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就此別過

可惜，百里芸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沒有對不太熟悉的人隨口許諾什麼的習慣。反而，凡是開口要承諾的人，都會引起她的警惕。

百里芸歪頭打量了甘憐一會兒，揮揮手讓兩個丫鬟退遠一些，神色鄭重了下來：「甘憐，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比如，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應該會被嫌棄？

甘憐飛快地抬頭看了百里芸一眼，目光中有着慌張。但她立刻低頭想要掩飾過去：「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不明白？那就當你不明白吧。百里芸幾乎是瞬間就沒有了照料這怯弱小姑娘的心思。但還是沒有直接把她拋在這荒僻的地方：「走吧，我雖然不記得路，但大概記得方向。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常年在外遊玩的百里芸方向感還是很不錯的，走了大約兩刻鐘之後就隱約聽到了前面的鐘聲。宴會已經要開始了。

幾人加快步伐幾乎是小跑了起來，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在鐘聲快要停止前趕到了舉辦宴會的大殿前，

甘憐一路低着頭被百里芸拉着跑，磕磕絆絆跑得不快，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到了這裏忽然抓着百里芸的手停住了步子：「姐姐，之前你說的名帖，現在可以給我嗎？」

百里芸回頭急道：「這個時候着急要那個幹什麼？宴會上你過來找我，還可以多認識幾個人。」說是這樣說，人家既然開口了，百里芸還是立刻示意采藍取出名帖給了她。貴女們出門交際，隨身總是帶著名帖以備交友需要的。

甘憐拿到名帖后十分珍惜地看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然後才揚起一張笑臉：「姐姐你快去赴宴吧，我還有事就不去了，你莫要遲了。」

百里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多問就收回了準備牽她的手：「你真不去？」

「真不去。」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姐姐放心，我這就回去，不會闖禍。」

這個時候百里芸要是還不明白這丫頭的身份有問題就是蠢了。她深深地看了這個奇怪的小姑娘一眼，道了聲珍重便扭頭朝着大殿跑去。

剛拐過彎沒幾步，百里芸忽然又停了步，扭頭又跑了回來。甘憐果然還獃獃地站在那裏看着自己離開的方向。來不及理會那小臉上驟然綻放的燦爛，百里芸提起甘憐的裙擺解開自己的荷包直接往裏倒。

「沒時間跟你說了，但是我真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這些錢你拿着，遇事能走正道就要走正道，能用錢擺平的就不要拼上自己。記着，凡是錢能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兒。」

匆忙讓采藍采青也都倒凈了荷包，這回是真的沒有時間了，百里芸一頭汗地帶着兩個丫鬟撒腿就跑，這次是再也沒回頭。

夕陽灑下的最後的燦爛光華斜斜鋪進殿宇樓閣間偏僻的小徑，小小的「女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小徑深處，小手攥著漂亮的裙擺，目光怔怔地落在裙擺上那一小堆沉甸甸的金錁、銀票和碎銀子上。

鐘聲已經停了，殿門處，李婉和百里辰兩個正急得跳腳。一見百里芸跑進來，兩人一起沖了上來：百里辰拉着妹妹就要往裏走：「你跑到哪裏去了！」

李婉卻是拽住百里芸急急問：「我讓你看着的人呢？」

「她自己回去了。她說沒問題。」

李婉轉身就跑沒影了，百里芸一邊跟着哥哥匆匆往裏走一邊扭頭擔心：「婉表姐這時候出去，要趕不上宴席開場了！」

百里辰一邊拉着妹妹從不顯眼處疾步前行，一邊惱道：「虧你還知道！她在宮裏的地位可用不着你擔心，你不如好好擔心擔心你自己！在宮裏又不敢張揚著找你，一家人都為你急死了！」

百里芸聞言頓時有種想捂屁股的衝動！

皇家壯麗廣闊的、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趁著開宴前的滿殿嗡嗡嘈雜，百里芸頂着全家人如釋重負的惱怒目光趕到了百里家的席面，長出一口氣坐了下來。

宴席十分盛大，因為百里老將軍的到場，百里家的席位相對其它臣子來說已經十分靠前，但距離帝后的高台還隔着一大票嬪妃貴人、皇子公主、皇室宗親和當朝的一品大員。百里芸雖然匆匆趕到，倒也不怎麼顯眼。

幾乎是百里芸剛剛坐穩，就聽到內侍的傳唱聲響了起來。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皇帝與太后、皇后、皇子、妃嬪等一大票宮中貴人到場了。

百里芸慶幸地跟着身邊的人起身叩拜皇帝、太后、皇后以及眾位皇子一行人的到來，規規矩矩地坐下，聽着皇帝用溫和親厚的語調講著宴席的開場白，漸漸放鬆了自己剛剛緊繃的神經。

宴席在莊嚴平穩的氣氛中順利開席。美酒佳肴流水般地上來，歌姬舞姬的表演漸漸烘熱了氣氛，場內輕鬆了起來。很快就由皇后提議，歌舞姬退了下去，各家名門閨秀開始上場獻藝。

百里芸放鬆地吃着菜看着節目，心下暗道宮斗劇也不全是騙人的，果然宮宴獻藝什麼的也是皇家選媳婦的一個常見流程。

所有的獻藝節目都經過了嚴格的篩選，能夠最終在七夕宴上演出的，無不是身份、品貌、才藝均符合皇家擇偶要求的大家閨秀。所表演的才藝也無不是精彩紛呈。

其中，一位東南來的閨秀當場表演了曼妙無雙的踏荷舞，一位南海世族之女當場展示了調香神跡，清香滿殿，還有幾位京都著名才女分別表演了琴技、畫技等等精妙技藝，倒是頗把宴會的氣氛推上了幾次高潮。

百里柔當然沒有報名任何才藝表演。

漸漸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閨秀們的獻藝漸漸已到尾聲，即使皇家選中了哪個閨秀也不會現在就在宴席上商議起來，太後娘娘首先困了，帶領着幾位太妃率先退場。不一會兒，幾位養育著幼兒的后妃們也陸續帶着年幼的皇子、公主告罪退場。

上首的空席迅速被內侍撤去，興緻正高的皇帝、后妃和諸位年輕的皇子公主們更顯眼地呈現在了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