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可想活着

百里芸一派冷靜地撫著母親的背，扭頭看着舅舅道：「外祖父這輩子心滿意足，是安然閉眼的。可我敢說，他這會兒要是在天上看着，指定被你倆氣得閉不上眼了！他安然地去了，是想要他一雙兒女跟着他一起去死么？你們兩個如此不孝，也不知外祖父的棺材板兒現在蓋不蓋得住了！」

一屋子人倒抽冷氣！這妹子（小姑子）也太敢說了！

自古子女不言父母之過。哪有當小輩的如此直白數落母親和舅舅不孝的？這簡直是不孝之中的大不孝，簡直就是忤逆了！

只有萬年姐控百里止，堅定地站在姐姐身後哼了一聲道：「就是！」

李氏抬起頭，怔怔地看着女兒，李孚如也眼底一片深思。姐弟倆齊齊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

百里芸深吸一口氣，一不做二不休地道：「外祖父與外祖母情深義厚，然外祖母去世時，可盼過外祖父與她同去？沒有！她走得時候，拉着外祖父的手，笑着說讓他放開心懷活得自由自在地，她才好安心地去轉世投胎！外祖父答應她了，也做到了！」

百里芸嘆息一聲道：「外祖父已經走了，他一生與人為善，必不會在黃泉苦海遷延，此刻說不定正安安心心地等著轉世投胎。娘，舅舅，你們的傷心外祖父不想看見。他只想看見你們好好的。這一點，你們認不認？」

李氏捂着眼睛，留着眼淚沒吭聲。李孚如躺在床上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輕嘆了一聲：「我認。」

百里芸欣慰地看了一眼舅舅，轉頭扶著母親坐下，目光轉為嚴肅：「娘，您現在是想死還是想活？您要是一心想死，我這就陪您到百里家的祖墳上等著。您要是還有心想活，想見見您一雙外孫、外孫女、想看着哥哥的兒女們長大成材，您現在就堅一堅心志。家裏現下出了大事，我得跟能願意活着幫忙的人說！」

床榻上，李孚如目光陡然一緊，原本崩潰渙散的目光乍現素日的凝重，虛弱卻努力道：「出……出什麼事了？」

李氏也猛然放下捂着眼的手，滿面驚慌地看着百里芸：「什麼大事？家裏出了什麼大事？」

滿屋的人都提了氣，緊張地看着二老。既不敢貿然開口，也不知該不該趕緊打斷百里芸這個膽大包天的。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大聲呼一口氣。

百里芸卻不說了，只冷靜道：「舅舅家、咱們家，如今都是一大家子的人。不管是出了什麼大事，總之願意活着出力的知道就夠了。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誰想活，我就跟誰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一心想死的，我做主陪着送到祖墳上等著。別的人還得忙着應對接下來一家子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李氏急了，一巴掌呼到了百里芸後腦勺上：「少給我在這兒裝腔作勢的！你娘拿這一套唬人時，你還不會爬呢！趕緊地給我說！」

這一巴掌力道不小，百里芸頭上的髮髻都給拍歪了！不過，也從一個側面證明了，李氏這會兒是活過來了！

李孚如也在床上無奈地道：「你這丫頭……行了，說吧。你舅舅還是個頂事兒的，經得起風浪。」

百里芸沒吭聲，先給屋子裏的太醫和之前那個大夫遞了個眼色。

太醫會意，悄悄從針包里拔出一根金針捏在手裏，站在李孚如床頭準備着。那大夫見狀，趕忙有樣學樣地也拎着針包站在了李氏側旁。

李氏沒瞧見身後這小小的動靜，急着催道：「快說呀！」

百里芸見兩位醫生都準備好了，眾人也都嚴陣以待，這才提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一口氣道：「外祖父去世，二叔公經受不住悲傷，上個月去了。二叔公離世的第二天，二奶奶也跟着去了。我離京的頭一天，二老已經下葬。」

不敢讓母親和舅舅有反應過來的時間，百里芸連珠炮一般地開始擺現實問題：「但因為您二位一味沉溺於悲傷，哥哥們知道消息后都不敢說，也不敢去奔喪，就這麼耽擱著，咱們這一房的李家和百里家都還沒有一個人到二叔公和二奶奶墳上給磕一個頭。這事兒，得趕緊辦。要不然咱們就是無情無義。」

「還有大表哥和長兄的假都已經到了，如今連日趕回去都來不及。是要上摺子續假還是趕緊回去公幹，得拿個章程出來。二叔祖那一房，如今舅舅們全體都要離職丁憂了，連表哥們也全都要丁憂一年。等一年後表哥們出了孝，三年後舅舅們也能復旨，還不知道原來的職位保不保得住。李家二房全體退出朝堂，可不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