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無法拋下

初平帝心頭雖則還是有些不安，但太子說的也沒錯。但還是交代道：「你帶人先去，莫要急着與人動手！等後續羽林營的人馬到了再說。」

太子領命，急急退下。

東宮三千禁衛訓練有素，很快點齊了兵馬就要出發。一個小小的身影卻撒腿從殿門裏奔了出來，稚嫩的嗓音大聲喊道：「哥哥！」

太子心頭一跳，忙扭頭看去，就見拓拔元貞小小的身影正在燈籠火把的光影下急奔而來。衣服看起來倒是穿好了，只是看着有些歪扭。頂發可能是自己綁的，也頗有些松垮歪斜。只小步子堅定得很，帶着些惱怒，一眨眼就快要跑到跟前。

石公公抱着個拂塵在後頭追得辛苦，提着袍子下擺喊小祖宗。

太子顧不上責罵石公公，也知道必是集合兵馬的動靜驚醒了小元貞。趕緊下馬蹲身迎著小包子，伸手把他迎進懷裏摟着，憐惜道：「可是哥哥吵醒你了？對不住。你先睡，等哥哥出去辦點事，辦完就回來陪你。」

拓拔元貞有點生氣地看了一眼太子身後的兵馬，瞪着太子的一雙大眼睛帶着譴責：「帶兵打仗，何故不帶我？」

太子無奈：「貞兒，哥哥是出去辦正事！」

拓拔元貞比他還認真：「我知道，所以你得帶上我！」

看太子雖然不說話，但那神情是真的不肯帶上他，元貞真的生氣了：「我爹說了，好兒郎就得打小兒在戰場上歷練！我都跟我爹在軍營里待五年了！我爹說，護著一個人就得在她有事時護在她身邊，而不是嘴上說要護著，真有事時卻待在一邊！」

元貞憤怒地瞪着太子：「你是我護著的！是我護著的人！休想動兵刀時不帶着我！」

太子這一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兒。

他是他護著的人……在弟弟的心裏，這不是一句話，而是行動，是真的要在有事時，小身板兒昂然無懼地跟他站在一起！

太子的手指開始輕輕地發顫。

他明明是疼這孩子愛逾性命的，明明該無論他怎麼說都絕不同意的。可這一刻，他竟無法把他拋下，寧可自私地跟他同生共死！

容他自私這一回！

容他將一個人，徹徹底底地放在心裏、放在身邊、放在他的生命里！

東宮出兵的同一個夜晚，南境海邊的一處礁石洞外，十數名兵士警惕地防守着。洞中隱隱透出一絲火光，有女子的聲音嬌軟地傳出。

「祖父這次要是不聽話，我可再也不理你了！你知道的，我可沒有經歷過什麼實戰。你要是丟下我一個人，南境這場仗會輸哦！」

七月的南境已是爊熱。海邊風大，才不算難熬。然而礁石洞裏不但避風，還用木柴燃著一堆小小的篝火。洞中柴草堆上躺着的老人，身下甚至還墊著一張厚厚的獸皮。

這次南境的情況與當年甘州叛亂時不同。甘州叛亂，叛軍全都聚在一處。百里敬拿住了甘州總兵糜全盛，便能短時間內挾制住整個叛軍。而南境則不同。駐兵像花椒面一樣，從漫長的海岸線到內陸，四處撒開。

邕貴被撤職奪爵之後，太子一步一步撤換了一大批南境的中下級軍官。只是時日畢竟尚短，可用的人一時也考察不了那許多，比不得幾十年在此經營的前南陵侯。如今有些人已經掌控住了局面，有些人還沒有。有些兵營已經是太子和朝廷的人在掌控，有些則還在邕貴舊屬的手裏。

邕貴也正是看到了這種局面，知道自己再拖下去，等朝廷在南境完全站穩了腳跟，連報仇的機會都日漸渺茫。這才下定決心，聯合優容長公主發動了這次叛變。

因此如今的南境情況極為混亂。有些地方已經跟着邕貴反了，有些地方卻沒有。

時間緊急，百里老將軍來不及着手，只能一邊派人往南境總兵府和朝廷報信，自己親自帶着人，順着最大一股叛軍的路線一路追擊。

叛軍多者千人，少則只有百餘人。百里老將軍身為正二品輔國將軍，手下有經過沙場鐵血的府兵一千二百人。事急從權，此時還顧什麼隱匿行藏，全都脫了偽裝聚攏在一起，瞬間就是一支鐵騎！

老將軍率領兵馬追上這股叛軍之後，也不跟他們硬打，等到夜間發動奇襲，斬殺其敵首，說服其下級軍士。承諾替他們向朝廷求情既往不咎，令叛軍就地止步，返回原地駐防。

如此奔波，連殺帶勸，五日夜間退敵七股。卻在第六日被聞訊而來的幾股頑固叛軍合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