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提心弔膽

看一眼強顏歡笑的小孫女，百里老將軍的心還是軟了。

罷了，孩子們既然都放不下他，他也放不下如今南境的危局，且就再撐一撐吧。

老將軍精神不濟，服了葯不一會兒就又迷糊過去了。百里芸靜靜看了老人的睡容一會兒，才放心起身。剛站起，就暈了一下。

身後幾個月來不敢寸離的采蘩立即上前扶住了她，並伸手接過百里芸手中的葯碗，擔憂道：「殿下？」

百里芸輕輕「噓」了一聲，示意采蘩不可出聲。

待兩人出來，換了老將軍身邊的老家將進去守着，走遠了些，采蘩才敢再開口：「您的身子……這會兒可是硬撐不得！殿下別嫌奴婢多嘴，您還是開個補養的方子，讓郎風將軍去找些葯回來吧！您眼見着都憔悴了，奴婢實在是放心不下！」

三月二十七，長公主殿下帶着兩位小主子和他們幾個人從西北出發，千里奔行進京。出發的身後還沒到日子。四月十七到京，日子倒是到了。可長公主殿下長途奔波勞累，再加上家中接連有老人去世、母親和舅舅又病了。她提了提，殿下疲憊地說應該不是。她也覺得是殿下心情悲傷且累著了的緣故。

四月二十三，李糧滿大人和碧雲縣主夫婦下葬，緊接着趕往洛城，此時殿下的小日子已經遲了八九日。

到了洛城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殿下的小日子也已經遲了整整一個月沒來。殿下讓隨行的太醫把了脈，果真是有了。

然而，百里夫人和李大人的情況都很不穩定，殿下只拿旁的事唬他們，她自己身子的事兒卻不敢讓他們知曉了擔心。

殿下嚴令她和太醫兩個，不許把這事兒說出去，只讓太醫制了些保胎健體的藥丸，讓采蘩收著，以備不時之需。殿下說，她的身子她自個兒清楚，該吃藥時自會吃藥。

所幸，殿下的身子這些年當真是強健的，殿下自個兒暗地裏也甚是當心。在洛城調養了近一個月，太醫每日來稟報李大人病況時都順便給殿下請平安脈，都說無虞。

她不放心，私下裏詳細詢問太醫，殿下之前兩個月太過奔波勞累，身子可有妨礙？太醫感她忠心，也跟她說了實話。說殿下的身子的確是異於常人地堅韌。且觀其脈搏，像是內功不淺。問采蘩，然否？

采蘩點頭應然。殿下乃是大周第一武將之後，自小習武並不是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太醫便道，從殿下的脈象上看，殿下似乎懂得一些特別的內功運用竅門，能夠將內力柔緩地護持在胎脈周圍。他不通武力，說不出裏面的道道，但總之，殿下身體無虞是真的。

采蘩這才放心了許多。謝過了太醫，又再三叮囑太醫，殿下的情況不可告訴旁人知曉。太醫自是連連應諾。身為太醫的，最忌諱就是多嘴多舌。若不是采蘩是殿下身邊最信重的心腹，他連她也是不會說的。

誰曾想，剛放下心來不久，這邊百里老將軍就出了事。

百里芸帶兵出發的時候，采蘩急得都快要哭了。殿下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怎麼好帶兵去救人？就讓百里駙馬爺和郎風將軍去，不成么？

可她家殿下決定的事，她不敢吭聲。

當年殿下懷着小公子和小郡主的時候鬧騰的那些事，采蘩迄今還記憶猶新。

采蘩懷揣著太醫給的保胎葯，私下裏又在隨行的軍用便攜物資里塞了許多藥材，一路心驚膽戰地緊緊跟在百里芸身後，唯恐殿下的身子有個什麼閃失。

路上，殿下果然有些難受，開始拿了保胎藥丸吃着。

這幾日，保胎藥丸已經吃完了。能配成一副的藥材也熬著喝完了。可是顯然，因為老將軍傷重危險，殿下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憂思擔慮，這身子是不如之前穩便了。

百里芸自己也跟采蘩有一樣的擔憂。

她也知道自己懷着孩子，不該讓自己多思少眠、心情日日緊張，可祖父的情況讓她如何不緊張、如何能吃得下睡得着？

有時候人的身體和情緒，不是自己想怎樣就能怎樣。

百里芸思慮良久，看着遠方：「外頭如今還能買得到藥材？」整個南境亂了一半。兵荒馬亂的地方，大夫恐怕都被亂兵抓走了，藥房大半也都被搶。到哪裏能抓到整副的藥材？

除非是到安穩的地方。可是叛兵流寇遍地，頭一天還安穩的地方說不定次日就已經被亂兵洗劫。誰知道現在哪裏才是安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