹着斗篷坐在大人身前，困了就綁在大人身上搖晃着睡。

劉晉走後，郎風如今是百里芸手下的將兵長史了。

當年劉晉遞了辭呈，但因為不放心百里芸的安全，緩了一緩。後來疑慮打消，也還是留到了百里芸順利生產、並且做完雙月子之後。

初平四年三月，甘州總兵司徒魏寧任期滿三年。這人是初平帝做太子時的暗將，初平帝對他信任有加。要不然初平元年甘州之亂后，初平帝也不會任他為甘州總兵。

司徒魏寧任期滿三年時，恰逢兵部左侍郎年邁而逝。初平帝毫不猶豫地調了司徒魏寧回京接任兵部左侍郎。今年年初，兵部尚書連成年滿六十，遞了摺子致仕，初平帝批了。已經在兵部左侍郎位置上磨練了近五年的司徒魏寧順理成章地接過了兵部尚書的位置。

而初平四年司徒魏寧離開甘州時，就是劉晉接替了他的位置。

初平四年二月底龍鳳胎擺完滿月酒，三月劉晉就走馬上任了。兩個月後甘州的新房收拾妥當，樂天霽就從西北這邊嫁了過去。百里芸權且陪着樂老大人一起，當了她一回娘家人。

樂老大人自己倒沒有跟去。老大人關鍵時候跳脫任性，但原則還是把得很定的。他說小兩口兒新婚燕爾，他一個老頭子跟去沒得礙眼。跟百里芸討個人情，要隻身住進雲烈山莊里去。

百里芸受寵若驚，恭敬地請了老人家進來。樂天霽這才放心地嫁走了。

雖然百里芸覺得這閨女這心放得頗有點兒沒心沒肺。

可能劉晉真是樂家的貴人。樂天霽跟他成婚後，平均不到兩年生一胎，四年生了兩個大胖小子，如今肚子裏又揣上了。

劉晉遵守諾言，長子姓劉，次子就讓他姓了樂。長子叫劉長忠，次子叫樂長義。若是樂天霽這一胎再得男，估計就該叫劉長禮了。

樂老大人一直在山莊樂樂呵呵地住着，從不干擾誰，也不管任何人的事兒。也不主動展現自己的價值。就那麼心大地享受着長公主殿下夫妻的悉心供養和尊敬。

直到女兒的次子出生，劉晉正式告祭了祖宗，讓他姓了樂，老大人才呵呵長笑兩聲，陡然便倒了下去。

這一倒，當夜就泯然長逝了。

老大人身邊有百里芸撥給的伶俐小廝和幾個得力的下仆伺候。見老大人長笑倒下時，下人便匆忙去請莊子裏的大夫。老大人醒來后卻說自己大限已至，不必麻煩，讓小廝請長公主殿下和小公子過來說話。

當時恰是拓拔元蔚跟拓跋獵去了營里，留長子跟百里芸在家。百里芸帶着拓拔元貞匆匆趕過來時，老大人已經快不行了。

見着當時年僅三歲的拓拔元貞時，老大人眼睛裏陡然爆發出最後的掙扎來。撐著最後一口氣，將百里芸拉近，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說完就咽了氣。

百里芸悲痛不已，一邊讓人八百里加急往甘州送信，一邊就把老大人的喪事籌辦了起來。

劉晉身為甘州總兵，不能擅離職守。樂天霽帶着兩個孩子趕過來的時候，出奇地平靜，沒有失控也沒有悲傷，反而安慰百里芸道：「祖父去了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樂氏有后，他的心愿已了，是歡喜而去的。你莫悲傷。」

樂老大人的喪事之後，百里芸把老大人臨終前的叮嚀告訴了拓跋獵，也只敢告訴了拓跋獵一人。

拓跋獵聞言眉頭緊蹙了好幾天。

之後，他提前着手開始給一雙兒女準備暗衛死士，數量比之前打算的多了一倍。

再之後，拓拔元貞被他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直到這次百里芸回京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