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長姐心事

百里芸默默地環顧了一下自己周邊。自從七夕宴回來，祖父以他一貫的雷厲風行之態，迅速地從自己以前的舊部子弟和父親正任職的禁衛軍中選了十數個適齡子弟來給長姐挑選。個個相貌身材都好、家世簡單、為人據說也可靠。

最讓百里芸困惑的就是，長姐也真的認真從這些人里挑了四五個，據說再仔細觀察觀察，年底前就可以定下來一位，明年就能嫁了。如今，那四五個其中的兩個就趁著休沐混在隨行護衛的隊伍里，趁著這次機會由長姐再多比較比較呢。

雖然彼此都沒有挑明什麼，但大家心知肚明，已經到了最後選人的這個地步了，長姐這樣，該不會是真的心裏其實中意二皇子？

轉眼之間，那一行人已經來到百里家面前，百里芸這才發現，這個終於由大內護衛簇擁著的冷淡氣質男，他不是二皇子！

百里芸瞧瞧那人清瘦冷漠的模樣，瞧瞧長姐帷幕下呼吸急促的臉，懵逼了！

百里老將軍耳不聾眼不花，早已看清來人，早早讓家人護衛都讓在道邊等候。此時更是親自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禮：「老臣見過大皇子！大皇子萬安。」

這是大皇子屠昌？那個皇後娘娘親自生下的長子，在皇帝的兒子中既嫡又長，勤政又受皇帝器重，卻至今沒被立為太子，還早早死了老婆的那個著名鰥夫？

我的姐喲，你到底在想甚！

屠昌很清淡地略跟百里老將軍打了個招呼，便帶着大內護衛們繼續向上清觀行去，過程中連眼風都沒有往百里家的家眷這邊掃一眼。就連百里老將軍，百里芸都覺得在人家眼裏淡得像一陣過眼雲煙。

百里芸幾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這位大皇子殿下對她姐沒意思！

不想長姐跟皇子扯上關係是一回事，可她姐看上人家了，人家卻看不上她姐，百里芸卻感覺自己更加不舒服了！

上清觀坐落京郊百餘年，規模很大，客舍很多。雖然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顯得不太夠用，但百里家提前老早就訂了院子，倒是無虞。

上清觀的後山有好幾處不錯的景緻，一家人早就定好了要在這裏玩耍幾日，當日看完上清觀里祭祀的熱鬧，順便藉著觀里今日特設的水陸道場給早年間陣亡的將士們做了法事，一家人當晚也就住了下來。

夕陽西下，山門已攏，除了借住的香客，山上終於恢復了平日裏的幾分寧靜。一家人打算一起去側峰看夕陽美景，收拾了要出門，百里柔卻說有些累了，想留在院子裏休息。

百里芸想說那自己也不去了，留下來陪着長姐，卻被百里柔提前堵住了話頭：「溪桑，你這次可要帶着夕惕好好玩玩。自從回了府，分了前後院子，夕惕不能日日尋着你去玩耍，精神頭都不旺盛了呢。」

這倒是真的。如今夕惕大了，也是跟哥哥一樣搬去了前院，在家住下來就不能像在外面似地，隨時隨地跟在百里芸身邊見識各種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兒，反而是要把文課武課什麼的抓緊起來，近來的確是蔫吧了許多。

關鍵是，百里芸覺得長姐既然決定要躲開家人一個人待着，就算是她留下，到時候也會被長姐想辦法支開。

不是她想太多，而是晚膳時大家都聽說了，大皇子這次是給亡妻祈福，今晚也要借宿在山上。

她現在只能祈禱長姐一向做事有分寸，千萬別一時想岔了做些得不償失的事。

百里家最不缺的就是護衛。這次全家上山，其中有三個女眷，護衛自然也沒有少帶。因為留下百里柔一個女孩子到底讓人不怎麼放心，大半的護衛都給她留下了。百里芸放心不下，出門時又把采藍采青留在了院子門口。也不讓她們進去打擾，只吩咐在外面守着。

但，百里芸還是覺得膽戰心驚，總覺得百里柔這兒要出什麼事兒。

走到半路，她實在忍不住，自己悄悄地落後了幾步，又招來青鋒吩咐了幾句。青鋒有些意外，聽命默默地退下去做安排。

百里芸這才覺得放心幾分，快步追上家人。

百里老將軍微微側首瞄了自家小孫女一眼，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去。

百里芸完全沒發覺自己的舉動早被祖父看在眼中，正一手拉着母親，一手拉着哥哥，一臉天真樣兒探聽消息。可憐百里止也想拉他姐的手，如今只能撅著嘴鄙視地看着他姐好假的笑臉，習慣性地跟在他姐身後。

「娘，今天上山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大皇子，看起來年紀不小了哦！他老婆死了啊？怎麼死的，娘知道嗎？」

百里辰嗔她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問這些作甚。那都是皇家秘辛，沒事兒別多問。」

百里芸撒嬌：「人家好奇嘛！娘，你就告訴我吧。告訴我了，萬一遇上跟這事兒有關的該避諱的，我就知道避諱了。」

李氏想想道：「這倒說得也是，你這孩子也不是個毛躁的，多知道點兒，能避禍也好。待會兒到了觀景的僻靜處，娘給你講。」

「嗯，娘真好。」

此時觀景處已到，李氏牽着小女兒在奴婢們鋪好的軟墊上坐下，將女兒半個身子摟進懷裏，一邊看着夕陽下層林盡染的瑰麗景色，邊慢慢地說起了關於大皇子的傳聞。

「大皇子亡妻的事，說起來和當朝太子懸而未立脫不開關係。但這件事的緣起，其實要追溯到大周建國之時……」

李氏娓娓道來，百里芸才知道，原來，當今皇帝登基時，十一歲的皇長子屠昌敬愛父母、友愛兄弟，聰明懂事，原本皇帝登基就該冊封為太子。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屠昌犯了一個錯。

屠昌這個錯犯在大庭廣眾之下，所以也稱不上什麼隱秘，只是事後被宮中禁言不許繼續散播罷了，所以李氏現在告訴女兒，覺得也沒什麼。

這個錯，就是為前朝皇室餘孽求情。